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人心浮動(二十五更)
寧王府連著慶賀了好幾天。 王妃裴氏大手筆打賞府中下人。 若非前段時間鬧了宮變,天子身上有疾,裴氏非得大操大辦,辦個三天宴席招待賓客。 不過現(xiàn)在嗎,自家人關(guān)起門來鬧鬧還行。 天子有疾,她這邊可不能大辦宴席,以免礙了天子的眼,叫人彈劾說儲君寧王沒有孝心。只顧著自己高興,怎么不想想天子過的什么生活。 不能大辦宴席,裴氏心里頭很遺憾。 真想看看妯娌們?nèi)缃竦哪樱粗L(fēng)光,心里頭該是羨慕嫉妒恨吧。 遭人記恨才好,證明自家日子過得好。 王府關(guān)起門來熱鬧了幾天,之后人心沉浮,又多出了許多心思想法。 …… 難得,二公子連著幾日都歇息在上房,陪著歐陽芙,對著閨女念姐兒也多了三分耐心,兩分喜歡。 “閨女是王府嫡長女,該有的都得有,不能委屈了我們閨女。” 歐陽芙瞥了他一眼,“念姐兒快滿周歲,公子總算對她多了些慈父心腸。” “過去是我短見,閨女也有閨女的好。你別同本公子計較。” 二公子劉評含笑望著她,眼神深情似水,能將人溺斃其中。 歐陽芙甩了甩頭,好歹是清醒過來,沒被那眼神迷惑。 “妾身哪敢同公子計較。本就是我肚子不爭氣,好不容易懷上,卻得了個姑娘。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替念姐兒添一個嫡出弟弟。” 二公子劉評輕聲說道:“你我多多努力,早日替孩子添個弟弟。上次懷念姐兒的法子就很好,你把差事交給下人處置,安心養(yǎng)身。我也請幾天假,我們帶著念姐兒去別院住些日子,說不定年前就有了動靜。” 歐陽芙張張嘴,本想譏諷他兩句,話到嘴邊只余一聲嘆息。 何必譏諷。 她也想要一個哥兒。 她和他想法一致,沒必要為了過去的事情翻臉,倒是耽誤了正經(jīng)事。 她點點頭,“我聽公子的,明兒就去稟明母妃,帶著念姐兒出府住段時日,過過安生日子。但愿這一回能夠順利懷上,不至于叫人又一次失望。” “這一回定能生個嫡子。” 歐陽芙嗯了一聲,“那幾個妾室……” “不用理會她們,最要緊的還是你。” 這話十分動聽,若非經(jīng)歷過人情冷暖,看透了男人心思,歐陽芙必定感動得不能自已。 這會,她也感動。可也僅僅只是有點感動罷了。 王爺被立為儲君,等到寧王登基,府中諸位公子搖身一變就成了皇子,說不定很快就會賜封王爵,開府做王爺。 身為皇子,別的可以沒有,嫡子一定要有。 如果還是在王府,二公子不會生出奪嫡的心思。 王府的家業(yè),必定是讓嫡長子繼承,基本上不會有意外。 但是皇位繼承,可不分嫡庶。 本朝傳承一百多年,嫡子繼承皇位少之又少。到后面,都是庶子繼承皇位。 先帝是庶出,天子是庶出,寧王同樣是庶出。 二公子也是庶出,他母族也不差。 等他做了皇子,他也有資格去爭一爭那個皇位。 當(dāng)然,首先他得生出嫡子。 這份隱秘的心思,二公子誰都沒說,只是在心里頭想了又想,沖滿了期望又十分忐忑。 歐陽芙是他的枕邊人,豈能看不出他的想法。 歐陽芙偷偷一嘆,沒想到寧王還沒登基稱帝,二公子已經(jīng)生出奪嫡的心思。 他向來穩(wěn)重,都免不了被名利誘惑,生出了那等心思。 其他人又該如何? 大公子劉詔,三公子劉言,以及四公子劉議,還有下面的五公子六公子,難道就沒有奪嫡的心思嗎? 將來,說不定還有新的小皇子出生。等過個十幾年,寧王膝下,恐怕也會有十幾個皇子。 這么多皇子都盯著那個位置,其戰(zhàn)斗之慘烈,難以想象。 歐陽芙有心勸二公子不要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又怕刺激了二公子,叫他鉆了牛角尖。 只能硬生生忍著,希望去別院居住的日子,能叫他看開一些。 …… 二房想著生嫡子,四房這邊同樣惦記著生嫡子。 為此,劉議大部分時間都歇息在蕭琴兒的房里,不去惦記那幾位溫柔的妾室。 蕭琴兒自然是滿心歡喜,得空就將大哥兒叫到跟前同劉議相處,增進(jìn)父子感情。 她和劉議嘮叨,“大哥兒是王府嫡長孫,占著嫡長,理應(yīng)更貴重些。” 劉議笑了笑,“照著你這說法,大哥是王府的嫡長子,豈不是更加貴重。等到父王登基,就該立他為太子。” 蕭琴兒抿唇一笑,“就該叫父王立大公子為太子。本朝太子,就沒有一個好下場。大公子被立為太子后,定會步上前面那些太子的后塵,最后落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休要胡說八道。”劉議輕聲呵斥,“這種話豈能隨意說出來。” 蕭琴兒委屈道:“我只你面前說這些話。外人面前,我管得住自己的嘴巴,從不亂說。” 劉議哼了一聲,“你還敢說自己管得住嘴巴。上次在春和堂,為了大嫂的事情,你和二嫂當(dāng)著母妃的面爭執(zhí),說了多少不該說的話。” 蕭琴兒氣惱,“這事都過去了多久,你怎么又翻起了舊賬。” 劉議板著臉,“如今非同一般,我能不翻舊賬嗎?今日我不翻舊賬,改日朝臣也會替我翻舊賬,彈劾我不敬長兄長嫂,兄弟失和。再將你說的那些話翻出來,我就得替你背黑鍋。” 蕭琴兒嘟著嘴,“哪有你說的那么嚴(yán)重。” 劉議眼睛微微瞇起,“父王這些年,被人彈劾還少嗎?遠(yuǎn)的不說,就說你嫁進(jìn)門這幾年,父王受了多少委屈,母妃又受了多少驚嚇? 這還只是近幾年的情況。早些年,父王更不知受了多少罪。朝臣對于皇孫的言行,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是對于皇子,朝臣們恨不得瞪大了眼睛,雞蛋里面挑骨頭,沒毛病也要挑出毛病來。你的言行再不加收斂,胡亂說話,將來我一定會被你害死。” 見劉議說得如此嚴(yán)重,蕭琴兒心里頭也是惴惴不安,“真有如此厲害嗎?” 劉議哼了一聲,“你當(dāng)御史臺的御史都是光吃飯不干事的人嗎?他們最愛做的事情,就是盯著皇子挑毛病,盼著有朝一日踩著皇子的尸骨名動天下,成為天下讀書人敬仰的名士。 本公子不樂意被御史踩在頭上,所以你得給我收斂點。再敢亂說話,惹來亂子,我定不會對你客氣。” 蕭琴兒氣惱,“那幫御史全都不干人事,沒一個好東西。” “剛才這話,以后也不準(zhǔn)說,當(dāng)心落到有心人耳朵里,又是一場官司。” 蕭琴兒有些暴躁,“這不能說,那不能說,表哥你告訴我,我還能說什么?” “說說家常,聊聊子女就成了。旁的事情,聽都不要聽。” “你是想讓我做個聾子,瞎子,啞巴嗎?不能說就算了,連聽都不能聽,你不要太過分。” 劉議將書本甩在桌上,“你叫我不要太過分?” 蕭琴兒木著一張臉,“我說錯了嗎?” “你難道沒錯嗎?” 蕭琴兒賭氣,“別人都說父王立為儲君,我們做子女兒媳的也要跟著風(fēng)光。結(jié)果到了你這里,不見風(fēng)光,反倒是比過去更加拘束,這日子過得如此乏味有何意義。我現(xiàn)在真的是提不起半點勁。原來的興致,全都叫你給敗壞了。” 劉議怒極反笑,“你嫌棄管你管得太嚴(yán),你直說就是,何必牢騷滿腹。” “我現(xiàn)在就是在抱怨,你聽不出來嗎?” “你確定要和我吵?那我今晚就歇廂房。” “你去,你趕緊去。你要是去了,我再也不理你。” 蕭琴兒發(fā)起脾氣,倒是叫劉議為難。 罷了,罷了,他一個大男人何必同小女子計較。 “行了,行了,我不去廂房歇息,你高興了吧。” 蕭琴兒破涕為笑,“先說好,可不是我攔著不讓你去。” “我知道,是我自己不樂意去,同你沒關(guān)系。” 蕭琴兒心花怒放,心里頭就跟吃了蜜糖一樣甜。 表哥心里頭,始終還是她更重要。 …… 三房這邊,濃郁的藥味從房里飄出來,丫鬟們身上都帶著藥香味。 “咳咳咳……” 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叫人聽著都覺著難受,更別提克咳嗽的人已經(jīng)被病痛折磨了數(shù)年。 三夫人歪躺在榻上,同三公子閑聊。 “父王被立為儲君,將來公子就由皇孫變?yōu)榛首印C磕曩旱撝欢嗖簧佟N覀兪诸^上就能更寬裕一些。” 三公子嗯了一聲,“養(yǎng)的人,也會比現(xiàn)在多十倍。” 三公子窩在軟塌上,臉色清灰,眼底下都是陰影。 “你叫我連累了,都是我的錯。”三夫人又傷心起來。 三公子捏著手中的扳指,“上次同大哥見了一面,他說了些話,仔細(xì)想想也有道理。” “什么話?” “都說我們得的病會傳染,為何這院里伺候的下人,個個健健康康,并沒有傳染?可見你我二人的病,并不能傳染。” “若是我們的病不會傳染,為何公子又會得病?妾身還記得,剛嫁給你的時候,你的身體可健壯了。” 三夫人蔡氏輕聲說道。 三公子嗯了一聲,“所以上次碰面的時候,大哥才會問我,有什么是你我二人單用,丫鬟們卻不經(jīng)手。” “公子這話何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