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
“皇后,你當(dāng)慶幸聽到這一切的人是我,”洛秦融松開她的下巴,將解藥倒出一粒,隨手一彈彈到了洛后的眼皮上。
洛后忙不迭的將解藥拾起吞下,感到腹中之痛漸緩,才低聲下氣的問:“融兒,怎么會是你,我兒懷錯在哪里?”
洛秦融把玩著面具,得意一笑:“皇后,我勸你忘了懷錯,他如今已經(jīng)到了顏十一手上,說不定比楊意更早見了閻王。”他搖晃著藥瓶,又來到楚貴妃面前,一把將依偎在她身后的楚明河扯了出來。
“洛秦融!你要做什么!”楚貴妃也要伸手去拉楚明河,卻被洛秦融一掌打翻在地。
“楚貴妃,你是個硬骨頭,我不敢惹你,只能拿你軟綿綿的妹妹開刀。”洛秦融扼住楚明河的脖子,直把她掐的滿臉漲紅,“楚貴妃,洛皇后,你們兩個是楊國后宮中身份最高的人,洛家為武,楚家為文,文武調(diào)和,楊國才能國運昌隆,今日三位皇子命喪此地,如果不給朝臣們一個說法,四皇子楊慈的皇位只怕不穩(wěn)啊!”
楚貴妃忍著淚哀求道:“你放了我妹妹,你想讓我說什么?”
洛秦融松開手,擊掌贊嘆:“楚貴妃聰慧,我有一個故事,需要借你和皇后的嘴說出去。”他將兩丸解藥放入楚貴妃手中。
洛后聽到洛秦融需要借她之力,心中的恐懼稍稍消退了些,她壯著膽子問:“什么故事?”
“南平王府意圖謀反,祝妃毒殺先帝,其子楊思?xì)彦e、楊意,而后又毒殺殿內(nèi)眾人。”洛秦融將這個圓滿的解釋娓娓道來,臉上一片輕松自得。
楚貴妃將楚明河護(hù)在身后:“你剛才答應(yīng)饒過祝妃母子,現(xiàn)在難道要出爾反爾嗎?”
“我是饒過了他們,但他二人弒夫殺兄,天下人可饒不了他們。”洛秦融縱身一躍,跳到橫梁之上,笑嘻嘻看著下面的宮妃因為毒發(fā)而哀嚎滾動。不消片刻,殿內(nèi)橫斜著數(shù)具尸首,皆是面容扭曲、不得好死。
洛后此時反而放心了許多——聽到她秘密的人已經(jīng)死去了大半。她仰頭看著洛秦融,覺得這個被洛克敵半路認(rèn)回來的兒子當(dāng)真殘忍的可怕,但……又鋒利的令人欣喜。“融兒,殿內(nèi)只有楊意、楊思二人的尸體,若是有人問起懷錯的尸身來,你如何應(yīng)對?”
洛秦融挑起眉毛,對洛后貼心的疑慮感到驚訝:“皇后放心,有人/皮/面/具在,誰還會懷疑一個死人呢?”他對著兩位驚疑不定的貴妃放柔了聲音:“洛后,楚貴妃,你們大可放心,四皇子繼位之后,你二人既可以高枕無憂當(dāng)太后、太妃,也可以自行出宮由族人養(yǎng)老,楚貴妃你無子,皇后你無親子,這場政變與你們干系不大,若是乖乖閉了嘴巴,我不會趕盡殺絕。”
楚貴妃冷哼一聲:“只怕我對外說了你的故事之后,你便會永絕后患!”
洛秦融強(qiáng)忍著笑意搖搖頭:“楚貴妃,你擔(dān)憂過甚了,四皇子將納南池、楚明河為妃,楚洛兩家共同侍奉天子,我何必要殺你呢?”
聽聞此言,洛后忍不住怒道:“融兒!四皇子,他不過是個嬰兒,你叫南池入宮侍奉他……”洛后止住了話語,她忽然明白過來,洛秦融是要以南池、楚明河為質(zhì),若她與楚貴妃將今日之事透露出去,只怕二女人頭不保。
楚貴妃面色青白,她已然看透洛秦融的用意,可一想到自己命途多舛的妹妹竟要嫁給嬰兒為妃,白白在宮中蹉跎到老,她如何能忍心:“洛秦融,明河她是楊思之妃,你迫她改嫁給四皇子,不怕宗室笑話嗎?”
“這你大可放心,她的姓名、身份我早已捏造好,她入了宮,世間從此再無楚明河。”洛秦融變得不耐煩起來,“楚貴妃,你若再浪費我口舌,我現(xiàn)在就殺了她!”說著,一把飛刀從他袖中竄出,釘在了楚明河肩上。
楚貴妃搶步上去扶住妹妹,她看著楊帝僵硬的尸體,終是忍不住問了最后一句:“你百般籌謀,便是為了扶植一個嬰兒當(dāng)皇帝嗎?”
洛秦融似是聽到了,也似是沒聽到。
他推開大殿的門,門外鮮紅的斜陽里,江醉里提劍而立,濃稠的黑血滴在她的衣裙上——這是祝妃與楊思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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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醒了嗎?”應(yīng)凌擔(dān)憂的聲音從隔壁傳來。
懷錯睜開了眼睛,眼前依舊是白茫茫一片,隱約可見金色陽光從牢房的窗戶中射入。他摸索著立到墻壁處,“今天是第幾日了?”
“第十日了。”
懷錯扶著墻坐下,慢慢重復(fù)道:“十日……”
自從那日他流下血淚后,眼睛便不好了。他當(dāng)了十幾年的瞎子,可只有這一次他才真正心服口服了。
他服老天,他服造化弄人,他服自己當(dāng)真是一無所有的個可憐人。
可憐,可憐!他二十多年的人生如流水黃沙,飛也似的去了,只留下他這個半瞎的廢人。帝位自是無緣了,可除了帝位他的人生中還剩下什么呢?他想一走了之,或者直接奔到父皇寢宮,請求去守皇陵。可應(yīng)凌攔住了他——應(yīng)凌給他念了一封信。
這是來自顏十一的一封信。信里面說百里木奴身染重病,唯一的心愿就是再見他一面。
懷錯知道,木奴跟著晏秦郎逃走了,也知道他二人以夫妻相稱相待。他曾站立在兩國邊境——向北他可以去姚國,可以去問她一句:你是否怨我?
但懷錯知道這答案必然是怨恨,因而他選擇了向南——回到楊國,從此與百里木奴一南一北,永生不復(fù)相見,也永生不需要從她嘴里聽到那個答案。
直到這封信,直到他再次失去了權(quán)勢,成為一個半盲的可憐人。
懷錯一刻不想再等,他甚至命洛秦融扮成他的模樣去參加皇帝的壽誕。他與應(yīng)凌二人喬裝疾行,不到半月便來到了姚國,不到半日便被姚國士兵捆到了牢房之中。
應(yīng)凌試圖將顏十一的信交給牢房外看守,卻被他們將信撕成兩半。他還努力向獄卒解釋、求情,可懷錯卻知道他是進(jìn)了顏十一的圈套了。
當(dāng)顏十一落魄時,懷錯沒有動了殺他之心,如今自食惡果。
他向著陽光的方向走去,聽見窗外有人在交談:
“你聽說了嗎?楊國倒大霉啦!皇帝都讓人殺了!”
應(yīng)凌隔著窗戶問:“楊國的新皇帝是誰,可是楊思?”
窗外之人呵呵一笑:“老皇帝的三個兒子都死光了,是個嬰兒皇帝繼位,我看咱們姚國要一統(tǒng)天下了!”
應(yīng)凌驚呼了一聲:“殿下,難道是洛秦融?”
懷錯聽到這消息,竟沒有半點憤怒,反而如釋重負(fù)的嘆了口氣。洛秦融的野心,他略知一二,只怕不過幾年楊國便要江山易主。懷錯冷漠的想,這與我一個瞎子卻是無關(guān)了。想他三兄弟自小便為皇位爭得頭破血流,到頭來死的死、瞎的瞎,竟便宜了一個吃奶小兒。
他轉(zhuǎn)念想到了顏十一,不知他的信到底是真是假?
必然是假的了——木奴怎么會想見我?懷錯自嘲地?fù)u搖頭,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開門聲。
一個人走到懷錯面前站定久久不語。
最后還是懷錯開口問道:“你信中說的,是真是假?”
“自然是假的,”顏十一哈哈大笑起來,他戳著懷錯的額頭開心的問,“聽說你又瞎了,是真是假?”
懷錯也笑了,似乎同他一般開心,“自然是真的,你將我囚禁在此處,怕不是洛秦融的本意吧?”
“洛秦融他當(dāng)然想殺了你,”顏十一用力捏住了懷錯的眼皮,猛得向上一掀,“可我想讓你好好活著,看看你圖謀的江山是如何灰飛煙滅的。”
懷錯似乎毫無知覺一般,任憑顏十一在他面孔上動手腳,“木奴她,現(xiàn)在還好嗎?”他追補了一句,“晏秦郎待她好嗎?”
顏十一貌似驚訝的說:“晏秦郎他就在你的隔壁牢房,你竟然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