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上車
“Whatkindofmandoyoulike?”</br> 陸嘉音把這張畫著王冠的紙夾進(jìn)書里,收了草稿紙和筆,神色如常地走出教室,就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沒發(fā)生過,她只是很平常地下了一節(jié)課。</br> 此時正是午飯時間,校園廣播里放著《風(fēng)居住的街道》,陽光燦爛地自樹葉縫隙里傾瀉在水泥地面上,郁郁蔥蔥的林蔭下是三兩成群的學(xué)生。</br> 陸嘉音獨自抱著書,步伐不急不慢,隨著人群一同走出校門。</br> 一輛橘紅色的敞篷跑車橫在校門對面的街上,車身在陽光下亮得晃眼。</br> 顧亦正趴在跑車車窗上,扣著一副墨鏡,看見陸嘉音,他很自然地扯起嘴角笑了笑。</br> 就好像他這場等待本就是同她約好的。</br> 陸嘉音眉梢微揚,大大方方走向跑車的方向。</br> 帥哥,跑車,以及美女,這三者合在一起非常容易吸引眼球。</br> 偶爾有人投過來好奇的目光,陸嘉音神卻是情自若,指尖勾上車身上的金屬扣,拉開車門坐了進(jìn)去。</br> 顧亦大概是沒意料到陸嘉音會直接坐進(jìn)來,愣了一瞬才透過墨鏡笑著打量她,像個出租車司機(jī)似的開口:“老板,去哪兒?”</br> “隨便。”</br> 去哪并不重要。</br> 陸嘉音只打算上車跟他說幾句話,話說完無論他開到哪兒陸嘉音都會下車。</br> 顧亦舔著唇珠,指尖“噠噠”敲在白色小羊皮包裹著的方向盤上,故作為難:“你給我的權(quán)利可有點大啊?去哪兒好呢,不如……去我家?”</br> “不如”兩個字拖著長長的尾調(diào),故意吊人胃口,后面的“去我家”說得又染著曖昧,說完也不等陸嘉音開口,發(fā)動車子,利落地駛出校園路。</br> 像是在光明正大地告訴她,你上了“賊船”。</br> 陸嘉音在車子開出半條街后才系上安全帶,表情淡淡,突然卻不突兀地說:“我喜歡數(shù)學(xué)好的、同齡男生。”</br> “那種一張嘴說話就臉紅,告白結(jié)結(jié)巴巴還想獻(xiàn)吻的?”顧亦一只手扶著方向盤,搭在車窗上的胳膊抬起,摸了摸下巴。</br> 那天在真人絕地求生的人果然是顧亦。</br> “性格什么樣不太重要。”陸嘉音不怎么在意地說。</br> 那什么重要呢?</br> 陸嘉音自己也不知道。</br> 顧亦開著車,抽空看了陸嘉音一眼,自薦似的說:“我性格還行。”</br> 這人可能不知道“含蓄”兩個字怎么寫,就差把“我對你感興趣”寫在臉上了。</br> 別的男孩搭訕過后一般都是先要聯(lián)系方式,再委婉地找各種機(jī)會和話題。</br> 要么側(cè)重噓寒問暖,要么側(cè)重展示自己,很少有顧亦這樣直接的。</br> 陸嘉音還真沒碰到過顧亦這種類型的,一時間沒琢磨明白是顧亦太過自信,還是自己的態(tài)度不夠明確。</br> 她輕輕揚了下眉梢,開口提醒道:“你超齡了。”</br> “你多大?”</br> “21。”</br> 坐顧亦的車不會很難受,他開車很穩(wěn),微風(fēng)拂過陸嘉音面頰,她瞇了下眼睛,聽見顧亦閑聊般隨意問道:“哎,你談過的男朋友都是同齡人?就沒有一個稍微大個兩三歲的?”</br> “沒有。”</br> “年齡我確實超了些,數(shù)學(xué)也不太行,不過呢,”顧亦把車子停在紅燈路口,聲音停頓了一瞬,又開口笑道,“聽你這話你也沒少談男友,都是同齡的都喜歡數(shù)學(xué),不也都變成前男友了?這說明什么?說明你跟你那些理想型不怎么合適啊,不如換個類型?”</br> 面對顧亦的洗腦式分析,陸嘉音直接沉默,懶得搭理他。</br> 她確實不能接受年齡大的,大一歲都不行。</br> 同齡男生已經(jīng)是她能夠接受的異性的底限了,哪怕是同齡,她都還沒辦法接受任何有意或者無意的觸碰。</br> 但奇怪的是,那天在酒吧后街,顧亦的手扶在她腰側(cè),除了最初的驚詫,意料中的惡心煩躁并沒有發(fā)生。</br> 這也是陸嘉音不那么排斥顧亦的原因。</br> 紅燈時間很短,十幾秒很快就過去了,顧亦沒有發(fā)動車子。</br> 面前的人行道上一位老者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走著,步伐有些緩慢,紅燈結(jié)束,老人堪堪走到人行道中央的位置,額前布滿汗水。</br> 身后的車子看見綠燈,開始鳴笛催促顧亦。</br> 有個男人按了兩聲喇叭后急躁地?fù)u下車窗大聲喊:“你他媽走不走?你是死在車上了嗎,煞筆!開個好車以為自己牛逼了,你倒是走啊!……”</br> 男人暴躁的催促和車后面的鳴笛不絕于耳,陸嘉音看向顧亦:</br> 這人對車后的一切仿若渾然不覺,只在拄著拐的老人略顯驚慌地回頭看向他時,顧亦彎了彎眼睛,露出一個安慰的笑。</br> 隨后,他按了個按鈕。</br> 硬頂敞篷慢慢關(guān)合,把刺眼的陽光和身后的噪音擋在車外。</br> 顧亦偏過頭,對窗外的罵罵咧咧充耳不聞,指尖勾下墨鏡,看向陸嘉音:“哎,陸嘉音,你跟我說這些干什么?是在替我遺憾我不符合你的擇偶標(biāo)準(zhǔn)嗎?這么舍不得我啊?”</br> 陸嘉音:“……”</br> 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br> 她這難道不是委婉的拒絕?</br> “我在回答你的問題。”陸嘉音聲音冷清,帶著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br> “什么問題?”</br> “Whatkindofmandoyoulike。”</br> 顧亦的大墨鏡被他勾下來,此刻正懶洋洋地趴在他的鼻尖上,他不但對自己在紙上留的問題拒不承認(rèn),還頂著一張帥臉賣了個萌:“我沒問過哦~”</br> 說完,那位老人終于安全過了馬路,顧亦發(fā)動車子駛進(jìn)車流。</br> 沒問過?</br> 陸嘉音從書里翻出那張畫了王冠的紙,揚了揚。</br> “哎,開車呢,傳什么紙條,等會兒。”顧亦冠冕堂皇,拒不面對現(xiàn)實。</br> 車子已經(jīng)駛離陸嘉音常去的區(qū)域,她有點路癡,離開手機(jī)底圖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別提辨別車子是往哪開了。</br> 窗外聳立的高樓越來越稀少,路旁倒是有很多洋房樣式的奶白色商戶。</br> 真要帶她去他家?</br> 陸嘉音揚著眉梢想。</br> 很多人的行為都是可以隨著性格分析和預(yù)判的,但顧亦,他好像完全沒有章法,隨心所欲,張揚又坦蕩。</br> 陸嘉音看不透他,也猜不到他的想法。</br> 可能這位掌管七大洋的海王段數(shù)格外高?</br> 陸嘉音看了眼放在兩人之間的灰色紙張,上面的“Whatkindofmandoyoulike”寫得清清楚楚,拽著花體的大弧度,舒展又華麗。</br> 她倒是很想知道,這位顧先生一會兒要怎么替自己狡辯。</br> 車子停在胡同里,胡同兩旁奶白色的墻體像蛋糕一樣,正對的一棟二層樓建筑也是奶白色。</br> 從陸嘉音的角度能清晰地看清二樓繁花錦簇的樓臺。</br> 陸嘉音靠在座椅里,指了指紙上的那句花體英文,做了個請的手勢。</br> 來吧。</br> 請開始您的表演。</br> 顧亦解開安全帶,干脆摘了墨鏡丟在一旁,靠在椅背里,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陸嘉音的眸子。</br> 他的笑容里染了點吊兒郎當(dāng)?shù)臍赓|(zhì):“人呢,希望什么就會優(yōu)先看見什么,你是不是特希望我問你喜歡什么樣的男人?”</br> 陸嘉音挑了挑眉梢,示意他繼續(xù)。</br> “或者,希望我追你?希望我撩你?”顧亦不負(fù)期盼,繼續(xù)不要臉。</br> 陸嘉音那雙勾人的眸子淡淡看著顧亦,飽滿性感的唇緩緩勾起。</br> 不但沒被撩到,還大有一種“你繼續(xù)浪我看你還能浪出什么花來”的氣勢。</br> 大概是陸嘉音的表現(xiàn)沒達(dá)到顧亦期望的效果,顧亦干脆不說了,瞇縫著眼睛跟她對視,半晌才敗下陣來,他先一步偏開視線,清了清嗓子。</br> “我想問的——”顧亦重新開口,他把那張灰色的紙輕輕翻轉(zhuǎn)過來,指尖在紙上輕輕一彈,語氣里多了些詭計得逞的得意,“——明明在這兒。”</br> 陸嘉音順著他修長的指尖看過去,稍稍瞇了下眼睛才看清。</br> 紙的背面有一行小字,還沒有米粒大:</br> “一起吃個晚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