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人出事，無論如何顧玖都要回顧府一趟。　　裴氏還在偷偷抱怨，早不出事，晚不出事，為何偏偏這個時候出事。　　顧玖很想告訴裴氏一聲，顧大人有可能是受寧王府牽連，成了炮灰。　　只是沒證據(jù)的話，說出口也沒意思。還為引起不必要的爭執(zhí)。　　裴氏只是抱怨兩句，隨她去吧。　　一大早，顧玖準(zhǔn)備出發(fā)回顧府。　　原本吃飽正在睡著的御哥兒突然醒來，哇哇大哭，誰抱著都不好使。　　顧玖聽著孩子的哭聲，心都快要碎了。　　不得已，只能折回房里，抱起孩子。　　奶娘說道：“御哥兒很聰明，知道夫人要出門，他這是舍不得。”　　顧玖親親孩子的臉頰，“小壞蛋，就知道哭。你外公出事了，娘親要回去一趟，午后就能回來。你在家里乖乖聽嬤嬤和奶娘的話，我們不亂哭好不好？”　　御哥兒小壞蛋，眼角還掛著淚珠，眼巴巴地望著顧玖。　　顧玖見狀，都舍不得出府。　　“娘親必須出府一趟，很快就能回來。你要乖。”　　顧玖試著將孩子交給方嬤嬤，結(jié)果孩子一脫離她的懷抱就哭，伸著手要她。　　方嬤嬤抱著哥兒，說道：“御哥兒平日里不這么認(rèn)人，今兒也不知怎么回事。夫人快去快回，奴婢帶著哥兒，一會就沒事。”　　“今日嬤嬤多費心。”　　顧玖硬著心腸，轉(zhuǎn)身出門。在二門坐上馬車出王府。　　耳邊仿佛還響著御哥兒的哭聲。　　哎。　　女人做了母親后，聽不得小孩子的哭聲，心都快碎了。　　走在外面，看到有小孩子，都會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孩子。　　馬車一路前行，往顧府而去。　　顧玖中途改變決定，“先去侯府。”　　馬車轉(zhuǎn)道，去了侯府。　　顧玖先去給老夫人魏氏請安。　　老夫人魏氏見到顧玖，并不意外，“老身之前還在嘮叨，估摸著這兩天你會回來一趟。”　　“累老夫人操心。”　　“非常時期，你父親偏偏出了這檔子事情，不知是福是禍。”老夫人魏氏一臉憂心忡忡。　　顧玖說道：“家父的事情來得蹊蹺，不知道侯爺怎么說？”　　老夫人魏氏朝她招手。　　顧玖走到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握著她的手，說道：“侯爺昨兒晚上還在說，你父親這事，之前有些跡象。但因為現(xiàn)在非常時期，今年按理不該出事。結(jié)果你父親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出事，侯爺也是大吃了一驚。”　　顧玖心頭一跳，“我父親貪墨的事情，已經(jīng)鬧到人盡皆知嗎？”　　老夫人魏氏遲疑了一下，這才說道：“侯爺預(yù)估你會回來一趟，他讓老身轉(zhuǎn)告你，你父親在戶部當(dāng)差，貪墨事小。最嚴(yán)重的是將賑災(zāi)的糧食掉包。這可是大罪。”　　顧玖驚訝詫異，“我父親有這么大的膽子，竟然敢對賑災(zāi)糧動手？”　　這幾年，大周天下，不少地方都發(fā)生了天災(zāi)。　　要不然京城外也不會有幾萬流民逗留不去。　　每次發(fā)生天災(zāi)，戶部都要籌措糧食賑災(zāi)。　　顧大人身為戶部侍郎，加上在地方上歷練過多年，賑災(zāi)的差事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顧玖相信顧大人有貪墨，卻不敢相信顧大人有膽子對賑災(zāi)糧動手。　　老夫人魏氏說道：“目前是這么情況。你也別太著急，這事到底有沒有內(nèi)情，你父親是不是被人冤枉。還要等大理寺調(diào)查清楚才知道。”　　顧玖問道：“我父親貪墨一事，是有人告發(fā)，還是戶部自查查到了他頭上？”　　老夫人魏氏悄聲說道：“聽侯爺說是有人告發(fā)，證據(jù)都擺在政事堂，幾位老大人看了后，不得不下令將你父親革職查辦。”　　顧玖蹙眉，“不知是誰告發(fā)了家父？”　　“據(jù)說是匿名告發(fā)。”　　這和錢富打聽到的消息是一樣的。　　都說是匿名告發(fā)，偏偏一告一個準(zhǔn)，還能告到幾位老大人跟前。這就不得了了。　　要說這事沒名堂，顧玖無論如何是不相信的。　　顧玖又問道：“侯爺還說了別的嗎？”　　老夫人魏氏提醒道：“侯爺讓老身告訴你，一定稍安勿躁。不要擅自動用王府的關(guān)系，也不要輕易插手大理寺地調(diào)查。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萬事小心不會出錯。你父親被關(guān)在大理寺，其實反而更安全。”　　顧玖連連點頭，“我明白了。讓老夫人和侯爺一起操心，是孫女的不是。孫女替家父謝謝二老。”　　“都是一家人，不用這么客氣。這些日子，你在王府也不太好過吧。京城上下，都盯著你們。”　　顧玖說道：“我還好。他們主要是盯著府中幾位公子。”　　“哎！不知道這回的亂子要鬧到什么時候才結(jié)束。”　　……　　顧玖辭別老夫人魏氏，然后從正門出侯府，從正門進(jìn)顧府。　　顧府上下，愁云慘霧。　　大老爺昨日就從軍營回府，今日一大早出門跑關(guān)系還沒回來。　　幾位哥哥們都沒閑著，都在盡可能地想辦法。　　得知顧玖回來，謝氏拖著病體跑出來，“二姑奶奶，你可得救救你父親啊！”　　“太太先別急著哭，我回來就是幫忙的。”　　“那你快想想辦法，把你父親救出來啊。他現(xiàn)在被關(guān)在大理寺，這么冷的天氣，大理寺的牢獄是人待的地方嗎？嗚嗚……”　　謝氏一邊哭一邊說。　　她自昨日起，得知顧大人被關(guān)押起來，就昏了一回。醒過來后，也是六神無主，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　　若非大老爺?shù)玫较⑦B夜回府，幫著拿主意，她能哭一天一夜，直接將眼睛給哭瞎去。　　顧珊也眼巴巴地看著顧玖，“二姐姐，父親被抓了，有辦法救父親出來嗎？”　　顧玖沒說多余的話，“四妹妹，你先帶太太回房。”　　“我不回房。等不到老爺回來，我回房做什么。”　　顧玖皺眉，不滿，“太太留在這里除了添麻煩外，又能做什么？就算要救人，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把人救出來的。”　　謝氏盯著她，目光兇狠，“你是詔夫人，是皇孫妻。你在陛下面前都極有體面。只要你肯救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顧玖臉色一沉，“簡直荒謬。說到有體面，隔壁老侯爺難道在陛下跟前沒體面嗎？老侯爺能靠一句話救出父親嗎？父親這回的案子是貪墨，還涉及到別的事情，非同小可。不是靠誰一兩句話就能把人救出來。”　　顧珊也知道事情輕重，勸著謝氏，“母親，我們先回房吧。不要給二姐姐他們增添麻煩。”　　謝氏一把甩開顧珊，目光直愣愣地盯著顧玖，“你一定能救出老爺對不對？你答應(yīng)我，一定要救出老爺。要是老爺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說完，謝氏就嚎啕大哭起來，哭得不能自已。　　顧玖深吸一口氣，“我會盡力。”　　揮揮手，叫婆子將謝氏帶下去，別在這里添亂。　　顧珊遲疑了一下，“二姐姐，你一定要救出父親，求你了。”　　她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轉(zhuǎn)身追上謝氏。　　顧玖板著臉，來到顧大人的書房。　　書房內(nèi)，已經(jīng)被大理寺的官員查抄了一遍，亂糟糟的，還來不及恢復(fù)原狀。　　管家顧全躬身站在一邊。　　顧玖問他，“馬師爺人呢？”　　要說誰最清楚顧大人的事情，非馬師爺莫屬。　　顧全神情凝重，“十天前，馬師爺偶感風(fēng)寒請了假休息，之后就失蹤了。”　　“失蹤了？”　　顧全點頭，“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沒找到馬師爺。他的家人也不見了蹤影。我們懷疑馬師爺一定是被人收買，背叛了大人。”　　顧玖眉頭緊皺。　　顧大人身邊的師爺不見了，這可是大事。　　既然馬師爺失蹤，那就從其他方面入手。　　“我記得父親名下的產(chǎn)業(yè)，一直是由管家你來打理。你把所有的賬本拿出來，我要查賬。”　　既然顧大人貪墨，那就查他的賬目。總能從里面找出蛛絲馬跡。　　管家顧全愣住，“二姑奶奶是在懷疑老爺嗎？難道二姑奶奶也認(rèn)為老爺貪墨了賑災(zāi)糧？”　　顧玖面目嚴(yán)肅地說道：“我不知道老爺有沒有貪墨。正因為不知道，所以我必須查賬。　　沒貪墨有沒貪墨的營救辦法，如果真的有貪墨又是另外的營救辦法。別到了最后，我們都嚷嚷著老爺沒有貪墨，結(jié)果人家拿出認(rèn)證物證打臉，你說怎么辦？到時候連翻盤的機會都被我們自己給堵死了，你能甘心？”　　顧全糾結(jié)了沒多長時間，決定聽從顧玖的話。　　顧玖說的對，不管顧大人有沒有貪墨，首先自家人得做到心中有數(shù)，方能做出正確的應(yīng)對。　　顧全將最近幾年的賬本全都搬出來放在書桌上。　　“老爺這幾年，的確多了一些進(jìn)項。但是絕不可能貪墨賑災(zāi)糧。老爺再貪心，也分得清輕重。”　　顧玖先是嗯了一聲，然后才說道：“我相信老爺分得清輕重，就怕下面的人欺上瞞下中飽私囊。到時候，老爺也難逃失察之罪。”　　頓了頓，她又問道：“顧喻顧四哥人在哪里？老爺?shù)氖虑椋麘?yīng)該也了解。”　　“顧喻少爺被請到大理寺配合調(diào)查，不知道能不能順利脫身。”　　顧玖緊皺眉頭。　　眼看著南城門外就要設(shè)縣，天子也答應(yīng)她任命顧喻為第一任縣令。　　偏偏這個時候顧喻牽連到顧大人貪墨一案。　　怎么就這么巧？　　顧玖不得不懷疑，顧大人貪墨一案，到底是針對寧王府，還是針對南城門外項目？　　亦或是一石二鳥之計？　　只是，知道她有意安排顧喻為南城門外新設(shè)縣縣令的人，不會超過三個。　　天子，劉詔，青梅。　　這三個人，按理都不可能走漏消息。　　既然不會走漏消息，外人就不可能知道她對顧喻的安排。　　針對顧喻，又從何談起？　　莫非，顧喻這一回真的是無妄之災(zāi)，只是單純被牽連？　　世上真有這么巧的事情？　　不！　　顧玖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人心。　　她從來都不相信什么巧合。　　一次可以說是巧合。　　接二連三，就絕對不是巧合。　　呵呵！　　策劃這起案件的人，一定盯了顧大人很長時間。　　顧大人也是笨，一點警惕性都沒有。　　書房里，啪啪啪，算盤聲此起彼伏。　　顧玖將顧全叫到跟前，問道：“出事之前，老爺身上有沒有什么異常情況發(fā)生？或是說過什么奇怪的話？”　　顧全皺眉深思，緩緩搖頭，“應(yīng)該沒有。最近朝堂上鬧著立皇儲，老爺偶爾會抱怨幾句。”　　顧玖又問道：“你再仔細(xì)想想，任何細(xì)小的細(xì)節(jié)都不要放過。”　　顧全想了又想，還是搖頭，“最近一段時間，老爺除了脾氣暴躁一點，和其他時候并無不同。”　　“府中有沒有異常情況發(fā)生？”　　“馬師爺失蹤算吧。”　　“那當(dāng)然。”　　“除了馬師爺失蹤一事，并無其他異常情況。府中這段時間，一切如常。就連后院幾位姨娘，也很安分。”　　顧玖聽完，只一個感覺，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此話誠不欺人。　　顧大人的日子就是太過安樂，被人在背后狠狠捅一刀，事先竟然沒有絲毫察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