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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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臉這么紅,難道又發(fā)熱了?”燕王假作不知阿福臉紅的緣由,低低笑了幾聲。
初次見面,阿福就覺得這位朱公子的聲音好聽,此時聽他低笑,便如春風吹皺了春水,一顆心也跟著他的笑聲顫動起來。
看見阿福的臉色愈紅了幾分,燕王噙著笑,抬手落在阿福滾燙的小臉上。指尖觸到的肌膚柔嫩之極,讓他想起了慧姐兒愛吃的奶豆腐,白軟嫩滑,吹彈可破。他指下不敢用力,生怕碰破了,便只小心翼翼地撫了撫。
“更紅了呢,”燕王收回了手,捻著指尖淡笑道。他正值氣血方剛,跟前的人又是夢中纏綿入骨的徐氏,不免下腹燥熱,只是一看小姑娘稚氣未脫的臉,他不得不壓下了起伏的心緒,默念三遍清心咒,美人尚小,可有得等。
為什么紅,難道你自己心里沒有數嗎?阿福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瞪了那不正經的朱公子一眼。明明長得這么好看,就像是話本里的翩翩佳公子,可行事卻像故事中調戲佳人最后被佳公子懲惡了的紈绔。
她忍不住又多看了這朱公子一眼,還笑,還笑,就不能正經點么!
被阿福瞪了幾眼,燕王也不生氣,只覺得小姑娘這樣生動活潑甚好,他是不愿再看到她氣若游絲的模樣了,夢中剜心之痛他不想再經歷一次。
“我剛進來,聽你說還要一碗,”燕王轉眼看到一個雕漆描金的食盒擱在一旁貼螺鈿花草的紫檀幾子上,他揭開蓋子,里頭是汝窯的天青冰裂大肚甕,揭開一看,胭脂米粥襯著天青瓷色猶如桃花般冶艷。
美食美器,燕王看在眼里,卻眸色微冷,揚州的奢靡之風大有愈演愈烈之勢,商人巨賈為了取樂竟有把金箔往水里扔了,看人爭搶為樂的。而揚州知府家里,吃穿用度無不精細,價值連城的汝窯瓷也可拿來盛粥。無怪乎有人說舉國之財聚于江浙。
燕王思及去年河南大旱,赤地千里、餓殍遍地,朝廷卻無力賑災,眉峰越發(fā)的冷峻。
大梁新立,這天下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洶涌,這江浙之地因前朝福王肉坦而降,得以免受戰(zhàn)火之苦,繁華依舊,同時前朝余孽卻也得以喘息,如滴水入海,藏匿其中。在江南,朝廷的掌控還是弱了。
“我吃好了,”阿福敏銳察覺到朱公子氣息微變,以為是他嫌棄自己吃得多,她小心翼翼望著朱公子,小聲說道,“不要了。”
只可惜她肚子不爭氣,話音剛落就很不給主人面子地響了起來,“咕嚕嚕”。
燕王一下子笑了,調侃地看她,“這就是吃好了?”
“我睡了太久,餓狠了才會吃這么多,”阿福紅著臉解釋,都怪那個碗太小了,只有她拳頭大,只裝得下三兩口粥,怎么能吃得飽嘛。她說著說著,神色不免帶了些委屈。這真不能怪她吃得多!
燕王看她小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的十分有趣,暫且把天下大事放到一旁,親手給小姑娘盛了一碗粥,“你剛醒來,腸胃還弱,不能一氣吃太多。”
“嗯嗯,”阿福乖乖點頭,“我再吃一碗也就夠了。”論耐餓,瘦馬們都是一把好手,要不然怎么維持削肩細腰沒有胸的楊柳身材呢。她悄悄咽了咽口水,她一點都不饞!
“等你好了,想吃什么都可以,”燕王哪會看不出她的心思,寬慰地說了一句,拿了金絲包邊的白瓷勺仔細喂她喝粥。
頭一回與男子如此親近,阿福覺得不好意思,可又不好拒絕,媽媽說了,瘦馬是伺候人的,要婉轉柔順,所以朱公子想要做什么,她都不能拒絕。
好在如何把飯吃得姿態(tài)動人她是認真學過了的,并不怯,朱唇微啟,輕輕地咬住了勺子。阿福本身氣質清甜純美,然而那花瓣兒一般嬌嫩的唇含著白瓷的勺子,恁地平添幾分風情來。
阿福不知道,瘦馬培訓里的姿態(tài)當然是怎樣勾人怎樣來的,她這么輕輕一咬,燕王殿下看得一熱,忙把勺子遞給了阿福,叫她自己吃。
自己吃還自在些,阿福也不在意朱公子的半途而廢,接過碗迅速而優(yōu)雅地把粥喝完了。燕王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自己喝的時候就端莊了。
“朱公子,我想回香如故看看可以么?”阿福待朱公子放下碗,才是小心而期盼地問他。
“你可還記得自己是怎么病的?”燕王避而不答,反問道。
“我喝多了酒,許是受了寒,”阿福還記得自己喝了好多酒,加了紅棗桂圓蜂蜜的紹興女兒紅喝起來甜甜的,姐妹們一勸,她就多喝了幾杯。
“你可知道你是中毒了,”燕王瞧著她傻乎乎的,這要沒有他護著,往后在王府里可怎么活。
中毒?她好好的怎么會中毒呢?阿福不解。她沒發(fā)現她居然一點都不懷疑朱公子的話,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是中毒不是生病,“我是在香如故中的毒,所以公子提前把我接了來?”
倒也不是傻到底,燕王點頭,“你可知道是誰給你下毒?”
她最后三杯酒是與含煙姑娘喝的,可酒是興兒給她倒的,再說含煙姑娘為人清傲,不像是會下毒害她的人。阿福忽然記起來那日被阿芙喂下去的解酒茶,苦得像是藥汁。不,不會的,阿芙怎么會害她呢?阿福不愿意如此揣測自己視同親妹的阿芙,可那日燈下阿芙嘴角詭秘的笑在她腦中越發(fā)的清晰。
“看來你自己也猜到了,”燕王看她緊抿著唇,唇邊那粒小梨渦就陷得更深了,憐惜地摸摸她的發(fā),“忘了吧,明日我們啟程回京,這里的事你就不要記掛了。”
朱公子的話已是肯定了她的猜測,阿福心中絞痛,強撐著與燕王道謝:“謝謝公子救我。”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別哭,不值得,”燕王捧了阿福的臉細細與她擦淚,他只喜歡她在某些時候落淚。
這樣的溫柔體貼是阿福不曾從徐媽媽又或者姐妹們身上得到的,阿福忍不住撲進了燕王懷里,不顧姿態(tài)地嚎啕大哭起來。
這是她這輩子最委屈的時候了,“我真心待她,她為何狠心害我?”
“只當是喂了阿黃,”燕王拍著她的背,把人抱得緊緊的,心都被她的眼淚泡軟了。她是重情之人,若是知道香如故已經不在了,怕是會大慟傷身,不如瞞著她,他自會為她找出公道。
“阿黃是誰?”阿福哭著打了個嗝,悶聲悶氣地問。她知道朱公子是在安慰她,她不能辜負了朱公子的好意。
“是我養(yǎng)的一條大黃狗,貪吃得很,”燕王耐心哄著阿福,“不過它會自己抓兔子狐貍打牙祭,吃得油光水滑的。你這樣愛吃,它也會喜歡你的。”說到阿黃,燕王忽然皺眉,為何夢中他帶著徐氏打獵,卻沒有帶阿黃?
“它會不會咬我?”阿福聽說是朱公子養(yǎng)的大黃狗,就想到了那句良心都被狗吃了的話,哭聲稍歇。畢竟是年紀還小,她念著那只厲害的大黃狗,把傷心分散了些,“媽媽怕貓兒狗兒抓咬,在我們身上留了傷疤,是不許我們養(yǎng)這些的。”
“你對它好,它也就對你好,沅沅這么可愛,它是不會咬你的。”燕王暫時放下了疑竇,溫聲道。
所以人竟然不如狗么?阿福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公子對我好,我也會對公子很好很好的。”盡管她不知道朱公子對她的好能夠維持多久,她會永遠記得朱公子此時對她的好,一心一意伺候他,直到他不再需要她。
“好,”燕王聽著她的柔聲細語,心中甜如蜜糖,他一定會好好的護著她,誰也不能再把她從他身邊奪走。
“我這就出來了,還沒有與媽媽和姐妹們道別呢,”香如故除了一個阿芙,還有很多的好姐妹和教導她的媽媽們,沒能坐著轎子出門子已經很遺憾了,臨走前不能再看看大家就更遺憾了。
怎么又惦記起來香如故了,燕王很是煩惱,只得又撒了個謊,“她們說因為蘭汀的事沒臉見你,就不見了,只派了你的丫頭來給你送東西。”
“興兒?”阿福雖然失望,但大家應該是叫興兒帶了話的。
“你大病初愈不能勞神,午睡起來,我再叫那個丫頭來見你。”燕王扶著阿福躺下,取過茶爐上的熱帕子給她擦了臉,叫她午睡。
阿福哭了一場也覺得累了,聽話地乖乖躺在枕頭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