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無賴
劉詔自公主府回王府復命。 “啟稟父王,不辱使命,駙馬已受二十杖刑。” 寧王大笑,“甚好!” 湖陽公主心頭一顫,“駙馬如何呢?” 劉詔面無表情地瞥了眼湖陽公主,冷聲說道:“沒死!” 湖陽公主心中生痛,仿佛有人拿著一把刀,一下又一下剜著她的心。 她神色凄苦,“王兄好狠的心啊!劉詔,駙馬可是你的親姑父,你就不能下手輕一點?” 劉詔擲地有聲地說道:“不能!” 若是湖陽公主今天不鬧這一場,說不定劉詔還真會下手輕一點。 然而,湖陽公主仗著長輩的身份,對劉詔不假辭色,甚至將無錢花用的責任推到他頭上。他是個睚眥必報的人,豈能手下留情。 二十板子下去,沒將駙馬打死,已經(jīng)是看在親戚的情面上留了一手。否則他定要一刀下去宰了駙馬。 湖陽公主一臉凄風苦雨,“王兄,妹妹我好苦啊。” 寧王無動于衷,“行了,別哭了。把眼淚留著回去哭給駙馬看,讓他心疼心疼你。” 裴氏差點笑出聲來。 湖陽公主被噎住,好幾次張嘴,都沒能說出話來。 寧王又對裴氏說道:“讓賬房送六千兩過來。” 裴氏臉色一垮,不樂意了,“大過年的,府中處處用錢……” 余下的話,被寧王冷厲的眼神給打斷。 裴氏訕訕然,心頭想了一計,吩咐身邊的秦嬤嬤,“去,叫大夫人準備六千兩送過來。” 劉詔瞇起眼睛,盯著裴氏。叫顧玖拿錢,究竟何意。 裴氏一臉坦然,“老大媳婦就該多鍛煉鍛煉。” 寧王點點頭,叫秦嬤嬤趕緊去。 劉詔不動聲色,準備先看看。 顧玖是真沒想到,湖陽公主打秋風這事,竟然落到她頭上。 她看著傳話的秦嬤嬤,“王妃娘娘果真說讓我準備六千兩給湖陽姑母送去?” 秦嬤嬤點頭:“正是。大夫人請盡快,湖陽公主那里還等著。” 顧玖似笑非笑,“行啊,嬤嬤隨我走一趟賬房。” 秦嬤嬤連連擺手,“奴婢還要回去復命,就不隨大夫人前往賬房。” 說罷,秦嬤嬤就想離開。 王依王前一擋,擋住了秦嬤嬤的去路。 兩個小黃門守在門口,也是虎視眈眈。 顧玖沖秦嬤嬤笑道:“那可不行。嬤嬤還是隨我走一趟才行。王妃娘娘沒給對牌,你就是現(xiàn)成的對牌。想必賬房見了嬤嬤,給錢也會十分痛快。” 顧玖拉著秦嬤嬤走出上房。 秦嬤嬤哎呦哎呦叫喚,“奴婢,奴婢心口痛。奴婢不行了,求大夫人饒命。” 顧玖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秦嬤嬤,“身體不好,是嗎?” 秦嬤嬤連連點頭,一邊哎呦哎呦的叫喚。 顧玖朝兩個小黃門使眼色,“你們倆抬著秦嬤嬤,隨我前往賬房。” “遵命!” 名叫容信和白仲的兩名小黃門,手腳利落地抬起秦嬤嬤。 秦嬤嬤大叫起來。 容信笑呵呵的,“嬤嬤別驚,這活我們都是做慣的,保證傷不著嬤嬤。” 顧玖含笑,繼續(xù)朝賬房而去。 一路上,下人們紛紛停下腳步,看著這驚奇的一幕。 王妃娘娘身邊最得用的秦嬤嬤,竟然被小黃門抬著跟在大夫人身后,真可笑。 聽聽秦嬤嬤那叫聲,像是殺豬一樣。 “噓,不可胡說。小心叫秦嬤嬤記恨,吃不了兜著走。” 就這樣,顧玖帶著秦嬤嬤招搖過市,來到賬房。 兩個小黃門將秦嬤嬤放下。 顧玖對賬房管事說道:“王妃娘娘命本夫人到賬房支取六千兩給湖陽公主,秦嬤嬤可作證。” 賬房管事愣了愣,“這個,大夫人可有對牌。” 顧玖說道:“正因為沒有對牌,所以請秦嬤嬤作證。” 賬房管事說道:“這樣的話,就請大夫人和秦嬤嬤分別簽章,之后小的會將賬本上交家令大人,由家令大人同王妃娘娘核對這筆賬目。” 顧玖點頭,“如此甚好。秦嬤嬤,你先簽章。” 秦嬤嬤還喘著氣,“奴婢,奴婢那有印章。” 沒印章還不簡單,顧玖拉起她的手,蘸上印泥,重重一按,在單據(jù)上留下一個清晰的大拇指印。 秦嬤嬤臉頰下垂的肉一個勁的在顫抖,“大夫人,你……” 顧玖露齒一笑,白生生的牙齒像是要吃人似的。 她對秦嬤嬤說道:“嬤嬤,這是規(guī)矩,你是王妃娘娘身邊的老人不可能不知道吧。” 秦嬤嬤哆哆嗦嗦的,“這,這筆錢……” “放心,這筆錢是給湖陽公主的,單據(jù)上面會寫明。” 說完,顧玖拿出印章簽章。 有了顧玖的簽章和秦嬤嬤的手印,賬房管事命人開庫房,支取六千兩。 單據(jù)上用途一欄,也都注明,此筆錢是給湖陽公主的。 青梅替顧玖收下六千兩銀票,清點數(shù)目沒問題,就裝在信封里,隨顧玖一起前往碧璽閣。 碧璽閣內(nèi),原本還在哭哭啼啼的湖陽公主,一見到銀票,頓時喜笑顏開。 她清點數(shù)目,六千兩不多不少,高興地對寧王說道:“多謝王兄,你可是解決了我的大難題。改明兒,我?guī)Ш⒆觼斫o你拜年。” 寧王不在意地說道:“別再來找本王要錢,比什么都強。” 湖陽公主笑嘻嘻的,“我心里頭可是一直惦記著王兄,一得空我就來看望王兄。” 裴氏在心頭罵了一句:賤人。 寧王卻說道:“免了!你少來幾趟,本王也能多活幾年。” 湖陽公主對寧王的冷嘲,完全不在意。 類似這樣的情形,過去發(fā)生過無數(shù)回,早已經(jīng)習以為常。 湖陽公主拿了錢,心頭惦記著駙馬,連飯都沒吃,就起身告辭,急匆匆趕回去。 寧王還想摟著美人喝酒,妻兒兒媳婦在場,他哪里能自在。 于是他不耐煩地說道:“都退下吧,本王乏了。” 裴氏從秦嬤嬤的表情中,就知道事情沒辦好。 她率先起身,“王爺好歹保證身子。” 寧王嘀咕:“聒噪。” 裴氏哼了一聲,“詔兒,大郎媳婦,隨本王妃離開。” 顧玖跟在劉詔身邊,隨王妃裴氏離開了碧璽閣。 出了院門,王妃回頭盯著顧玖,“是從賬房支取的銀錢?” 顧玖含笑點頭,“正是!” 王妃哦了一聲,“辦事麻利,不錯。” 王妃帶著人離去。 劉詔抬手,將顧玖耳邊的碎發(fā)撩到耳后。 顧玖扭頭,想要躲開,顯然是不可能的。 劉詔問她:“有問題嗎?” 顧玖抿唇一笑,“沒有問題。” 王妃裴氏妄想讓她背鍋,她一眼看穿,自然不會跳入圈套。 其實裴氏的算計很簡單。 她讓顧玖拿錢過來,卻不給對牌,就是想讓顧玖個人承擔這六千兩。 換做沒有防備心的人,可能等秦嬤嬤離開后到了賬房才發(fā)現(xiàn)沒對牌,空口無憑是拿不到錢的。 王妃那邊催得有急,新媳婦第一次辦事,想著全了臉面,事后補個手續(xù),很有可能就會拿私房銀子先貼補這六千兩。 事后請王妃裴氏補辦手續(xù),裴氏大可拖延。一個月,半年,一年的拖延下去,這六千兩就成了一個死賬。 身為兒媳婦,哪好意思三番五次的問婆母要錢。 到最后只能自認倒霉,白白賠掉六千兩。 顧玖早有防備,秦嬤嬤要走,她立馬派人攔著。 有了秦嬤嬤的大拇指印,顧玖才能順利從賬房拿到錢。 劉詔見顧玖笑得得意,就知是真的沒問題。 他說道:“今晚我會在府里用晚飯。” 顧玖展露笑顏,“我讓廚房準備一桌酒席,晚上我們可以喝一杯。” “甚好!” 劉詔心里頭怪激動的,只恨天黑得太慢。 黑夜能否早一點到來? 王妃裴氏回到春和堂,將秦嬤嬤叫到身邊。 “事情沒辦成?” 得知六千兩是從賬房支取的,裴氏就知道小小算計失敗了。 不過她還是要親口問一問。 秦嬤嬤躬身說道:“奴婢無能,事情沒辦好。” 裴氏哼了一聲,“有人說你被人抬著前往賬房,此事當真?” 秦嬤嬤委屈道:“此事千真萬確。奴婢要走,大夫人攔著不讓。奴婢借口身子不舒服,大夫人竟然命人抬著奴婢,非要讓奴婢跟著一起去賬房。” 裴氏嫌棄地看了眼秦嬤嬤,真是沒用,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娘娘,大夫人做事太不講究,眾目睽睽之下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該嚴懲。”秦嬤嬤告狀。 裴氏斜了她一眼,“嚴懲?她奉命前往賬房拿錢,何錯之有。你是想讓本王妃無理取鬧,雞蛋里挑骨頭嗎?” “奴婢不敢。”秦嬤嬤秒慫。 裴氏板著臉說道:“下次辦事辦周到點,本王妃也不用如此被動。” 秦嬤嬤低連連稱是。 丫鬟來報,說是公子議求見。 裴氏立馬笑了起來,“議兒來了,讓他進來。” 劉議一進門,就關(guān)心道:“母妃可有受委屈?” 裴氏笑道:“你湖陽姑母是個見錢眼開的人,有了錢,什么都好辦。” 劉議有些不滿,“湖陽姑母這回要了多少錢?” “放心,只給了她六千兩。你父王還命人將駙馬打了一頓,二十板子。” 劉議聞言,大笑出聲,“總算替母妃出了這口氣。” 裴氏一臉心滿意足,“這么多年,就今天你父王做的事情,十分合我心意。” 劉議遲疑了一下,“母妃,琴兒她已經(jīng)知錯了。你能否原諒她?” 裴氏瞥了眼小兒子,“是你媳婦讓你來的?” 劉議搖頭,“并不是。兒子和琴兒,是想替母妃分憂。” 裴氏嗤笑一聲,“你告訴蕭琴兒,她別給本王妃惹禍,就是最大的功勞。” 劉議尷尬,不過還是繼續(xù)說道:“母妃看在兒子的面上,她又是第一次犯事,你就原諒她吧。 難道母妃真要讓大嫂和二嫂出風頭,讓琴兒丟人嗎?她若是丟人,兒子也會跟著丟人。 屆時,世人該說兒子不如大哥多亦,就連琴兒也不如大嫂多亦。我與琴兒都被大哥大嫂比下去,兒子以后如何抬頭做人。” 裴氏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你不必妄自菲薄,你并不比你大哥差分毫。世人多是一葉障目,別人的議論,你何必放在心上。至于蕭琴兒,竟然敢瞞賬不報,這次定要敲打她一番。你回去告訴她,等過了正月十五,再議管家的事情。”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劉議很清楚,事情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非要等到正月十五后才行。 他低頭應了一聲,“兒子聽母妃的。” 裴氏又勉勵他幾句,“好好辦差,替你父王分憂。” “兒子明白。” …… 東院。 酒席上桌,劉詔拉著顧玖喝酒。 他的欲望都寫在臉上,他想灌醉顧玖,見一見她醉酒后的模樣。 顧玖巧笑嫣然,豈會讓劉詔如愿。 “我不勝酒力,夫君你多喝點。” 劉詔靠近她,附耳說道:“你臉紅的模樣甚是好看。” 顧玖低頭一笑,“夫君酒量驚人,何苦為難我。” “一個人自斟自飲,可沒樂趣。” “原來夫君想讓人陪酒,你不早說。我將二公子三公子都叫來,如何?” “叫他們做什么,無趣。小玖再陪我喝一杯。” 劉詔耍無賴,拉著顧玖喝酒。 顧玖躲避不及,被灌了一口酒。 她拿著手絹擦拭嘴角,很是嫌棄,一把推開劉詔。 “借酒耍瘋,無賴。” 劉詔單手撐著下頜骨,燭火搖曳,眼睛發(fā)亮地盯著顧玖看。 他臉上掛著憊懶的笑容,“本公子就是耍無賴,你欲何為?” “這話該我問你,你欲何為?” “本公子想要吃你。” 顧玖夾起一塊雞腿,直接塞入劉詔的嘴里。就不信這么多吃的,還堵不住他的嘴巴。 劉詔大口啃咬雞腿,“這雞腿入味,伴酒最好。” 顧玖瞧著他,試著問道:“前些天,你每日早出晚歸,莫非是在忙湖陽姑母的事情?” 劉詔吃驚,“你知道?” 顧玖搖頭,“我不知道。我只是隨口一猜。” 劉詔笑了笑,“我家小玖果然聰慧。” 果然是在忙湖陽公主的事情。 顧玖又問道:“具體何事?讓你整日奔波?” 劉詔湊近她,悄聲說道:“不能告訴你,越少人知道越好。” 顧玖挑眉,難不成湖陽公主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她不好繼續(xù)猜測下去,便止住了話頭。 酒酣耳熱,廳房無人。 劉詔抱住顧玖,欲行不軌之事,被顧玖無情打斷。 她嫌棄地說道:“渾身臭死了,不準上我的床。若想上床,先去將自個洗干凈。” 劉詔靠在她身上,“你替我洗。” 顧玖哼了一聲,“本夫人不會伺候人,我叫丫鬟進來伺候你。” “不用丫鬟,本公子不是四體不勤的人,自會洗漱。” 自從娶了顧玖,劉詔就拒絕下人伺候洗漱。 他鄭重地對顧玖說道:“等我!” 說罷,就去了文書苑浴室洗漱。 顧玖命人收拾餐桌,讓人準備熱水。 累了一天,她也要好好洗漱一回。 浴桶內(nèi)熱水煙霧裊裊,她跨入浴桶,渾身舒坦。 泡在浴桶內(nèi),顧玖一不小心睡了過去。 當感覺到天旋地轉(zhuǎn)的時候,一睜眼,才發(fā)覺自己被劉詔抱了起來。 四目相對,劉詔冷著臉,“你是想淹死自己嗎?” 顧玖打了個哈欠,“太累了,沒想到一下子就睡了過去。” 劉詔哼了一聲,直接將顧玖丟在床上。 說起來是丟,其實他很有分寸。 顧玖被‘丟’到床上,直接打了兩個滾,默默地滾到最里頭,往棉被里面一鉆,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劉詔跟著上床,大手一攬,將人抱進懷里。 顧玖這會底氣不足,很是心虛。 她弱弱地說道:“我今日很累。” “本公子知道。” 劉詔那眼神,可不像是知道的樣子。他的想法,他想吃了她的想法,可是毫不掩飾。 顧玖偷偷齜牙,“改天?” 劉詔堅決而緩慢的搖頭。 自新婚后,數(shù)天來,一直早出晚歸。 今日算是第二次,可知道他餓得有多慘。 還想改天,做夢吧。 顧玖欲哭無淚。 你能不能快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