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佩音最后還是去了南蠻，自然，顧婉音也并不敢瞞著宮里，在答應(yīng)顧佩音之前，先進(jìn)宮了一回，將事情告訴了周語緋。
    周語緋自然而然的便是將這件事情回稟了圣上。
    最終圣上應(yīng)了，又做了相應(yīng)的部署，這才讓顧佩音出發(fā)了——護(hù)送顧佩音前往的，是圣上身邊的近衛(wèi)，個個功夫了得。當(dāng)然，他們的職責(zé)并不真的是護(hù)衛(wèi)。而是……看能不能捉住李長風(fēng)。
    李長風(fēng)縱然真的是南蠻之人，可是卻在朝廷里做出那樣的事情，不管如何都是不能姑息的。而且，若李長風(fēng)真是南蠻之人，那么李長風(fēng)的目的……也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這件事情到了這里，自然不是顧婉音能負(fù)責(zé)的了，接著負(fù)責(zé)的就是周瑞靖了;
    想到李長風(fēng)的手段，曇華心里倒是擔(dān)憂得厲害。不過卻又堅信周瑞靖肯定能夠平安歸來。
    周瑞靖最后到底是沒能趕上顧婉音生產(chǎn)。這一胎仍舊是個兒子。夕照和周元峻都是有些失望——他們是想要個妹妹來著，沒想到卻是個弟弟。
    不過其他人卻是歡喜——周家向來人丁不旺，生兒子自然是好的。
    極是顧婉音，也是希望是個兒子的——女兒雖然也好，可是在家里養(yǎng)個十來年，便是要送去別人家里，光是想一想就舍不得了。
    顧婉音給二子取了個小名叫明哥兒。希望兒子能夠明理，懂事，眼界清楚。不要被旁人輕易的蒙蔽。
    尤其是顧佩音的這件事情。實在是讓顧婉音覺得心悸。她著實不希望將來子女們也這樣被人玩耍在股掌之中，做出糊涂事情。
    明哥兒滿月的時候，周瑞靖也沒趕上。直到四五個月的時候，周瑞靖終于回來了。一路風(fēng)塵仆仆，人都瘦了一圈，可是那眼神卻依舊是明亮犀利。
    顧婉音笑著將明哥兒塞進(jìn)他懷里：“諾，這是你二兒子。”
    周瑞靖低頭看明哥兒烏溜溜的眼睛和胖嘟嘟的臉蛋。不由微笑起來：“是我回來遲了。”
    周元峻先前還能忍著，這會子徹底忍耐不住，跳著腳一個勁的喊：“爹，爹。”
    夕照倒是跟個小大人似的，只是拉著顧婉音看著周瑞靖笑。并不往前湊了——周瑞靖一手抱著明哥兒，一手抱著周元峻，哪里還有手抱她？
    顧婉音看著周瑞靖有些疲乏的樣子，忙笑道：“好了。先回去梳洗罷。臟兮兮的，也不怕蹭臟了衣裳？”
    一家子熱熱鬧鬧的往屋里走，顧婉音也沒急著問其他的事情。只等到周瑞靖梳洗之后又換過衣裳，這才低聲問：“可要進(jìn)宮去？”
    在顧婉音看來。周瑞靖回來之后先進(jìn)宮去是理所當(dāng)然的。
    不過周瑞靖卻是搖頭道：“消息早就送進(jìn)宮去了，而且也有專門的人進(jìn)宮去說這些，至于我倒是不必。”
    顧婉音點了點頭，這才低聲問道：“我大姐，可回來了？”
    周瑞靖卻是搖了搖頭，言簡意賅：“留在南蠻了。”
    顧婉音頓時一愣，有些詫異的看著周瑞靖。
    周瑞靖便是仔細(xì)的解釋：“南蠻要和西夷聯(lián)姻的人你猜是誰？”
    “李長風(fēng)？”顧婉音幾乎是沒有思考的，便是沖口而出。話一出口，倒是連她自己都愣住了。隨后看見周瑞靖臉上的笑容。頓時瞪大了眼睛：“竟真是他？”
    周瑞靖點了點頭。
    顧婉音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了——這個李長風(fēng)，倒是在哪里都混得風(fēng)生水起;
    “李長風(fēng)是新任的南蠻大祭司。他的師傅是上一任的大祭司。”周瑞靖婆娑著下巴，微微翹著唇角，說得輕描淡寫。
    可是落在顧婉音耳里卻是覺得驚心動魄。“什么？那他對你——”
    “他幫助秦王，怕也是想和我做對的意思。”周瑞靖說著，笑著抿了一口茶。“幸而當(dāng)初他沒選擇圣上，否則今兒我豈不是就慘了？”
    顧婉音氣得掐了他一把：“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快說，聯(lián)姻的什么的，還有我大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瑞靖這才又忙繼續(xù)言道：“聯(lián)姻倒也不是刻意為之，而是偶然。那位西夷公主，自己非要嫁給李長風(fēng)。李長風(fēng)怕將來南蠻被我們吞并，而且他做了那樣的事情……自然是不敢再拒絕。”
    顧婉音眨了眨眼睛，心道：這算不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應(yīng)該算的吧？李長風(fēng)那人。看著也是十分驕傲的xing子，被人強逼著成親，怕是滋味不好受。不過那位西夷公主膽子倒是挺大。只是這位西夷公主，會不會將來又是另一個顧佩音？
    想起顧佩音，顧婉音忙又問道：“先不說西夷公主，那我大姐呢？”
    “你大姐自然也留下了。封了公主。”周瑞靖眨了眨眼睛。說得十分輕松寫意：“既然西夷要和南蠻聯(lián)姻，那么咱們自然也能和親不是？”
    顧婉音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周瑞靖的意思她十分明白。無非就是一個平衡。不愿意看著西夷和南蠻真的聯(lián)手，那么這邊自然也要有相應(yīng)的對策。
    西夷那邊的聯(lián)姻不能阻攔，所以干脆再塞一個過去，也是很好的法子。這么一來，兩邊都是差不多的關(guān)系，誰也不能越過誰去——若是南蠻再有什么異動，那么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派兵過去。
    聯(lián)姻，是一種示好，更是一種警告。
    至少顧婉音就是這樣認(rèn)為的。
    不過，顧佩音這么去了一趟，能換來這么一個結(jié)果，倒是讓人覺得有些不可置信。只是……不知道李長風(fēng)是個什么想法？
    顧婉音覺得，重要的并不是到底是不是fuqi，是不是生活在一起。而是……兩個人是不是一條心的想要過日子。若是李長風(fēng)還像是以前那樣，相敬如冰，那這樣的日子，過起來又有什么趣味？
    周瑞靖倒像是已經(jīng)看出顧婉音的擔(dān)心，當(dāng)下淺笑道：“我倒是覺得，可能李長風(fēng)經(jīng)過這么一回的事情之后，倒是有了許多改變。對待你大姐也有許多的變化。”
    顧婉音看向周瑞靖。微微挑眉——周瑞靖的意思，是覺得那是好事？若真是如此，那倒是讓人放心不少了。只是……她為顧佩音有些不值得。到底李長風(fēng)有什么好的，竟是值得顧佩音背井離鄉(xiāng)的？甚至當(dāng)初還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就只是為了得到李長風(fēng)嗎？
    “在想什么？”周瑞靖微微有些乏了，將顧婉音攬在懷中，下巴抵著顧婉音的肩膀上，聞著她發(fā)髻上清幽的香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聲音也柔和了不少：“陪我睡一會罷。”
    顧婉音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他：“你睡罷;。這會青天白日的，讓人見了，不得笑話？而且事情還多呢，我——”
    話還沒說完。卻是已經(jīng)被周瑞靖輕輕的將話堵在了唇里。
    最后到底二人還是歇了一會，結(jié)果最后顧婉音倒是睡得比周瑞靖更沉幾分。周瑞靖醒來之后，看著顧婉音沉靜的睡顏，倒是有些心疼——這段時間來，大約是太過辛苦了吧？三個孩子……可是夠折騰人的。尤其是周元峻，正是調(diào)皮的時候。
    結(jié)果這么一看，最后兩人誰也沒能爬起來。又接著睡了一覺……事后周瑞靖自是心滿意足，顧婉音卻是疲乏得厲害。
    第二日在張氏的陪同下，顧婉音的大伯母李氏過來問顧佩音的情況。
    顧婉音只得如實說了。李氏當(dāng)時就哭了起來：“這個孩子怎么就這么死心眼兒呢？有什么看不開的？當(dāng)時就做了糊涂事情。可是受了這么多的苦，遭了這么多罪，怎么就還放不下？那個李長風(fēng)，有什么好的？”
    張氏勸慰許久，才將李氏勸住了。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又何必?fù)?dān)心那么多？有道是千里姻緣一線牽，這或許未嘗不是佩音那孩子的際遇呢？留在京城里。她也是郁郁寡歡的，倒不如出去瞧瞧。”
    李氏一面擦淚，一面哽咽道：“話是這么說，可是她在我身邊，我好歹能看著些，知道她過的是什么日子。如今離了這樣遠(yuǎn)……如何能讓我放心？”
    顧婉音嘆了一口氣，倒是也沒勸說什么。做了母親之后，她才更深切的體會到。做母親的一顆心。其實不管在身邊也好，不在身邊也好，做母親的都是會一直擔(dān)心的。同樣的，將來若是顧佩音過得好，李氏也會高興的。
    只是，她倒是有些贊同李氏的話——怎么就是放不開呢？
    張氏看出顧婉音的想法。低聲道：“你想想，若換成是王爺，你會不會怕辛苦過去找？”
    顧婉音一怔，最后便是明白了張氏的想法。當(dāng)下也就丟開了這件事情不再去想。有些事情，不是知道值得不值得，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就能決定的。若沒有這種執(zhí)拗，fuqi之間，人和人之間，就沒有這樣深刻的情感了吧？
    若換成是周瑞靖，她也會毫不猶豫的前往。哪怕千山萬水，哪怕千辛萬苦。
    不過，李長風(fēng)……顧婉音想到那人，不由微微搖頭。這人心思太深，而且太過毒辣，并非良人。
    李長風(fēng)為了一己私怨，幫助秦王，甚至用了那樣陰毒的藥物……最后對京城的舉措，可謂是毒辣異常。
    想到那日的慘景，顧婉音便是已經(jīng)有些不寒而栗。
    周瑞靖這次前去，之所以耽誤了這么多的時間，還是因為在南蠻發(fā)現(xiàn)了那種曾經(jīng)被秦王用作控制圣上和群臣的藥物。這種藥，本是南蠻一種用來治療的藥物，但是都只能少少用，一旦多了，就會變成毒。戒之不除，除而不盡。
    這樣的東西，自然是不能留下。其實按照周瑞靖和朝廷重臣的意思是要連著李長風(fēng)一并除去才好。
    可是李長風(fēng)是南蠻的大祭司;。南蠻民眾對大祭司十分尊崇，幾乎奉若神明。李長風(fēng)也是機(jī)敏，一直有防范，暗殺始終不能得手。可是這事兒，卻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若真光明正大的將李長風(fēng)如何了，南蠻之人必定嘩然造反。
    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南蠻這種東西，每年種出來，都是要給朝廷上供的，種下多少也要報給朝廷。若是以后再有李長風(fēng)將那毒物再流傳過來，那么就兵戎相見。
    這樣不平等的條約。若不是李長風(fēng)簽了，周瑞靖怕是還一時半會的回不來。
    李長風(fēng)倒是有齊人之福，除了西夷的，顧佩音，還有一個南蠻本地的。三個人，一起過的門。因了周瑞靖的周旋，顧佩音倒是做了正室。
    不過現(xiàn)在雖然安定了，可是將來……怕還有爭斗呢。
    送走了李氏和張氏，顧婉音輕嘆了一聲，便是將這些煩心之事拋在腦后，只笑著和丹枝商量：“今晚煮鍋子吧，上次那個酸辣的鍋子，幾個小的都喜歡。王爺也是喜歡那個味兒的。”
    丹枝皺眉：“王妃一向喜歡清淡的——”
    “我有什么要緊的？再說了，也做兩個清淡的菜色就是。”顧婉音笑道，拿眼睛瞅丹枝：“你如今也做了母親了，哪里有不明白我心思的？”
    一時間二人又細(xì)細(xì)商量了其他的菜色，直到奶娘帶了三個孩子過來，屋子里便是熱鬧起來。等到周瑞靖從朝廷回來，一家子更是熱鬧得緊。
    吃罷晚飯，二人將幾個孩子打發(fā)了，笑著挽著手去園子里散步。月色皎皎，二人相攜走著，顧婉音輕輕的將頭靠在周瑞靖身上。“明哥兒還沒娶名字呢。你說叫什么好？”
    周瑞靖沉吟片刻，隨后笑道：“明字就很好，明事理，懂對錯。清明不被欺，很好。”
    “那就叫周元明？”顧婉音低聲念了幾回，倒是覺得十分順口，“明哥兒倒是和峻兒不同，不那么皮。乖得很。”
    “峻兒小時候也是十分乖巧的。”周瑞靖低聲言道，“我還記得峻兒小時候——”
    二人說起幾個孩子的趣事兒，一時間都是來了興致。
    走得累了，二人隨意在石墩子上坐了，靜靜的賞月，只覺得淡然寧靜。
    “婉音。”周瑞靖低聲喚道。
    “嗯。”顧婉音輕應(yīng)一聲。
    “以后我日日陪你賞月，可好？”
    “自然好。就是不賞月，只要和你在一處，我就很高興。”
    “我也很高興。”
    二人相視一笑，手緊緊交握在一處。影子也是緊緊靠在一處，渾然一體。
    顧婉音看見影子，偷偷一笑，手里卻是越發(fā)的用力，越發(fā)的將周瑞靖的手握緊。恨不能這一聲都不再松開。她覺得，重活一次，她不曾辜負(fù)上天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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