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四節(jié)
(非實非虛,亦實亦虛,斬鐵不卷,過水能分…若果這就是西方太白陰金所鍛的法寶“吳鉤劍”的話,那么這一位便應該是玉清真人座下“神盤八詐”當中的太*兄?)心中亦喜亦憂,蕭聞霜一時間難定主張:喜者,“神盤八詐”乃玉清一脈的核心人物,在太平道中地位或稍下于守護太平總壇的“天門九將”,力量卻不相上下,素來都是玉清在南方開拓道眾,設壇祈異的主力干將,如今一下將其中的兩位遣到金州,正表示玉清開始對這里發(fā)生的一切開始有所懷疑,才會將這些心腹愛將自風急云詭,正是用人之際的南方調出,來到這里;憂者,卻是為了他們的安危,以及,一些更加深層次和可怕的東西而擔憂。如此陣仗的埋伏,當然不會是無由而來,那…那只可是兩人來此的消息被人走漏,才會引來這樣的嚴陣以待。但,對于長期生存于黑暗當中的太平道來說,“保密”那東西的重要性,便始終也關系著生死,一直以來,太平道都創(chuàng)造了種種密語,暗號甚至是匪夷所思的手法來確保信息的被安全傳遞,同時也對每個人所能分享到的情報資源有著嚴格的限制,對于象“神盤八詐北來”這種級別的情報,在整個太平道中應該也只有數(shù)十人有資格與聞而已。對于巨門當然已不抱多少希望,但,蕭聞霜卻相信,行事謹慎的玉清真人,是絕對不會將這樣的事情輕易泄漏,歸除下來,她便只想著了一個可能,一個令她驚悚的可能:(玉清真人身側,已經(jīng)有不可靠的人了…)仔細想來,這其實也非什么怪事,與帝姓不同,巨門及太清便代表了太平道的“正宗”,與整個南方道眾根本便是一體同源,若說在南方道眾中會有忠于他們更甚于忠于玉清的人存在,可說是一點也不奇怪。(不行,必須盡快聯(lián)系上真人才可以…)這樣的想著,蕭聞霜不覺又悄悄掃視了一下身旁的云沖波,暗暗的蹙了一下眉。一直旁觀在側的她,當然不會有如太陰般的自負與豪氣,旁觀者清,她早已經(jīng)察覺到了東南方向約兩百步外的那個小小高臺上的異樣,而同時,自信如今的金州不會有人可以將她的生命威脅,蕭聞霜亦有準備去在最關鍵的時候出手,去教那自以為黃雀的人知道這世上還有在下的彈丸。可是,當看著云沖波的時候,蕭聞霜,她還是猶豫了。(不死者,他的力量仍未恢復啊…)如今的云沖波,按說已該資格成為一流的戰(zhàn)力:兼有速度及判斷力,有一堆雜七雜八的武學,其中更有一些極有來頭的強招,同時也擁有著任何刀者都會夢寐以求的強兵,以及,一度曾在他身上出現(xiàn)的第八級力量…但,可惜,卻僅只是“曾”在他身上出現(xiàn)。內傷一直未愈,時而會爆發(fā)出驚人而不受控制的破壞力,更多時候卻只是令他自己痛不欲生的折磨,這樣子的云沖波,已沒法在白刃混戰(zhàn)中讓人放心,說白了,他此刻便連當初蕭聞霜第一次見著他時那種程度也沒法發(fā)揮,若果真得出現(xiàn)混亂的話,或者蕭聞霜就有九成九的信心將他保護周全,但,當這里完全是敵人的土地,和根本不知道對手還埋伏有多少后著的時候,蕭聞霜,她便連十分之一成的危險也不敢輕冒。(唉,希望,一直沒有出手的另一位道兄,有足夠的實力來讓那邊的人知難而退吧…)*碼頭邊的混亂,仍在繼續(xù)。身為道士,卻擁有極為精深的武道修為,更握有如此神異的一柄兵器,太陰雖然以一擊百,卻是從容自若,劍攻必有血濺,劍守必有刃飛,竟然一個人守在船前,黑水兵雖然數(shù)百之眾,卻就是攻不過他這柄吳鉤劃下的七尺劍圈。看得蕭聞霜也暗暗稱羨:“怪不得南方曾有人夸口,說若純以武技而言,神盤八詐他們便有信心將我天門九將完全擊敗,今日一見,真是名不虛傳,似他的劍法,竟已經(jīng)不在武屈之下了呢…”忽地想起武屈護道不屈,已樣殞身荒山,心中驀地一痛。卻聽云沖波好奇問道:“聞霜,我覺得有些奇怪啊,他,他這半天怎么就只是在用劍砍來砍去,一個法術也沒用的,可不大象你們太平道,呃…咱們太平道的人啊…”他一發(fā)問,蕭聞霜頓時收回心神,道:“是啊,他們主要是修煉丹隸術,一直都是這樣的。”云沖波與蕭聞霜同行數(shù)月,早非吳下阿蒙,啊了一聲,道:“你是說,他們和你們不一樣,主要修得是煉煉丹藥,鑄鑄法寶的那一支道術?”蕭聞霜點頭道:“正是。”又道:“玉清真人本就是天下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丹隸術宗師,神盤八詐由他一手訓練,自然都精修此流,在天地術,幽明術等上面便不很精通,對敵之時也很少使用法術相佐,主要是依靠各自煅鑄的法寶妙用克敵。”云沖波大感興趣,笑道:“法寶?”蕭聞霜道:“是啊,其實他們亦和我們一樣,分修五行諸力的,只不過我們是內化道源,收斂為用,他們則是外注法寶,傍身克敵,骨子里和我們區(qū)別不大,比如現(xiàn)在這一位,名叫太陰,主練的是西方陰金,他的法寶‘吳鉤劍’就是由太白陰金所鑄,當初破軍…破軍所修的很多法術,他借助吳鉤劍其實都使的出來,只是化在劍勢里瞧不清楚,效用也不若純以術攻來得強些, 只不過出手時較為方便,不用捏訣焚符,別人很難反制而已。”說著又道:“你看,他現(xiàn)下劍身一旋,明明只是偏左的半圈,卻能將身右的刀也給震開,其實就是金系法術中的‘幻金障’而已。”云沖波似懂非懂,點點頭道:“哦。”又道:“那,他身后那一位,就是那個一直死氣沉沉,似是塊木頭樁一樣的家伙,煉得是什么寶貝?”蕭聞霜頓一下,道:“不大清楚。”又道:“他們一直隨玉清真人在南方傳道宣教,長年不在金州,大多數(shù)人我都不認識的。”*云蕭兩人說話,戰(zhàn)團始終未停,只見河畔劍光若電,來去追魂,不過杯茶的工夫,太陰面前已躺下了二三十具尸體,自己卻是毫發(fā)無傷,不唯如此,似被他那無可預測的劍勢所懾,軍士們的斗志已在漸漸消磨,雖然還在大聲吶喊著構成了一個包圍圈,卻已經(jīng)越退越遠,漸漸有了十來步的距離。太陰揚聲笑道:“沒人敢來道爺面前送死了嗎?!”一語未畢,忽聽一極是沉穩(wěn)的聲音喝道:“放!”立見,飛芒若可蔽日!前排士兵同時抱頭撲倒的同時,忽有數(shù)十張連弩被自后排士兵的肩上擎出,更不打話,瞄著太陰便射,此弩一發(fā)五矢,這些人又熟練非常,傾刻間已見數(shù)百支黑烏烏的弩箭似渴鴉投水般擁向太陰,這一下變起突然,太陰劍勢雖快雖強,卻也難逞其技,一時竟愣住了。“雕蟲小技。”冷蔑的笑聲中,一直木然于踏板上的另一人也終于出手。急踏而進的同時,他右手揮動,立見耀眼金光閃動,化作丈八紅霞,將他和太陰的身形盡數(shù)吞沒。箭勢不衰,哧哧聲響中,一一激射入紅霞里去,卻似泥牛入海,半點聲息也無。這一下變化更奇,先前喝令放箭的那黑水軍軍官一時也不知如何是何,揮揮手,教圍成一圈的士卒們退后幾步,將長槍對著紅霞扎住,將團牌立起擋著靜觀其變。片刻后,紅霞漸淡,眾人方才看清,那紅霞原來是來自后出手那人手上的一支赤金七重蓮花:長不過一尺有余的東西,上面也不知用了多少寶石火鉆,端得是珠光寶氣,手工也很精致,制得栩栩如生,在風中輕輕搖曳,直如一支真花般。先前那些亂箭急矢都已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個距兩人七八步遠的大圈,仔細看時,每支箭竟都已被自箭頭處生生擰斷,也不知是怎生搞的。那軍官怔了一下,卻是勇悍慣了,更恃自己人多,又另伏有本錢,大喝道:“好妖道,偏不信你真有多大能耐!”聲如綻雷般道:“射槍!”立見最前一排的士兵們答應而起,將地上的長槍執(zhí)起,發(fā)一聲吼,一齊投向兩人!這一下雖然比方才亂箭如雨差了許多,但這些長槍皆較一人尤高,柄粗一握,刃耀寒光,數(shù)十槍一齊投出,端得是好生威風,好生煞氣,那軍官屏氣按刀,只要兩人一現(xiàn)破綻,便要喝令手下攻殺上前。卻見執(zhí)蓮花那人只是一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將蓮花在空中一揚,立見許多大小圈子幻現(xiàn)空中,不偏不移,將漫天飛槍一一對上,說也奇怪,這些圈子明明至少也有碗口大小,可長槍一投其中,竟就如蒙重縛,頓時速度急減,至強些的,也只能再沖得尺余便余勢盡衰,停在了空中。那人呵呵一笑,將蓮花蕩了一蕩,道:“疾!”立見那許多圈子同時一震,向內急收,只聽喀喀幾聲,那些長槍已盡被勒斷,落在了地上,那些圈子收至極處,都化成點點金光,在空中飄了幾飄,自又附回那金蓮上去了。*云沖波嘴張的大大的,道:“這,這是什么東西?”蕭聞霜道:“這是七寶金蓮,又名遁龍樁,本來是用于擒拿強敵的法寶,現(xiàn)在竟然被研究出這樣的變化,我倒也是第一次見。”又沉吟道:“手執(zhí)七寶金蓮,那當然就是修習西方玄金之力的勾陳道兄了,傳聞中,他和太陰都是第七級中階的法力,但今日一見,兩人似乎都比傳說中更強呢,看來這些年他們在南方開荒辟蒙,辛苦固然,增益卻也不小啊。”忽地面色一變,驚道:“不好,中計啦!”</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