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車站
夜里12店,Dawn工作室燈火通明。</br> 猴子、叢源和叢梓探著頭在樓下努力偷聽,奈何這別墅裝修時候顧亦沒少往里砸錢,墻里層都是加了吸音板的,根本聽不到半點聲音。</br> 猴子對著樓梯念念有詞:“希望老大不要浪,千萬別把我們模特嚇跑了,我怎么看怎么覺得陸嘉音就是我們Dawn天選的模特!”</br> “對啊,之前在酒吧看見她的時候還覺得她冷冰冰的只適合冰種翡翠、或者珍珠鉆石這種無色彩系寶石,剛才她站在玄關里沖我一笑,我突然覺得紅色也好適合她……有種性感女王的感覺!”叢源說著,耳根開始泛紅。</br> 猴子原地轉了一圈,拍著手興奮地揣摩:“殺弗萊寶石也適合啊!還有祖母綠和橄欖石,綠色系的那種生命力和平靜她身上也有的!”</br> “坦桑石和海藍寶石陸嘉音也能駕馭。”叢源說。</br> ......</br> 正討論著,樓梯上傳來腳步聲。</br> 陸嘉音穿著一條高腰牛仔短褲,長款薄風衣帶著熟女的風韻,她的手插在衣兜里,邁著光潔勻稱的長腿走下來。</br> 她身后跟著的顧亦拎著一個小紙袋,正追著她的腳步。</br> 可能為了讓陸嘉音聽清自己的話,顧亦的背微微弓著:“哎,你說你這么晚來,是不是故意的?想留宿直說,我床借你睡……”</br> “多謝,不用。”陸嘉音淡淡道。</br> “那你去哪?開車送你?”顧亦又問。</br> “免了。”</br> “不是,”顧亦一路追著陸嘉音的腳步下樓,“這都12點多了,你們寢室還能進去人嗎?”</br> “不回寢室。”陸嘉音隨口說。</br> 猴子、叢源和叢梓看得一愣一愣的。</br> 往常這棟別墅里只有顧亦整天手插在兜里用鼻孔看人,一副唯我獨尊的霸氣樣,老大氣勢足足的。</br> 但今天一看,他們老大跟在人陸嘉音身后那副噓寒問暖又殷勤的樣兒。</br> 嘖嘖嘖,簡直像老佛爺身邊跟著的小廝。</br> 果然,</br> 佛曰:一物降一物。</br> 經說:愛是恒久忍耐不嫉妒。</br> 顧亦眉心堆起兩條小褶子,輕輕攔了一下陸嘉音,壓低音量,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你不會又去肯德基坐一整夜吧?留下來住其實我又不會……”</br> 正說著,陸嘉音的手機突然震動。</br> 她垂頭看了一眼,頗為意外,打來電話的人是秦正。</br> 秦正最近找陸嘉音的次數(shù)并不多,兩三天才會閃現(xiàn)一下,總打著問數(shù)學題的幌子。</br> 但這么晚打來電話還是第一次。</br> “抱歉,我接個電話。”</br> 陸嘉音接起電話,秦正的聲音自手機里傳出來:“嘉、嘉嘉嘉音姐。”</br> 之前陸嘉音接電話時在酒吧,氣氛通常嘈雜,手機音量也就調得稍微大了些。</br> 現(xiàn)在別墅里靜悄悄,所有人都或明或暗地豎著耳朵,秦正結結巴巴的聲音清晰地傳進顧亦耳蝸。</br> 還嘉、嘉嘉嘉音姐。</br> 顧亦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思維發(fā)散:“加加加加,加減乘除。”</br> 陸嘉音挑眉看了顧亦一眼。</br> 電話里的秦正還在繼續(xù)說,先是表達了一下這么晚打擾的抱歉,又裝模做樣問了兩道數(shù)學題。</br> 不喜這種“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交流,陸嘉音聲音淡淡,直接回絕:“我在外面,不方便幫你。”</br> 秦正聽上去也沒有多遺憾,結巴了幾秒后才開始切入主題:“十一假期你有安排嗎?我有、有幾個同學想要去爬山,你敢不敢興趣,就,那個,十十、十一不是七天假么......”</br> 顧亦嗤笑一聲,隨口哼了一段:“十年之前,你不認識我,我不屬于你~”</br> 猴子小聲跟叢梓和叢源分享耳朵:“亦哥居然是個醋壇子,還很幼稚!”</br> 三個人不懷好意,吭吭哧哧地捂著嘴偷偷笑起來。</br> 陸嘉音有些無語地看向顧亦。</br> 制造噪音的人故意偏過頭不跟她對視,嘴里的歌還在哼著。</br> 陸嘉音攏了攏手機:“秦正,我十一期間不在學校,祝你們玩得愉快。”</br> 她沒留意到身后的某個人在聽到“十一期間不在學校”這句話時,眸光微動。</br> 掛斷電話轉頭,剛才還在唱歌的人這會兒又是一副正經的樣子。</br> 顧亦眉心斂著,語氣嚴肅:“陸小姐去哪?作為Dawn的老板,我認為我不應該讓我們未來的模特在夜里獨自出行,還是我送你一程吧。”</br> 理由找得倒是冠冕堂皇。</br> 猴子他們又適時地圍過來,一窩蜂似的慫恿著讓顧亦送她,陸嘉音不好拒絕,只能跟著顧亦一起走出工作室。</br> 叢梓追上來遞過一份薪酬表:“嘉音,這是以往的模特薪酬,如果你來,薪資會上調一部分,你一定要好好考慮我們啊!”</br> 叢梓語氣很熟稔,親切地叫她“嘉音”。</br> 陸嘉音愣了一瞬,接過薪酬明細:“謝謝,我會考慮的。”</br> 氣氛正經不過三秒,顧亦站在車庫門口沖陸嘉音招手,嘴里欠欠地學著叢梓的叫法喚了她一聲:“嘉音,來,上車。”</br> 陸嘉音略顯無奈地搖搖頭,坐進顧亦的跑車。</br> 翻開薪酬表,看見平面模特一個小時就可以賺1000到1500塊,陸嘉音不是不震驚的。</br> 一旁開車的顧亦像是感受到了她的驚訝,輕笑著:“怎么,決定給我們做模特了?”</br> “再說。”</br> 豐厚的薪酬倒是真的讓人動心。</br> 車子駛出中湖別墅區(qū),顧亦才慢條斯理地問了一句:“去哪?”</br> “火車站。”</br> “嗯?”顧亦疑心自己聽錯了,隨即反應過來明天就是十一長假,“去旅行?”</br> 窗外夜色正濃,帝都市繁華歸繁華,就有一點不好,燈光太盛,倒是掩蓋了不少星光。</br> 陸嘉音沒有馬上回答,沉默了好幾秒,才輕輕吐出兩個字:“回家。”</br> “上谷市啊?你們那兒有什么特產沒?”顧亦隨口問。</br> 陸嘉音偏過頭,眉心皺了一瞬:“你又知道了?”</br> 她從來沒跟人提起過自己家在哪,顧亦是怎么知道的。</br> 顧亦“嘖”了一聲:“你自己微信地區(qū)上寫的。”</br> 微信地區(qū)?</br> 陸嘉音已經不記得當年申請微信時的心情了,她當時居然詳細地寫過居住地區(qū)?</br> 也是,申請微信時她還沒徹底對“家”或者“家鄉(xiāng)”這樣的字眼失望,也許當時她還帶著些許歸屬感和自豪填好了地區(qū)。</br> 顧亦玩笑道:“你們那兒還有你這樣的姑娘沒,多介紹幾個給Dawn當模特。”</br> “有比我漂亮的。”</br> “嗯?”顧亦漫不經心,心說,那不可能。</br> 陸嘉音淡著聲音吐出兩個字:“韓露。”</br> 正逢轉彎,有車子鳴笛,顧亦沒太聽清,問了一句:“誰?”</br> “我媽。”</br> “那怎么敢勞駕。”</br> 顧亦沒再開口,他直覺陸嘉音提到自己母親時的情緒不高。</br> 開出半條街,顧亦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陸嘉音這趟回家,好像沒有別的姑娘那種藏不住的喜悅?</br> 火車站前挨山塞海的到處都是人,顧亦把車子停在不遠處:“這就走啦?怪舍不得的呢。”</br> 陸嘉音下車時很利落,4歲之后她從未因為任何一場離別而感到難過,更別說像現(xiàn)下這種偽離別了。</br> 她背對著顧亦擺擺手,剛走出去幾步,就淹沒進人群里,喧嘩隨著人群而來,身后的顧亦突然喚她:“陸嘉音。”</br> 陸嘉音在擁擠中回眸。</br> 在一眾匆匆里,顧亦一派悠閑,氣宇軒昂地靠在路邊車前,目光灼灼。</br> 這人長了一雙深邃的眸子,認真看向什么的時候,給人一種情深的錯覺。</br> “?”陸嘉音不解。</br> 顧亦眉宇舒展:“別太想我。”</br> “好的。”</br> 陸嘉音答應得爽快,走進人海也沒再回頭。</br> 只是在挨肩疊背的人群里,想到顧亦大概會被她過于流利的回答噎得啞口無言,陸嘉音的嘴角輕輕地揚了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