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第一百四十二章 成全
舞楓看著自己身上的玄弦被翎溪法力逼出,目光凄然而無能為力。
翎溪沒有說話,只是不動聲色地用法術(shù)將玄弦托起緩緩向自己靠近,直到拿在手中,然后輕輕拋給雪涯。
雪涯注意到,這一場戰(zhàn)斗下來,他原本就蒼白無血色的面容更多了些許憔悴,甚至身子也有幾分微微搖晃。
看著左手拿著的玄弦,她感覺得到自己右手的天淵法杖發(fā)出更強烈的光芒,似乎正在與它產(chǎn)生強烈的感應(yīng),本來她應(yīng)該立即將它收入天淵法杖中的,然而看了看面前正望著孤刃與舞楓的清漠,想起這曾經(jīng)是清漠殺遍六界也要拿到手的東西,不由得遲疑了,于是她只是緊緊將玄弦握在手里,并沒有動。
此時,遠處的戰(zhàn)火也已停息,泓玄、煙若、陌言三人帶領(lǐng)的天兵將魔軍擊退,而后三人并肩走上前來。
泓玄不愧是有領(lǐng)導(dǎo)風(fēng)范的神將,只默默掃視了一眼尚在對峙的兩路人馬,便沉聲道:“清漠、翎溪,你們兩位先送雪涯回凌波殿,剩下的人留下清理戰(zhàn)場。”
對于泓玄的安排,自然是從沒有人有異議的,連清漠都點了點頭,然后轉(zhuǎn)身看向雪涯。
翎溪亦不說話,收回手中劍,然后亦看了看雪涯,抬步緩緩離開。
雪涯看了一眼封印仍未解除的孤刃與舞楓,戰(zhàn)場上的氣氛透著詭異,她知道目前的自己應(yīng)該少說話,于是轉(zhuǎn)身,走在翎溪和清漠前面,踏出魔界。
那目力可及的短短距離走起來竟是那么漫長,因為,她注意到,就站在神界邊緣的那黑衣男子的目光,正定定地望著自己。走過秦莫承的身邊,幾乎是與他擦肩而過,她盡量強迫自己無視他的目光,就那樣毫不回頭的茫然走過,心中有種無限的悵然。
有多少時候,在這茫茫六界就那樣擦肩而過,等到想要回頭,早已物是人非。
秦莫承定定立在原地,知道遠處那白衣少女的身影漸行漸遠,直到有一只溫暖的手掌搭在他的肩上,他知道,那是陸云軒。
其實,泓玄這樣安排雪涯、清漠、翎溪三人立刻離開是心中早有盤算的。雪涯拿了玄弦為避免夜長夢多,必須立刻離開是非之地,回到安全地方去把玄弦收入天淵法杖。而清漠成為了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一旦孤刃脫離封印,只怕會立刻向他發(fā)難,因而泓玄讓他先行離開、避免與孤刃碰面是最好不過了。而對于翎溪,泓玄十分清楚他的體質(zhì),能支撐這一場大戰(zhàn)下來已屬不易,看他臉色已經(jīng)蒼白得有些嚇人,只怕再多一刻都支持不住,所以還是讓他趕緊回神界休息。
于是魔界剩下的是孤刃、舞楓、泓玄、煙若、陌言這幾人,人一旦剩的少了,事情也就簡單得多了。確保雪涯一行人早已走遠,泓玄解開孤刃和舞楓身上的封印,嘆了口氣道:“孤刃,對不住了。”
孤刃起身,先行扶起同樣委頓在地的舞楓,然后看了看泓玄,道:“我說過,公事就是公事,你們縱使贏了我,亦不用對我抱歉。”
“孤刃如此大度,反倒令我等心中更加不安。害你無法向魔尊交代,算我泓玄欠你的,日后你若有何吩咐,赴湯蹈火必定在所不辭。”泓玄道。
孤刃搖頭,“失守玄弦是我的事,向魔尊交代亦不用各位操心,也不必覺得虧欠我,不過.....”
“不過什么?”泓玄立刻問。
孤刃道:“你們仗著人多勢眾贏了我,終究難以服人,敢不敢約個時間單打獨斗一場?”
還未等泓玄說話,煙若立刻道:“沒問題,這次確實是我們不擇手段有愧于心。他日孤刃你定時間,我們當(dāng)中的人也認(rèn)你挑,想和誰切磋就憑你一句話了。只不過,論單打獨斗我們可都不是你孤刃的對手,到時候還望出手輕點手下留情啊,哈哈!”
孤刃亦笑道:“果然是爽快之人!就這么定了,你和泓玄將來陪我好好打一場,翎溪就暫且放過他,他身子扛不住,待千年之后他傷好了再找他算賬。”
“那那那,為什么不跟我打?”陌言被無視了,有點失落。
孤刃大笑:“哈哈,你這小凌戰(zhàn)皓天也想跟我動手么?修煉一萬年之后來找我。”
“......”陌言徹底無言了。
一直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的舞楓忽然道:“我可沒有那么大度,夫君放過你們,我可不放過!”
“舞楓姑娘......”泓玄最不擅長的就是對付女人了,好在他自己有個低調(diào)溫婉善解人意的娘子,從來不給他找麻煩。
“不要以為那么輕易地拿走玄弦你們就贏了,走著瞧!”舞楓氣道。
“舞楓姐姐......”陌言為難地撓撓頭,泓玄和煙若也面面相覷。
沉默了半晌,舞楓跺腳道:“你們還不走么?!沒有了玄弦,我就要離開魔界了,你們就不能讓我和夫君再說一會話么!”
“......”原來她是在氣這個,泓玄、煙若、陌言三人相互對望一眼,然后識趣地很快告辭。
遠處尚在眺望魔界的秦莫承和陸云軒不由得也相對無言,原來孤刃這個武癡更在意的是成敗勝負,而并未玄弦的歸屬問題。看來果真魔的思維都相當(dāng)不可理解。
泓玄等人走后,蒼茫魔界,此刻仿佛就只剩下了孤刃和舞楓兩人。
淚水已在舞楓臉上不自覺地劃過。
“都是我沒用。”輕輕攬過舞楓的身子,孤刃道。
舞楓搖搖頭,“不,不是你的錯,我只是難過,以后都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孤刃嘆息,半晌不語,而后輕輕道:“也不見得,如今你的修為進步飛速,每隔些日子已能夠來魔界一次。而我更是隨時都可以去神界找你。”
“真的么?”舞楓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他。
孤刃點頭,“有時候真想拋棄這魔將的身份,和你去神界廝守,哪怕那些如螻蟻般的小神容不下我。”
“不,你是魔界第一念守皓天,我不會讓你離開這里,去到敵人的地方低三下四地生活著,那不是你,那不是我所認(rèn)識的孤刃。”舞楓低下頭,緩緩道:“其實有時想想,能夠與你相守了這些年,已經(jīng)是上蒼給我的最大恩賜了,我又怎能得寸進尺不知足呢。想當(dāng)初的織女前輩與牛郎,也是一年才得以相見一面。”
孤刃再次攬她入懷,道:“其實相比牛郎織女,我們要好得多。牛郎是個凡人,每年相見一次,最多也不過百年,而你我,有著長長久久可以相見的日子。”
“可是......”舞楓依然淚眼婆娑。
遠處的秦莫承與陸云軒相互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默默轉(zhuǎn)身,已不忍再看下去。為什么每成全一些人,就要犧牲另一些人,說不清到底是誰對誰錯,或許這世間,原本就沒有對錯吧。
凌波殿的院落,永遠都是紛紛揚揚的落雪,此時,并肩站著院中的,除了雪涯,還有清漠。
雪涯的雙手分別握著天淵法杖與玄弦,清漠反倒是收回了手中雙環(huán),兩袖清風(fēng),一派瀟灑自在。
“好了,你安全回來了,我也該走了。”清漠身心放松地聳了聳肩。
“等等!”看著他走下臺階,雪涯連忙叫住。
“怎么了?”清漠停步回頭。
雪涯向已回房休息的翎溪房間的方向望望,然后轉(zhuǎn)回頭來對清漠道:“翎溪哥說,你想要這玄弦修煉功夫已經(jīng)很久了,況且如果沒有你,我根本不可能拿到玄弦,所以理應(yīng)先給你用。”
“......”清漠一時沉默,皺了皺眉。
雪涯以為他在猶豫,接著道:“反正還有冰弦和陽弦沒有找到,也無從下手,所以,你可以先用玄弦練功夫啊。”
“玄弦......人界玄門正宗武當(dāng)山門前解劍池的水、鬼界孟婆亭邊的碎石、仙界千年虬龍的龍鱗、妖界九尾天狐的皮毛、神界九天玄女的無縫天衣、魔界玄魅天河的純凈魔靈,由這些東西制成的玄弦......”清漠似乎確實是在思考她這句話,緩緩轉(zhuǎn)過身來,走回兩步,認(rèn)真地注視著她手中的玄弦,還輕輕用手試探著碰了碰,然后笑道:“玄弦?這就是我曾經(jīng)殺遍六界要找的東西么?可惜現(xiàn)在,就算他雙手捧到我面前,也早已一文不值了。”他的笑,不僅是冷笑,而且還帶著一種自嘲。
“他?”雪涯望著清漠復(fù)雜的笑容,呆呆地站著。
清漠只是搖搖頭,道:“這玄弦我早已用不著了,你趕緊把它收進你那根棍子里。”
棍子......那是天淵法杖好不好,雪涯實在是無力跟他爭辯,只是對他的態(tài)度,還有些摸不清,不由得站在沒動。
“收進去吧,我想看著。”清漠催促道。
“可是......”雪涯想要說什么,卻對上清漠更加催促的目光,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于是,無奈之下,她只有運起功力,隨著天淵法杖上升起的紫色絢爛光芒,那根同樣炫目的玄弦緩緩升入空中,隨后又慢慢降下,最終與那天淵法杖融為一體了。
清漠看著這一切,然后流露出滿意的目光點點頭,“這就好了,我可以死心了。”
“死心?”雪涯抬眸凝望著他,似乎有些東西明白了。
清漠笑道:“你當(dāng)我要玄弦學(xué)那上清劍的功夫是為了什么?還不是希望能夠?qū)ι窠缜鍤庥兴钟軌蚺c他一同登上上清臺,一覽六界風(fēng)光。現(xiàn)在倒是用不著了。”
“......清漠。”雪涯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隱隱心中有種蔓延開來的難過,卻無從表述。
為什么從前想盡辦法要的東西,如今卻想盡辦法要讓自己死心?
清漠反倒瀟灑地搖搖頭,不經(jīng)意間看見凌波殿的遠處,正有一個黑衣男子的身影走來,意料之中的是秦莫承,于是笑笑道:“有人來了,應(yīng)該是找你的,我先走了,有空來神界找你玩哈。”言罷,一個隱身便消失不見了。
雪涯回過神來,已不見清漠的身影,看到面前正已走近的,是秦莫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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