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男人的直覺
禮物用金絲楠木箱子裝著,不曾打開。 先不論箱子里面裝的是什么禮物,單是金絲楠木箱子,就價值千金。 顧玖微蹙眉頭,先是翻開禮單。 禮單上面大片空白,唯有龍飛鳳舞的兩字“周謹”。 什么意思? 以特異獨行的辦法,彰顯存在感嗎? 顧玖問馬小六,“送禮的人是誰?” “是個管事。” “說了什么?” “說這份禮物是他們家公子特意吩咐人,千里迢迢從南邊送來。為了恭賀夫人新春大吉。” 顧玖笑了笑,“還說了別的嗎?” “管事說他們家公子最近很忙,沒辦法來京城。等到明年開春,或有機會到京城住一段時間。還說,他們家公子很樂意同夫人合作,希望兩家的合作能長長久久維持下去。” 顧玖似笑非笑。 她將人派到江南,就是為了做海貿(mào)。 但是海貿(mào)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暫時,她的人還沒有機會出海。 但是同周謹?shù)暮献饕呀?jīng)開始了。 周謹在南邊的能耐不小。不管顧玖想要什么貨物,他都能供貨,而且價格公道。 珍寶齋的珠寶首飾明顯上了一個檔次,就是托了周謹?shù)母!! ≈荑种校笾罅康闹閷毷罪棧际浅D旰YQ(mào)從海外帶回來的。 珠寶這東西,得惜售,決不能拋售。拋售就不值錢。 多年惜售,周謹手中有大量的珠寶庫存,品質(zhì)上乘。 沖著這些珠寶,顧玖就不能拒絕同周瑾合作。 只是眼前這份禮物,到底幾個意思? 青梅問道:“夫人不打開看看嗎?” 顧玖嗯了一聲,打開金絲楠木箱子,一尊一尺高,半尺寬,價值萬金的玉雕出現(xiàn)在顧玖面前。 紫玉葡萄,黃玉玉米南瓜,綠寶石枝葉,紅玉果子…… 晶瑩剔透,水色絕對上乘。 更珍貴的在于,數(shù)種色彩的玉,竟然完美的生長在一起,簡直就是奇跡。 唯有大自然,才能造出這等鬼斧神工的天然玉石。 顧玖明顯聽到了下人的驚呼聲。 縱然身在皇室,見多識廣,眼前這尊玉雕,依舊刷新了大家的認知。 “竟然是一個整體,太神奇了。” 誰能想到,數(shù)種顏色地高品質(zhì)玉石竟然會生長在一起。而且被人開采出來,依著形狀色彩雕刻成如今模樣。 這尊玉雕,顧玖得承認,太珍貴了。恐怕百年難遇。 說這尊玉雕是世所罕見的寶物,絕非夸張。 因為罕見,所以珍貴。 顧玖呼吸沉重,沒有絲毫欣喜。 周謹無緣無故送她這么貴重的禮物,到底幾個意思? 顧玖將玉雕放入箱子內(nèi),問馬小六,“管事還在嗎?將他叫來,本夫人有話問他。” 馬小六領命而去。 不久之后,一個留著山羊胡子,膚色黝黑,身體健壯的中年男人被領進偏廳。 顧玖將對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問道:“你就是周謹手下的管事?” “回稟夫人,草民胡安,周公子正是小人的主人。” 顧玖點點頭,“原來是胡管事。你可知道,你送來的禮物是什么?” 胡安搖頭,“小的不知。小的只是奉命給夫人送禮。” 顧玖笑了笑,“周謹除了讓你送禮,沒交代別的事情嗎?” 胡安再次搖頭,“公子目前不在京城,無從交代。” “你家公子現(xiàn)在人在何處?” “小的不清楚,可能是在南方,可能在西邊,也可能在北邊。” 敢情是全天下瞎跑。 顧玖對青梅頷首,青梅打開金絲楠木箱子,“胡管事你看看,這就是你送來的禮物。” 胡安朝箱子里面看了眼,也吃了一驚。 顧玖說道:“禮物有多貴重,不用本夫人說,你也清楚。如此貴重的禮物,本夫人不能要,你帶回去吧。” 撲通! 胡安直接跪在了地上,“請夫人務必收下禮物。要是公子知道小人沒有完成任務,小人一定不得好死。” 顧玖蹙眉,“本夫人不收禮物,你就會不得好死?周瑾莫非還能因為一件小事,打殺你嗎?” 打殺算什么?如果只是打殺,他絲毫不怕。 他家公子收拾人的辦法,足以止小兒夜哭。 想起曾經(jīng)地老伙計落到公子手里的下場,胡安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 他干脆給顧玖磕頭,“求夫人收回成命,小人感激不盡。” 顧玖不滿,“周瑾好大的脾氣,本夫人不收禮物,他就要打殺你。” “是小人沒有辦好公子交代的差事,不關公子的事。” 顧玖觀察對方,她發(fā)現(xiàn)胡安是真的害怕,而非做戲。 沒想到周瑾長得溫和無害,像個世家公子,對待手下的人卻如此心狠手辣。 顧玖沉吟片刻,說道:“禮物我暫且收下。等周瑾到了京城,派人知會一聲。如此貴重的禮物,本夫人要親自退還給他。” 胡安愣了下,“夫人真不打算收下禮物嗎?” 顧玖面無表情地說道:“如此貴重的禮物,本夫人同周謹無親無故,有什么理由收下?就算是親眷,也不可能相互間送貴重的禮物。除非你家公子有所求,而且所求甚大。” 胡安低著頭,心中想著:夫人敏銳,我家公子的確所求甚大。他求的不是財,不是名,他所求是你這個人。 然而,這話,打死他都不可能說出來。 他磕頭謝恩,“多謝夫人體諒。等到來年開春,我家公子到了京城后,小人會第一時間稟報。” 顧玖嗯了一聲。 “小人告退。” 顧玖盯著金絲楠木箱子,眉頭不展。 這么貴重的禮物,她要如何處置? “夫人,要將東西收起來嗎?” “收起來吧,放進庫房。” “什么東西放進庫房?” 劉詔今兒回來的倒是早。 他帶著風雪寒意,走進偏廳,一眼就看見放在桌上的金絲楠木箱子。 身在皇室,別的本事不敢說多厲害,鑒別玩賞寶物的眼力見還是有的。 “金絲楠木?” 還是這么大個箱子。 “我不記得府中有這樣一個箱子。” 顧玖暗嘆一聲,“別人送來的。” 劉詔上前,當他看見箱子里面的玉雕,眉頭頓時皺起。 “誰送來的?可是有人請托辦事?” 緊接著,他又看見桌上的禮單,直接拿起來翻開一看。 很有個性的禮單,因為只留下了一個名字。 “周瑾!” 這名字從劉詔嘴里吐出來,莫名的就讓人感覺到寒意。 “這是什么人?為何送禮?” 他的自覺告訴他,這個周瑾不是個好人。 哪有人無緣無故送如此貴重的禮物。 請托辦事,也不該是這個樣子。 只留一個名字的禮單,可不是請托辦事該有的態(tài)度。 顧玖輕描淡寫地說道;“一個海商,出身淮安周家,同楚州周家是出了五服的本家親戚。我和他之前見過兩面,有些生意來往。這回他派手下管事送禮,說是恭賀新春。 我看這禮物太過貴重,就打算退還給他。不過那管事膽小怕事,不敢收回去。所以等明年周謹?shù)搅司┏呛螅龠€給他。” 劉詔眉頭緊皺,心頭窩火。他也不清楚這火氣怎么來的。 反正一個陌生男人給自家親親娘子送如此貴重的禮物,他就是不爽。 他開門見山地問道:“這個周瑾多大年齡?” 顧玖想了想,隨意地說道:“二十出頭的年齡,和你差不多吧。” 如此年輕? 劉詔咬著后槽牙,更不爽了。 “長得怎么樣?” “沒你好看。” 說完,顧玖白了劉詔一眼,“你又在胡思亂想什么。” 劉詔哼了一聲,“一個生意人,送你這么貴重的禮物,還不許本公子多想想?” 顧玖聞言,笑了起來,“瞧你這模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在吃醋。” 劉詔想說,他就是吃醋,都快被酸死了。 想他堂堂皇孫,都不曾送小玖如此貴重的禮物。 一個生意人,還是個長得還行的年輕生意人,竟然斗膽送小玖如此貴重的禮物,他能不多想嗎? 哼! “等這個叫周瑾的人到了京城,記得告訴我一聲。” 顧玖隨口問道:“你要做什么?” 劉詔哼哼兩聲,“放心,本公子不會弄死他。” 一個生意人,哪來的膽子,送這么貴重的禮物給自家親親娘子? 送禮也是很講究的。 不是所有的禮物,都必須貴重。 這里面的分寸,劉詔就不信,一個走南闖北的生意人會不懂。 既然懂得分寸,為何又要做出沒有分寸的事情? 劉詔擔憂顧玖的安危。 擔心這個叫周謹?shù)娜耍衅渌髨D,會對顧玖不利。 所以,等周瑾到了京城后,他必須親自審查。 顧玖命人將禮物帶箱子放到庫房鎖起來。 等下人一走,劉詔就纏著她,“以后生意上的事情,就交給下面的人去辦。你不用露面。” 顧玖笑了起來,“你怕我跑了啊?放心吧,我很少露面。都是吩咐白仲,老鄧他們?nèi)マk。” 劉詔緊緊地抱著她,“出門在外,記得遮住容貌。” 顧玖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至于嗎?” “至于。” 顧玖笑道:“我出門,向來都是前呼后擁,你認為誰能不經(jīng)允許靠近我?你就是胡思亂想,想太多。” 劉詔死不承認自己想太多。 男人也是有自覺,好不好? 他自覺這個叫周瑾的人不是好東西,意圖不軌。 當然,他也不會沒證據(jù)就胡說八道。 過去,他盡量不干涉顧玖的生意,讓顧玖自由發(fā)展,野蠻生長。 但是現(xiàn)在,他做了一個決定,他有必要替顧玖把關一下生意場上的人。 此事還得吩咐錢富去辦。 周瑾的送來的禮物,并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 很快就被拋之腦后。 …… 風雪一停,連著幾天好太陽,天氣總算沒那么冷。 顧玫趁著天氣好,邀請姐妹們到代侯府做客,賞花喝酒。 代侯府后花園,種了一片梅花。 梅花盛開,正是賞花的好時節(jié)。 將宴請的地點,就定在梅花邊上的花廳內(nèi)。 花廳鑲嵌了琉璃窗戶,既能賞花,又不用擔心凍著。 顧玖帶著禮物,來到代侯府。 馬車一直到二門停下。 顧玖下了馬車。 顧玫親自迎接,“小玖妹妹,你可是稀客。” “玫姐姐又取笑我。玫姐姐身體可好?” 顧玫又有了身孕,已經(jīng)滿了三個月,前段時間才對外公布。 顧玫拉著她的手,“小玖妹妹,你替我看看。” 顧玖欣然答應,伸手診脈。 脈象平穩(wěn)有力。 顧玖笑道:“玫姐姐身體很好。” 顧玫笑了起來,“有小玖妹妹這話,我就放心了。” 她掃了眼顧玖的腹部,小聲問道:“你還沒動靜嗎?” 顧玖笑了起來,她知道顧玫是關心她。 她笑著說道:“玫姐姐不用擔心我,我不著急。” “你和公子詔成親兩年,也該著急了。你一直沒動靜,王妃就沒說什么?” 顧玖悄聲告訴她,“前段時間,才因為這事,我家四弟妹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流掉了。如今王妃安靜得很。” 顧玫啊了一聲,“這事我也聽說了,只是不知道蕭琴兒竟然流產(chǎn)。難怪公子議會被蕭家人敲悶棍。” 顧玖聞言,笑了起來,“玫姐姐也知道是蕭家敲劉議悶棍?” “數(shù)遍全京城,除了蕭家,誰敢敲堂堂皇孫的悶棍。外面都在議論,兩家為了幾個妾室鬧得這么厲害,將來還能好好做親家嗎?” 顧玖笑道:“親家還會繼續(xù)做。我家王妃還答應蕭家,保證劉議一年內(nèi)不納妾。” “真的啊?”顧玫像是聽到了天大的八卦一樣,很驚訝。 顧玖點頭,“此事千真萬確。” 顧玫說道:“蕭家倒是有本事。” “不是蕭家有本事,而是蕭淑妃對劉議不滿,我家王妃不得不讓步。” 要不然以裴氏的脾氣,哪會坐下來,耐心同蕭夫人討價還價。 蕭淑妃的面子,裴氏無論如何要給的。 蕭琴兒流產(chǎn),無論如何也是要給個說法。 一年內(nèi),不讓劉議納妾,這就是對蕭淑妃的交代,也是對蕭琴兒的交代。 縱然蕭琴兒滿腔委屈,不滿,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現(xiàn)實就是這么冷酷。 顧玫說道:“我本以為,我們府上就夠亂的。結果和你們王府一比,都不算什么。” 顧玖問道:“可是曲姑媽給你難堪?” 顧玫咬咬牙,這才說道:“自從我有了身孕后,我家老夫人就惦記著給世子納妾,納良妾。” 良妾和婢妾可是有天大區(qū)別的。 良妾等于是側(cè)室,偏房。生下的孩子,雖然也是庶子,地位上卻比婢妾生的孩子高多了。 而且一旦正房過世,良妾是有機會扶正的。 比如謝氏。 當年謝氏就是以良妾的身份嫁給顧大人。 等到顧玖的生母蘇氏一死,謝茂又得了仁宣太子的青睞,顧大人就趁機將謝氏扶正。 如果謝氏是個婢妾,或是賤妾,那是萬萬沒資格扶正的。 顧玖擔心地看著顧玫,“玫姐姐,那你怎么辦?” 顧玫笑了笑,說道:“你別擔心我。她們以我有身孕為由,想替世子納妾。我也可以以懷有身孕為由,阻止納妾。” 頓了頓,她又說道:“世子可以有通房姨娘,但是絕不能有良妾。” 這是顧玫的底線。 良妾生下的孩子,是有機會同嫡子競爭。 顧玫可以不在意韓世子睡了誰,但是她絕不允許有人威脅到孩子的地位。 顧玖意外,她沒想到,顧玫竟然接受韓世子有通房姨娘。 顧玫笑了笑,面色坦然。 她對顧玖說道:“小玖妹妹,等你有了孩子后,你就會發(fā)現(xiàn)男人也就那么回事。只要有孩子在身邊,你的心里眼里都是孩子,男人儼然成了多余的東西,最多就是想懷孕的時候用一用。” 顧玫很灑脫,因為她已經(jīng)不在乎。 她有孩子就足夠了。男人,也就那么回事,干什么把心把肝,要死要活,委屈自己。 一旦想通透,顧玫感覺天地為之一寬,就連空氣都仿佛帶著清香味。 顧玖卻覺著心酸。 想當初,顧玫同韓世子也是兩情相悅。 這才幾年,感情就被消磨得一干二凈。 生活真是個操蛋的玩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