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甘下堂
    大長老打了云錦瑟,手落下都是哆嗦的,氣急的看著她:“看看你成什么樣子?”
    二長老、三長老、四長老都驚了。此時一個個都忘了動作,站在那里看著大長老和云錦瑟。就連平時就疼寵云錦瑟的三長老此時都沒過來攔著或者拉開。
    一時間六皇子府門口陷入短暫的沉寂。
    鳳紅鸞和玉痕站在遠處冷冷的看著,流月沒有得到主子吩咐,手中的劍依然穩(wěn)穩(wěn)的架在云錦瑟的脖子上。只要主子開口,他便立即結(jié)束了這個女人。
    云錦瑟只覺得眼冒金星,臉上火辣辣的痛,比脖子上的傷口還痛百倍,不敢置信的看著大長老:“你……你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大長老怒火洶涌。他們四長老一直以來都疼她,寵她,卻是如今將她疼的寵的無法無天,做事兒沒有分寸,說話更是滿口污濁言語。這如何和傾云丫頭比?她一百個也比不上一個當年的傾云丫頭。
    “你敢打我,你打我……”云錦瑟喃喃的重復了兩句話,身子一軟,昏死了過去。
    流月一怔,不知道該如何,看向玉痕。
    玉痕看著向地上倒去的云錦瑟,對著流月使了顏色,她自然不會殺這個女人,要殺這個女人,也不該他殺!
    流月接收到主子的指示,頓時撤了劍,退后三步。
    “小主!”三長老此時驚醒,連忙的跑了過來。伸手接住要落地的錦瑟。大手一動,就要給錦瑟用靈力療傷。
    “不準給她療傷,讓她長長記性!”大長老怒道。
    “大哥,這丫頭從來就沒有吃過虧。更何況從來了西涼這么些日子,她都沒見到少主,這也不怪她……”三長老立即心疼的求情道。
    “都是你慣的。若不是你日日慣著她,她如何能是這個樣子?”大長老怒意不減。
    “大哥,三弟說的也是。這丫頭一直惦記著少主。可是從來了西涼到今日一直沒見到少主,她焦急失去理智,也是情有可原。”四長老本來也氣,但是看著云錦瑟狼狽的樣子和昏過去頓時不忍,也走過來道。
    “是啊大哥。這丫頭雖然被我們慣壞了,但從今以后我們將她看緊了,今日也夠她長些教訓了。這樣的血流下去,她如何能受得了?好不容易才救回她一命的。”二長老看了站在不遠處的鳳紅鸞和玉痕一眼,也走過來道。
    大長老聽著幾人的話,氣怒頓時消退了些,看著錦瑟,他們掌刑堂和族主是從來都沒動過這個丫頭一分一毫的。今日實在是氣急了。
    “你們先帶她回去吧!”大長老嘆了口氣,擺擺手。
    三長老立即抱上云錦瑟,向云族使者的祥云殿而去。二長老、四長老看了大長老一眼,知道大長老要對玉痕道歉,抬步跟上。
    幾人剛走了幾步,本來昏迷的云錦瑟突然睜開眼睛,一雙眸子陰狠的看著鳳紅鸞。但身子并沒有動,而是乖巧的被三長老抱在懷里。
    疾步抱著她走在前面的三長老并沒有發(fā)現(xiàn),二長老和四長老也沒有發(fā)現(xiàn)。背著身子看向鳳紅鸞和玉痕的大長老自然更沒有發(fā)現(xiàn)。
    看到的人只有玉痕和鳳紅鸞。
    玉痕目光溫潤中透著涼意,鳳紅鸞扯動嘴角,冷冷而笑。云錦瑟這個把戲,只能騙得過疼她的掌刑堂四大長老。或者是那四人明明知道,卻是甘心任她偏。
    “你等著!”云錦瑟無聲開口,滿是恨意。
    “好,我等著!”鳳紅鸞不屑的揚眉。等著又如何?她以前不怕云錦瑟,難道現(xiàn)在還會怕了?
    直到三長老帶著云錦瑟一行人消失視線。大長老任命的走過來給玉痕道歉:“玉太子,實在抱歉。那丫頭被我們慣壞了,我們四人帶回去一定好好調(diào)教。今日之事,還請玉太子網(wǎng)開一面。”
    雖然掌刑堂在天下間行事張揚無忌。但是也不是沒有道理可講。而且他心中清楚,此時的西涼,說是西涼國主當政,但是誰心里都清楚明白,如今的西涼,在這位玉太子的手中。
    如果玉太子真對錦瑟出手,那么如今也是名正言順。畢竟光天化日之下,是錦瑟出手要傷人。云族也是說不出一二的。即便要找玉痕算賬,也是不在理的。
    “但愿如大長老所說,最好看住錦瑟小主別再來找本太子的太子妃的麻煩。否則,玉痕不敢保證再有下次讓大長老輕易將人帶回去。”玉痕淡淡開口。
    “那是一定。”大長老只能開口保證。
    “既然大長老保證,玉痕便不再說什么了。還請錦瑟小主好自為之吧!”玉痕點點頭,不再理會大長老,對著鳳紅鸞溫聲道:“上車吧!”
    鳳紅鸞點點頭,抬步向車上走去。
    “慢著!”鳳紅鸞剛要上車,大長老前走一步攔在鳳紅鸞的面前。
    鳳紅鸞停住腳步,面色清淡的看著攔在她面前的大長老。
    “紅鸞公主可否借一步說話?”大長老看了一眼玉痕,試探的道。
    鳳紅鸞站著不動:“我覺得沒有什么與大長老說的。”
    話落,錯開大長老攔住的身子,就要上車。
    大長老頓時一急,連忙開口:“恕老朽冒昧的問一句,紅鸞公主和傾云是什么關(guān)系?”
    她娘么?鳳紅鸞面色不變:“不認識!”
    大長老一怔,皺眉看著鳳紅鸞的臉:“可是老朽關(guān)公主面相,和一位故人很是相似……”
    “天下人相似的多了去了。大長老這句話可以滿大街去說。”鳳紅鸞不再理會大長老,扔下一句話,錯開身子上了車。
    大長老愣愣的看著鳳紅鸞的臉和她清冷的面色。腦中印出傾云丫頭溫婉如水的面色,再看鳳紅鸞,這一冷一柔,的確相差甚遠。也許是他多慮了。但是每次看到這紅鸞公主,他都忍不住和傾云丫頭聯(lián)系在一起。
    “大長老若是再無事兒的話,玉痕便告辭了。”玉痕走到車前,看著愣神的大長老,淡淡道。
    大長老從鳳紅鸞臉上收回視線,看向玉痕,收起眼中的疑惑,問道:“玉太子可否告知老朽,我家少主是否還在這六皇子府?”
    鳳紅鸞如水的眸子輕閃了一下,難道云錦回云族連掌刑堂和云錦瑟都不知道?看來是不知道了。否則云錦瑟怕是也會追回云族去。
    心中冷笑,看來掌刑堂如今已經(jīng)控制不住云錦了。
    “恕在下不知道。這六皇子府,玉痕也是進不去的。”玉痕向著六皇子府看了一眼,對著大長老道:“六哥的陣,天下無雙,能破解的人幾乎沒有。”
    這話,也算是全了掌刑堂四大長老破解不了六皇子府陣勢的顏面。
    大長老臉色好了幾分,點點頭:“多謝玉太子,老朽告退了!”
    話落,又看了鳳紅鸞一眼,身形一閃,向著祥云殿而去。
    玉痕在大長老走后,抬步上了車。對著小蜻蜓吩咐道:“回府!”
    “是,主子!”小蜻蜓立即一勒馬韁。馬車緩緩離開了六皇子府門口。
    杜嬤嬤和侍候的兩名婢女跟在馬車后。
    馬車內(nèi),鳳紅鸞慵懶的靠著車壁而坐,想著不知道那人什么時候回來。這么多日不見,她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很想他。雖然這么多日一直在練功,她練功明明很專心,很忘我,但依然很想。沒有一日不想。
    玉痕在鳳紅鸞對面而坐。身子同樣看著車壁,看著鳳紅鸞清淡的神情,那眉眼間淡淡溢出的溫柔。心中沉暗,袖中的手緊緊攥了一下。對著小蜻蜓吩咐道:“轉(zhuǎn)道,去皇宮!”
    “主子?”小蜻蜓一怔。主子剛下朝從宮里出來,不是回府么?鳳紅鸞也是一怔,隨即便無所謂。
    “去皇宮!”玉痕再次吩咐道。
    “是!”小蜻蜓不敢再耽擱,連忙再次一勒馬韁,調(diào)轉(zhuǎn)馬頭,馬車向著皇宮而去。
    聽著車轱轆壓著地面的聲音,鳳紅鸞心中一片平靜。從來到西涼至今,她還沒有見過西涼國主。第一次都走到帝寢殿的門口,被瓊?cè)A母女打斷,后來云錦出現(xiàn),無功而返。第二次則是二十天前,她被召見,然后中途刺殺,直至今日,這是第三次。
    不知道這一次等著她的又是什么。不會再見不到吧?
    鳳紅鸞覺得,似乎從他踏入西涼的那一刻起,暗中便有一只操盤手,掌控著這整個棋局。
    而她并不以為那些被玉痕連根拔起來的皇子們有本事兒調(diào)動那么些當世高手殺她。那么背后之人,又是誰呢?
    鳳紅鸞閉著眼睛睜開看玉痕,見玉痕也正看著她,是那樣溫柔如水,墨玉的眸子比暖玉還暖的眸光。微微蹙眉,鳳紅鸞想問的話都盡數(shù)的吞了回去,重新的閉上了眼睛。
    玉痕心里一黯,低垂下眉眼,溫潤開口:“紅鸞,也許你會覺得,我們才合適。”
    “又何必如此呢?你當明白我的心已經(jīng)……”鳳紅鸞搖頭。
    “算了,我們別說這個了。”玉痕不想從鳳紅鸞口中聽到關(guān)于她心意的點滴。每聽一次,或者每看一次她那眉眼間偶爾露出的溫柔之色,都會讓他心中微痛,打斷她的話:“這一局棋,才剛剛開始不是么?我們說好的,不到終點,沒有落下最后一字,都做不得數(shù)的。”
    “你既然堅持。那好吧!”鳳紅鸞心底輕嘆。
    她只有一顆心,給了云錦,便再也裝不下別人了。如果他此時放手,那么她會感激,他不放手,她也不會怨或者惱怒。畢竟這一局棋之所以開始,是她答應(yīng)的。
    玉痕淡淡一笑,再不言語。
    走了大約盞茶時分,一輛馬車迎面從皇宮方向而來。車前坐著的正是秦公公。
    “主子,是秦公公的馬車!”小蜻蜓看著前面來的馬車,輕聲道。
    “嗯!”玉痕淡淡應(yīng)了一聲。
    不出片刻,那秦公公的馬車走到近前,一勒馬韁,將馬車停下,連忙下車,對著玉痕馬車躬身:“老奴參見太子殿下!”
    “嗯!”玉痕的聲音依然淡淡的。
    “奴才奉皇上旨意,聽說紅鸞公主身子大好了,來接公主進宮!”秦公公立即道。
    “我正要帶公主進宮去見父皇。帶路吧!”玉痕點點頭。
    “……是!”秦公公一愣,沒想到皇上剛傳了話,太子殿下便知道了。心中驚異,連忙拉過馬韁繩錯開路,讓玉痕馬車先行。
    小蜻蜓一揮馬鞭,馬車一路向著皇宮而去。
    一路無事,只聽到兩輛車攆相互交錯的聲音,此起彼伏。
    半個時辰后,馬車來到皇宮門口。小蜻蜓勒住馬韁,停住馬車,看了一眼宮門口停的幾輛馬車,眼睛眨了眨。對著車內(nèi)道:“主子,皇宮到了!”
    玉痕伸手挑開簾子,向外看了一眼,當看到宮門口停著的幾輛馬車,墨玉的眸子微微瞇了一下,緩步下了車。
    鳳紅鸞自然也看到了那處停著的幾輛馬車,即便不識得車,但也是識得車前坐著的人的。身著東璃的服飾。佩戴的是東璃宮中和璃王府的腰牌。也就是說明是君紫璃和君紫鈺的馬車。
    另外還有兩輛馬車,鳳紅鸞自然不新鮮,是藍澈的。
    “秉太子殿下,皇上今日身體健好了一些,在昭陽亭設(shè)宴給東璃的君帝和璃王,以及藍雪國主接風。藍太子也在。”秦公公從后面跟上來,對著玉痕道。
    秦公公話音剛落,從宮門走出來一個小太監(jiān),對著玉痕一躬身:“太子殿下,皇上有旨,您來了先去昭陽亭招待幾位貴客,紅鸞公主隨奴才去御花園,皇上等在那里想單獨見見紅鸞公主。”
    小太監(jiān)話落,玉痕回頭看鳳紅鸞:“你若是不愿,可以和我先去昭陽亭,反正父皇早晚是要去的。”
    秦公公和那小太監(jiān)心驚。想著這太子殿下也未免太疼寵紅鸞公主了。
    “太子殿下,皇上讓奴才傳話,說他不會將公主如何的,太子殿下不必總是護著。”那小太監(jiān)又連忙道。
    玉痕似乎沒聽到一般,只是看著鳳紅鸞。
    “不過是見見而已。早晚是要見的。”鳳紅鸞不以為意。
    “那也好!”玉痕點點頭,清淡的吩咐道:“流月,你帶著人隨身保護公主,不準有任何差池。”
    “是,主子!”流月在暗處立即應(yīng)聲。出現(xiàn)了上次一次事情,險些失了紅鸞公主的性命。如今就算是天塌下來,他也再不敢離開公主半步。
    “請公主隨奴才來!”那小太監(jiān)連忙躬身頭前帶路。
    鳳紅鸞抬步跟上。
    “你隨公主一起去!”玉痕對著一直跟著后面的杜嬤嬤道。
    “是!”杜嬤嬤立即抬步跟上鳳紅鸞。
    玉痕也抬步,進了皇宮,御花園和昭陽亭是東和北兩個方向,鳳紅鸞由小太監(jiān)帶著很快就轉(zhuǎn)了路向著御花園而去。
    上一次是二十幾日前,鳳紅鸞來西涼的第二日曾經(jīng)來皇宮,走了一遍,但是那時是走的帝寢殿的方向,如今而是御花園。一路所過的景色自然和通往帝寢殿的厚重明黃奢華不同。而是處處花香滿腹。當真是應(yīng)了西涼有花國之稱。
    御花園各種花開的正艷,自然都是珍貴的品種。有許多品種,即便是現(xiàn)代也不曾所見。
    鳳紅鸞一路隨著小太監(jiān)的腳步,慢慢的欣賞著百花,便來到了一處牡丹花環(huán)繞的碧水亭。
    亭中早有一襲明黃的身影背對著這個方向傲然而立。雖然明黃的冠束下是白發(fā)多于青絲,年近半百,但是依然不損于他的帝王威儀。
    一個背影,便令人不敢小視,蒼勁氣魄。令人實難相信這個人就是病了月余的西涼國主。
    小太監(jiān)在距離亭子老遠就停住腳步,躬身道:“秉皇上,紅鸞公主帶到。”
    “其他人都退下去!”西涼國主不回頭,威嚴的聲音吩咐道。
    “是!”小太監(jiān)立即躬身褪去。
    杜嬤嬤猶豫著不知道該退不退下去,太子殿下可是吩咐侍候公主。但對面的是皇上,皇上的威儀除了太子殿下外從來無人敢挑戰(zhàn)。
    “朕說了都退下去,怎么不走?”西涼國主沉怒的聲音響起:“下去!”
    “秉皇上,太子殿下吩咐奴婢侍候公主……”杜嬤嬤立即躬身道。“朕還吃了她不成?滾下去!”西涼國主的聲音更是怒了幾分。語氣也頗見凌厲。
    杜嬤嬤身子一顫,看向鳳紅鸞,見鳳紅鸞淡然隨意的站著,想著皇上即便是要對公主不利,應(yīng)該也不會再這個當口。如今可是東璃的君帝和璃王都來了西涼。皇上也是要顧慮的。
    杜嬤嬤這樣一想,躬身退了下去。
    腳步聲走遠,這一處靜了下來。
    清風吹起湖水的清涼,拂過鳳紅鸞的臉頰青絲。她清淡的從西涼國主身上移開目光。看向四處的牡丹花海景色。有玉痕這樣的兒子,西涼國主從來不會讓世人小看。
    許久,這處都是靜靜的,西涼國主再未說話,鳳紅鸞站在原地未動,也并未說話。
    “鳳紅鸞,你好大的膽子!”突然西涼國主怒喝一聲。
    鳳紅鸞盯著一處牡丹花上落著的蝴蝶,似乎沒聽到,連半絲呼吸異樣也不曾,更未移開視線。
    沒有聽到鳳紅鸞聲音,西涼國主再次怒道:“你用狐媚手段魅惑我西涼太子迎娶與你,卻是同時又勾引云族少主行污穢之事,如此侮辱我西涼顏面。你可之罪?”
    呵……鳳紅鸞冷笑,這罪名扣的。
    “你想做我西涼這三千百花中的獨一株牡丹么?你認為你可夠資格?”西涼國主蒼勁的聲音愈發(fā)凌厲,半響沒聽到鳳紅鸞的話,西涼國主依然未曾回頭大怒道:“你怎么不說話?別告訴朕你是啞巴。”
    “好話不都是讓這西涼最尊貴的人給說了么?鳳紅鸞無話可說!”鳳紅鸞抬頭,瞟了西涼國主一眼,清如水的聲音淡淡的。
    “你告訴朕你無話可說?那么也就是說朕說的這些都是事實了?”西涼國主怒意的聲音又威儀了幾分。
    “是不是事實,天下自有公論。”鳳紅鸞眉梢挑起。嘲諷的一笑。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仗著太子喜歡于你,你以為朕便會真容許太子娶你?”西涼國主似乎感受到了鳳紅鸞嘲諷的笑意,聲音多了一抹寒意。
    不容許娶不是更好?鳳紅鸞嘴角扯動,笑的清寒:“如果我被請來是聽這些的話。很抱歉,我沒興趣,可以選擇不聽。”
    “鳳紅鸞,誰借給你的膽子!你以為你東璃國此時便安然無恙了?我西涼若是舉兵,此時你東璃照樣傾覆我西涼之下。你以為太子便可護住你?你以為那云少主有心力理會于你?或者你以為藍雪那小子真被你迷住了?小小年紀,最好不要癡心妄想困住男人。他們對你不過是一時興趣而已。”西涼國主怒道。
    鳳紅鸞不理會,轉(zhuǎn)身離開。
    “站住!”西涼國主猛的轉(zhuǎn)身,大喝道:“朕準許你離開了么?”
    從來沒有誰敢不將他放在眼里。
    鳳紅鸞此時背著身子,自然還是看不到西涼國主的臉,她也不愿意看,嘲弄道:“原來威名震震的西涼國主也不過是欺負弱女子而已。傳揚出去,西涼國主便不怕被天下人恥笑?鳳紅鸞如今可還不是你西涼人。”
    “別忘了你是東璃送來我西涼的!你此時站在我西涼的土地上,便是我西涼之人。你既然和親于太子,卻不守女子之道,何德何能配我西涼太子?朕若是要打殺,便隨時可以打殺。”
    西涼國主目光定在鳳紅鸞的背影上。這才看到那女人雖然體形纖細,本來柔弱無骨,卻是腰背挺的筆直。僅是一個背影,卻是清冷霜華。
    老臉神色倒是愣了一下。隨即便恢復怒意。這女人有將天下攪得一團亂的本事。自然是有幾分姿色和鋼骨的。否則如何能讓痕兒和云小子相中?
    “不能配你家太子又如何?”鳳紅鸞挑眉。雖然西涼國主看不見。
    “你要你承認你不配。便簽了這個!吧!”西涼國主終于抖出自己的目的。明黃的袍袖一甩,一張紙飄向了鳳紅鸞。
    雖然是薄薄的一張紙,但是暗含凌厲的寒氣,是下了幾分力道的。西涼國主的幾分力道,自然是不容小視。甚至天下無人敢小視。
    鳳紅鸞不回頭,腰間的酬情甩出,兩把飛刀同時飛出,刀刃合并在一起堪堪夾住了紙張,這一招用的不緊不慢,力道拿捏的正好合宜。
    西涼國主怔了一下,天下能接住他這一招的多不過幾人。倒是小看了這鳳紅鸞了。老眼瞇起,盯著鳳紅鸞的背影,等她看了紙張后的態(tài)度。
    酬情撤回,鳳紅鸞伸手取過紙張。上面四個大字,下面則是陳述她自認為不配玉痕太子為妃,心中羞愧,。
    鳳紅鸞看著紙張,是上好的皇室貢紙,這種紙張似乎還是金鳳樓供給皇宮用的呢!
    心中冷笑,她鳳紅鸞看起來真的是很好欺負?早先是君紫璃的未嫁先休,如今卻是西涼國主給她來了一個還沒大婚就。“如何?只要你簽字。我便不會治你殺了我西涼四品朝廷命官的罪。”西涼國主再次道。
    “呵……”鳳紅鸞輕笑,瞥見暗處的流月離開,怕是去找玉痕了,不回頭:“我很想知道,這是皇上的意思,還是太子的意思?要知道你家太子為了迎娶我,可是廢了不少心力。”
    “怎么?你不簽?”西涼國主豎眉。
    “……不知道我若是了,是不是就可以永遠離開西涼。”鳳紅鸞問。如果可以永遠離開西涼。那么這個也不是不可以簽。至少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這一點兒侮辱算什么。比她日日冠著別的男人的姓氏想和心愛的人相愛卻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強上百倍。
    “你是東璃送來的。如何能離開西涼?”西涼國主冷冷道。
    “那這個東西于我一點兒好處也沒有,我為何要簽?”鳳紅鸞冷笑。看來她還一輩子賣給西涼了。
    “哼,你以為你有選擇的余地?”西涼國主冷哼。
    “有沒有,似乎是我說了算現(xiàn)在。”鳳紅鸞將手中的紙張反手扔回了身后,抬步就走。
    “站住!”西涼國主再次大喝。
    鳳紅鸞本來不想停住腳步,但想著若是真有商量的話,她自然是恨想簽這個東西的。畢竟了之后,她就自由了。
    “若是你識時務(wù)些,愿意,朕可以準許你成為太子的一名侍妾。”西涼國主道。
    侍妾?太子妃這個名頭她都不屑,還要侍妾?鳳紅鸞腳步不停。
    “你如何才能簽?”西涼國主壓抑著怒氣問:“總之你不可能嫁給朕的太子。朕的太子是何等的優(yōu)秀。我西涼也容不得你一個女人來禍亂。”
    這便是他的目的了。鳳紅鸞想也不想開出條件:“你要保證,我簽了這個,從此和西涼便再無半分關(guān)系。”
    “好!你簽吧!朕答應(yīng)你。”西涼國主立即道。
    “父皇答應(yīng),兒臣可還沒答應(yīng)呢!難道父皇便是如此對待兒臣的太子妃的么?著實令兒臣寒心。”隨著熟悉的聲音未落,玉痕已經(jīng)緩步走了過來。明明是溫潤如玉,卻是令人覺得終身籠罩了一層霜寒。
    他并沒有看鳳紅鸞,而是目光直視著鳳紅鸞后面的西涼國主:“父皇這是想要兒臣棄了太子之位,帶著我的太子妃遠走天涯么?”
    后面的一句話,玉痕說的極低沉,極重。
    西涼國主看到玉痕出現(xiàn),面色一沉,斥責道:“讓你在昭陽亭陪同幾位貴客,你如今如何跑到這里來了?”
    “兒臣若是不來。父皇豈不是將兒臣辛苦求來的太子妃趕走了?”玉痕墨玉的眸子無盡的清涼看著西涼國主,走到鳳紅鸞面前站定。雖然沒看她,但是將她手抓在他的手里。
    鳳紅鸞蹙眉,躲開,玉痕更為快速的抓住,緊緊攥在手里。力道之大,讓鳳紅鸞手都有些疼意,撤不出。
    眉頭更是皺緊,鳳紅鸞看著玉痕,見他臉色又是那日第一天來西涼時候所見的陰沉臉色。
    “這樣的女人,沒有資格入我西涼皇室。更沒有資格成為這三千百花中的那朵牡丹。”西涼國主沉怒的聲音開口:“別的事情我都由著你,這件事情不行。朕已經(jīng)給你定好了太子妃人選。長公主府的嫡長孫女,許為你太子妃。如果你想要這個女人,朕可以答應(yīng)你,納她為妾。”
    “父皇似乎忘了當初是如何答應(yīng)兒臣的了。”玉痕涼涼開口。
    “哼!我如何答應(yīng)你?瓊?cè)A到底得沒有得失心瘋,你比誰都清楚。少來糊弄朕。”西涼國主一提此事,便氣怒道。
    “看來父皇是真想要她變成失心瘋。兒臣可以舉手之勞。”玉痕淡淡道。
    “你……孽子!”西涼國主頓時大怒,看著玉痕:“你就非這個女人不娶?她剛來到西涼,便給我西涼惹了禍端。不僅殺了四品朝廷命官,簡直是膽大妄為。放肆至極。更是魅惑了一眾皇子。如今還不守女戒,和云錦暗通款曲。又勾引藍澈。如此水性楊花。你叫朕如何能容許他入我西涼皇室?”
    “父皇認為是她配不上兒臣,為何不反過來覺得是兒臣把著她不放?”玉痕手臂一用力,將鳳紅鸞抱進了懷里,霸道的圈著她的身子,涼聲道。
    鳳紅鸞身子要躲開,但沒有玉痕的動作快。而且手臂被她鉗制,身子被困在懷里,一動不能動。心中發(fā)惱:“松開!”
    “我為何要松?”玉痕不理會鳳紅鸞的惱意,看著西涼國主:“父皇若是在執(zhí)意而行,別怪兒臣毀了這西涼江山。”
    “混賬!你想氣死朕不成?”西涼國主臉色鐵青。
    “當年母后可是被父皇……”玉痕面色不變,沒有一絲表情的開口。
    “隨便你!你恨朕,不要每次拿你母后來提醒朕。”西涼國主頓時打斷玉痕的話,氣的手直哆嗦:“你最好讓你懷中的女人拿出讓朕信服的理由來。否則朕不同意,她永遠也不會成為你的太子妃。”
    話落,西涼國主拂袖而去。
    自然是路過玉痕和鳳紅鸞身邊連看也沒看一眼。
    側(cè)身走過,鳳紅鸞倒是看清了西涼國主的側(cè)臉。面色鐵青,與玉痕有幾分相似。
    鳳紅鸞身子動了動,玉痕緊緊抱著,身上的霜寒之氣濃烈。
    這一處許久靜寂無聲。鳳紅鸞連玉痕的呼吸聲也聽不到,只能感覺的到嵌在她腰間的手攥的很緊很緊。緊到勒的她腰似乎要斷了。
    玉痕一直都是理智的,還沒見到今日這般。似乎她能感受到他的怒氣。
    許久,玉痕沉聲開口:“你不是答應(yīng)了我么?為何會答應(yīng)他要簽?zāi)莻€?你就這么巴不得的離開我?”
    “既然早晚注定我要離去,又何必……”鳳紅鸞開口。
    “你不用想了,我不會允許的。”玉痕松開鳳紅鸞,霸道的拉著她的手向外走去。
    鳳紅鸞再次被打斷,心中沉暗:“玉痕,你到底為何娶我?你真的能清楚明白?是因為我只想讓你要?還是因為我比天下所有女人都能入了你的眼?或者只是因為我能陪著你下這一局棋?或者是于我,你有利用價值……”
    “你便如此傷我么?如此說話,只為了傷我?”玉痕猛的停住腳步,死死的盯著鳳紅鸞,用從來沒有過的顏色:“我娶你,便只是想娶你,還有為什么?這一生,想娶的女人,只是你而已。”
    “你還讓我說的多明白么?沒有到最后一刻,我對你,不會松手。”
    鳳紅鸞沉默不語。這樣的玉痕,讓她無力。輕聲道:“玉痕,我只有一顆心……”
    玉痕身子猛的一震,隨即搖搖頭,怒意盡退,化為溫和:“對不起,是我激動了。我知道你有一顆心。別那么絕對好么?也許有一日……”
    頓了頓,玉痕住了口,轉(zhuǎn)口道:“我們先不說了。我們看著那一日如何?就如我們早先說好的。如果真的你最后心還是向著他。那么我便放你離去,如何?”
    鳳紅鸞心底一嘆,她還能說什么?點點頭。
    “走吧!你想去見君紫璃和君紫鈺么?若是不想見,我送你回府。”玉痕握著鳳紅鸞的手松了松,抬步繼續(xù)向前走去,溫和的道。
    連他自己也不能想象的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也很怒的想不顧一切,尤其是當聽到流月的稟告父皇讓她簽的時候,他便篤定,他一定會簽。
    他是如此懂她,她不在乎那放在她身上的侮辱。她會權(quán)衡利弊,和那人在一起相比,那種卸去他的太子妃名頭是如此的令她輕松。
    他承認,他當初也是用了她不會在乎身份這一層枷鎖,令她嫁給他。如今卻是反過來被她這種不在乎傷的體無完膚。
    原來何時,他已經(jīng)如此在乎。
    “不去了。回府。”鳳紅鸞搖搖頭。見了又如何?她也不想再看君紫璃和君紫鈺痛苦的看著她的眼神,在東璃看的多了,卻是令她厭煩。
    “好!”玉痕點點頭。帶著鳳紅鸞走近道向?qū)m門口走去。
    剛走了不遠,迎面碰上急急趕來的瓊?cè)A,瓊?cè)A剛一到,便哭著跪在玉痕面前:“太子皇兄,求求您救救母后。”
    鳳紅鸞被迫停住腳步,看著瓊?cè)A,短短數(shù)日不見,瓊?cè)A小臉蒼白,神色憔悴,本來瑩潤有肉的眼眶塌陷了下去,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本來就柔弱,如今似乎風一刮就倒了。
    哪里還有半絲在東璃初見那柔美嬌嫩的一朵被營養(yǎng)良好的牡丹花。如今卻更像是曬干了的牡丹花。枝黃葉枯。
    “你應(yīng)該去求父皇。”玉痕冷淡的瞥了一眼瓊?cè)A。
    “太子皇兄,瓊?cè)A求過父皇了,可是母后病的很重,宮中的太醫(yī)都去了,束手無策,說母后……說母后活不了了,求太子皇兄……你去看看母后吧……”瓊?cè)A哭的可憐,聲音凄凄瀝瀝。
    玉痕沉默不語,冷眼看著。
    “太子皇兄,瓊?cè)A求你了……母后不能死……”瓊?cè)A哭的更是肝腸欲斷,抱住玉痕的腿,連連求道。
    自始至終都沒看鳳紅鸞一眼,或者是此時早已經(jīng)忘了對鳳紅鸞的恨,她只是求母后別死,母后一死了,她這個公主便沒有了將來。她還要靠母后的。
    但是還沒傷心到失去理智,她知道,只要太子皇兄出手,一定可以救的了母后的。
    “太子皇兄,求求你了,救救母后……”瓊?cè)A已經(jīng)哭成了淚人,除了求太子皇兄,她不知道誰還能救母后。云公子她也見不到,即便是見到云公子根本也不會管她的。
    玉痕看著瓊?cè)A,小手抓著他衣擺,華貴的錦袍下擺被她淚水弄了一片臟污,墨玉的眸子閃過一抹厭惡。
    在鳳紅鸞以為玉痕不會出手,畢竟皇后對他并不好,不但是不好,甚至那日看來是惡狠至極。不料玉痕淡淡開口:“起來吧!我去看看。”
    瓊?cè)A似乎沒料到玉痕會如此輕易答應(yīng),頓時止了哭,小臉怔怔的看著玉痕。
    “你先回府。”玉痕轉(zhuǎn)頭,松開鳳紅鸞的手。
    鳳紅鸞點點頭。
    “先送公主回府!”玉痕對著身后跟著的杜嬤嬤道。
    “是!”杜嬤嬤立即躬身。
    瓊?cè)A似乎這時候才看到鳳紅鸞,一雙眸子剎那涌上恨意,但很快便隱了去,含著淚水,歡喜的看著玉痕:“太子皇兄,你……你真的去給母后看……”
    玉痕瞥了瓊?cè)A一眼,轉(zhuǎn)道向冷宮走去。
    瓊?cè)A連忙抬步跟上,走了幾步回頭,還不忘恨恨的看了鳳紅鸞一眼。等母后好了。看如何收拾這個女人。
    鳳紅鸞對于這種女人連冷笑都覺得多余。抬步,繼續(xù)向前走去。
    杜嬤嬤隨后跟上,自然也是將瓊?cè)A公主剛才看紅鸞公主那一眼看入眼底。
    剛走了不多遠,秦公公從后面急急的趕來:“公主,公主請留步!”
    鳳紅鸞停住腳步,秦公公氣喘吁吁跑到近前,對著鳳紅鸞一揖:“公主,皇上請您去帝寢殿。還請公主勞駕,再去一趟。”
    杜嬤嬤立即緊張起來。剛剛的事情她雖然在外圍,但也是清楚一些,難道皇上如今想趁著太子殿下離開對公主下手?
    “今天我累了,沒興趣。”鳳紅鸞挑了挑眉梢。錯過秦公公,繼續(xù)向前走去。他不管西涼國主再有什么目的,反正她再沒興趣陪他玩。
    “公主您……”秦公公沒有料到紅鸞公主居然不去。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秦公公,公主說不去,便是不去了。如果你再有什么疑問,可以去找我家太子殿下。”杜嬤嬤扔下一句話,隨著鳳紅鸞向前走去。
    滿朝權(quán)貴,誰不買秦公公的臉面,無論是宮里,還是各府的侍候之人,見了秦公公都是禮敬三分的,不過偏偏太子府的人是個例外。因為太子的勢力,如今,便等同于國主了。他們心里都明白的很。
    所以秦公公自然不敢再攔阻。連忙向著帝寢殿跑去稟告了。
    一路再無事,鳳紅鸞很快便出了皇宮。
    宮外,早先乘坐的車攆停在那里。杜嬤嬤挑開簾子,當看到里面坐著的人頓時一驚:“云少主?”
    鳳紅鸞此時也看到了睡在馬車里的云錦,一怔。
    只見他四仰巴拉的躺在車廂里,似乎睡的正熟。眉眼間是濃濃的疲憊,如雪的白衣沾染了風塵和一層薄薄的土氣,整個人似乎是累到極致的樣子。
    這樣的一副情形,讓鳳紅鸞皺眉,看起來他指不定如何的奔波,讓自己累困成如此樣子。
    昨日聽杜嬤嬤說起云錦,說是五日前回的云族,如今短短五日時間,他從云族一個來回回來,可見怕是日夜不停歇。
    鳳紅鸞頓時心疼的看著云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