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背滲出冷汗，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廟中突然響起大笑聲：“哈哈哈！廟里面竟然來了一個(gè)大肚客。修緣，快些將客人帶過來。”
    “好的。”小和尚叫諾一聲，然后對余道說：“師父就在佛堂后面。”
    余道深吸一口氣，竭力平息下心情。但他鼻間縈繞著的早春氣息，始終讓他小心臟惴惴不安。
    余道瞅著兩旁新發(fā)的柳條，還有地上綠茵茵的小草，眼神默然。此時(shí)已是深冬，可他眼中景色不僅是綠意盈然、花團(tuán)錦簇，就連聲響也是鳥雀雜鳴、蟲飛蜂縈。
    這有異于天時(shí)的場面，立刻讓余道想起了不好的場景。
    祁山南面，南若寺枯島上，他殺樹妖時(shí)也發(fā)生過這一幕。
    “眼睛所見、耳朵所聽、鼻間所聞，盡為虛妄。”余道在心間默念，但是隨即他就嘆到：“可是我卻參透不了這份虛妄。”
    對余道來說，他在這廟中所見所聞的，全都是真實(shí)。因?yàn)榧幢闼麑⒎噍斨岭p目，也不能瞧出一點(diǎn)點(diǎn)端倪、感知不到一點(diǎn)點(diǎn)虛幻。
    “除非將本命尸喚出來，在舍利子的加持下，才能瞧破這份虛妄。”余道念頭閃爍，但現(xiàn)在還不是將底牌拿出來的時(shí)候。
    就在余道胡思亂想中，兩人已經(jīng)走了數(shù)十步，轉(zhuǎn)過佛堂，來到小廟的后面。
    后院是長滿雜草的空蕩地方，中間只有四個(gè)木樁，其中一個(gè)大，另外三個(gè)小。
    一小木樁上正坐著一個(gè)人，這人身寬體胖，肚腩露出，脖間掛著棗核大小的佛珠，臉上掛著憨憨笑容。
    他沒有瞅余道兩人，而是緊盯著大木樁上的幾樣?xùn)|西。
    余道看過去，發(fā)現(xiàn)老和尚所看的幾樣?xùn)|西全都是酒食，其中擺在正中央的是一盤燒雞。燒雞袒露著，雞皮嫩黃且油光光，燒雞還散發(fā)著騰騰熱氣，好像是剛拿出來。
    香味飄蕩在小廟之中，竟然也引得余道食指大開。
    “師父，你又在‘畫雞充饑’了。”小和尚突然嘆氣到。
    “滋溜。”老和尚聽見，伸出胖胖的手，一把擦了下口水，他笑呵呵的說：“沒辦法，和尚我餓啊。”
    “那你為什么要畫燒雞，而不是只畫幾個(gè)餅子。”小和尚搖搖頭，他抱著自己背來的包袱，走到老和尚身邊，然后從里面取出一個(gè)小包裹。
    “這是！”老和尚瞬間激動起來，他站起來一屁股撅開小和尚，然后連忙將包裹打開。
    包裹是用油紙包成，不大，也就一個(gè)餐盤大小。老和尚急忙將包裹打開了，露出內(nèi)里的東西。
    “烤雞！”
    老和尚再次激動起來，他緊緊地盯著包裹里面擠成一團(tuán)的東西。
    “還有雞屁股！！”
    皺巴巴的烤雞肉擺在大木樁上面，完全不能和中央的燒雞相比，但是老和尚看也不看燒雞，一個(gè)勁地盯著烤雞。
    他湊過鼻子，深深吸了口氣，“啊……真的是烤雞。”
    “我還要你作甚。”老和尚突然一拍桌子，把余道嚇了一大跳。
    只見隨著老和尚的手掌落下，木樁上的燒雞頓時(shí)消失。余道眼中的場景也發(fā)生變化。
    以燒雞為中心，四周的景色仿佛是一張油畫被點(diǎn)燃了，騰騰的燒作灰燼。
    呼呼！春風(fēng)變寒風(fēng)，綠草變枯草，鳥鳴花香頓時(shí)消失無蹤。余道眼中的早春場景已然變成了深冬場景。
    “果然是虛妄。”余道偷偷咽下嗓子，他低眸瞅旁邊的老和尚，絲毫不敢造次。
    “等和尚我吃完再說。”老和尚一屁股坐在大木樁上面，叉著腿，直接用手指抓烤雞肉吃。
    小和尚見他這幅樣子，嘆了口氣，對余道說：“道長見諒，師父他老人家估計(jì)已經(jīng)三天沒吃飯了。”說罷他搖搖頭，抱著自己的銀兩往佛堂走去，留余道一個(gè)人站在原地。
    余道牽著驢得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得借助驢得水擋住自己的身影。但是驢得水不干，它叫喚一聲，撅蹄子往小廟墻跟腳跑過去，一下子就從余道手中掙脫出來。
    “這……”余道更加拘謹(jǐn)，就像前世被老師突然叫進(jìn)了辦公室。
    “嗚嗚……小道長坐啊！”老和尚瞅見余道，一邊吞咽一邊說。
    余道深呼吸一口，作了個(gè)禮，“多謝大師。”他小心謹(jǐn)慎地走到老和尚身邊，然后半個(gè)屁股坐在木樁上面。
    “稍等。”老和尚抬頭說一句，然后便低頭一門心思吃烤雞。
    余道連忙回：“大師不必理會我。”
    烤雞肉已經(jīng)發(fā)冷，而且皺成一團(tuán)，賣相極度不佳，但是老和尚吃著，卻感覺極其的美味，他臉上不時(shí)露出享受的表情。
    半刻鐘不到，老和尚就將切碎的烤雞肉掃蕩一空，只留下雞屁股還孤零零的落在木樁上。
    他糾結(jié)的看雞屁股良久，又猶豫許久，這才忍痛說：“罷了罷了，留下當(dāng)宵夜。”
    余道見老和尚喜歡吃燒雞，試探說：“大師若是要吃，小道立刻下山買幾只上來。”
    老和尚聽見余道的話，拍拍大肚腩，笑呵呵說：“不必勞煩小道長，有修緣在，他又賺了許多銀錢，老和尚以后可以常差他下去買了。”
    他瞅見余道拘謹(jǐn)?shù)哪樱粩[手，大氣說：“小道長拘謹(jǐn)干甚，灑家還能吃了你不成。”
    余道聽見，默默在腹中說：“吃倒不擔(dān)心，怕的是你降妖除魔。”他可不會忘記自己剛在秦府中麻溜兒的殺了三十幾口人。
    若是這老和尚興起，他可就真沒命了。
    “能蒙蔽我的視覺、聽覺、嗅覺，而且感知不出境界，定然是修成了眼識、耳識、鼻識的大和尚，換算來看，也就是感應(yīng)境界的修士。”
    “比樹妖高一層次，而且只差一層就有資格修出舍利子。”
    余道是真沒想到，他只不過想問問事情都能碰上一個(gè)鼻識大和尚。也虧得他對小和尚還算友善，不必?fù)?dān)心直接觸怒到老和尚。
    但是余道他心慌啊，他自己雖然是問心無愧，但是在外人看來，他肯定就是一個(gè)邪門修士、妖道。
    老和尚看著余道，笑瞇瞇的，憨態(tài)可掬，讓余道想起了非貓是熊的家伙。
    他正估計(jì)著自己有多大的可能性會被降妖除魔，突然就聽見老和尚說：“小道長是擔(dān)心在被和尚我收拾掉嗎？”
    余道心頭咯噔一跳，然后“茫然”的看老和尚。
    “比如在秦府殺的三十六口人。”
    余道身子一顫，差點(diǎn)摔下木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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