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三節(jié)
"有,自然是有的."
"可吾弟啊,有你的蹈海絕句在前,愚兄的七古,怕已是已經(jīng)沒這個必要了呢..."
蹈海淡淡笑道:"未必呢."
說著,他目光流動,緩緩掃過,而他目光掃到的每個地方,也都正有人站起,踏出.
方才的那四刀固然威力無倫,但敢于追殺如此強(qiáng)者的,又豈會是一般人物?雖則十九死傷,但那十來名已有"第九級力量"的頭領(lǐng)人物,便可以自保不至重傷.
雖然身上也都滴著血,但這樣的傷勢,就還不至影響他們的戰(zhàn)力,而甚至可以說,受傷的猛獸,還會比平日更為可怕.
太平目光回轉(zhuǎn),也失笑道:"也是啊."
又笑道:"既如此,愚兄便不客氣了."
"但全詩終是太長,今日只拮四句相送,等到吾弟你學(xué)成歸來時,再盡展全篇與你吧!"
說話間,只見他雙手展開,虛抱向上,
"君行吾為發(fā)浩歌,鯤鵬擊浪從茲始."
兩句豪邁的說話,帶來驚人的變化,本來平緩略帶起伏的沙灘,突然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大海.
白波翻,碧浪涌,平地水深近丈,中間還夾著魚蝦爭躍,方圓數(shù)百步內(nèi)的沙灘盡數(shù)化作汪洋,便只余下太平和蹈海所在的一小塊地方未有變化,呆呆的跌坐在兩人身邊的沙灘上,環(huán)視著周圍一圈直立起來近丈高的碧藍(lán)色水墻,云沖波看到傻眼,完全說不出話來.
(這個,是幻術(shù)?可,這么大規(guī)模,不會罷...)
"嗚..."
"呔!"
"破!"
怒喝著,那十余名強(qiáng)者紛紛出手,或是破浪而出,或是借水遁移身,或是使用分水的咒法或?qū)毼?將"水淹"之厄避過,動作雖然極快,可,他們中還是有超過半數(shù)的人被弄至了衣衫盡濕,狼狽不堪.
而還未完全脫出海域時,悅耳的朗誦聲,已又在各自的耳畔響起.
"名世于今五百年,"
風(fēng)旋動,將水吸起,化作巨大的龍卷,沖天而上至數(shù)十丈高,那些個被裹脅其中的強(qiáng)者雖是揮手蹈足,全力掙扎,可,在風(fēng)卷水龍的雙重困鎖之下,卻沒一個能夠脫身出來.
一圈,兩圈,三圈...急如旋篷世事,轉(zhuǎn)如炎涼成敗,七個字的工夫,龍卷已旋過了數(shù)百圈,被困于其中的強(qiáng)者們一個個都被弄至頭昏眼花,不能自已,卻喜那龍卷只是空轉(zhuǎn),倒沒什么電火刀劍之類的出來.
(好厲害,真是好厲害.)
(才三句詩就這樣,那等到第四句,這些人還不得被大卸八塊,剝皮抽筋?)
胡思亂想著,云沖波的眼睛雖已睜得發(fā)酸也沒舍得閉上,他也知道這等景象乃是一生中萬無一遇的機(jī)緣所至,那肯漏看半點(diǎn)?
"諸公碌碌皆余子."
終于也吟到了第四句詩,身處龍卷中的每名強(qiáng)者,也都不由自主的緊張了起來,雖然身子仍是未得自由,可盡量努力著,他們還是將一些防御性的術(shù)法或是護(hù)身硬功嘗試用起.
但,事情,卻與他們的想象完全不同.
第四句詩吟罷,太平仍是沒有任何動作,而那龍卷,也漸漸變慢和變?nèi)?很快的,嘩然聲中,龍卷崩散,將那些強(qiáng)者摔回到了地上.
既有第九級力量在身,這種程度的摔擊自是不可能對他們造成任何程度的傷害,還未及地,他們已紛紛調(diào)整身形,安然落下,狐疑的瞧著太平.
身也懶得回,只向后揮了揮手,太平懶洋洋的道:"走罷."
(就這樣放他們走了?!)
(是了,‘諸公碌碌皆余子‘,就是說給他們聽的,是要他們有自知之明,不要再自尋死路,可,那些人是他的敵人啊?!)
反應(yīng)很快,判斷也對,但,很可惜,除云沖波之外的其它人,卻好象都沒有這樣的想法.
"他要放我們走?"
"丟那媽,他有這般好心?"
"會不會是空城計(jì)?"
"對,剛才那幾招費(fèi)力可不少呢,現(xiàn)在的他,未免還能夠揮出第十級力量罷?"
"他媽的,那蹈海豈不也該是一樣?"
"對,咱們死斗了這么久,他們怎可能手下留情?一定是力有未逮,才詐作大方."
"他媽的,老子才不管他們是什么意思,老子只知道,太平也好,蹈海也好,都他媽的值到一個三品官位,一個二等爵位,和一世也吃不盡的千斤黃金,他媽的千斤黃金啊!"
"對,他們再厲害,還他媽的有錢厲害嗎?"
"剛才那樣打法,我就不信蹈海沒有受傷,娘的,你們怎么想?"
"好機(jī)會,不如..."
"操,大伙兒并肩上!"
"對,并肩上,干他娘的小舅子!"
"殺!!!"
(不會吧?!)
眼見得這干人竟是如此無恥,又如此愚蠢,云沖波錯愕之下,幾乎想要大笑出來,但,他卻又有些擔(dān)心.
(萬一,他們猜得是對的,他們兩真得...)
背對著洶洶來勢,太平仍是未肯回身,只嘆了口氣,神色有些落寞.
"冥頑不靈,豬就是豬..."
"對,豬就是豬."
"愚鈍,卑憐,永遠(yuǎn)都是這樣."
"愚鈍的豬,便沒法理解龍的‘智慧‘."
"卑憐的豬,就沒法成為龍的‘伙伴‘."
"對這些空得力量,卻沒有智慧,亦不識理想為何物的‘豬‘,龍能給予的最好‘慈悲‘,便是送他們‘回家‘."
"‘太平‘,我說的可對罷?"
渾厚的語聲中,一名極是敦實(shí)的漢子忽地出現(xiàn)在太平的背后,身著一身灰蒙蒙粗布衣服的他,看上去極不起眼,赤著足,卷著褲腿,滿面風(fēng)霜之跡,粗大的手腳上全是厚厚的繭子,似他這種形象,在大夏國土上隨便找個村子,怕也能揀出幾十個來,那里象是高手了?
(這個,他又是誰啊?)
雖然外形不佳,可云沖波還沒有笨到不懂"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再怎么說也好,鳳凰不與凡鳥同飛,能和太平與蹈海這樣說話的人,又怎可能不是一個強(qiáng)者了?
而且,當(dāng)那漢子剛剛出現(xiàn),那群強(qiáng)者的陣容中,便已出現(xiàn)了嚴(yán)重的動蕩.
"是孟津,他也來了!"
"慘了,今次真得慘了!"
"他媽的,已回不了頭了,拼吧!"
"對,拼吧!"
"唔,對."
"孟津,他們便交給你罷..."
點(diǎn)點(diǎn)頭,太平帶著一種很疲憊的神情說著.
"好."
悶聲答應(yīng)著,那名為"孟津"的漢子將右拳輪出,正迎上沖在最前面,亦是以拳為攻的一名大漢的右拳.
"*,龍極滅世!"
名號雖然駭人,可孟津出拳時卻沒什么了不得的氣勢,無火無電,風(fēng)云不變,遠(yuǎn)遠(yuǎn)不能與方才蹈海太平兩人先后出手時那天驚地動的大場面相媲,便連出拳聲時的拳風(fēng)也是低到幾乎聽不清楚.
但,兩拳相接時...
“撲!"
炸響著,那大漢的拳頭似被利刃所剖,自中劈分開來!
拳一接,那大漢的拳骨已盡被震碎,拳肉被揉作如爛泥碎屑,拳上鮮血更是可怖,竟被孟津那一拳之力盡數(shù)震出,化作一把銳利"血刀",沿著那大漢的手臂反攻而上!
"嗚..."
顯是實(shí)力相差太鉅,那大漢根本無能阻住在自己體內(nèi)急進(jìn)的"血刀",嘶嘶啦啦的響著,他的右臂如拳頭般自中裂分,骨碎肉糜,而原本流在手臂中的鮮血則被那"血刀"吸入,將"血刀"滋養(yǎng)至更銳,更強(qiáng)!
"嗆!"
說來雖慢,但,從兩拳相接到那大漢整個變作被從中剖開的兩張人皮和一地的碎骨肉泥,亦只是不足兩彈指的短短時間而已,而在他的身后,由他體內(nèi)所有的鮮血化出的巨大"血刀",正以著洶洶之勢橫掩向他身后的其余強(qiáng)者.
大約二十個彈指的時間內(nèi),無比凄厲和絕望的慘叫聲連作一片,將一切的風(fēng)聲水響都給蓋過,然后,一切,復(fù)歸平靜.
以孟津?yàn)閳A心,一個大大的扇形向著前面延伸出去,在扇形的前三分之一部份,鋪陳著十幾張被對半撕開的人皮,周遭散落著崩散四濺的碎骨和肉泥,后面的部分,則是鮮紅,觸目驚心,和最為深沉的鮮紅.
每斬一人,"血刀"便壯大一分,而當(dāng)再遇不到生物的血肉時,那"血刀"便自行崩散,化作漫天血雨,灑落大地,將一切的"生機(jī)"與"活力"復(fù)又植回土中,只要孟津還有力量推動,便是千軍萬馬,也只夠他一刀之?dāng)?"*,龍極滅世",它就是如此恐怖,如此滅世的一招了...
(好可怕...這個人,好可怕....咦,發(fā)生什么事了?)
突然間,云沖波周圍的一切都開始飛速的旋轉(zhuǎn),天,海,大地,全都混在了一起,顏色變作暗暗的灰,便連太平,蹈海等強(qiáng)人也一般無二,被飛速旋轉(zhuǎn)的灰色旋渦吸入和吞噬,很快的,就連云沖波腳下的土地也不復(fù)存在,他整個變作浮于空中,周圍則是正瘋狂旋轉(zhuǎn)的暗灰,一切都是如此詭異,令才剛剛有些平靜的云沖波復(fù)又陷入到了緊張當(dāng)中.
最糟的是,雖然拼命的伸著手,可,在云沖波能夠捉到蹈海之前,它已經(jīng)和其它的一切事物一樣,被吸入那灰色旋渦,不復(fù)能見.
(慘,這下真的慘了...我究竟在那里啊...)
"你現(xiàn)在所在的,是蹈海的‘記憶‘."
溫和說話的同時,一只有力的手,將云沖波的肩頭扣住,令他穩(wěn)定,并讓他的心情平靜.
(嗯,終于有人能看見我了?)
欣喜著,云沖波也有些奇怪.
(這聲音,有些耳熟啊,是誰?)
然后,別過頭去,當(dāng)看清楚的時候,云沖波只覺耳中轟的一聲,所有的血液都沖到了頭頂,嘴張的大大的,吃吃道:"你...你...是你..."
"對,是我."
正微笑著按住云沖波肩頭的人,長身闊額,不怒自威,赫然正是太平,卻比方才老了許多,已有五六十歲的模樣了.
在云沖波還沒回神來之前,他已伸出右手,將云沖波的右手握住.
&quot;歡迎你,蹈海,能夠這樣見到你,我真是高興.&quot;</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