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兩千兩
“荒唐!” 寧王呵斥湖陽郡主,“聽風(fēng)就是雨,就不知道動動腦子。別說王府沒有裁剪用度,就算真的裁剪,也不會少了你的那一份。” 湖陽郡主一聽,轉(zhuǎn)憂為喜。 “王兄說的是真的嗎?真的不會裁剪我的用度?” 寧王面容嚴(yán)肅,“本王答應(yīng)你,絕不裁剪你的用度。” 湖陽喜笑顏開。 裴氏咬碎了銀牙。 她早就打算好,一旦開始裁剪用度,第一個就拿湖陽開刀。 她早就看湖陽不順眼,不借機(jī)收拾收拾她,實(shí)在是不甘心。 結(jié)果王爺竟然承諾,絕不裁剪湖陽的用度,真是豈有此理。 這樣一來,豈不是說王府要養(yǎng)湖陽一輩子? 憑什么? 又不是未婚小姑子。 湖陽有府邸,有田產(chǎn),有鋪?zhàn)樱芯舻摗km然被罰了三年爵祿,但是等三年過后,她一樣能風(fēng)光。 湖陽自己有這么多收入,還不夠,竟然還要王府掏錢養(yǎng)他們母子三人。 這是何道理。 “王爺,這妥當(dāng)嗎?”裴氏柔聲問道。 盡管裴氏心里頭早已經(jīng)怒火滔天,面上她還是很平和的,很有王妃的風(fēng)范。 寧王撒錢撒慣了,怎會在意那一點(diǎn)用度。 在他看來,不就是養(yǎng)幾個人,能花費(fèi)多少錢。 于是他說道:“沒什么不妥當(dāng)?shù)摹!薄 『柨ぶ鞒脵C(jī)提出要求,“王兄,你能不能給我一點(diǎn)錢,我好給駙馬做法事。駙馬死不瞑目,夜夜入夢。不給他做一場法事,我心頭實(shí)在是不得安寧。” 寧王點(diǎn)頭,“可以!” 湖陽擦著眼淚,“多謝王兄,七八千兩差不多夠了。” 裴氏聞言,冷冷一笑。 湖陽還真是獅子大開口,七八千兩,從她嘴里說出來,就像是七八兩,如同吃飯喝水一般簡單。 真不知道她哪里來的底氣。 明明是個窮光蛋,欠著一屁股債,卻整天擺闊。 裴氏朝寧王看去。 府中沒錢了,她倒是要看看王爺怎么應(yīng)對這七八千兩的“小錢”。 寧王一臉嚴(yán)肅,“區(qū)區(qū)法事,哪里需要七八千兩。是哪家廟宇的和尚,竟然敢虛報(bào)價(jià)格,將你當(dāng)做冤大頭。你說出來,本王明兒就派人鏟平那廟宇,將那些和尚統(tǒng)統(tǒng)抓進(jìn)大牢,嚴(yán)加拷問。” 裴氏低頭一笑,心頭樂呵。 果然,王爺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湖陽郡主臉色一僵,心虛地說道:“沒,沒什么廟宇和尚。我是打算多添點(diǎn)香油錢,好讓和尚們更用心。” 寧王冷哼一聲,“甭管什么廟宇,五百兩香油錢不能再多了。若是那些和尚敢不用心,你告訴本王,本王派人鏟平寺廟上下。” 嚶嚶嚶! 湖陽郡主又快哭了。 王兄不好忽悠啊! 王兄到底吃錯了什么藥,為何總要斤斤計(jì)較。 湖陽郡主又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駙馬死之前,受了那么大的罪,我只是想讓駙馬風(fēng)光的往生。還請王兄能夠體諒一二。” 寧王不為所動,“即便要風(fēng)光往生,也花不了七八千兩。本王給你兩千兩,足夠辦一場風(fēng)光的法事。本王相信,駙馬收到這些錢,定然能夠瞑目。若是還不瞑目,本王親自和他談。” 湖陽郡主被噎住,“王兄可別嚇唬我,你要如何和他談?” 寧王嘲諷一笑,“儒釋道,一樣一樣來,就不信那陳駙馬還敢隨意入夢。他若是再敢陰間作祟,本王派人鏟平陳家一族墳塋。” 湖陽郡主大驚失色,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我已經(jīng)對不起駙馬,王兄還要鏟平陳家墳塋,這是成心讓我做陳家的罪人嗎?” 寧王板著臉,“放肆!堂堂郡主,金尊玉貴,陳家算什么東西,值得你這個樣子。既然人已經(jīng)死了,過個一年半載,你若愿意,本王再替你另外尋一門婚事。” 湖陽郡主愣住,也不哭了,她呆呆地望著寧王,“這是母妃的意思嗎?” 寧王面無表情,“不管是誰的意思,總之不要再替陳駙馬哭哭啼啼,難看。” 湖陽郡主低頭,擦拭眼淚,神情復(fù)雜。 裴氏也是首次聽聞此事,心道皇家果然都是薄情寡義之人。 陳駙馬死了還不到兩個月,淑妃和王爺竟然打算給湖陽另外尋覓婚事。 嘖嘖嘖…… 就是不知道陳敏陳律兩兄妹會作何感想。 湖陽郡主擦拭了眼淚后,說道:“我現(xiàn)在還沒這心思,此事以后再說。現(xiàn)在就想給駙馬做場法事。” 寧王當(dāng)即給家令大人下令,“撥兩千兩銀子給郡主。” 家令大人領(lǐng)命。 湖陽郡主咬咬牙,問道:“王兄,就不能多給一點(diǎn)嗎?” 寧王不悅道:“本王剛還了戶部的積欠,哪里還有多的錢。沒事就退下。” 湖陽郡主跺跺腳,問道:“王兄是不是被嫂嫂說服,真要裁剪府中的用度?” 裴氏偷偷翻了個白眼。 寧王板著臉,“要不要裁剪用度,本王和王妃自會商量。行了,別多管閑事。下次也不要聽風(fēng)就是雨。下人嘴碎,該狠狠嚴(yán)懲。” 嚴(yán)懲二字,帶著一股殺氣,將湖陽郡主震了震。 她左右看看,心知肚明,不管說什么都沒有用。 “王兄你忙,我先告辭。” 轉(zhuǎn)身離開之時,湖陽郡主沒忘記甩個眼神給裴氏。 裴氏譏諷一笑,任你舌燦蓮花,也休想扭轉(zhuǎn)大勢。 什么是大勢,王府沒錢就是大勢。 而且此事已經(jīng)引起了王爺?shù)闹匾暋! 『柨ぶ饕蛔撸珡d就安靜下來。 裴氏望著寧王,“王爺,賬房沒錢,該如何解決?” 寧王隨意地翻閱賬本,“你剛說節(jié)流,怎么節(jié)流?” 裴氏心頭一喜,強(qiáng)做鎮(zhèn)定說道:“妾身想來想去,唯有兩個辦法,一是裁人,二是裁剪用度。還請王爺定奪。” 寧王問道:“裁人,裁剪用度,一月下來能省下多少銀錢?” 這個…… 裴氏朝王府家令史大人看去。 王府家令忙說道:“這得看裁剪多少人,裁剪用度以什么為準(zhǔn)繩。” 寧王盯著裴氏,“你認(rèn)為要裁剪多少人?” 裴氏小心翼翼地說道:“裁剪一成?” 她本想一次性裁剪個兩成,又擔(dān)心遭到寧王反對,就沒那么說。 寧王點(diǎn)點(diǎn)頭,裁剪一成人,差不多了。 “王府是該裁剪一部分人,將那些渾水摸魚,手腳不干凈,嘴巴不嚴(yán)實(shí),偷奸耍滑的都裁掉。” 裴氏興奮難耐,“妾身遵命。” 寧王又問道:“裁剪用度,你打算如何做?” 裴氏忙說道:“妾身對比了各家府邸,王府的各項(xiàng)開支太過高昂。不如就先從下人的月例銀子下手。” 王府家令無動于衷,他拿的是朝廷定下來的俸祿。不管怎么裁剪,也不可能裁剪到他的頭上。 其他十幾個賬房就不一樣了,他們都是拿月例銀子。這要裁剪,一個月的收入豈不是少了許多。 只是人微言輕,不敢冒然開口說話。 寧王也沒有具體想法,“你先拿出一個章程給本王過目。若是無問題,就可以裁剪用度。” 裴氏心中大喜,應(yīng)下,“王爺放心,妾身會盡快拿出一個章程。” 寧王叫賬本一扔,又說道:“這是個得罪人的活,王妃可有想好要如何操作?” 裴氏早已經(jīng)想好了,“妾身帶頭,領(lǐng)著兩位側(cè)妃,還有三個兒媳,各自負(fù)責(zé)一塊。王爺,您看這樣行不行?” 寧王問道:“你就不怕有人陽奉陰違,公報(bào)私仇?” “妾身會安排人督查,杜絕此類現(xiàn)象。” 寧王想了想,“你還是先拿個章程出來吧。然后讓賬房算算,這一個月下來,能省下多少錢。” 裴氏心中了然,章程沒出來之前,寧王不會輕易松口。 她應(yīng)下,“妾身這就下去,叫人商量一個章程出來。” 她起身離去。 王府家令,數(shù)十位賬房還留在偏廳里。 寧王沒讓他們離開,他們就得一直候著。 寧王問家令大人,“王妃的辦法可行嗎?” 家令大人斟酌著說道:“行是行,唯一擔(dān)心的是王府上下雞飛狗跳,鬧得王爺不得安寧。” 寧王嘆了一聲,“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么多年,王府的收入就沒見到增長,真是奇了怪了。” 家令大人說道:“這幾年生意難做,府中開銷又大。王妃娘娘想要裁剪用度,也是為王府著想。” “本王知道。本王問你,照著王妃的打算,一個月能省下多少銀子?” “若是王妃連春和堂的用度也裁減掉一部分,做個表率的話,下官估摸著一個月至少也能省下兩三千兩。” 才兩三千兩? 寧王嫌少。 如果只能省下這點(diǎn)用度,又何必冒著鬧得雞飛狗跳的風(fēng)險(xiǎn)去裁剪用度。 家令大人又說道:“若是想一個月省下五六千兩的用度,得看王妃娘娘的決心。” 決心夠大,怎么樣都能省下來。 決心不夠大,半途而廢,都有可能。 “本王就擔(dān)心王妃這會熱情十足,等到困難重重的時候,又該叫苦了。麻煩,實(shí)在是麻煩。” 寧王在偏廳里面走來走去,“還是得想個辦法開源才行。” 家令大人出主意,“要不再多開幾家鋪?zhàn)印!薄 幫鹾吡艘宦暎伴_鋪?zhàn)幽苜嵍嗌馘X?一年兩三千兩,就算再開十家鋪?zhàn)右膊艃扇f兩。而且如今宗親勛貴紛紛都在開鋪?zhàn)樱獗炔簧贤辏f不定錢沒賺到,每年還要虧損。” 家令大人深以為然。 京城開鋪?zhàn)拥膶?shí)在是太多了。 皇室宗親,勛貴,官宦世家,豪門大族,誰家沒幾個鋪?zhàn)樱俊 ∠胍块_鋪?zhàn)淤嵢”├F(xiàn)在幾乎不可能啦。 只能走貿(mào)易線,往南,往北,往西,往東。 一條線走下來,若是順利的話,一趟下來,少說能賺個好幾萬兩。 若是海貿(mào)順利,一趟下來賺個一二十萬兩,都不成問題。這可比開鋪?zhàn)淤嵍嗔恕! ∥ㄒ豢蓱]的就是風(fēng)險(xiǎn)大,路上耽誤的時間比較長。 寧王盯著家令大人,“就沒有別的辦法?” 家令大人搖搖頭,“下官愚鈍,想不出辦法來。” 哼! 寧王擺擺手,“都下去,好好替本王想一想。” 再這么下去,全家喝西北風(fēng)。 裴氏動作很快,兩天時間就拿出了一個章程。 與此同時,下人們私下里都在議論王妃要裁剪用度一事。以至于所有人都無心做事,個個憂心忡忡。 不少人甚至想到,馬上就要裁人了,說不定就會裁到自己頭上,何必還那么勤快的做事。 消極,恐懼,抱怨,牢騷…… 全是各種負(fù)面情緒。 顧玖在花園里,瞧著下人們都無心做事,搖搖頭,不置可否。 方嬤嬤悄聲說道:“看來這回裁剪用度是勢在必行。” 顧玖點(diǎn)頭,王妃這回決心很大,不搞出點(diǎn)動靜來豈不是說她沒魄力。 既然裁剪用度已經(jīng)傳遍了全府,為了面子,王妃裴氏也會強(qiáng)行推行自己的計(jì)劃。 青梅感慨了一句,“沒想到湖陽郡主也沒能攔住王爺。” 顧玖嗤笑一聲,“也不知道是誰偷偷慫恿湖陽郡主當(dāng)攪屎棍。可惜在金錢面前,別說湖陽郡主,就是淑妃娘娘也不管用。” “奴婢聽說,湖陽郡主從賬房領(lǐng)了兩千兩,要給陳駙馬做法事。” 顧玖問道:“什么時候做法事?” 方嬤嬤說道:“還在聯(lián)系廟宇。聽人說,湖陽郡主想在相國寺做法事,說陳駙馬生前最喜歡相國寺的梅花。” 顧玖說道:“相國寺做法事可不便宜,兩千兩夠用了嗎?” “少添點(diǎn)香油錢足夠用了。只是做完法事后,兩千兩也剩不下幾文錢。” 顧玖笑了起來,湖陽郡主一天到晚尋思著從王府弄錢,結(jié)果寧王還是沒有松口。 寧王這人自己花錢大手大腳習(xí)慣了,但是要讓他慷慨無私的支援湖陽,卻不可能。 湖陽郡主估計(jì)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diǎn),干脆改變了策略,三天兩頭要一回錢。雖然每次都不多,可是積少成多,也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 也就難怪裴氏對湖陽郡主滿心厭惡,各種看不順眼。 在花園里碰見了歐陽芙,蕭琴兒。 兩人心情都不太好,都受到裁剪用度傳聞的影響。 “大嫂怎么有空出來?” “二弟妹,四弟妹,你們興致倒好。” 歐陽芙笑道:“我和四弟妹在議事堂忙了一上午,著實(shí)辛苦,所以出來閑逛,散散心。” 蕭琴兒譏諷道:“不像大嫂,每天無所事事,真是羨煞我等。” 顧玖挑眉一笑,“四弟妹就喜歡口是心非。我整日無所事事,你心里頭不知道有多高興,怎好意思說羨煞我?真讓四弟妹同我換一換,你肯定是不樂意的。” 蕭琴兒呵呵一笑,“我是羨慕大嫂的清閑,不像我們每天都累得很。” “能者多勞,四弟妹可別想不開。” 蕭琴兒挑眉一笑,“大嫂放心,我絕對不會想不開。” 歐陽芙憂心忡忡,“大嫂應(yīng)該已經(jīng)聽說了吧,很快府中就開始裁剪用度。我估摸著,今年的賞花宴都會取消。” 蕭琴兒皺眉,“王府年年辦賞花宴,最最體面不過。真要取消了,豈不是會惹來全城笑話。” 歐陽芙說道:“府中銀錢不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難道就不顧王府臉面嗎?”蕭琴兒咬著唇,她還想著在賞花宴上露個臉。 這要是取消了,可如何是好。 歐陽芙望著顧玖,“大嫂不說點(diǎn)什么嗎?” 顧玖輕聲一笑,對二人說道:“王府真要取消了賞花宴,不僅不會惹來別人笑話,說不定還會贏得宮里的贊賞。” “此話怎講?” “你們難道都忘了,朝廷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嗎?” “清理戶部積欠。” 顧玖點(diǎn)點(diǎn)頭,“連戶部的錢都還不起,還敢大擺宴席,鋪張浪費(fèi),真不怕陛下怪罪?不怕金吾衛(wèi)上門催繳欠款? 取消賞花宴,裁剪用度,此時正是時候。雖說大家要跟著過一段苦日子,但是卻能為王爺贏得宮里的夸贊,令戶部緩一緩催繳欠款,這便是好處。” “難得府里還有個明白人!” 一串人從樹叢后面走了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