第506章 落井下石
好的不靈,壞的靈。 顧玖的擔憂應驗了,宮里果然因為食物出了問題。 一大早,她和蕭琴兒她們一起進宮,來到慈寧宮請安。 裴皇后眼里滿是血絲,臉色煞白煞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仿佛天塌下來。 太醫(yī)們進進出出,正在替蕭太后診治。 今兒早上,文德帝取消了朝會,一直守在蕭太后床邊,命太醫(yī)們全力救治。 許有四悄無聲息來到顧玖身邊。 因為劉詔做了皇子,顧玖身邊的人也都跟著水漲船高。許有四由小黃門提拔為內謁者,品級雖低,好歹是升了官。 顧玖沉住氣,避開人,悄悄來到僻靜的地方,問道:“打聽清楚了嗎?” 她們進宮之前,只知道蕭太后病重,其余一概不知。 到了慈寧宮,氣氛凝重,更沒人為她們解釋前因后果。 無奈之下,只能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各自打探消息。 許有四點點頭,悄聲說道:“昨兒晚上,皇后娘娘命御膳房置辦了一桌酒席。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一起用餐,說著家常。用膳的時候,都還好好的。用過晚膳,等到半夜太后娘娘突然腹痛難忍,太醫(yī)檢查,說是吃錯了東西。” 顧玖蹙眉,“皇后娘娘和陛下沒事?” 許有四點頭,“只有太后娘娘出現腹痛的情況。” 顧玖朝寢殿方向看去,折騰了一晚上,蕭太后依舊腹痛。加上她年齡大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個后果不敢想象。 難怪裴太后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 酒席是她命人置辦的,這事追究起來,不管她是否無辜,她都逃不了責任。 先帝才死了半年,這個時候蕭太后再出事,那真是走了一整年的霉運。 出于孝道,文德帝也會追究下去。到時候不知道多少人要人頭落地。 四殿下劉議一頭汗水走進慈寧宮,來到裴皇后跟前。 他蹲在裴皇后面前,“母后,放寬心。太后娘娘一定會平安好轉。” 裴皇后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抓著劉議的手,“太后一定會沒事的,對嗎?” 劉議重重點頭,“一定會好起來。” 蕭琴兒也湊上去,細聲安慰裴皇后。 其實蕭琴兒的立場有點尬。只因為她姓蕭,同蕭太后一個姓。 顧玖嘆了一聲。 劉詔在上個月月底領了差事出京,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這個時候,劉詔不在,看似躲過了一場風波,卻也失去了一些機會。 顧玖問許有四,“昨晚晚膳的菜單拿到了嗎?” 許有四點點頭,低聲報著菜名。 大部分的菜都挺正常的,又清單又養(yǎng)身。 只有幾道河鮮,有點重口味。 難不成蕭太后是河鮮過敏? 如果蕭太后果真河鮮過敏,這么多年此事不可能沒人知道。 蕭太后本人肯定清楚自己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就算蕭太后老糊涂了,不知道該忌口。她身邊伺候的宮人難道都是死人嗎?難道不知道提醒嗎? 看來應該不是河鮮引起的腹痛。或許是食物相克。 顧玖琢磨起菜單來。 沈賢妃和羅德妃,兩人一起來到慈寧宮。 年初文德帝登基,冊封嬪妃。當時還是沈側妃羅側妃的二人,都得了妃位。 四妃還剩下兩個名額,下面的九嬪,個個鉚足了勁,都想封妃。 “娘娘,太后她老人家還好吧?”沈賢妃一來,半點沒當自己是外人,張口就問裴皇后。 裴皇后正惶惶然,哪里有功夫應酬沈賢妃,理都沒理她。 沈賢妃也不需人招呼,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臣妾聽聞娘娘一晚沒睡,難怪臉色憔悴,眼睛里都是紅血絲。娘娘,您可要保重身體。太后生病,這會您可不能出事。您要是病倒了,這后宮可就沒了主心骨。” 話是好話。 只是這話從沈賢妃嘴里說出來,總感覺透著一股怪怪的味道。真情實意中夾雜著隱秘的幸災樂禍,分明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裴皇后聞言,不得不打起精神。 她臉色一沉,“累你們二人操心,本宮身體撐得住,無需擔心。” 沈賢妃捂著胸口,“臣妾心頭慌得很。前兩天,臣妾還來給太后請安,那時候太后的氣色極好,中氣十足。怎么一轉眼,就病重了。娘娘,這里面可有緣故,需不需要臣妾等人幫忙?” 裴皇后暗自冷笑一聲。 蕭太后出事,前因后果早就傳遍后宮。 偏生這會,沈賢妃和她裝傻。 怎么著,篤定她這回脫不了身嗎? 裴皇后冷聲說道:“母后那里,自有太醫(yī),無需你們二人操心。這里也不需要這么多人,你們二人先回去吧。有了消息,本宮會派人說一聲。” “臣妾還是守著吧,不然心頭不安。”羅德妃小聲說道。 沈賢妃連連點頭,“真為太后擔心,萬一太醫(yī)不中用,如何是好?” “休要胡說八道。太后她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兇化吉。”裴皇后輕聲呵斥。 沈賢妃忙說道:“今兒一大早,臣妾就念了一卷佛經,為太后娘娘祈福。” 羅德妃也說道:“昨晚我親手抄寫了一卷佛經,今兒一早在菩薩面前燒了,希望菩薩能看到我等的誠意。” “德妃妹妹,菩薩一定能看到我等的誠意。”沈賢妃肯定地說道。 裴皇后此刻很難堪。 這二人一個拜佛,一個抄寫佛經,都做出一副虔誠又孝順的模樣。 襯托出她這個皇后,十分的不孝且無能。 太后出事這么長時間,她就守在慈寧宮,不曾念經,也不曾抄寫佛經。 比起沈羅二妃的孝心,的確不夠誠意。 裴皇后百分百肯定,沈羅二人是來落井下石,看她倒霉的。 偏生她還不能發(fā)怒。 她總不能指責兩人不該念經,不該抄寫佛經。 裴皇后壓抑著情緒,平靜地說道:“你們二人有心了。本宮要守著娘娘,脫不開身。本宮那份,就由你們二人替代,替本宮抄寫佛經,可愿意?” 沈賢妃同羅側妃面面相覷,心里頭暗罵一聲臭不要臉。 然而,二人還是恭敬應下,“娘娘寬心,抄寫佛經的事情,臣妾自會替娘娘辦妥。只是娘娘也該保重身體。整夜整夜不睡,如何是好?可別太后她老人家還沒好轉,娘娘又病了。” 裴皇后虛虛擺手,“無妨,本宮還撐得住。母后她老人家不曾好轉之前,本宮哪里睡得下。本宮的這顆心啊,可是一直提著的。” “娘娘孝心真是感天動地。” “臣妾等人自愧不如。” 沈賢妃同羅側妃十分熟練地拍著馬屁,顯然是經常干這類事情。 裴皇后冷面冷心,“行了,你們二人都回去抄寫佛經吧。都別累著,晚上早點歇息。” “還是再等等吧。” 沈羅二人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總得看一眼太后娘娘才能走。” 顯然,她們二人打定了主意,今兒來了,就不會輕易離開。 這里是慈寧宮,不是未央宮。 裴皇后的話,在慈寧宮可不好使。 裴皇后心中壓抑得想要原地爆炸,面上卻還要做出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時不時緊張地朝寢殿望一眼,盼著里面能有好消息。 時間過得很慢。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人。 時間過去越近,眾人越是提心吊膽。 蕭太后不會真的出事吧。 蕭琴兒臉色都白了。 她想到了各種后果。 萬一蕭太后出了意外,蕭家怎么辦?她怎么辦? 人走茶涼,蕭太后走了,蕭家在朝中還能得到重用嗎? 她沒信心。 她朝劉議看了眼。 劉議偷偷握住她的手,不動聲色地搖搖頭,叫她稍安勿躁。 無論如何,現在都不能自亂陣腳。 蕭琴兒點點頭,心里頭平靜了一些。 就在眾人焦躁不安的時候,寢殿內終于有了動靜。 文德帝寒著一張臉,從寢殿內走出來。 所有人齊齊站起來,望著文德帝。 裴皇后死死的攥著拳頭,籠著袖子,發(fā)問:“陛下,母后怎么樣了?” 她的聲音都在發(fā)顫。心口像是被人重重敲打,猶如鑼鼓一般一上一下,渾身繃緊。 若是聽到不好的消息,恐怕下一刻,她就會當場倒下。 文德帝板著臉說道:“母后已經度過危險期,接下來只需好生調養(yǎng),身體會慢慢恢復。” 呼! 眾人齊齊松了一口氣。 唯獨沈賢妃同羅德妃,心頭難免會有失望。 不過蕭太后病了一場,追究起來,總歸裴皇后要吃掛落。 如此一想,沈羅二人也不覺著失望。 裴皇后渾身一軟,跌坐在椅子上。 渾身上下,早已經被冷汗浸濕。臉色越發(fā)的蒼白。 文德帝深深看了眼裴皇后,“此事朕已經命人嚴查。母后身體虛,不得打擾,所有人都散了。” “謝天謝地,太后娘娘總算平安無事。”沈賢妃一副如釋重負,滿心歡喜的模樣。 “陛下累了吧!陛下也要保重身體。”羅德妃小意溫柔。 文德帝卻沒給二人好臉色看,直接甩袖離去。 眾人的心,都跟著一顫。 陛下發(fā)怒了! 這事不算完。 “娘娘,你還好吧!”沈賢妃貌似關心地問道。 裴皇后垂眸冷笑,接著神色鎮(zhèn)定地說道:“累你關心,本宮還好。” “娘娘千萬保重身體。臣妾瞧著娘娘臉色不太好,還是趕緊回未央宮歇息吧。陛下都說了,太后身體虛,不許人打擾。娘娘留在這里,不過是徒增煩惱。” 沈賢妃說話溫溫柔柔,一心替裴皇后打算的樣子。 裴皇后笑了笑,“賢妃懂事了,比王府的時候知道心疼本宮。” 沈賢妃也跟著笑了起來,“多虧娘娘調教得好。” “娘娘還要繼續(xù)留在這里嗎?”見裴皇后沒動,羅德妃好奇問了一句。 沈賢妃啊的一聲,“娘娘果真要繼續(xù)留在這里的話,臣妾二人是不是也該留下來。” 裴皇后擺手,“不用。你們二人先走吧。” “那怎么行!臣妾得先恭送娘娘。”沈賢妃一副懂規(guī)矩識大體的模樣。 裴皇后咬牙切齒,心頭暗恨。 她哪里是不想走,而是身體發(fā)軟,渾身沒力氣,根本站不起來。 然而,她也不能讓沈羅二人看出端倪,就只能僵持著。 “母后,兒媳扶您起來。您累了一天,身體虛,萬萬不能大意。” 顧玖的手,穩(wěn)穩(wěn)的扶住裴皇后的手腕。 裴皇后意外,下意識地朝顧玖看去。 顧玖一臉擔心,“母后可是身體不適?熬了一夜,果然有些不好。趕緊喚太醫(yī)到未央宮候著,準備軟轎,抬母后回宮。” “母后,您可要緊?”劉議聞言,擔心得不行。 蕭琴兒也露出關心的神色。 沈賢妃同羅德妃驚疑不定,裴皇后果真病了? 瞧著顧玖擔心緊張的模樣,再看看裴皇后臉色發(fā)白,半點血色都沒有,二人不由得信了。 裴皇后畢竟上了年齡,熬了一夜,把自己熬得病了,也是正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