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6章 恐怖氣氛
    縱有不甘,劉評還是帶著兩個小廝去了皇陵。
    唯一能讓他感到安慰的是,口袋里揣著八九萬兩銀票,夠他瀟灑好長一段時間。
    皇陵附近,有瀟灑的地方嗎?
    這個不重要!
    有錢才是最重要的。
    本來他應(yīng)該有是十一萬兩的銀票。
    臨走的時候,后院的女人,庶子庶女們就跟瘋了似的,又是哭又是鬧。
    一哭二鬧三上吊。
    所有手段使出來,終究從他口袋里面順走了兩萬多兩銀票。
    氣煞人也。
    本來還有些傷感,有些憤怒的劉評,面對如狼似虎的庶子庶女和后院女人,內(nèi)心慶幸可以去皇陵躲幾年。
    養(yǎng)著這么一群女人孩子,他懷疑自己身上的錢,花不了幾年就得敗光。
    一想到前往皇陵,就可以擺脫這群女人孩子,劉評心頭爽歪歪。
    之前還憤怒的心情,變得雀躍。
    對宮里的不滿大減。
    甚至想象著歐陽芙的模樣,都覺著順眼了許多。
    歐陽芙?jīng)]急著搬進大宅院。
    她先是請人,驅(qū)趕還住在宅子的女人庶子庶女。
    這些人難纏得很,跟著劉評幾年,變得越發(fā)臭不要臉。
    幸虧常恩肯幫忙,請動少府獄丞出面,才將賴在宅子里的女人孩子全都趕了出去。
    接著,歐陽芙又請人看風水看日子,甚至動了里面的格局。
    她嫌棄那群女人以及庶子庶女惡心。
    她要將他們住過的痕跡全部清除。
    之后,確定房子干干凈凈,才搬了進去。
    ……
    就在她搬家的期間,朝廷發(fā)生大震動。
    先是某個官員在前往衙門的路上,疾病發(fā)作,突然過世。
    本來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卻沒料到金吾衛(wèi)會加入調(diào)查。
    之后的事情,很多人回憶起來只有四個字:疾風驟雨!
    朝堂局面猶如疾風驟雨一般,急轉(zhuǎn)直下。
    原本按部就班,看似風平浪靜的朝堂,突然被金吾衛(wèi)掀起了大案。
    每天都有官員被請到金吾衛(wèi)喝茶。
    一開始每天一兩人,到后來每天七八人。
    最多的一天,每天足有十幾人被請到金吾衛(wèi)喝茶。
    進了金吾衛(wèi)再想出來,可是難如登天。
    上百名官員牽連其中。
    皇帝劉詔親自下旨,讓齊王劉御主持這次事件。
    “興大獄!”
    所有人腦子里冒出這三個字。
    一向待人溫和客氣的齊王殿下,猛然間露出猙獰面目,將朝臣嚇得瑟瑟發(fā)抖。
    不愧是皇室子弟,一脈相承。
    所謂的溫和有禮,不過是假象。
    真面目就是吃人的怪獸。
    齊王劉御第一次在朝臣面前露出心黑手辣的一面。
    一口氣抓捕了一百多官員。
    沒有拖延,沒有遲疑。
    一旦確定罪名,直接拉菜市場砍頭,要么就是抄家流放。
    他沒有按部就班,沒有按照以往規(guī)矩定個時間,所有犯官拉出去全部砍頭。
    而是采取有一個砍一個。
    有一雙砍一雙。
    這太嚇人了!
    事后,人們回憶起這一年的夏天,記憶中這全是血。
    從夏天砍到秋天,又從秋天砍到冬天。
    這是漫長的煎熬,也是漫長的考驗。
    每個人的記憶里,空氣里這全都是血腥味。
    小民嚇壞了,官員也嚇壞了。
    齊王殿下的刀子又快又鋒利,就是殺得太漫長,每個人都備受煎熬。
    這群被抓,被砍的人,都是死有余辜,罪名確鑿。
    謀殺親王殿下,沒有被誅九族,已經(jīng)是幸運。
    只是漫長的殺戮何時結(jié)束?
    “朕都沒想到老大也有如此冷酷的一面,深知鈍刀子割肉的精髓。莫非是同你學的?”
    顧玖白了他一眼,“我不主張殺人,但也不會阻止別人殺人。類似于這種直接下旨砍頭,這些年我不曾做過。你說他和我學的,這話明顯有失公允。分明是你手把手交給他的。”
    “朕何時手把手教他鈍刀子割肉?這分明是你的辦事風格。”
    “我們都不清楚老大在西域具體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心路歷程。他會有如此冷酷的一面,顯然和西域脫不了干系。”
    “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經(jīng)過戰(zhàn)場洗禮的人,心的確會變得冷硬。”
    “西域戰(zhàn)場,顯然和我們理解中的戰(zhàn)場不一樣。你別忘了,西域異族的愛好。”
    “你說屠城?”
    顧玖點頭,“一座城池接著一座城池被屠,任何人一次次面對如此殘酷的場面,心性都會發(fā)生改變。這一次,老大露出冷酷的一面,或許這才是他的真面目。”
    劉詔蹙眉,“你想讓我怎么做?”
    “和他談?wù)劙桑∧銈兏缸佣冀?jīng)歷過戰(zhàn)爭,有共同語言。”
    “行!過幾天就是冬至,讓老大帶著妻兒到曉筑用膳,朕和他談一談。”
    ……
    冬至之前,人殺完了。
    這一次興大獄,完全不講究日子時辰,該殺就殺。
    人,其實殺的不多。
    就是幾天殺一個人,幾天殺幾個人,綿延不絕,還都是有頭有臉的官員,的確很瘆人。
    所謂鈍刀子割肉,割著每一個人的心臟,膽氣,不外如是。
    不肯一次性殺完,漫長的砍頭生涯,給人一種錯覺,反復(fù)永遠都殺不完。
    這種心理暗示,太嚇人了!
    過節(jié),偌大的京城竟然都沒有過節(jié)的氣氛。
    換做往年,冬至這一天,京城會熱鬧得把房頂掀翻。
    今年,上至高官顯貴,下至黎民百姓,全都被齊王殿下折磨得生不如死,過節(jié)都過得小心翼翼。
    用過家宴,顧玖就說了一句,“在京城掀起恐怖氣氛的后果,就是京城今年的商稅少了上百萬兩。你得好好反思反思。”
    齊王劉御躬身稱是。
    顧玖離去。
    劉詔出面同劉御促膝長談。
    父子二人從白天談到晚上,又談到深夜。
    晚上,父子二人都睡在書房,第二天都頂著一雙黑眼圈。
    用過早膳,顧玖對劉御說道:“隨本宮到山上賞雪景。”
    “兒臣遵命。”
    母子二人朝玉秀山山頂行去。
    龍騎衛(wèi)提早清理道路和游人,確保安全。
    山澗寂靜,偶爾有飛鳥飛過。
    小溪沒有結(jié)冰,還能聽見叮咚泉水流動。
    到了山頂,一覽眾山小。
    偌大的新民縣,盡收眼簾。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發(fā)現(xiàn)新民縣已經(jīng)有半個京城那么大。人口稠密,百業(yè)興旺。知道人在什么時候會流露出希望嗎?”
    顧玖突然問道,又自問自答,“人在內(nèi)心不恐懼的時候,會流露出希望。擁有了希望,才會擁有百業(yè)興旺。”
    “兒臣錯了!”齊王劉御躬身請罪。
    顧玖蹙眉看著他,“這話是真心的嗎?還是迫于壓力才這么說?”
    “兒子是真心的。”
    顧玖笑了笑,“本宮相信你。以你的聰明才智,你很清楚你的做法會在京城掀起恐怖氣氛,可你還是義無反顧這么做?你是在出氣?”
    齊王劉御抹了一把臉,“兒子還是不夠穩(wěn)重,這一次的確是想發(fā)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破壞了母后致力營造的開放包容安全的經(jīng)商環(huán)境。”
    “為什么?”
    齊王劉御遲疑良久,“昨日兒臣同父皇聊了許多。兒臣只能承認,西域三年,深受影響。一直不曾從戰(zhàn)爭陰影中走出來。”
    顧玖蹙眉,她最擔心的事情發(fā)生了。
    她問他:“能控制嗎?”
    齊王劉御重重點頭,“能控制!”
    “你忍得太久,需要將戰(zhàn)爭的陰影發(fā)泄出來。長期壓抑,只會越來越嚴重。”
    “請母后指教。”
    “做什么事能讓你內(nèi)心感到平靜?讓你內(nèi)心有種酣暢淋漓發(fā)泄一切不滿的感覺?”
    “寫評論文章,罵天下官員,罵皇室宗親。”
    沒有任何遲疑,劉御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顧玖笑了笑,劉御的愛好的確很有個性。
    她對他說道:“那你就盡情地寫文章罵盡天下官員,罵所有你想罵的人。用筆名刊登在報紙上。直到你尋找到內(nèi)心的平靜。”
    “謝謝母后!”
    自來到曉筑,劉御第一次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
    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眼中星光閃爍,躍躍欲試。
    ……
    從此以后,《大周生活秀》同《山河書院報》多了一位筆名“西域客”的作者,三天兩頭寫文章,公然在報刊上辱罵天下官員。
    他還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抨擊辱罵。
    而是點名指姓的罵。
    比如生活秀最近一期,“西域客”點名吏部某位楊姓郎中,歷數(shù)這位郎中大人言行不當,處事不當之處。
    這種直接點名的罵戰(zhàn),引起天下官員憤怒和反擊。
    特么的,真以為當官的好欺負嗎?
    無數(shù)官員,發(fā)動所有關(guān)系,立誓要將“西域客”找出來。
    結(jié)果黃去病是死活不開口。
    無論是威脅還是利誘,黃去病的嘴巴猶如蚌殼,根本撬不開。
    報社工作人員,則是一問三不知。
    生活秀和書院報,凡是刊登“西域客”的文章,全都是黃去病負責。
    文章是誰寫的,從哪里來的,大家一概不知。
    知道內(nèi)情的人,很顯然只有黃去病一人。
    面對威脅利誘,黃去病呵呵冷笑。
    多大的威脅利誘,也比不上皇后娘娘的威脅利誘。
    就在大家為“西域客”吵得沸沸揚揚的時候,“西域客”突然將矛頭對準皇室宗親,有一個算一個,從老到幼,全都被罵了一遍。
    三天一篇罵人文章。
    罵得酣暢淋漓,大呼過癮。
    懸在京城上空的恐怖氣氛,隨著罵戰(zhàn)開啟,消失了!
    “西域客”還在繼續(xù)罵。
    他已經(jīng)不局限于罵官員,罵宗室。
    只要是他想罵的,必定會寫文章刊登在報紙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