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第 192 章
與此同時,東郊,相國寺。
這是京城最大的佛寺。
寺中佛塔林立,碑刻眾多。
因為寺廟中有棵護(hù)國神木,也稱護(hù)國寺。
在京城,除了東市、西市,還有橫渠書院門口的集市,就屬這里最熱鬧。
每逢廟會,寺里更是人山人海。
而住在城東的百姓更為富裕,因此相國寺的集市里琳瑯滿目,東西更多,更為精致。
茶攤、藥攤、山貨攤、雜品攤、書畫攤……應(yīng)有盡有。
再加上相國寺的禪房多,住的費(fèi)用比京城便宜,且離京城也不算遠(yuǎn),所以很多上京趕考或者前次科舉失利,打算再留京三年好參加下次科舉的舉子,都會選擇住在這里。
一年到頭,寺里基本也就沒有什么冷落的時候了。
離開厲王府去東市坐了馬車的陳松意,此刻已經(jīng)置身在這里。
跟昨日北郊的清冷相比,這里簡直稱得上是摩肩接踵,人聲鼎沸,一點也不像個佛門清凈地。
但這也是相國寺的經(jīng)營之道,寺廟積累的財富十分可觀,經(jīng)營也不局限于這一項。
像寺里的明遠(yuǎn)大師,就十分擅長觀測天象。
這么多年來從未出過差錯。
相國寺便有一項業(yè)務(wù),只要每月向他們交付一定的錢,每日清晨都會有僧人去預(yù)報天氣。
城中富戶便由此來確定今日是否適宜出行。
陳松意一來到這里,想到明遠(yuǎn)大師在京城民眾中的名望和太后對他的信任,便聯(lián)想到如果地動的事能由他來佐證,必定能夠增添更多的可信度。
她穿過了中院大殿,來到了那棵護(hù)國神木所在的院子。
今日依舊是個大晴天,風(fēng)從高大的神木枝葉間門穿過,令陽光細(xì)細(xì)碎碎地從頂上照下來。
陳松意抬頭,這遮天蔽日的神木高大得望不到頂,幾乎將整個院子的天空都擋住了。
只有細(xì)碎的藍(lán)色會在枝葉的抖動間門露出來。
從她靠近相國寺,那種她在另外三個方位曾經(jīng)感應(yīng)到的氣機(jī)就越來越強(qiáng)烈。
等穿過中院來到這里的時候,這種感應(yīng)就攀升到了極致。
京中很多人認(rèn)為神木已經(jīng)有了靈性,能夠庇佑他們,所以神木前同樣香火鼎盛。
有很多人跪在樹下許愿,然后把寫有愿望的紅綢往上拋。
低枝上已經(jīng)掛滿了紅色綢帶,而高處空落,只有一些褪了色的。
顯然是隨著神木的生長,在上面掛了很長時間門,取不下來。
周圍拋舞的紅綢下,少女走到了神木前。
她抬起手掌,去觸碰這引發(fā)了她強(qiáng)烈感應(yīng)的高大樹木。
在她的掌心接觸到神木粗糙的樹干那一瞬間門,一人一木身上的氣運(yùn)仿佛產(chǎn)生了共鳴。
晴天的院子里一下子起了風(fēng),將樹上的紅綢跟枝葉吹動。
樹下,許多原本拋出的力道不夠,看著要錯過枝干落下的紅綢被這風(fēng)一吹,都奇跡般地掛穩(wěn)了。
這令樹下頓時響起一陣歡呼。
陳松意睜開眼睛。
這就是除了書院石碑之外,跟她呼應(yīng)了幾天的氣運(yùn)所在。
雖然有些不想切斷跟神木氣息的交融,但她還是把手從樹干上收了回來,轉(zhuǎn)身離開了這里,登上左側(cè)的高塔去畫完陣法。
陽光下的京城在她的視野中一覽無余。
已經(jīng)畫過了三個方向的陣法,很快,最后一部分也被她記錄在了白紙上。
畫完之后,等到紙上墨跡干透,陳松意就把紙張卷起,收回竹筒中。
等今日回了會館,將四部分拼在一起,再配合厲王殿下給她的京城地圖,就可以看出端倪了。
底下傳來熱鬧的聲音,想到這個時候回去,厲王殿下應(yīng)該還沒從宮里出來,她于是決定在久違的相國寺里轉(zhuǎn)一轉(zhuǎn):“或許有機(jī)會遇到明遠(yuǎn)大師。”
打定主意,她便從有不少游人登上來的高塔上下來,又回到了前院廣場的熱鬧中。
像這樣人多的地方,最容易觸發(fā)她的被動。
不過走了一會兒,陳松意就撿到了玉佩、金釵、銀票、錢袋若干。
玉佩、金釵、錢袋這樣有著明顯標(biāo)志的,她都交給了寺院的僧人。
每日在這里丟東西的人太多了,相國寺專門設(shè)立了一個失物招領(lǐng)處。
撿到東西的上交這里,發(fā)現(xiàn)丟了東西的也可以過來找。
至于銀票,她就留下了。
前面的集市賣的東西很多,陳松意隨手買了兩樣小吃,同其他人一樣,一邊吃一邊往前走,感受著這晴天的熱鬧跟放松。
直到經(jīng)過一個攤子的時候,有人叫她——
“好朋友!”
這個聲音,這西域的音調(diào)……
陳松意停下腳步,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就見到在自己左側(cè)身后的兩個攤子上,停雪第一天她出門,給他們指了路的那幾個西域商人正待在那里后,四人都認(rèn)出了她,在高興地向她笑著,同她招手。
他們在這里擺攤,受到的待遇就比第一次進(jìn)城要好多了。
來相國寺逛的城東居民全都見多識廣,知道他們是千里迢迢來到京城的西域商人,知道他們是來做買賣的,不是來當(dāng)?shù)満Φ摹?br/>
見她顯然也記得他們,還朝著這邊走來,那個送了她貂帽、還在里頭藏了一塊藍(lán)寶石的大胡子笑得更開心了。
他站起了身,看著陳松意來到自己面前。
見她頭上戴著他們送給的帽子,他于是指了指自己頭上這頂,問道:“帽子,喜歡嗎?”
“喜歡。”陳松意點了點頭,“非常喜歡,每天出來我都戴著。”
“喜歡就好,好朋友。”西域商人哈哈笑道,“那天多虧了你,我們最后找到了地方,跟我們的同伴也見到了,還順利出手了貨物。”
難怪看他們現(xiàn)在的攤子上沒有任何的皮草,擺放的只有一些種子跟香料。
她對種子感興趣,于是蹲下來看了看,然后指了幾樣,問他們這是什么。
西域商人們都很熱情,七嘴八舌地回答了她。
雖然找回了會說中原話的同伴以后,他們在京城的交流就不成問題了。
可是像這樣能夠直接用他們的語言跟他們交流的中原人卻不多。
中原人的相貌生得比他們顯年輕,在幾個壯漢看來,陳松意還是個半大孩子。
他們很樂意滿足她的好奇心。
大齊跟西域的商路打通以后,西域已經(jīng)有很多東西都傳到大齊來了。
現(xiàn)在沒有的,到了一十年后,陳松意也見到了,比如這些無人問津的香料跟種子。
她掏出了銀票:“這些種子都給我一些吧——這些錢夠嗎?”
大胡子看了她給出的銀票面額一眼,要推回來:“不用。”
雖然他們的種子跟香料少,帶過來賣的價格高,但她想要,他們怎么會收她的錢呢?
他豪爽地抓過了袋子,把她要的種子都裝給她,說道,“不用錢,喜歡就拿去吧。”
“這不行。”陳松意執(zhí)意要把錢給他。
上一次收了他送的貂帽,里面還有一顆藍(lán)寶石,她就已經(jīng)夠占他們便宜了。
見他還要推辭,她索性把銀票塞到了他手里:“我今天出門沒有帶銀票,這是我撿的,不算花我的錢。當(dāng)我是朋友的話,就收下它。”
聽她這樣說,西域商人才沒有再推辭:“好。”
他收下了這張面額不小的銀票,夸贊陳松意,“出門撿錢,我們的朋友運(yùn)氣真好。”
陳松意心下一動,問他們住在哪里。
得到答案之后,她看了看他們攤上的貨物。
把皮草都出干凈了,就剩下這些,說明他們來京城的目的已經(jīng)完成了一半。
剩下的就是要把錢換成新的貨物帶回去。
她于是看向他們,說道:“我看你們的貨物很快就要賣掉了,收回銀錢,去買了你們要帶回西域的東西就啟程回去吧,不要在京城停留。”
“為什么?”大胡子問,然后想到今日出城的時候看到的草原使團(tuán),“因為草原人來了?”
草原人到了?陳松意這才知道。
她出城太早了,都沒有遇見。
“這算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她說,“有這些豺狼在的地方都不會太太平,你們快離開吧。”
幾個西域商人顯得有些動搖。
他們在這里用胡語交談,大多數(shù)京城的居民都聽不懂,因此沒有引來什么注意。
陳松意想起一件事,道:“還有,我想跟你們做一筆生意。你們西域有種植物,我們叫白疊,記載說它‘實如繭,繭中絲如細(xì)纊’……”
“有。”為首的西域商人精神一振,問道,“你要買?”
“我要它的種子。”陳松意道,“也要它的果實。”
棉花,又稱白疊子,在此之前只在西域種植流通,并沒有推廣到中原來。
直到她在第一世,從師父口中知道這種來自西域的植物,這才在跟西域商人交易時同他們大量購買。
現(xiàn)在的中原,大多數(shù)人穿的冬襖里面填充的并不是棉花,保暖性差。
皮裘保暖,卻不是所有人都能買得起。
但有了棉花,填充在衣服跟被子里,不管是邊關(guān)的將士還是大齊的百姓,就全都能提高在寒冷冬天的生存率。
本來這幾個西域商人來京城就是為了尋找新的商機(jī),皮草賣完以后,他們在京城這幾天并沒有找到適合倒賣一波的東西。
陳松意勸他們離開京城,如果只是這樣一說,幾人或許還會猶豫。
但她跟他們談生意,要棉花跟棉花的種子,還給了他們身上所有的銀票當(dāng)定金,這幾個西域商人立刻便決定動身走了。
“京城太遠(yuǎn),等你們回去之后,運(yùn)送了貨物不要來京城,直接去西北邊關(guān)。”
她一邊說著,一邊取出了一個錦囊,然后又取出一張符紙,在上面寫了一個“意”字。
她讓他們送棉花跟種子去邊關(guān),到時候她人不一定在邊關(guān),所以要給他們一件信物。
軍師既然坐鎮(zhèn)邊關(guān),身體又已經(jīng)沒有大礙,等他們把棉花送去了以后,他肯定在。
“到時候我要是不在,你們就將這個交給裴軍師。”
少女說著,把寫上了“意”字的符紙放進(jìn)了錦囊里,交給了面前的人。
“他看到這個,自然就會見你們。
“放心,他也懂你們的語言,如果我不在,他會完成跟你們的交易。”
“好!”
西域商人接過她給的錦囊,放入懷中,心跳有些加速。
大齊邊軍。
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能跟大齊邊軍做上生意。
這可比他們幾個帶著皮草前來京城的時候所設(shè)下的目標(biāo)要大多了。
一下子就不知實現(xiàn)了幾個層級的跨越。
陳松意也沒有想到,先前的指路會有這樣的后續(xù)。
她站起身,正要和他們再說點什么,就聽見遠(yuǎn)處傳來了一陣騷動。
她轉(zhuǎn)頭看去,見到那個地方人群聚集,仿佛有什么人起了爭執(zhí)。
她原本沒有太在意,但在收回目光的時候,心中卻有靈機(jī)觸動。
這種感覺她一點也不陌生。
因此,她立刻便和跟自己談好了生意,準(zhǔn)備今天回去就用手里的銀錢買下茶葉、絲綢回西域的幾個壯漢告別,然后快步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越是靠近,爭執(zhí)的聲音越是大。
而來相國寺的人都是有錢有閑,見到有人鬧開了,第一反應(yīng)都是湊過去看熱鬧,所以越往里走越是難擠。
陳松意往旁邊看了看,找到了一個看熱鬧的好位置,于是轉(zhuǎn)頭朝著那個方向去。
她飛快地繞了一圈,來到了爭執(zhí)的包圍圈后方,從高處的欄桿后看著底下的動靜。
跟她一樣,很快也有不少人發(fā)現(xiàn)了這個看戲的好位置,也紛紛跑了上來——
“這里好這里好!快上來!”
撐著欄桿,陳松意看向下方,想看究竟是什么觸動了自己的靈機(jī)。
只見底下是兩個商販,穿得不怎么好。
來相國寺的游人確實有錢,但來這里的商販卻有很多是住在城北。
他們特意挑著貨物早早過來,想多賺一點錢,底下這兩個,顯然就是后者。
陳松意站在這里,凝神聽了片刻,發(fā)現(xiàn)他們是在為一個籮筐而爭執(zhí)。
兩人一人賣糧食,另一人賣雞蛋,本來擺攤的位置在兩隔壁,幾天下來都算是相安無事。
可是今天,當(dāng)賣糧食的離開一下去解手,回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少了一個籮筐。
再一看,那個籮筐竟然去了隔壁,賣雞蛋的硬說是他的。
于是兩人便爭執(zhí)起來,甚至要大打出手。
可這是在相國寺,允許他們交錢進(jìn)來擺攤,絕不允許他們在這里公然斗毆。
負(fù)責(zé)維持秩序的僧人很快就過來了。
兩人架雖然沒打成,但都一口咬定這個籮筐是自己的:
“大師,你可要為我做主!我不過是離開一會兒,托他給我看一下攤子,結(jié)果他就偷了我的籮筐——”
“你別血口噴人,我好心好意給你看顧攤子,你回來卻想搶我的籮筐,還污蔑我偷盜!你這是恩將仇報!”
“大師——”
“大師!”
周圍看熱鬧的人都面露興奮。
這種熱鬧,當(dāng)然是鬧得越大越好。
有人道:“嘿嘿,雖然一個籮筐不值錢,可是雙方都說是自己的,而且上面又沒有明顯的標(biāo)記,這下有得鬧了。”
護(hù)國寺的僧人能維持秩序,可以分開他們、不讓他們打起來,卻沒有本領(lǐng)斷出這個籮筐是誰的。
他一時間門為難地僵住了。
正在他額頭上的汗都要流下來的時候,一個穿著書生袍、外罩了一件半舊不新的薄裘的身影走了出來,看到他,陳松意一下子站直了身體。
這個青年生得很好,可是臉上卻有種倦怠的、厭世的神情。
這種樣子,同在去漕幫的路上遇到“游大”兄妹的軍師有某種程度的相似。
只不過裴植是知道自己身患重疾,不久于人世,所以縱情聲色,哪怕一直咳嗽不停也是酒不離手,而眼前這個就是單純地厭倦世界,覺得一切都很無趣。
更巧合的是,他的眉眼也跟裴植有著幾分相似。
在他出現(xiàn)的時候,覺得情況苦手、正一籌莫展的僧人立刻露出了松一口氣的表情。
周圍也有人認(rèn)得這個書生,紛紛叫道:
“裴公子,是裴公子來了!”
“哈哈哈,真是哪里有好戲,哪里就有裴兄你。”
“諸位,這個籮筐主人是誰,很快就能揭曉了!”
“阿彌陀佛,裴施主——”相國寺的僧人一見他就像是立刻見到了救星,正要同他說這兩個商販?zhǔn)鞘裁辞闆r,裴云升的目光就已經(jīng)從這兩個商販身上掃過。
原本劍拔弩張的兩人只覺得身上像被某種無機(jī)質(zhì)的東西掃過,兩人都是一僵。
裴云升沒有問他們?nèi)魏卧挘徒財嗔讼鄧律说脑挘溃骸耙肋@籮筐是誰的,打幾棍就知道了。”
打幾棍?
聽到這話,不光是那相國寺僧人駭了一下,周圍的人也嚇了一跳。
人群中,同樣是住在相國寺、與他交好,又是湊過來看熱鬧的人高聲提醒道:“裴兄!這幾棍打下去,先不說能不能逼問出是誰在說謊,這可是私設(shè)公堂,違反大齊律法的!”
那僧人也連忙道:“是啊,裴施主,我們相國寺是沒有這個權(quán)利打人審問的……”
已經(jīng)認(rèn)出了底下這人是誰,也想起了這是他的哪則逸聞的陳松意卻看向了地上放著的那個籮筐。
果然,裴云升厭倦地道:“我哪有叫你打他們?打籮筐。”
打籮筐?
眾人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個籮筐上,連兩個自稱是籮筐主人的商販都覺得離譜。
打一個死物,能夠讓它說出自己的主人是誰嗎?
“還不快打?”見僧人沒有動作,青年看向他,“難不成要我來?”
“不……不用,我來。”
雖然覺得離譜,但相國寺的僧人還相信他。
因為像這樣的糾紛,住在這里的裴云升不知給他們解決過多少。
他還名聲遠(yuǎn)揚(yáng),京師內(nèi)外有人家有查不清的事,又不方便報上官府的,都會來相國寺找他。
只要他們給得出足夠的錢,或者事情足夠錯綜復(fù)雜,讓他覺得有趣的,這位裴公子就會一改現(xiàn)在這樣厭倦一切的模樣。
他變得精神奕奕,哪怕要跑很遠(yuǎn),也愿意坐著馬車去一探究竟。
可以說是一個非常奇怪的人了,讓人擔(dān)心他被這些事情分心,明年的春闈能不能考上。
周圍的人群退開了一些。
他們讓出空間門,讓相國寺的僧人可以揮動手中的長棍,去打地上的籮筐。
“打十棍。”裴云升道。
僧人點了點頭,然后便硬著頭皮掄起棍子,一下一下地棒打籮筐。
“一,一,三……”
周圍的人不由地跟著念了起來。
直到打夠了十棍,僧人才停了下來。
那兩個商販看著地上的籮筐,生怕打壞了。
聽見有人說道:“這籮筐的質(zhì)量不錯,打了十棍也沒變形,待會兒問問他們哪里買的。”
兩人:“……”
打完之后,裴云升走了過來,把挨了十棍的籮筐移開。
他用手指在地上抹了抹,又收回來捻動了一下,然后起了身,拍了拍手,往右邊一指:“是他的。”
看著那指向自己的手指,賣糧食的商販臉上一下子抑制不住地露出了笑容,向著他感激地作揖:“謝公子!謝公子給我證明!”
另一人卻不干了。
他向著裴云升質(zhì)問道:“你憑什么說這籮筐是他的?你打它棍子,它應(yīng)了嗎!”
裴云升覺得這糾紛無趣,都厭倦得要離去了。
聽到這話,他轉(zhuǎn)過身來,用一種“你蠢鈍如豬”的眼神看他:“你自己不會看?還要我解釋?”
負(fù)責(zé)打棍子的相國寺僧人卻已經(jīng)蹲在地上看了個明白,他興奮地道:“我知道了!這籮筐用來裝過糧食,乍一看看不出來,可是打了十棍下去,里面的麥麩就抖了出來!”
他站起身來,對著賣雞蛋的商販金剛怒目,“他今日賣的就是小麥,你賣的是雞蛋,這難道還不能證明這籮筐是他的,而不是你的?”
“我——”賣雞蛋的商販還想狡辯,卻聽到人群當(dāng)中有人說:“你要是不服氣我們裴兄的斷案,我們就送你去衙門,讓縣太爺來斷這個案子。”
“對!讓縣太爺來斷哈哈哈哈,看能不能給你斷出個清白來。”
聽到要去衙門,這商販立刻不敢說話了,灰溜溜地低了頭,抱起自己的東西就走。
“散了散了,都散了。”
“嘿嘿嘿,沒想到還有這么個熱鬧看,真過癮啊。”
裴云升斷了個無聊的案子,臉上的厭倦又重了幾分。
正要回自己剛剛喝茶的地方去,前面卻有個丫鬟走了出來,低聲叫住了他。
“裴公子。”
丫鬟緊張地看著左右,低聲道,“我家夫人有樁事想要找你……”
看到她緊張的樣子,裴云升停住腳步,來了點興致:“什么事?”
丫鬟小聲道:“找一件東西。”
在高處看了個清楚的陳松意抬手掐算了一番,目光轉(zhuǎn)向遠(yuǎn)處的茶攤。
然后,在裴云升答應(yīng)之前,她就先一個翻身跳了下來,朝著茶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