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下人 第二卷 下人 第四十九章 在佛堂的于陽
第二卷 下人 第四十九章 在佛堂的于陽
聽見外面有人回話。于陽忙走了出去,問道:“請問,您……”
來人的打扮不俗,那****跟她身邊站著的女子,于陽都是認(rèn)識的,女子是太太身邊的木香。而那個(gè)****就是于陽回來的時(shí)候抄近路遇見的。
這些日子常往太太身邊跑,太太院子里的人也都混了個(gè)臉熟,木香對她還算客氣,于陽沖著木香淺淺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于陽因此判定那個(gè)****跟木香一樣,也是太太身邊的仆婦。
這時(shí)候只見素紈飛快地跑了過去,對著那為首的****深深的拜了下去。
“麻奶奶,您來了?!?br/>
姓麻的****沖素紈點(diǎn)點(diǎn)頭:“你在這里??!我說怎么有些日子沒見了。”
素紈笑道:“是。您今日怎么來這了?”
“太太讓我過來傳話?!?br/>
素紈沒忙打起了簾子,請了她們進(jìn)去。素紈神氣活現(xiàn)的謳了于陽一眼,也不等于陽,自己摔手進(jìn)去,厚重的青色猩猩氈簾子在于陽眼前落下,帶出一陣暖風(fēng)。
于陽笑了笑,自己掀了簾子進(jìn)屋。
姓麻的****對皮姨娘欠了欠身,算是打了招呼,她抬起頭。下巴微微的樣子,眼睛雖然不同皮姨娘對視,卻流露著不屑。
“皮姨奶奶,太太命我來傳個(gè)話,太太身邊的人手不夠,想問姨奶奶借個(gè)人使使?!?br/>
皮姨娘笑著道:“這些丫頭本來就是太太的,太太想要哪個(gè),麻家的你只管領(lǐng)去好了,麻家的你何必特地跑來說一聲。”
旁人聽了這話到?jīng)]什么,獨(dú)素紈面上歡雀不已,溢于言表的喜悅籠罩在她的面上,因?yàn)榧?,她的雙頰泛著淡淡的紅暈。她本身就是從太太那過來的,這里除了她,還有人能令太太想起的。一定是她了!她要好好的奉承太太,讓太太知道她的好,留自己在身邊。
麻家的面上沒有任何動靜,只是揚(yáng)聲道:“能兒進(jìn)來?!?br/>
簾子起落間,走進(jìn)來個(gè)小丫頭:“麻奶奶,您叫我有什么事?”
麻家的指著小丫頭道:“這是能兒,太太說這些日子就叫她來伺候太太。”
能兒立馬跪在了皮姨娘的跟前:“奴婢能兒見過姨奶奶,姨奶奶福壽康寧?!?br/>
能兒的禮儀很好,說話也算得體,想來進(jìn)來之前是有人交代過。
皮姨娘只是叫能兒起來,卻根本沒打量她,她笑著對著麻家的道:“我這里的人夠使了。太太那既然缺人,讓她去就好了?!?br/>
麻家的微微一愣。笑著道:“這哪里能行。您這里本來就缺人,太太還說要挑幾個(gè)好的送過來,請姨奶奶挑?!?br/>
“我是哪個(gè)名牌上的人,原是老太太太太體諒我,給我?guī)讉€(gè)丫頭。這已經(jīng)夠使了。太太要哪個(gè)丫頭?只管帶去就是了?!逼ひ棠镎f著,抬起頭環(huán)視著站在自己身邊的丫頭。她的目光落在了素紈的身上,素紈的表情她全部看在了眼里,笑著道,“素紈如何?她原就是太太身邊的人,伺候起太太也順當(dāng)?!?br/>
素紈一聽皮姨娘提起她,不自主地挺起胸脯,下巴略微揚(yáng)起,一副高傲地姿態(tài)。面上雖是高傲,可心里卻是忍不住的歡喜。論伺候太太,還有誰比得上她,再說,她那一手針線活,這里的丫鬟就都比不上她。
麻家的笑了笑:“素紈是不錯(cuò)。不過這次去,并不是伺候太太。西北邊的佛堂收拾出來了,太太說姨奶奶是最懂佛法,想請姨奶奶過去看看。只是這天太冷,姨奶奶生的單薄,便說叫個(gè)時(shí)常在姨奶奶身邊伺候的丫頭過去瞧瞧?!?br/>
皮姨娘笑了笑:“如此。那誰去?清蓮?”
麻家的卻是沒應(yīng),抬起手指著于陽:“她。”
麻家的話一出,屋里的人都注視著于陽,素紈更是驚訝,如果雙眼中的怒火能夠燃燒,于陽此時(shí)已經(jīng)陷入一陣火海之中。她沒想到,就這些日子,于陽就讓蔣氏記憶深刻,還特地地指了她,叫她過去。不止是她們覺得驚訝,就連于陽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好好的怎么會選上自己。她雖然在皮姨娘身邊伺候,卻并不懂什么,怎么可能對佛堂的布置有什么好意見。
皮姨娘略帶驚訝的道:“她?她怕是不行?!?br/>
麻家的看了眼于陽,笑了笑:“這些日子她不是時(shí)常過去么?太太說瞧著眼熟,便叫過去?!?br/>
皮姨娘笑了笑,點(diǎn)點(diǎn)頭,對于陽道:“既然太太這么看重你,你就跟著去吧?!?br/>
于陽只得應(yīng)下,收拾了兩件衣裳便跟著麻家的去了。而木香卻說太太還有話要同皮姨娘說,便留了下來。
一路上于陽都覺得奇怪。太太身邊怎么可能缺丫頭使,聽說這府里沒有差事的家生女兒還有很多,要真的缺,一挑一大把,怎么可能單單跑到皮姨娘這里把自己要過去,她會做什么,仔細(xì)想一想,她真的是什么都不會做。再說。就剛剛送過來的能兒,瞧上去也很機(jī)靈,難道她就不能伺候太太,把自己要過去,再送個(gè)過來,這不是很麻煩么?又說是要去布置佛堂,那位麻家的說的話怎么前后矛盾?
于陽的步伐越來越慢,漸漸地落后了好一大截,麻家的不耐煩地回了頭:“還不快走,磨蹭什么?”
于陽忙跑上前,賠笑著道:“大娘,太太叫我過去做什么?我什么也不會,粗手粗腳的,如果是打掃院子,我還會,若是伺候……我……”于陽褪下僅剩地一只鐲子,順勢塞進(jìn)了麻家的手里,“大娘,您就發(fā)發(fā)善心,指點(diǎn)我吧?!?br/>
麻家的反手將鐲子退了回去,似笑非笑地道:“做什么,你過去就知道了。收起你的花花腸子。太太可不比皮姨娘,叫你們隨便就糊弄過去了?!?br/>
于陽楞了。這最后一句話是什么意思?糊弄?她什么時(shí)候糊弄了皮姨娘?或者是說糊弄了太太,難道麻家的說的是……難道是那次‘無賴’樂姨娘的事?可是都過了那么長的時(shí)間,如果是那件事,為何單單只要自己一個(gè)過去?
麻家的推了于陽一把:“快走!”
這一推,讓于陽心里的感覺越發(fā)的不妙了。到底是什么事?而留下的木香又有什么話要同皮姨娘說的?
到了蔣氏的正院,卻沒進(jìn)正房,而是在一間小耳房坐著。 那里已經(jīng)坐著一個(gè)女子了。
于陽有些驚訝地看著坐在里屋的木香,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換了一身白綾襖子,大紅遍地金比甲,翠藍(lán)緞子裙。她不是留在皮姨娘那,還有話說。為何她還在她前面回來?她跟麻家的走的路并沒有繞路,為何木香會提前回來?
木香看著于陽微微一笑,笑著道:“你來了。這就跟我過去吧。”
木香叫了于陽跟自己過去,還帶了幾個(gè)丫頭,那些丫頭手里都捧著東西。木香披了件大紅色十樣錦披風(fēng),扶了個(gè)丫頭走著。大雪地里,大紅色的披風(fēng)映在雪地里好不醒目。
木香身邊打傘的丫頭瞧于陽盯著木香身上的披風(fēng),傲慢地道:“這是太太才賞下的。不是你這種人能得的?!?br/>
于陽被看出了心思,不好意思地笑笑。木香不悅地瞧了丫頭一眼,笑著道:“這是太太的,這些日子我總往外頭跑,太太怕我冷著,特地賞了這件。”
于陽點(diǎn)點(diǎn)頭:“木香姑娘,這是……”
木香笑道:“叫你來也不是為了旁的什么事。聽說你常在皮姨娘跟前伺候,西北角的佛堂收拾好了,要派人過去安放佛經(jīng),法香。想了想,這滿府里,除了皮姨娘跟前的丫頭,也沒人會做,就叫了你來。”
于陽沒聽仔細(xì),只是在想,原先不是說西北角的佛堂修好,蔣氏帶著樂姨娘住過去么?樂姨娘的丫頭這幾個(gè)月到是跟她們相安無事,有時(shí)候遇見,還會顯擺幾句,滿口都是自家的姨奶奶等開春就要搬新地方了,怎么換成了皮姨娘過去?
于陽點(diǎn)點(diǎn)頭,再也不去瞧旁的,暗暗地記下去西北角的路線,走了很是有一段距離,大概來到了府里最西北的地方。木香一到那里就被人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這里的人都找她回話,少了什么東西,都問她要,她開了口,那些人才去領(lǐng)。于陽看著這么能干的木香很是羨慕著。那些人少了木香好像什么事都做不了一樣。
忙了好一陣子,木香才算稍稍清閑下來,她側(cè)了頭笑著對于陽道,指著一個(gè)小丫頭手里的東西:“這些都是佛經(jīng),要你親自安放。按著皮姨娘的習(xí)慣放好了。”
于陽點(diǎn)點(diǎn)頭,這個(gè)大院落是剛粉刷過的,院子里一應(yīng)東西都是新的,新的厚掛簾,新的座椅,新的褥墊。可比皮姨娘原先住的地方要好很多。
其實(shí)那些佛經(jīng)是早已整理好的,她只要放到指定的位置就好。這里的格局跟原來的屋子都差不多,只是大了許多,就比如說這個(gè)小佛堂的擺設(shè),跟皮姨娘的小佛堂擺設(shè)一模一樣。
于陽很容易便把佛經(jīng)歸置好,又擦了桌椅,皮姨娘很愛干凈,每天花在打掃的時(shí)間就有很多。
木香見于陽在那里擦座椅,叫了個(gè)丫頭過來,接了于陽的話:“這種事叫她們做去好了?!?br/>
“我……”于陽想說的事,蔣氏把自己要過來是做事的,這些事都交給別人,她過來又是要做什么?佛經(jīng)還要擺出什么花樣來么?
木香曉得于陽的心思,笑著道:“我曉得不安排你一點(diǎn)事,你是站不住。我想想看看有什么事叫你去做的好?!蹦鞠愕绞侵鹣掳拖肓似饋?。
這時(shí)候一個(gè)丫頭捧著個(gè)匣子走了過來:“木香姐姐,這是送來的香料,說是皮姨奶奶最常用的。只是不曉得皮姨奶奶平日是喜歡粉狀的還是……過來請示姐姐?!?br/>
木香推了于陽:“你看看,這個(gè)你比我行?!?br/>
于陽道:“到?jīng)]什么講究,什么都好?!?br/>
木香點(diǎn)點(diǎn)頭:“那就留下?!庇謱τ陉柕溃拔移饺崭テひ棠锬?,瞧著皮姨奶奶那用的都是香片,咱們就做成香片好了?!?br/>
于陽想了想,卻是真的。她對木香的佩服不由地上了一個(gè)臺階,她只是偶爾來皮姨娘那,卻記得那樣的清楚,難怪她能成為大丫頭。這份細(xì)心就不是常人所能比得。
木香取了香料粉,教于陽怎么制香,一面說一面道:“我們太太不喜歡外頭的香,所有的都是我們親自做的。做好了,你聞聞,比外頭的要好百倍?!?br/>
于陽跟著木香學(xué)著做香,聽著木香說得那些,于陽不禁感到云里霧里,做個(gè)香料還有那么多的講究。
一面做著木香,忽然板下臉:“叫菊花兒過來!”
有丫頭進(jìn)來:“菊花兒辦差去了,姐姐有什么吩咐?!?br/>
“這香怎么都沒準(zhǔn)備全?你再到庫房去領(lǐng)?!蹦鞠阋幻嬲f著,一面念出香料方子,“第一個(gè)是百合香:沉水香五兩,丁子香、雞骨香、兜婁婆香、甲香各二兩,薰陸香、白檀香、熟捷香、炭末各二兩,零陵香、藿香、青桂香、白漸香、青木香、甘松香各一兩,雀頭香、蘇合香、安息香、麝香、燕香各半兩。第二個(gè)方子是梅香:沉香七兩二錢,棧香五兩,雞舌香四兩,檀香、麝香各二兩,藿香六錢,零陵香四錢,甲香二錢,龍腦香少許?!蹦鞠阏f完后,吩咐道,“你兩個(gè)香料方子你可記仔細(xì)了。一個(gè)都不許錯(cuò)了。”
香料的名字實(shí)在是太多了,丫頭重復(fù)了幾遍都記不全,隨著木香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丫頭更是說不清楚了,連原先能說好的名兒,也一錯(cuò)再錯(cuò),丫頭急得掉了眼淚。
木香不由哼道:“自己笨,還好意思哭?!?br/>
丫頭含著眼淚,再次重頭開始,可是哪里一下記得住,還是出了錯(cuò)兒。
“半兩。”于陽提示著丫頭,其實(shí),丫頭不用記得那么清楚,到了倉庫,只要跟那里的管事的說一聲,配什么樣的香料,一番賬本子,便曉得要些什么香料。每樣各需多少也會標(biāo)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丫頭忙感激地沖于陽笑笑,接口背了幾句,可是還是不利索。
木香不耐煩地?cái)[手,“你背什么,陽妮子都記住了,你還記不住,要你做什么?”
那丫頭忙跪了下來,求著于陽:“姐姐,請你跟我一起去。還請姐姐救救我。我爹的身子不好,家里還指望著我能補(bǔ)貼一二,姐姐,求求你……”
木香皺眉才要說話,于陽忙接了過去:“木香姑娘,我跟她一起去好了,反正我也沒什么事?!?br/>
木香道:“你卻是好心。只是你幫得了她這回,幫得了她下回么?若都是你這樣,我還要管教人不成?”
木香雖然最后同意讓于陽跟著那丫頭一起去,不過口里的話卻是刺人不已:“你果然聰明,可惜卻是個(gè)奴才?!倍潭痰囊痪湓挘層陉栃睦镆惑@。
原來是她鋒芒太盛,搶了木香的風(fēng)光。木香不是在發(fā)作這個(gè)丫頭,而是要發(fā)作自己。她早該想到,木香怎么會不知道香料方子庫房有,根本就不需要死背,她不過是在向自己炫耀,她是太太的人,而她是皮姨娘的丫頭,比她不知道要矮多少。
是奴才,不能比主子高明。不止是主子,就是比自己份位高的丫鬟聰明也是不可以的。就算你能擋下鞭子,該被抽的時(shí)候,就要被抽。就算你巧舌如簧能化解危機(jī),該不說的時(shí)候,你要學(xué)會不說。
于陽明白了,她明日里所謂的低調(diào),自保其實(shí)不過是她自己所想,她所有的一切其實(shí)早已****出來。即使是想幫人,就算是幫自己,可是她還是在英國公府里。只要在這里她就不能顯出好來。
木香看著于陽不說話,面上的顏色變了又變,知道自己說的話起作用了。這個(gè)丫頭還是很知道深淺的,只是可惜……
木香淺淺一笑,讓丫頭把自己的大紅披風(fēng)取來,讓于陽披了,命那個(gè)丫頭好生伺候于陽去庫房取東西。
大紅色十樣錦披風(fēng)很暖和,也很顯眼,見到這身衣裳,一路上不時(shí)地有人停下來向于陽問好,即使不認(rèn)識,那些人也會說許多的好話,向于陽問起太太是否安康。于陽不知道向多少人解釋起,自己不是太太身邊的大丫頭,而是皮姨娘跟前的。即使她這么說,大家依舊對她和顏悅色,小心翼翼地賠笑著。
于陽低頭瞧了眼自己身上的這件大紅色十樣錦披風(fēng)。這已經(jīng)不是一件簡簡單單的披風(fēng),而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領(lǐng)于陽來的丫頭叫水香,比于陽還要大,已經(jīng)十七八歲了,卻還是蔣氏身邊一個(gè)三等的丫頭,說她是大丫頭她干的是小丫頭的事,說是小丫頭可她的年紀(jì)卻不小了。
水香唯唯諾諾地對于陽道:“姐姐,你去同盧嬸子說好么?”
于陽不解地看著水香,一路上還是好好的,怎么到了跟前她到膽小了?“你可是擔(dān)心說不全?沒事的,賬本上都是有記載的,她們都曉得。”
水香道:“不是,木香姐姐要我去取些藥?!?br/>
“取藥?”木香吩咐的?可是剛剛在那得時(shí)候,木香明明沒吩咐啊。
水香忙道:“是真的。其實(shí)也不是木香姐姐說的,是她身邊做事的菊花兒。菊花兒凍著了,有些鼻塞,怕叫人知道,把她送回家去。所以才叫我,偷偷地……”
水香的話雖然沒說全,于陽卻是明白的。府里的女孩子都怕身病,管事的姑娘把她送回家去。說是回家將息,可是一旦回家?guī)兹?,自己的差事便不保,尤其是太太身邊的丫頭。
*
今日在外面奔波,只有一章,但字?jǐn)?shù)加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