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敗軍之將
“程都護?”
看到前方的吐蕃將主忽然殺了個回馬槍,賈崇瓘看向了身旁程千里,這沒廬瓊保氏身邊的親衛(wèi)俱是其族中的家生子,乃是比之尋常牙兵更為精銳的戰(zhàn)士。
那白大蟲和南八就是再驍勇善戰(zhàn),一旦陷入重圍,遲早也會因為力竭而亡,他們就這般坐視不管,沈郎那兒面上需不好看。
“莫急,你看,沈郎不是來了嗎?”
程千里知道賈崇瓘心思,這個撥換城守捉倒不是想爭功,只是怕白孝德和南霽云被那吐蕃將主壞了性命,不過如今沈郎親自來了,卻是毋需他們出手,且在邊上觀戰(zhàn)就好。
說起來,程千里也是聽說過沈光的勇名,突厥殘部大軍圍了伊吾軍事,便是其率部出營,以寡擊眾,打崩了突厥人的氣勢,他今日正好看看這傳聞是真是假。
順著程千里馬鞭所指,賈崇瓘也看到了碎葉軍那赤紅耀眼的軍旗,還有那桿用銀線所繡的沈字帥旗,頓時便放下心來。
“程都護,咱們不如上前,也好看個明白。”
程千里聽后略微遲疑了下,便點頭道,“好。”一來他也是想看看沈郎的武勇是否真如傳說中那般,二來也是有個萬一,他們也好接應(yīng)。
于是兩人只領(lǐng)了十余騎牙親衛(wèi),離了大陣朝前方而去,這時候已然掉頭的贊巴絲毫沒有在意身后,他如今只想和后面追殺而來的百騎唐軍拼個高下,另外還要殺了那兩個叫他狼狽不堪的唐將。
白孝德縱然再自負(fù),遇到拼死而來的沒廬瓊保氏的精銳,也沒有再繼續(xù)單打獨斗,他和南霽云兩人并騎擋住了前方?jīng)_來的騎士后,自將兩翼和側(cè)后交給了牙兵們。
一時間雙方僵持起來,馬匹在原地走馬燈似地騰挪輾轉(zhuǎn),白孝德在馬上靠著腰力和腿力操縱馬匹,手中那桿雙頭矛格擋刺擊,一個人就擋下前方三四騎,而南霽云在邊上則是提著馬矟,尋機刺出。
不過短短片刻間,兩人一個防,一個攻,便先后刺殺了前方的五六騎吐蕃騎兵,不過兩人身邊的牙兵這時候卻也死得只剩兩人,還被逼下了馬,眼看兩人就要陷圍攻中,后方傳來了如雷的馬蹄聲,隨后便是響起的利嘯聲。
沈光身旁,擅長騎射的牙兵們在馬上開弓踏弩,頓時便讓白孝德和南霽云逃出了包圍圈,然后雙方便迎頭撞了上去。
兩邊的騎兵們呼嘯著交錯而過,這馬上的沖鋒生死勝負(fù)只在瞬息間,沈光手持精鋼長矛,當(dāng)先便將前方的吐蕃騎兵給當(dāng)胸刺穿,隨后反手拔矛,踏馬而去。
在不遠處觀陣的程千里和賈崇瓘也不由看了為之叫好,沈郎這沖陣真是干脆利落,那刺矛收矛的動作簡直如同行云流水,不見絲毫阻滯,沒有十多年的功夫可做不到這般。
兩人并不知道沈光手持的精鋼長矛乃是后世的特種粉末鋼所制,放在這個時代,什么神兵寶甲遇上了都要跪,沈光看似反手收矛輕松無比,卻是占了兵器的便宜。
這時候雙方騎陣交錯而過,亦是有不少人紛紛落馬,誰的甲胄更堅固就能活,而沈光對于手下向來大方,更不必說是貼身的牙兵親軍,像王神圓他們俱是在長安城里鳥槍換炮,人手一身部件齊全的全身明光甲。
雖說穿戴極為復(fù)雜,可是這防御力卻也強得離譜,沒廬瓊保氏的精銳氏族騎兵在吐蕃國中的武備已經(jīng)算是頂級,可他們的長矛仍舊沒法破開這等明光甲的防御,反倒是他們身上穿得鐵札甲被牙兵們手上的各式兵器或是打穿,或是打得凹凸。
等到雙方互相撥馬而回,贊巴只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還只剩下五十騎不到,其余的不是死了,就是落馬后被那些好似鐵猛獸似的落馬唐軍追著砍殺。
白孝德和南霽云這時候已經(jīng)歸陣到了沈光身旁,兩人都掛了彩,雖說只是被那些吐蕃騎兵圍攻了片刻,要不是仗著身上甲胄堅固,兩人便不是區(qū)區(qū)皮肉傷那么簡單。
“來的是大唐哪位將軍,我乃大蕃沒廬瓊保氏的贊巴,便是死也請讓我等做個明白鬼,好知道咱們是輸給了誰!”
贊巴看著對面百騎還剩下七十余騎,那兩個驍勇鍵銳的唐將更是一左一右護衛(wèi)在那身著黑甲的唐軍主將身旁,忍不住大聲喊了起來,他乃是大蕃的貴種,可不是悉諾邏氏那等泥腿子出身的新貴,哪怕死到領(lǐng)頭,卻依然還保持著風(fēng)度。
沈光聽那些吐蕃俘虜說過,這個贊巴沒廬瓊保氏沒有多贊悉諾邏那般殘暴,甚至曾經(jīng)還約束軍紀(jì),不讓士卒去侵?jǐn)_附近的小勃律人,只不過后來還是沒能抵得住時間長久,將士皆怨,最后聽之任之,每日酗酒打獵,失了最初的雄心壯志。
“某乃大唐安西碎葉軍鎮(zhèn)守使沈光。”
沈光見那贊巴單人獨騎出陣,亦是撥動胯下的紅玉輦出陣道,他這匹馬乃是李隆基御賜,本是拔汗那也就是俗稱的大宛國進貢的汗血寶馬,本喚做紅叱撥,乃是匹通體毛色赤紅,沒有半根雜毛的高大駿馬。
看著前方出陣的唐將,身披玄甲,胯下赤馬,年輕英武,卻是叫贊巴也不由覺得輸給此等人物倒也不算冤枉,“敗軍之將,本不該言勇,但是我少年習(xí)武,在國中亦曾自負(fù)驍勇,但是我沒廬瓊保氏為贊普厭棄,我才在這小勃律國中蹉跎十年歲月,今日得遇沈?qū)④姡€請沈?qū)④娕c我一戰(zhàn)。”
“大膽。”
聽到這吐蕃將主居然還要向主君挑戰(zhàn),南霽云和白孝德都是大怒,一個將死之人,也敢口出妄言。
“我只求能死于沈?qū)④娭郑€請沈?qū)④姵扇 ?br/>
贊巴下了馬,然后回頭朝身后群集激動的氏族親兵們用吐蕃語大吼了起來,隨后這些忠誠的氏族親兵們皆是下馬,然后拔刀斬殺了自己的戰(zhàn)馬,這一幕看得沈光身后眾人都是面露愕然之色。
他們沒想到這吐蕃將主并非為了求活而故意出言搦戰(zhàn),瞧其人的架勢分明是要借主君之手求個解脫,雖說份屬敵國,但是就連白孝德和南霽云也都難免生出幾分佩服來,這個吐蕃將主倒是有幾分光明磊落的英雄氣。
不遠處觀戰(zhàn)的程千里和賈崇瓘雖然聽不清楚那沒廬瓊保氏的搦戰(zhàn)之語,可是見到其人斥退部下,那些沒廬瓊保氏的精騎又?jǐn)貧⒘笋R匹,也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
說起來,大唐和吐蕃打了這么多年的仗,彼此間也有互相斗將的傳統(tǒng),沈光那位身兼四鎮(zhèn)節(jié)度使的老丈人王忠嗣年輕時便曾經(jīng)在兩軍陣前打殺過不少吐蕃猛將,因此威名赫赫。
眼下所有人都看向了沈光,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yīng)這沒廬瓊保氏最后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