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第 143 章
消化完這個消息, 陳寄羽對妹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件事先別告訴爹跟娘。”
而注意到救下眾人的道長姓游,陳寄羽又問,“會不會是來過陳家村的那位游神醫(yī)?”
風(fēng)珉搖了搖頭, 表示他沒見過那位游神醫(yī)。
而且這位游道長也一直蒙著臉, 所以他也不能確定二者是不是同一人。
“松意和他倒是見過的。”
陳寄羽不無惋惜, 可惜她是第二日才來,跟游道長錯過了。
聞言,坐在椅子上的風(fēng)珉朝陳松意看了一眼。
只見她表現(xiàn)得就像跟這件事毫無關(guān)聯(lián),只配合兄長的話點頭, 半點異常都沒有。
這樣高超的掩飾, 大概就是她敢披著各種馬甲、頂著不同的身份在不同險境里來去的底氣。
“剩下的事, 就要等那位程夫人醒來了。”風(fēng)珉說,“你高中解元的消息一早已經(jīng)傳回來, 縣衙還派了人專門去陳家村報喜。現(xiàn)在你跟松意回來, 也該回家去了, 我就不留你們了。”
他還要留在鎮(zhèn)上看著, 就沒打算跟兩人一起回去, 只又讓陳松意帶上了幾份禮物。
一份是送給陳父陳母的,一份是給她的,還有一份是給元六的。
陳松意接過賀老三遞過來的盒子,聞到一股藥香。
順手將后兩者打開看看,發(fā)現(xiàn)給自己跟元六的都是藥材。
元六那份是治腿傷、養(yǎng)骨的, 而自己這份是修習(xí)《八門真氣》第三層時藥浴要用到的。
風(fēng)珉親自送他們出門:“反正都要收,就順帶給你收了一份, 不要推辭。”
陳松意當(dāng)然不會跟他推辭。
門外,姚四已經(jīng)套好了馬車,準(zhǔn)備充當(dāng)車夫送他們回陳家村。
在更遠處, 周師爺見到他們出來,立刻打起了精神。
他朝身后的喜樂隊伍拍了拍手:“來了!”
這支隊伍十分敬業(yè),在陳寄羽離開縣學(xué)的時候就準(zhǔn)備好了。
雖然他們平日里都是送親,給舉人老爺做排場還是第一次,但道理都是一樣的,把曲子換一換就成。
等陳寄羽他們告別完,周師爺一個眼神,拿著樂器、舉著牌子等在外頭的隊伍就馬上演奏了起來,歡快的喜樂瞬間盈滿了一條街。
所有人都朝著那個方向望去,還沒上馬車的陳松意看到了周師爺。
只見他目光跟風(fēng)珉一對上,就立刻露出討好笑容,然后帶著喜樂隊伍朝著這邊走來。
那支隊伍十分賣力,奏出來的動靜比娶親還熱鬧。
他們整齊地跟著周師爺往前走,然后在距離馬車幾步之外停下腳步,奏樂卻未停。
周師爺獨自上前,陳松意看著他。
雖然他們在蠱蟲作亂的那一夜合作過,但同其他人一樣,周師爺也不認(rèn)得那個神通廣大的游道長就是眼前的少女。
“小侯爺。”他對風(fēng)珉行了一禮,又跟陳寄羽打了聲招呼,“陳解元。”
風(fēng)珉站在自己的院子門前,抬手指了指那支賣力的隊伍,問道:“這是做什么?”
“這是我家縣太爺特意交待的。”周師爺連忙給郭縣令表功,對著風(fēng)珉跟陳寄羽討好地道,“雖然只是鄉(xiāng)試,但陳解元畢竟是咱們陳橋縣的第一位解元,應(yīng)當(dāng)有這樣的面子。”
一般來說,只有考中進士,而且是中了前三甲,才會騎著高頭大馬、帶著儀仗游街,衣錦還鄉(xiāng)。
不過郭縣令有心給他做臉,安排一支這樣的隊伍宣揚一下自己治下出來的“政績”,倒也不算過分。
風(fēng)珉不是當(dāng)事人,所以他看向陳寄羽:“你怎么說?”
周師爺在旁等著,有些忐忑。
陳寄羽既然已經(jīng)回來了,那肯定從小侯爺這里知道了事情真相。
知道那晚在登輝樓,是他們公子對他下的手。
他怕陳寄羽會為了出氣,當(dāng)街下了郭縣令的面子,可沒想到這位陳解元只是笑了笑,對自己道:“既是老父母的一番好意,那我就笑納了,不過從鎮(zhèn)里回村上路途遙遠,不好叫他們過于勞累,就送到鎮(zhèn)子外面為止吧。”
“好!”周師爺頓時松了一口氣,眉開眼笑道,“就按陳解元說的辦!”
于是告別風(fēng)珉,他們登上馬車,姚四也沒有驅(qū)車狂奔,而是在鎮(zhèn)內(nèi)的大街上慢慢地走。
身后跟著這支吹拉彈唱的隊伍,把整個橋頭鎮(zhèn)都渲染得喜氣洋洋。
程家院子隔著不遠的距離,里頭的人將外面的熱鬧都聽在了耳朵里。
這座院子兩道門都有人守著,少了很多人,不似往日熱鬧。
秋風(fēng)吹過,地上枯黃的落葉被卷起,仿佛院中人無心打掃,讓這里的落葉堆積了一層。
院中清冷跟街上的熱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程三元家的坐在窗邊聽著外面的動靜,從墻外飄來的只言片語里,也聽出了外面為什么會這樣熱鬧。她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眼中露出不憤來,可是卻不敢說什么。
這段時日她猶如驚弓之鳥,短短一個月就憔悴了很多。
她只要一閉眼,就會想起那日那么多官差如狼似虎地涌進來。
他們把院子里的人都拘走了,還抬走了不少東西。
然后,又派人把守住了這里,剩下的人誰也不許出去。
她看著自己當(dāng)家的被帶出去就再也沒回來,有心想要去打聽卻沒有機會,而且最重要的是,明珠小姐從那晚出去以后就一直沒有回來……
程三元家的不敢去想發(fā)生了什么事,也不敢想官差把人押走是要做什么,只留在一直昏迷不醒的夫人身邊,期盼著她能早日醒來。
外面的熱鬧遠去了,她放下手里縫補的活計,準(zhǔn)備起身看一看躺在床上的夫人。
這些時日,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見到夫人對外界的動靜毫無反應(yīng)。
所以當(dāng)她擰了帕子,想給劉氏擦臉擦手的時候,見到她的眼皮顫動了一下,然后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
直到昏迷已久的人發(fā)出了含糊的聲音,低啞地問:“發(fā)生了什么事……外頭為什么這么吵……”
程三元家的這才“啊”了一聲,手里的帕子掉在了地上:“夫人你醒了!”
剛說完,她就想起要壓低聲音,連忙轉(zhuǎn)頭去看外面,幸好無人察覺。
于是她又低下了頭,握住劉氏的手,幾乎要喜極而泣,“夫人你醒了……你終于醒了!”
“水……”
劉氏剛剛醒過來,覺得喉嚨干渴不已,向她要水喝。
“……我這就去倒!”程三元家的這才反應(yīng)過來,忙去倒了水,雖然已經(jīng)涼透了,沒有熱水兌一兌,但劉氏并沒有嫌棄。
她一口氣喝完了,這才覺得找回了一點活氣,躺在枕頭上看自己的得力心腹:“我昏了多久?”
“一個多月了。”程三元家的抹著淚,當(dāng)劉氏再次問起剛剛外頭那是什么動靜的時候,她才告訴她,“是陳家的兒子高中解元。”
“哪個陳家?”劉氏的腦子仿佛遲鈍了,根本想不起是哪個陳家。
“陳家村那個。”程三元家的低聲道,“陳松意那丫頭的兄長,剛考中了鄉(xiāng)試第一。”
劉氏緩緩地“哦”了一聲,終于把人對上了號。
昏迷這段時日,她像是精氣神流失了不少,雖然臉還是這張臉,但卻顯老了十幾歲。
程卓之看到現(xiàn)在這個她,只怕是不敢認(rèn)。
她閉上了眼睛,喃喃道:“果然是氣運滔天……”
這氣運本來應(yīng)該在他們家的,只是程家人把陳松意趕出去之后,這運就離他們越來越遠了。
她是真恨四房的人,也恨那老太婆,不過她始終還活著,活著就還有機會。
現(xiàn)在陳寄羽回來,那跟在他身邊的陳松意應(yīng)該也回來了。
把自己生病的消息放出去,不怕她不來。
歇了許久,劉氏才又再次問道:“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
她無法判斷時間,精神一差,連腦子轉(zhuǎn)動都變得慢了起來,“明珠呢?”
她不問還好,一問程三元家的就忍不住哭了出來,用手帕掩著自己的嘴,壓抑著道:“小姐……明珠小姐不見了!
“您昏迷沒多久,官府的人就來把這里查封了,還把院子里的人都抓去問話了。我當(dāng)家的也被抓走了,只有我一個留在這里照顧夫人……”
劉氏如遭雷擊。
她不敢置信地睜開眼睛,嘴唇顫抖:“……什么?”
程三元家的自顧自憐,沒察覺到她的不對:“鎮(zhèn)上出了事,好像死了人……那晚上之后小姐就不見了,我想出去打聽,他們就不讓我出去,我——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夫人!”
在劉氏短暫醒來又暈過去,程三元家的驚慌失措地跑出去叫人請大夫的時候,姚四駕著馬車平穩(wěn)地上了鄉(xiāng)道,跑了半天回到了陳家村。
郭縣令讓周師爺安排,周師爺確實周到,不光聘了那支隊伍來相送,還提前命人去了陳家村告知——解元郎今天要回來了。
于是,兄妹二人一回到村口就受到了村里的歡迎,見到了出來等他們的父母,然后被一路拱衛(wèi)著送回了家中。
他們家的院子十分熱鬧,多虧了擴建過,才能容納下這么多的人。
就是這樣,還有不少人要站在門外,扒著墻頭跟陳寄羽說話。
這些熱情基本上是沖著兄長來的,陳松意可以不必應(yīng)酬。
于是,她就被母親拉回了屋里,問了許多話。
陳母問他們在舊都如何,問她吃苦了沒有,又問放榜的時候有多熱鬧多風(fēng)光。
小蓮則在旁拉著她的手不肯放,緊張得像是一放手她又要走了。
陳松意把她攬過來,同自己坐在一處,依次答了母親的問題,然后說道:“兄長打算拜書院的趙山長為師,想在家中留幾日便回書院。家里要準(zhǔn)備拜師禮,您跟爹還要跟他一起去一趟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