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意
帶著一眾隨從正要去給皇上問安的蕭子閆,看到了徘徊在帳子外的蕭夜辰,笑著打了個招呼。
有一陣子沒聊過了,早間太子在蕭夜辰那兒吃了糗,他是聽說了,免不了給皇兄議論兩句,責備蕭夜辰的不是,可心里確實高興。打壓太子的氣焰,如此囂張的也就他蕭夜辰才有這氣魄。
“三弟怎么在這兒站著?”
蕭夜辰正有些愣愣出神,被這一問才回神,訕訕道:“沒什么,準備回帳子里的?!?br /> 蕭子閆點點頭,又看了一眼帳子,道:“聽說三弟帶了個江湖客來觀賞狩獵,他就在里頭?”
“怎么?”
蕭子閆笑道:“我是路過,隨口聊兩句,倒像是我要跟你搶人似的,這般寶貝,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什么人呢?!?br /> 蕭夜辰看了一眼帳簾,失意的嘆了一口氣:“人家不買我的賬啊?!?br /> “這倒是稀奇了,我可一直都覺得三弟你是最厲害的,連這都搞不定可就讓我失望了?!?br /> “你少陰陽怪氣的?!?br /> “說真的,石姑娘你都收歸囊中了,這江湖客難道更難擺平?需要二哥我?guī)湍阋话衙???br /> “你也很閑是不是?”
蕭子閆看他的神情,擺手笑了起來,沒答話。
蕭夜辰懶得理他,揮揮手留給他一個清冷的背影:“回去了?!?br /> 看著他的背影,蕭子閆摸了摸下巴又朝帳子多看了幾眼,隨后便帶著下人走了。
正午祭天祈福后,便沒什么事兒了,各自休養(yǎng)閑聚,正式的圍獵在明日辰時。
蕭夜辰無所事事的回到了自己的帳子里,在收拾東西的福??吹搅俗约褐髯討性陂竭?,詫異的瞪圓了眼。
依著主子平日里的性子,不是拉著穆言將軍去喝酒,就是帶幾個同僚去林子里打玩兒,獵些野味。
有時候他也會和幾個兄弟聚到一起賭博,斗酒,正經的便是耍槍法,舞刀劍,射弓箭。
總之是不會在帳子里。
“我的殿下,您沒事兒吧?”
“能有什么事兒?”蕭夜辰懶洋洋的。
“你怎么在這兒??”
“我為什么不能在這兒?!?br /> “往年不都是玩到晚飯才回來的么?這可不是你的作風……”
蕭夜辰瞥了他一眼,靠在軟墊上大嘆了一口氣,仿佛天都要塌了。
“沒什么興致,就在屋里呆著吧。”
這話一出福福更是眼珠都要瞪出來。瞧瞧,瞧瞧,這哪里還是他們的主子??怕是撞了邪吧!
正說著,帳子外石如煙找來了,問了一句。
福福望著蕭夜辰,想著現(xiàn)在有姑娘找來了,該是要出去玩兒了。
誰知蕭夜辰看都沒看,朝他擺擺手,示意他替自己打發(fā)了。
福福差點沒嚇死,支吾了好半天才回了石如煙一句睡下了。
帳子外的女子顯然不悅了,抱怨了幾句離開了。
我的主子啊,您這到底怎么了……
福福欲哭無淚。
不多時帳子外又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清亮亮的,朝里頭喊道:“三殿下,要喝酒么?”
那是穆言的聲音。
他也不過二十出頭,五官深邃,模樣英俊,一派正氣。
旁的人難以想象的是,他居然能和蕭夜辰混成一派。
撩開帳簾,就看到蕭夜辰正無精打采的靠在床上,穆言也愣了一下,指著他朝福福道:“這,這是怎么了?”
福福茫然搖頭:“石姑娘來約都被打發(fā)走了,將軍你看三殿下是不是病了?”
蕭夜辰看了穆言一眼,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勾手攬住了穆言的脖子。
“不是要喝酒么,走走走,喝酒去。”
“你到底怎么了?”
“悶得慌,喝酒喝酒?!?br /> “???”
福福搖搖頭,伸手去整理被蕭夜辰弄亂的桌案,剛收走邊上幾本書,他就看到了底下壓著的一張紙。
揮毫畫了一堆亂七八糟的鬼畫符,看不出是什么,但仔細看上幾眼,便能依稀辨出黑墨下被涂掉的半個字,那是一個還未寫完的“歌”字。
“歌?”福福念了念,他記得自家主子是喊那個小少爺“傾歌”的。
“是因為他么?”福福左右看不出什么名堂,干脆就老老實實收拾了起來。
蕭夜辰拉著穆言一路到了往年常去的那個山林里的小坡地。
面對著燕京的方向,除去身后幾棵大樹遮陰,再沒什么樹木草叢,視野極是開闊。
這兒風向好,涼爽舒適。
穆言拿了一壇竹葉青,拆了封給蕭夜辰倒了一碗。
“原是想留著你得勝后慶祝的,眼下你這失魂落魄的,先給你打打氣?!?br /> 蕭夜辰猛灌了一碗,抹了抹嘴,擺手道:“什么失魂落魄,我有那么脆弱么?”
“石姑娘不是跟你挺好的?”
“少來。父皇想讓我娶她,給我收收心。”
“石姑娘人美性格直爽,又是將門之后,你的福氣啊?!?br /> “我不愿意?!?br /> 穆言笑了:“你就為這事苦著臉?不愿意你跟皇上說去啊,趁這事還沒定下,省得到時候金口一開你都沒得拒絕。”
“不為這事兒?!笔捯钩接质且煌胂铝硕?,穆言在一旁看的瞠目,竹葉青是烈酒,照他這么一整碗一整碗的灌下去,肯定要醉倒。
穆言一把按住他的手,微微蹙眉:“你到底在愁什么?這天底下還有事能讓你這樣?”
蕭夜辰沮喪的搖搖頭,嘆了口氣:“就是無精打采的,干啥都不起勁,像是梗著根刺似的?!?br /> 穆言古怪的望著他,上下來來回回瞟了好一陣。
半晌后他忽然嘿嘿的笑了一聲,捅了對方一下道:“你小子,該不會戀愛了吧?”
“你也跟著他們無聊是不是?”
“行行,我不說了?!蹦卵越o他倒了一些酒,繼續(xù)笑道,“那你說,怎么回事?”
蕭夜辰想了想道:“就是覺得無趣,我是不是很招人煩?。繛槭裁此幌聦ξ彝玫?,一下又冷冰冰的?”
“得罪人了吧你這是?!蹦卵該u頭唏噓,“趕緊的把你那風花雪月,拈花惹草的性子收收,專心對人家。”
話音落他又笑嘻嘻的瞥了他幾眼道:“怎么惹石姑娘了?”
蕭夜辰一愣,然后一副你傻不傻的表情橫了他一眼,悶悶道:“關她什么事兒,我在跟你說另一個人,就是跟我一起的那個。”
“未晞?”
“……嗯。”蕭夜辰咬著碗沿,望著遠方的群山,眼神有些迷離,“之前一直挺好的,現(xiàn)在又不理我了,感覺就像陌路人似的。以前沒覺得,就是最近,一閑下來就想找他說話,他要不理我,我就沒勁兒?!?br /> 穆言忽然一口酒噴了出來,蕭夜辰狠狠揍了他一拳,罵了句粗。
“我勸你一句,趕緊的收心,以前當個紈绔子弟就算了,要成家的人了,皇上有意重用你,就別給自己找麻煩。”
蕭夜辰瞇著眼仔細琢磨了好一會兒,沒再說話。
一碗酒喝的留香回味,似乎將這事前前后后想了許多遍,每喝上一口酒,眼底就亮一分,最后又回到了那個吊兒郎當的模樣。
“我想好了?!?br /> “啊?你要干什么?”
蕭夜辰笑了兩下,反扣了酒碗一字一句:“我要他?!?br /> “你聽不懂我說話是不是?”
“聽懂了,讓我收心嘛?!?br /> “那你這什么意思?”
“就是你聽到的意思。”
穆言懶得勸了,拿碗對他舉了舉,算是服氣了。
當年的秦家姑娘看上蕭夜辰時時他就勸過,那姑娘心思單純,用情深,若不是真心趕緊拒了,別害了人家,到最后仍舊是收場的難看。
同樣的話,同樣的情形,穆言已經看過不止一次了,這蕭夜辰的決心著實不靠譜。他是不知最后誰有本事收了這禍害,只求這家伙少坑害人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