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打就打了(三更)
顧玖提筆揮毫,寫了兩張藥方。 一張退燒,一張止咳。 “照著藥方抓藥,煎藥,快!” 下人領(lǐng)命而去。 熱水和白酒都送進了臥房。 顧玖掀起棉被,將孩子的衣服全脫了,準備用物理手段給孩子降溫。 孩子太小了,還不到半歲。 這么小的小孩子,很多治療手段都不能用,因為孩子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 只能有相對保守的治療手段。 無論是用熱水擦拭身體,還是用酒精擦拭身體,都是為了給孩子散熱。 一寸寸,連指縫都沒有錯過。 藥煎好了。 顧玖拿捏著分量,給孩子服下。 顧玫一直守在床邊給她打下手,著急發(fā)慌得不行。 服了藥,又擦了身,孩子的體溫終于降下來一點。 雖沒有溫度計準確測量,但是有手觸摸,已經(jīng)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孩子的體溫降了下來。 顧玫激動得大哭出聲,拉著顧玖的手,“小玖妹妹,謝謝你,真的太謝謝你。” 顧玖忙說道:“玫姐姐先別急著感謝我。小孩子發(fā)燒,最容易反復(fù)。必須安排人一天十二個時辰盯著。 一旦有燒了起來,就用我剛才的辦法給孩子降溫。 我給開的藥方,繼續(xù)吃著。一定要控制藥量,是藥三分毒,這么小的孩子絕對不能多服藥。 就我剛才用的小銀勺,兩勺藥量就足夠了。這一點格外重要,玫姐姐切忌。” 顧玫連連點頭,忍不住問道:“孩子吃多了藥會怎么樣?” 顧玖鄭重說道:“這么小的孩子又是發(fā)燒,吃多了藥很容易致聾,嚴重的話會影響到孩子的智力。” “啊?” 顧玫嚇住了。 顧玖安慰道:“按照我剛才說的辦法,就我用的小銀勺,不超過兩勺藥,就不會出問題。” 顧玫如釋重負,“謝謝你,小玖妹妹。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我已經(jīng)手足無措了。” 說到傷心處,顧玫又哭了起來。 顧玖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 不知什么時候,顧玖已經(jīng)比顧玫高了幾公分。 想當(dāng)初,初次見面的時候,她可是比顧玫矮半個頭。 她沒忍住,問道:“孩子生了這么重的病,韓世子人呢?” 顧玫擦著眼淚,說道:“他早上還在的,后來婆母使人來喚他,就出去沒回來。” 顧玖說道:“現(xiàn)在孩子燒退了,該派個人給韓世子報個信,也叫他放心。” 顧玫點頭,“小玖妹妹說的對,是該派人報個信。不過這府中真正關(guān)心妞妞的人也沒幾個。” 話語中透著心酸和疲憊。 突然之間,顧玖特別同情顧玫。 為什么沒人關(guān)心妞妞,不就是因為妞妞是姑娘,不是哥兒。 顧玫身為世子夫人,沒能為代侯府生下承重孫,自然有許多人不滿。 這個時候,有丫鬟進來稟報,“啟稟少奶奶,世子回來了。” 顧玫一陣高興。 然而丫鬟卻欲言又止。 “怎么回事?”顧玖替顧玫問道,語氣有些嚴厲。 丫鬟莫名地有點怕顧玖,聽到她質(zhì)問,忍不住渾身抖了抖。然后才小聲說道:“曲姑娘也來了。” 顧玫一聽曲姑娘,臉色變了變,眼神透著兇狠。 顧玖蹙眉,“曲姑娘是誰?” 顧玫咬牙切齒地說道:“是我家姑太太的閨女,韓家表親。” 代侯府老夫人有個親閨女嫁到了曲家。 曲將軍原本在南方任職,曲夫人帶著兒女跟著曲將軍一直在任上。 半年前,曲將軍調(diào)往戰(zhàn)事頻繁的北方軍,曲夫人無法隨行,又不想回曲家祖籍西北伺候公婆。 于是,曲夫人就帶著兒女回到了娘家,打算一直住在娘家不走了,直到曲將軍回京為止。 代侯夫人自然不愿意小姑子帶著兒女住進侯府。 可是架不住老夫人心疼閨女。 老夫人下令,讓下人收拾院落,方便曲夫人一家在侯府住下。事已至此,代侯夫人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不過這還只是亂子的開始。 曲夫人有個閨女,已經(jīng)及笄,但是還不曾說親。 自從住進侯府后,曲姑娘每日都在代侯府老夫人跟前承歡膝下,深得老夫人的喜歡。 也時常來顧玫所居住的牡丹苑做客,十次里面總有三四次會碰上韓世子。 一來而去,曲姑娘就和韓世子熟悉了起來。 韓世子同曲姑娘,表哥表妹,要說他們之間有什么,這話不對。 可要說他們之間沒什么,也不對。 鬧來鬧去,顧玫生了一肚子悶氣,人家屁事都沒有。 顧玫一聽兩個人一起來的,火氣蹭蹭蹭往上漲,立馬就沖了出去。 韓世子見到她,急忙問道:“妞妞怎么樣?” 顧玫呵呵兩聲,“你還知道關(guān)心妞妞嗎?我一個人為妞妞著急上火,你身為妞妞的父親,你去了哪里?” “母親那里有事情吩咐,你不是知道嗎?” “是,我知道婆母有事吩咐。可是為何一去就是一兩個時辰?侯府有這么大嗎?來回需要這么多時間嗎?” 顧玫咄咄逼人,韓世子皺起眉頭,有些不悅。 小丫鬟在旁邊小聲說道:“多虧了詔夫人,妞妞已經(jīng)退了燒。” 韓世子頓時松了一口氣。 曲姑娘突然站出來刷存在感,“妞妞退燒了嗎,太好了,謝天謝地。我都快擔(dān)心死了。表嫂,你別同表哥置氣。表哥他是真的很忙,府中許多事情都需要表哥出面料理,沒能及時回來看望妞妞,你別見怪。” “你閉嘴!”顧玫指著曲姑娘,“你憑什么說這番話?你以什么身份站在這里說這番話?” 曲姑娘似乎受了驚嚇,一副怕怕的樣子,“表嫂,我只是好意。” “閉嘴,你給我滾出去,我這里不歡迎你。”顧玫沒有給曲姑娘留半點面子。 曲姑娘眼看著就哭了出來。 但凡有點志氣的姑娘家,這個時候難道不應(yīng)該捂著嘴跑出去嗎?可是曲姑娘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只是可憐兮兮地朝韓世子打望。 韓世子蹙眉,對顧玫不滿,“你有什么火氣沖我來,為何要沖表妹發(fā)火。表妹是客,你這樣子哪里是待客之道?” 顧玫呵呵冷笑,“那你問問你的好表妹,她有好好做客嗎?妞妞為什么會生病,全都是因為她。 昨日就是她抱了妞妞后,妞妞就不舒服,緊接著就開始發(fā)燒。我懷疑,就是她過了病氣給妞妞。 明知自己有病,還敢將病氣過給妞妞,她到底安的什么心?你得慶幸妞妞現(xiàn)在退了燒。如果妞妞有個三長兩短,我要姓曲的償命。” “表哥,我沒有病,我不可能將病氣過給妞妞。表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曲姑娘哭得可慘了,眼淚啪塔啪塔地落下來。 韓世子眉頭一直皺著,自始至終就沒舒展過。 他對顧玫說道:“你不要胡亂攀咬人。妞妞生病是意外,小孩子生病是難免的。而且妞妞已經(jīng)退了燒,你該高興啊。” “呵呵……姓韓的,到了現(xiàn)在你還在替姓曲的說話。我問你,在你心目中,到底是妞妞重要,還是你的曲表妹重要?是不是妞妞死了,你也無動于衷。” “誰說我無動于衷。自昨天開始,我同你一樣著急難受。” “你既然替妞妞著急難受,那你就將姓曲的趕出去啊!這里是牡丹苑,是我的地盤,我不歡迎她,叫她滾。” “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 顧玫震驚地看著韓世子,“你說我無理取鬧?姓韓的,你竟然為了這個女人說我無理取鬧?你到底是站在那邊的?在你心里頭,到底有沒有我?你說啊?” “當(dāng)然有你。你是我的發(fā)妻,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當(dāng)然關(guān)心你。” “呵呵,所謂最重要的人,就是所有的委屈都讓最重要的人承受。這個女人,不那么重要,卻可以站在這里被你一再維護?韓世邦,你還是男人嗎?” 韓世子一臉苦惱,“你不要一直糾纏曲表妹,她是無辜的,她是好意來看望你。你看你,說了她那么多壞話,她卻一句都沒反駁,你還要如何?” 顧玫哈哈大笑,笑到眼淚都出來了。 “你沒事吧?”韓世子有些擔(dān)心。 “你閉嘴!我不想看到你。滾,帶著你的表妹,統(tǒng)統(tǒng)滾出去。”顧玫咬牙切齒,眼中全是恨意。 韓世子張口結(jié)舌,似乎還真打算同曲表妹一同離開。 “真是荒謬!” 一直沉默的顧玖終于說話了。 顧玖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像是一把利劍,刺向曲姑娘。 “來人,將曲姑娘拖出去。” 容信同白仲兩人上前一步,抓起曲姑娘就往外拖。 曲姑娘受了驚嚇,“干什么,放開我。表哥,表哥救我。” “住手,誰敢動。” 韓世子沖顧玖怒目而視。 顧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怎么著,世子要同本夫人動手?” 韓世子壓抑著怒火,“不敢同夫人動手。不過也請夫人理解,這里是代侯府,而非王府。代侯府的事情,輪不到王府的人插手。” 顧玖嘲諷一笑,揮揮手,容信同白仲放開了曲姑娘。 曲姑娘立馬躲到韓世子的身后,一臉怯生生的模樣。 顧玖指著她,問韓世子,“韓世子之前說了許多話,總結(jié)起來,意思就是曲姑娘是個善解人意,知情知趣的人,絕不會帶著病抱妞妞,對嗎?” 韓世子點頭,“那是自然。” “既然曲姑娘如此善解人意,那我有個疑問不吐不快。” “什么疑問?” 顧玖輕蔑一笑,“最善解人意的曲姑娘,為何明知道玫姐姐不歡迎你,可是你卻不肯知情知趣的主動離去? 你明知道自己留下來,會刺激到玫姐姐,讓她情緒失控,口不擇言,為何你不肯善解人意的離去?為何偏要留下來? 還是說曲姑娘只肯在別人面前善解人意,卻不肯在玫姐姐面前表現(xiàn)出哪怕一點點的善解人意? 我不得不懷疑你這么做的目的。 此時此刻,你裝傻充愣不肯善解人意的離去,就是為了刺激玫姐姐,令她情緒失控,口不擇言。好讓韓世子見到玫姐姐最不理智,最瘋狂的一面。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第二個理由,可以讓一向善解人意的曲姑娘忽視玫姐姐叫你滾出去的話,執(zhí)意留下來。 曲姑娘,本夫人想問問你,你這么做是何居心?刺激玫姐姐,與你有何好處?你和玫姐姐有仇嗎?還是說,你見玫姐姐生的是女兒,就妄想嫁給韓世子,從而取玫姐姐而代之。” 曲姑娘連連搖頭,否認。 韓世子緊蹙眉頭,“詔夫人,請不要信口胡說。” 顧玖嗤笑一聲,“事實擺在眼前,韓世子還要自欺欺人嗎?那你告訴我,向來善解人意的曲姑娘,為何偏偏不肯體諒玫姐姐的難處?明知道留在這里會刺激玫姐姐的情緒,卻不肯離開。說到底,她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韓世子皺眉深思。 曲姑娘一臉無辜地大叫起來,“我沒有,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要故意刺激表嫂,這一切都是誤會。” “閉嘴!本夫人許你說話了嗎?” 顧玖厲聲呵斥。 方嬤嬤走上前,直接一巴掌抽在曲姑娘臉上。曲姑娘臉頰立馬紅了。 曲姑娘捂著臉,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其他人也都驚住了。 曲姑娘可是侯府的嬌客,說打就打,好大的威風(fēng)啊。 方嬤嬤一張嚴肅刻板的臉,呵斥道:“夫人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余地?下次再敢插嘴,就不止是掌嘴。” 曲姑娘要哭,又不敢哭。 顧玫只覺大快人心。 還是小玖妹妹做事干脆利落。 下次她不再和姓曲的瞎叨叨浪費唇舌,直接動手將人打出去,比什么都干脆。 也好教全府的人知道她的態(tài)度。 “詔夫人好大的威風(fēng),在侯府打人,是沒將侯府放在眼里嗎?”韓世子陰沉著一張臉。 顧玖似笑非笑地看著韓世子,“你們侯府縱容一個外姓女欺負到玫姐姐頭上,真當(dāng)顧家無人嗎?我作為玫姐姐的娘家人,今日我就替她出氣。怎么著,世子要同本夫人翻臉嗎?” 王依挽著袖子站出來:翻臉,來啊!本姑娘好久沒找人練了,正好今日拿你韓世子練練手。 韓世子朝顧玫看去,指望著顧玫說句話。 顧玫說了。 她說道:“還是娘家人心疼我。別的人,巴不得我家妞妞死了才好。誰要害我家妞妞,我就要她償命,我顧玫說到做到。不信邪的人,大可以試試看,試試我顧玫敢不敢殺人。” 話音一落,顧玫一巴掌拍在桌上,發(fā)出震天響。 顧玖努努嘴,吩咐道:“將這位曲姑娘拖出去,不準她踏進牡丹苑半步。 方嬤嬤,你替本夫人敲打敲打門房的人,以后誰敢放曲姑娘進來,侯府不辦她,本夫人也要辦了她。 本夫人堂堂皇孫妻,收拾一個侯府下人,就不信誰敢攔著。” 容信同白仲領(lǐng)命,擼起袖子,拖起曲姑娘往外面走。 方嬤嬤緊跟著。 “表哥救我,表哥,快救我啊。” 韓世子剛動了一步,王依就擋在他面前。 想救曲姑娘,先過了她這一關(guān)。 韓世子一臉憤恨,“詔夫人,你不要太過分。” 顧玖輕蔑一笑,“本夫人替玫姐姐出氣,怎么著,世子有意見?世子不心疼玫姐姐,我心疼。玫姐姐看不慣的人,不拖出去,難道還要留著過年嗎?” 韓世子深吸一口氣,“誰說本世子不心疼她?詔夫人,你不要胡亂揣測。” 顧玖面露譏笑之色,“今日所見所聞,本夫人只看見韓世子一味的維護曲姑娘,不曾有半句話維護玫姐姐。 到底玫姐姐是你的妻子,還是曲姑娘是你的妻子?亦或是,你們代侯府的傳統(tǒng),外人比家人更重要。 家人受了委屈不去維護,外人受了委屈,倒是一個勁的維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