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二合章一
馮家的車隊打算在城里停留一日, 休整一番。
他們少爺喜凈,也該入住客棧,好好沐浴休息。
至于地位水漲船高的游天跟陳松意“兄妹二人”, 他們也得到了一個單獨的房間,有內外兩張榻可供休息。
馮家少爺面容中帶著倦怠, 連午飯都沒有吃就回房休息。
其他人也先各自回了房間,放下行李。
扶著陳松意進來, 一關上門, 游天的臉就拉得很長。
一松手, 他就開始發(fā)作:“那些人若是讓我單獨遇上,我全都殺了。”
坐在凳子上, 陳松意看向他, 心道:“還好,還知道現(xiàn)在是在人家的車隊里, 不該貿(mào)然出手, 拖累馮家。”
“小師叔你殺性太重了。”
她搖了搖頭, 翻了兩個杯子起來, 拿起水壺往里面倒水。
“這些人該留著, 流放到邊關去修城墻、開荒屯田,能省好些牛。”
“……”
游天一時間竟不知道她這是便宜了他們, 還是更加殘酷。
她竟連痛快的死都不肯給,要把人流放邊關, 壓榨盡他們最后一分價值。
“暫且忍耐過這幾日。”陳松意放下了壺,將其中一杯水遞給他,“等去了漕幫,忙完正事,可以再回來收拾他們。”
游天走過來, 接了杯子,像要澆滅火氣一樣,把水喝完了。
他把杯子放回桌上,忽然回過神來,指著莽撞的師侄警告道:“你別想再扎著金針去殺人。”
陳松意:“……”
游天打量了一下整個房間,宣布道:“你睡里間,我睡外間。”
等安排好了怎么休息,他又給陳松意施了針。
收拾好金針后,才帶她下樓用午膳。
這間客棧是縣城里最好的客棧,來這里住的人多,來吃飯的人也多。
客棧一樓,馮家雇的鏢師們都在,羅管事跟兩個小廝也在,唯有兩個丫鬟留在樓上陪她們少爺。
見“兩兄妹”一下來,已經(jīng)跟他們相熟的鏢師都抬手同他們打了個招呼。
然后,就看著少女在她哥哥的攙扶下,兩腳完全使不上力氣,扭來扭去、東倒西歪地下了樓。
哪怕是這樣,她也沒說要人背她,硬是咬牙靠自己走了下來。
這樣的身殘志堅,看得這些大男人覺得又是佩服,又是可憐。
在這樣的目光下,維持著病弱人設的陳松意終于走到了目的地。
她在游天的攙扶下來到桌旁,在長條凳子上落座了。
伴隨著她的落座,其他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羅管事立刻讓小二給他們上飯菜。
他們這桌的飯菜,分量都是特意加大的,就是讓游天敞開了吃,盡量吃飽。
別人都是四個人一桌,為了避免有人跟游天搶菜,羅管事就直接安排了他們兄妹單獨一桌。
游天看著滿桌的菜,很高興。
他早就餓了,何況剛剛還用真氣給陳松意針灸調理過。
一端起碗,他就沒有再抬頭。
就著桌上的菜,一口氣吃掉盛好的三碗飯之后,他才拿起碗對著小二道:“再來幾碗!”
見他沒有受城門口的事影響,胃口還是這么好,羅管事才松了一口氣。
過了不久,門外來了一對賣唱的父女。
當父親的拿著一把二胡,女兒則抱著琵琶,是客棧茶樓里常見的賣藝人。
陳松意朝他們看了一眼,見到這姑娘年紀跟小蓮差不多。
不過容貌倒是生得比自家小蓮秀美多了。
正是吃午飯的時間,客棧里的食客不少。
他們來這里唱曲能夠得到賞錢,客棧也能熱鬧起來,吸引人氣。
因此,客棧老板跟這對父女約定,讓他們每天差不多時候過來。
兩人在客棧一樓的矮臺上坐下,擺好架勢,少女就開始唱了。
她柔婉悠揚的聲音一響起,就驅散了午后的浮躁跟嘈雜。
少女唱的江南小調,讓客棧里的這些客人都自動停下了交談。
隨著她像春風楊柳、繾綣搖擺的音調,他們打起了拍子,共同沉浸在這一刻之中。
陳松意也停下了筷子,這是她第一次聽正宗的江南小調,果然動人。
“一根紫竹直苗苗,送與哥哥做管簫,
“簫兒對著口,口兒對著簫,簫中吹出鮮花調……”
少女唱了一曲《紫竹調》,然后又唱了一曲《鮮花調》,最后是一曲《秦淮景》。
唱完之后,她才放下琵琶起身,拿著個托盤來到眾人面前求打賞。
陳松意看到身旁的小師叔也摸了摸身上,像是動了念要打賞。
可惜沒帶錢,于是悻悻地作罷了。
今天客棧的客人大多爽快,少女手中的托盤很快就多了不少銅板,還有幾粒碎銀。
這令她秀美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就在她四下轉了一圈,準備再回臺上唱的時候,門外進來了一群州府軍打扮的人。
為首的幾人一看到她就眼睛一亮:
“頭兒!是那天唱曲的那個小娘子!”
“我就說怎么在橋頭酒家不見人,原來躲到這里來了!”
被兩個手下稱作頭兒的人臉頰上有著一道疤。
從身上的衣飾看,這是個副都頭。
大齊軍制,廂轄十軍,每軍五營,一營又轄五都,其中每都一百人。
駐守在這里的州府軍正好是一都一百人,其中一半歸屬他統(tǒng)領。
先前說話的,是他的兩個親信。
這兩人知道他們副都頭看上這個賣唱的小娘子有一段日子了,只不過每次都被她逃了去。
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叫她跑了。
兩人冷笑一聲,就挎著刀一左一右的走上前去,從后方一把抓住了少女的手。
“啊!”
少女嚇得驚叫一聲,手中拿著的托盤掉在了地上,里面打賞的銅錢碎銀滾了一地。
二胡的演奏戛然而止。
原本在臺上拉著二胡的老人看著這個方向,臉上露出驚懼之色:“英兒!”
客棧一樓,所有客人都看了過來,見到兩個兵痞一左一右鉗制住少女這一幕。
游天從碗里抬起頭,還帶著嬰兒肥的俊臉一下沉了下來——又是城外那兩個人!
“放開……求求你們放開我……”
少女一看到抓住自己的是什么人,臉上就立刻露出了絕望之色。
為了躲避這個看上自己的副都頭,她跟爹爹從原本唱曲的酒家改到了這里,就是因為這里不是他巡查的地盤,不容易碰到,可沒想到……
游天目光一冷,放下筷子就要起身,從旁邊卻伸過來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身體一僵,強行忍耐住了。
陳松意按著他的手臂,冷冷地看著這一幕。
少女聽見身后的腳步聲,掙扎的幅度不由得大了起來,帶有磨損的繡鞋都要踢得離開地面了。
可對方終究是繞到她面前,那雙眼睛鎖定了她。
臉上帶著疤的男人冷笑一聲,一下子掐住了她的臉:“敢躲我?好大的膽子。”
“大人……大人!”
放下二胡,臺上的老人連滾帶爬的來到他面前,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抱著他的腿,老人懇求道,“承蒙大人垂青……可英兒還小,小老兒也就這么一個女兒,實在是不能做大人外室的!求大人高抬貴手放過她……小老兒愿意做牛做馬……”
“爹!”英兒的眼淚簌簌落下。
她與爹爹賣唱為生,雖然做的是拋頭露面的事,但也不愿意做人情婦。
若是從了此人,且不說有沒有好日子過,等他從這里離開的時候,難道會帶她走嗎?
難道他會帶著她爹一起走嗎?
不會的。
她不過就是個玩意,是他們在這里解乏的樂子。
“滾開,老東西!”
抓著少女的兩個兵痞一腳把跪在地上的老人踢開。
“我們頭兒能看上你女兒,已經(jīng)是你們天大的福分了。”
“不做外室,難不成還想要我們頭八抬大轎抬你女兒過門不成?”
話音落下,那副都頭就笑了起來,他身后跟的七八個州府軍也笑了起來。
這笑聲里帶著再明顯不過的輕賤。
“真是欺人太甚!”
座中的客人們看著淚如雨下的少女跟倒在地上呻吟的老人,心中全部涌起了憤怒。
在入城的時候,他們就被這些兵痞勒索,已經(jīng)積攢了怒氣。
現(xiàn)在又看他們強搶民女,全都恨不得能起來揍他們一頓。
尤其是馮家雇傭的鏢師。
他們走南闖北,一群人在一起,就格外的有膽氣。
可羅管事壓住了他們,低聲道:“這可是州府軍!你們別亂來,別牽連了馮家!”
民不與官斗,這五個字一冒出來,就涼了這群血性漢子的熱血。
不錯,這些不是匪徒,而是州府軍……
作為主顧,馮家待他們不錯,馮家少爺還是要去看病的,不能在這里被拖累了。
幾人咬著牙,終究還是按下了去阻止的念頭,心中浮現(xiàn)出強烈的羞恥感。
那兩個兵痞看到客棧里這些人敢怒不敢言的樣子,笑得越發(fā)得意了:“哈……哈哈哈哈!”
少女聽著他們的笑聲,神情越發(fā)絕望。
“走!把人帶回去,今晚就讓頭當新郎!”
少女哭了起來,發(fā)出哀求,卻兩人被推到了副都頭懷中。
陳松意放在腿上的手握緊了,目光隨著他們移動。
這個小姑娘……跟小蓮差不多大。
如果沒人救她,沒人敢保證她會經(jīng)歷什么,不會經(jīng)歷什么。
她在被拖出去的時候,有一瞬間,目光跟陳松意相遇了。
向著這個跟自己一樣,同為女子的姑娘,英兒發(fā)出了無聲的求救。
走在后方的兩個狗腿得意無比,就在走到門口的時候,目光無意間掃到了這個角落:“嗯?”
兩人頓時停下了腳步,被喚起了先前的記憶:“又是這小子?”
他們今天在城門口攔馬車的時候,對這個小子可印象深刻,沒想到又在這兒看到他了。
他那個病歪歪的妹妹也在旁邊,手還在按著他,像是怕他起來攻擊他們一樣。
游天忍住了沒直接出手,卻忍不住怒視他們。
在他的瞪視下,兩人直接笑出了聲。
“又是你小子,怎么你還想管一管這事?”
“來來,你爺爺我就站在這里,你來管一管試試,看你有什么本事。”
隨著他們兩個的舉動,帶著少女要離去的副都頭也停下了腳步。
其中一個兵痞解釋道:“頭兒!這小子不怕死,他瞪我們,哈哈——陪他玩會兒。”
真是閻王要你三更死,不能留人到五更。
看著他們朝這個方向走過來,陳松意感到身旁的兇獸“饕餮”要出閘了。
他們在城外囂張行事,在城中強搶民女。
如果是搶了人就走便罷了,偏偏還注意到了小師叔的視線,主動往這里撞。
在城門口,她已經(jīng)攔了小師叔一次,剛剛又攔了第二次。
現(xiàn)在這兩人直接過來,陳松意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攔住他第三次。
上一回她攔了他兩次,到第三次的時候,他一出刀就不知殺了多少人,直接嚇退了外面的州府軍精銳,現(xiàn)在他的怒氣比起那時來,也不會差太遠了。
“糟糕!”
當羅管事看到這兩個人朝游天跟陳松意走去,也是大驚失色。
游大這小子在城門外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盯上過一次。
他是有些倔強在身上的,絕對不會退讓,現(xiàn)在這些人肯定會抓著這個把柄,拿他去下獄。
“怎么?”這兩人吊兒郎當?shù)貋淼搅怂麄冏狼埃蝗刂氐卦以陲堊郎希愃梢饪吹阶郎系谋P子也跟著跳了跳,“來啊,不是想管爺?shù)氖聠幔縼戆。 ?br/>
游天的手在桌底下越握越緊,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的目光已經(jīng)落在了面前這個蠢貨的刀上。
這蠢貨就這么站在一個想要殺他的人面前,將自己的刀柄向著對方敞露,在對方面前晃動。
這個位置,這個角度,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刀□□,將這個渣宰一刀劈成兩半……
“哥哥……”
就在游天忍不住要出手的時候,旁邊再次響起了少女擔憂的聲音。
從自己手臂上傳來的壓力加重了。
他的師侄顯然也察覺到了他在想什么,想勸他不要妄動。
然而她的暗勸比不上旁人的作死。
就在陳松意想咳嗽幾聲,做出更真切的病態(tài)來的時候,一旁站著的另一人注意力來到了她身上。
“嘖嘖嘖。”這兵痞歪著頭道,“之前在城外沒看真切,沒想到你妹妹長得還真不錯,她腿不行?這天殘地缺又病歪歪的,真是可惜了這張臉。”
游天的目光瞬間從刀柄上射到了這人臉上。
這人還湊近來看陳松意,要伸手捏她的下巴:“你妹妹什么病?不會是裝的?”
這些賤民心眼最多了。
家中有女眷的,出門為了避免被他們看上,會故意往老往病了化妝。
看到那朝自己伸過來的手指,陳松意心中生出了厭惡。
一旁的游天也見不得這種王八蛋碰到她,一把拉過了師侄,把她護在臂間:“滾!”
那人的手捏了個空,頓時臉色一沉:“什么東西,這種病歪歪的丫頭,碰都碰不得?你還敢用這種眼神瞪軍爺?”
他說完直起了身,惡狠狠地道,“頭兒!我懷疑他們就是州府那邊通緝的犯人!來人啊,把他們抓回去好好審問!”
兩人說著就要退開,真是不叫他們吃點苦頭,就不知天高地厚。
那副都頭也淡淡地吩咐道:“去,把他們抓起來。”
“這……”
羅管事慌忙站起了身,要過來上交銀子求情。
見那七八個州府軍靠過來,陳松意按在游天手臂上的手默默地放開了。
事已至此,多半是沒法善了了,她開始推演在這里殺了這些人,該往哪個方向突圍。
夏侯岐在這里布置了一個都,滿編不過也才一百人。
對小師叔來說,很輕松就能解決。
只要出手足夠震懾,那縣衙的官差也不敢追上來。
哪怕帶著馮家的車隊,想要兩天內趕到漕幫總舵,也不會太難。
只是這樣一來,他們就會被曝光,順著這個線索一查,很容易就會查到陳家村。
甚至小漁村的李家夫婦,還有捎帶了他們一程的馮家,也會被以私藏要犯的罪名下獄。
她左手掐算的動作一頓。
這似乎成了死局。
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有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
一聲聲沉重,充滿力量。
伴隨著腳步聲,一個如同小山一般的身影出現(xiàn)在樓梯上。
他抱著手臂,粗聲粗氣地道:“我家主人說:‘吵死了,你們懂不懂什么叫不要擾人清靜?’”
場中的氣氛一滯。
陳松意緩緩抬頭,看向了這個身披軟甲,神色不爽的高大護衛(wèi)。
不光是她,游天也停止了要暴起出手的動作,那些要過來抓人的州府軍也全都頓住了,跟他們身后的兩個兵痞一起看向了樓梯,然后面皮抽動,眼中燃起了怒火——
“你是什么東西!也敢在這里大放厥詞?!”
“滾下來!”
那禁錮著賣唱的少女,站在門邊看戲的副都頭也瞇起了眼睛,臉上的刀疤變得更有存在感。
他還未說話,他這些兵就刷的一下拔出了刀,指著站在樓梯上的高大護衛(wèi)不住謾罵。
他們這一支州府軍直隸于夏侯大人,自覺跟縣衙的民兵、官差不同,平日耀武揚威慣了,在縣城里橫行霸道,只有他們指著人家的鼻子罵的,哪有別人騎到他們頭上來的時候?
現(xiàn)在夏侯大人死了,鹽船也截了,那些會送到他們這里,讓他們過癮的祭品也沒了!
紅袖招那地方他們還沒去過呢,那群賤人居然就一把火燒了!
他們被困在這里,本就上火。
現(xiàn)在被人這樣挑釁,頓時破口大罵,恨不得上去把他砍成十塊八塊。
“哼!”那高大的護衛(wèi)從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聲,看他們的目光十足的不屑,“我家主人說:‘就你們也叫兵?你們也配?目無王法,毫無軍紀,不用上戰(zhàn)場,先拿你們祭旗。’”
陳松意在心里默默贊同。
這種兵在她手里,最好的用處就是用來殺人立威,是絕對上不了戰(zhàn)場的。
只是這個護衛(wèi)有些奇怪。
他怎么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替他的主人傳話?
他的主人還預料到了這群州府軍的反應。
他……陳松意下意識再抬高了目光,看向二樓,會是誰?
“你好大的膽子!”
突然出現(xiàn)的高大護衛(wèi)再次激起了這些人的怒火,那兩個挑釁游天的兵痞已經(jīng)退回了他們副都頭身邊,惡狠狠地道:
“我看他也像三義幫的亂黨余孽,該抓回去嚴刑拷打……”
“沒錯,說不定他就是饕餮!”
能聽到他們說話的游天:“……”
或許是被對方不屑的態(tài)度激怒,或許是有別的想法,副都頭點了頭:“說得對。”
抓住亂黨余孽,立下功勞的機會在眼前,他一把甩開了原本禁錮在身邊的少女,看也不看摔在地上的她,拔刀道:“聽令,把這個亂黨給我拿下!”
“是!”
這七八個州府兵頓時吶喊著往上沖。
一場惡戰(zhàn)頓時爆發(fā)!
無論是陳松意還是游天,都想到了今天在這里會有一場惡戰(zhàn)。
但他們誰都沒有想到,今日引爆戰(zhàn)火的人竟然不是他們。
這個高大的護衛(wèi)放下了雙手,在樓梯上扎穩(wěn)了馬步。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那些沖到他面前的人全都被他一個接一個的拋飛出去,重重地落下來,砸翻了好幾張桌。
刀掉在地上,人滾到一旁,全都翻滾著不能動彈。
“好力氣!”游天道。
陳松意也看出來了,此人沒有修習武學功法,武技也一般,但他身軀昂藏,力能扛鼎,所以這些人沖到他面前,只能被掀飛。
不過短短數(shù)息,這些州府軍當中還站著的就只剩副都頭和他的兩個心腹了。
兩個兵痞臉上閃過一絲慌張,拿著刀與高大護衛(wèi)對峙道:“你這個逆黨!叛賊!你、你竟敢襲擊州府軍!”
“頭兒你快先走,我、我們斷后……”
高大的護衛(wèi)站在原地,仍舊是不屑一顧。
就在陳松意想著他的主人下一句教了他什么話的時候,二樓響起了一陣咳嗽,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了欄桿后。
他手里拿著酒壺,身上穿著藍色的文士服,明明還不到三十歲,兩縷白發(fā)卻從耳后垂了下來,掛在胸前,醉眼朦朧,卻難掩風流。
他信手一拋,就從樓上拋下了一件金燦燦的事物。
沉甸甸的,像是一塊令牌。
那金色的令牌朝著副都頭而來,越過他身前嚴陣以待的兩個心腹,落入了他手中。
穿著藍色衣袍的俊美文士咳嗽了幾聲,仰頭灌了一口酒,才說道:“管好你的狗……看清楚,再跟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