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4
凌將軍的女兒邀葉緲緲玩,葉緲緲接了帖子,打算赴會。
一早,她就讓人叫來了諸皇天,打算帶他出門。
這幾日,諸皇天變著法兒給她做吃的,討好她。什么炸米團(tuán),小酥肉,模樣好看又爽口,葉緲緲很喜歡。
她高興了,就不吝嗇對他好一點,比如今日出門帶他一起。
“公主晨安。”諸皇天來到,對葉緲緲拱手一禮。
他始終秉承人族習(xí)慣,包括禮儀也是,從來不下跪,永遠(yuǎn)是君子自尊自愛。葉緲緲也不稀罕他跪,反倒覺得他這樣就挺好,頗有異域風(fēng)情。
而此時,她看著他玉冠束發(fā),長袍加身的形象,也頗滿意。他穿的是她送回去的人族衣衫,都是從他儲物袋中取出來的,當(dāng)時因為是他所有,也不知穿沒穿過,倒不好送人,便扔在一邊。后來見他乖覺,便還給他了。
兩人乘坐蛟龍輦出門。
路上,諸皇天問道:“公主要帶我去何處?”
他自從進(jìn)了公主府,還沒出過門,此次有機會見識魔都,自然不會放過打聽的機會。
“朋友邀我看角斗。”葉緲緲回答。
諸皇天又問道:“是公主朋友的府上養(yǎng)的勇士嗎?”
“不錯。”葉緲緲點點頭。
諸皇天對貴族之間養(yǎng)勇士取樂的事,早有耳聞,此刻面帶好奇:“公主府上怎么沒養(yǎng)?”
“有人會請我看,我何必多此一舉?”葉緲緲奇怪道。
不錯,她很受寵,手里的魔晶多到花不完。但花不完就花不完了,她也不是一定要花完才行,放著又不會壞。
既然許多人上趕著討好她,舉辦賽事的時候會送帖子請她去,她又何必自己辦呢?
諸皇天清貴矜持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笑道:“我還以為公主風(fēng)雅脫俗,不愛那些。”
“風(fēng)雅脫俗?你在罵我嗎?”葉緲緲皺起眉頭。
在他們魔族,勇猛無雙才是贊美之詞。什么風(fēng)雅脫俗,葉緲緲倒也有所了解,就是能嗶嗶絕不動手,能忍住絕不嗶嗶,與魔族的作風(fēng)大相徑庭。
諸皇天頓時想咬舌頭!
他每次拍馬屁必拍馬腿上!
“是我說錯了。”他也不慌,只歉然道:“在我們?nèi)俗澹四私^高的贊美之詞,我一時想不到別的來贊美公主,便用了我們?nèi)俗遄蠲篮玫脑~語。不成想讓公主誤會了,還請公主恕罪。”
葉緲緲沒跟他計較,點了點頭,道:“下不為例。”
“是。”諸皇天道,心中暗松一口氣。
有機會他一定要跑,換個攻略目標(biāo),他心中暗道。眸光微動,又道:“我對魔族規(guī)矩知之甚少,擔(dān)心此行給公主惹麻煩,不知公主那位朋友是何身份、性情?請公主提點幾句,免得我不經(jīng)意中做下錯事,得罪了他。”
葉緲緲聽了,眉頭微挑。
以為他打算故意得罪凌飛霜,給她找麻煩。畢竟,前世她在他手下時,就是這么干的。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如今兩人掉了個兒,倒是有趣。她笑了笑,說道:“她父親是守城將軍,便是我也要敬重三分。她天資出眾,很受她父親器重。性情么,豪爽大方。”
說到此處,她眼底涌出笑意:“你不必?fù)?dān)心得罪她,你是我的人,便是當(dāng)面捅她一刀,也不至于‘得罪’了她。”
魔族的等級森嚴(yán),下屬就是下屬,哪怕凌飛霜的父親是守城將軍,在她這個公主面前也是下屬。凌飛霜并無官職在身,她就是殺了凌飛霜,也沒什么說的。
諸皇天聽了她的話,瞳仁微縮,竟然真的在心底模擬起殺凌飛霜的場面。
然而又聽葉緲緲道:“不過,她是我的朋友,你只是我的寵侍,如果你惹了她不高興,我把你的肉一片片割下來,做全人宴,請她喝酒,以作賠罪。”
諸皇天:“……”
你x的!他心里忍不住罵道。
他開始覺得自己一身皮肉十分珍貴,畢竟他可是全魔淵唯一的人族。以魔族的習(xí)性,吃人肉并不是不可能的事,畢竟非我族類,吃起來一點心理負(fù)擔(dān)都沒有。
他得好好保護(hù)自己,不要被當(dāng)成稀罕玩意吃了。
到底知曉了分寸,心中盤算起來,只是面上不見異樣,甚至笑得清俊動人:“是,我記住了。”
兩人又說了些旁的,譬如除了凌飛霜之外,還有哪些貴客,他最好小心應(yīng)對。葉緲緲也不哄他,依次對他說出來,然后道:“你也不必如此小心,你是我的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只要你非存心鬧事,不會有人與你計較。”
這就是在暗示他,不要存心搞事,沒有用的。
小打小鬧,別人不會放在心上。而鬧大了,他就會被她做成全人宴。
諸皇天不知她心中所想,此時聽了她的話,竟然忍不住想道,她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他問她什么,她都對他說了,一切規(guī)則都說得明明白白。換個角度,他此刻已經(jīng)是“寵妃”了。
她出門帶他,還允諾在朋友面前保他,假如他當(dāng)真是她的男寵,此刻應(yīng)當(dāng)十分心安,高高興興等著看角斗了。
可惜他不是。
不多時,抵達(dá)將軍府。
凌飛霜帶人候在門口,一見到葉緲緲,立即高興地迎了上來:“殿下!”
“嗯。”葉緲緲等她行了禮,便與她一起往里走去。
凌飛霜有段日子不見她,此時見到她,很是高興:“聽說殿下最近都不接帖子,誰的邀請也不去,今日卻來我這邊,我十分榮幸!”
“前段時間有事要忙。”葉緲緲便道。
實際上是她減少了戲耍作樂的時間,而把精力轉(zhuǎn)移到修煉上面,因此許多玩樂的帖子她都沒理會。
今日來赴凌飛霜的約,也是想著許久沒有娛樂,該出來走動走動了。一個月中,總得出門兩次,不然會顯得很奇怪。
來到角斗場,已經(jīng)有許多熟面孔坐著了,見著葉緲緲,紛紛起身參見。
葉緲緲對他們點了點頭,就熟門熟路地走向最上面的位子。
凌將軍府的角斗場建成了橢圓形,中間是比賽場地,兩邊是勇士走出來的地方,而看臺則建在兩側(cè),砌成高臺,方便觀眾將比賽情形攬入目中。
葉緲緲坐下后,很快賽事開始,兩名高大健壯的勇士赤膊走出來。
身上只用獸皮纏繞在關(guān)鍵處,大部分身軀都裸在外面,露出肌肉的形狀,上面遍布魔紋,彰顯著力量與勇武。
在魔淵,許多資源都緊缺,衣裳和布料是極有身份和地位的人才擁有的,次之是金屬打造的盔甲,絕大多數(shù)魔族都是用獸皮纏繞在腹部、關(guān)節(jié)等脆弱易受傷的部位。
兩名勇士進(jìn)場后,沖對方撞了下拳頭,隨即拉開距離,正式對峙起來。
很快,兩人朝對方發(fā)起了攻擊,拳拳到肉,誰也沒有留力。
拳腳和皮肉的碰撞聲,鮮血迸濺出來的聲音,怒吼聲,高臺上的喝彩聲,混合在一起,震耳欲聾,響徹了整個賽場。
諸皇天看著這一切,心里膩味。
愚昧而落后,都是很不入流的娛樂方式。他完全無法沉浸進(jìn)去,百無聊賴,余光望著面帶微笑的葉緲緲,以及殷切討好她的凌飛霜,心中一動,面上露出幾分不屑來。
他唯恐這些魔族粗心大意,看錯了他臉上的表情,便把不屑表露得十分夸張。又擔(dān)心她們瞧不見,不時做點小動作,吸引她們的注意力。
終于,凌飛霜瞧見了他,一下子就看到他的無聊和不屑。
客人對主人準(zhǔn)備的節(jié)目如此不屑,顯然是一種挑釁。哪怕他是葉緲緲的男寵,凌飛霜也沒有客氣,直接問道:“你覺得不好?”
諸皇天這時臉上一變,方才還很夸張的不屑頓時收起,轉(zhuǎn)而帶了點憂慮,看向葉緲緲:“公主,我……”
他好像不小心給她惹麻煩了。
葉緲緲當(dāng)然明白他的意思。她早就料到了,前世她在他手下時,就總是這么干。
她完全不介意,就如同前世無論她怎么搞,都搞不動大事情,此時諸皇天費盡心思也沒辦法給她帶來半點麻煩。
從前那些憋屈之感,在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的今天,終于釋懷了幾分。
她面帶微笑,脾氣很好地說:“怎么了?你是覺得凌小姐的節(jié)目不好看嗎?”
不等他回答,就看向凌飛霜道:“他啊,不是我們魔族,而是無意中墜入魔淵的人族。大約是見多識廣,才敢如此瞧不上咱們的節(jié)目。不如叫他講講,他們?nèi)俗迨窃趺赐鏄返模咳羰菦]意思,我抽他十鞭子。”
諸皇天:“……”
爆粗口的沖動又來了。
他總覺得這個魔族小公主陰陽怪氣的。說不待見他吧,不像;說是護(hù)著他吧,又很無情。
就像此時,她若真護(hù)著他,就該說他不懂事,讓他口頭上賠個罪就完了。偏她把他推出去,架在高臺上,唱不出戲就要抽鞭子。
他幾乎要以為她對他的小動作心知肚明,才這樣警告他。
但他很快把這種想法甩在腦后。她不是城府深沉的人,純粹是任性妄為罷了。
面上帶了幾分認(rèn)真,朝凌飛霜的方向拱手道:“在下并無輕視之意,若無意中做出什么,使得凌小姐誤會了,都是在下的不是。”
凌飛霜見他禮節(jié)有異,并不像普通魔族寵侍那般跪地請罪,頗覺稀奇。挨著葉緲緲,一邊好奇打量諸皇天,一邊道:“他們?nèi)俗宥歼@樣嗎?動作怪好看的。”
諸皇天長得好,不說整個魔淵,至少整個魔都沒有比他長得好的了。
他氣質(zhì)又不錯,雖然被葉緲緲廢了筋脈又收作男寵,但一身驕傲氣度未減,看上去就像是美麗又高貴的品種。
凌飛霜對他觀感不錯,剛才那點小沖撞早忘了,沖他揚了揚下巴:“你們?nèi)俗逵惺裁礃纷樱空f出來我聽聽。”
諸皇天微微一笑。
事情朝著他計劃的方向發(fā)展,他很是滿意,推出了人族的娛樂方式:“我們?nèi)俗宀蝗缒ё逵率靠孜溆辛Γ虼撕苌俦绕戳猓煌纥c不費力氣的東西,譬如牌九,骰子,圍棋……”
他一一介紹起來。
凌飛霜沒聽過這些玩意兒,越聽越覺得新鮮,再加上諸皇天長得好,說話不疾不徐,嗓音低沉有磁性,更是眼睛發(fā)亮,對他招手道:“你過來,離近些,仔細(xì)講來。”
諸皇天遂走過去,就近為她講述。
凌飛霜一開始是聽娛樂項目的,聽著聽著,就覺得諸皇天比那些都吸引人。她時不時看他,然后問葉緲緲:“殿下,這就是你大張旗鼓從雁城捉回來的美人嗎?”
葉緲緲點頭:“對。”
凌飛霜“嘶”了一聲,看看諸皇天,又看看葉緲緲,過了一會兒,厚著臉皮湊過去道:“我也看上他了。殿下已經(jīng)有琦玉那等美人了,這個能不能送我?作為交換,殿下盡管提,只要我有。就算我沒有的,殿下也只管說,我一定弄來!”
魔族向來性情散漫,喜歡什么,就追求什么,哪怕傾其所有也不覺得心疼。反正能換來心頭好,怎么都是歡喜的。
就像此刻凌飛霜看上了諸皇天,就想拿自己擁有的一切去換。她沒有的,想辦法弄來也要換到這個好看又有趣的人族男子。
葉緲緲心頭閃過什么,尚沒來得及抓住,就聽諸皇天道:“我是殿下的人,此生只忠心服侍殿下一個,承蒙凌小姐的錯愛了。”
凌飛霜聽到這里,頓時一愣。他這話說得擰巴巴的,他們魔族不這么說話。但凌飛霜還是聽懂了,面上浮現(xiàn)遺憾,往旁邊挪了挪:“那好吧。”
諸皇天:“?”
眼底浮現(xiàn)錯愕,就這樣?
他長得出眾,又如此會玩,這位貴族小姐剛才還一副非要他不可的姿態(tài),結(jié)果就這樣放棄了?
他簡直不知做出什么表情。他的計劃是,不能得罪葉緲緲,所以一開始不能應(yīng)下,要凌飛霜苦苦索求,然后被葉緲緲?biāo)徒o她。
或者,葉緲緲不同意,凌飛霜求而不得之下,更加心癢。然后他就會暗暗勾搭她,兩人狼狽為奸,最終還是凌飛霜把他要到身邊。
但凌飛霜忽然坐得那么遠(yuǎn),他的計劃還怎么展開?
諸皇天簡直有些懵。
其實,他還是來魔界的時日太短,對魔族的了解不夠深。魔族雖然頭腦簡單,遇到喜歡的就不撒手,勇猛近莽,但也分情況。
譬如此刻,凌飛霜的確看上了諸皇天,寧可傾其所有來換取他。但得知他對她一點意思也沒有,她幾乎不假思索就放棄了。
魔族向來這樣,互相看對眼就在一起,打得火熱。不愛了就抽身離開,揮揮手不留一絲余情。
諸皇天既然跟她看不對眼,那就算啦!不就是一個美人嘛,凌飛霜又不是頭一回錯過,這種事看開就好。
他們魔族一向看得開。
恰時賽場中又開始了新的比賽,凌飛霜頓時忘記什么圍棋,什么牌九,立刻看向場中,不時激動叫好。
而此刻,葉緲緲抬頭看向諸皇天,似笑非笑。
她就說哪里怪怪的。
“只忠心服侍我一個?”她挑了挑眉頭。
諸皇天此刻還處在失算了,想嘔血的情緒中,面對葉緲緲的問話,不是很想理會,卻又不得不搭理,為此心里更加慪得慌了。
他扯出一個忠心耿耿的表情,拱手道:“在我們?nèi)俗澹艺\是一項美德。”
“嗯。”葉緲緲點點頭,“忠誠是很好,但是只服侍我一個,倒也沒必要。”
她對他露出一個好看到令人失神的笑容,聲音和氣:“朋友之間,許多都是可以分享的。”
諸皇天愣住。
沒等他想明白她那話的意思,賽場中的角斗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凌飛霜捏著拳頭大喝了一聲,轉(zhuǎn)回頭來,就聽葉緲緲說道:“他是我很喜歡的美人,我不能送你,不過給你玩一玩是可以的。”
說完,捉著諸皇天的手腕,往凌飛霜的身前一推。
諸皇天如遭雷擊,渾身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