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雕弓天狼
盤飛鳳隨著楚楓又來到了那棵巨大無比的大樹前,楚楓跳了上去,盤飛鳳也跳了上去。.||兩人沿著枝干盤曲而上,誰知兩人走著走著,發(fā)覺始終是繞著樹身在轉(zhuǎn)圈,根本沒有往上走。
原來這巨樹的枝干縱橫交錯(cuò),分丫繁雜密亂,簡直就是一座迷宮。
盤飛鳳停了下來,道:“臭小子,我們這樣繞圈不是辦法。”
楚楓撓撓頭道:“我看必須沿著那小貪猴的路徑走才行,你還記得它是如何走的?”
“嘿,那小家伙也是繞來繞去,亂七八糟的,如何記得清!你上去倒是干什么?”
“上去你就知道了。”
“現(xiàn)在是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要困死在這樹上了。”
“我也不知道這大樹竟然是迷宮一般,要是那小家伙在那該多好!”
“吱吱!”忽然有兩聲尖叫,一只小猴子從茂密的枝葉中鉆了出來,正是那只小貪猴。
楚楓和盤飛鳳又驚又喜,一齊道:“原來你這小家伙在這!”
小貪猴對(duì)著兩人擠了擠眼,然后開始往上走,楚楓和盤飛鳳自然緊緊跟著它。
再次登上云陽之臺(tái),烏號(hào)雕弓和夏服之箭就放在臺(tái)上。
兩人仰頭望向那棵比這臺(tái)還高、渾身是釘刺的樹。從這里看雖然比在樹下看還要遠(yuǎn),卻反能更清晰地看到那一朵天狼花,那朵花就開在刺樹的最頂端。
“你怎樣把它打下來?”盤飛鳳問。
楚楓沒有回答,卻問:“那天狼花是在什么方向?”
盤飛鳳莫名其妙,乃道:“從這里看,是西北方向。”
楚楓哈哈一笑,道:“會(huì)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你想用雕弓把它射下來?”盤飛鳳愕然道。
楚楓已左手執(zhí)弓,右手拈箭,一雙眼睛直盯著那朵天狼花。
“你不是說過挽著此弓,很不安心么?”盤飛鳳看著楚楓引弓,心中反而有點(diǎn)忐忑起來。
“此一時(shí),彼一時(shí)也。為勢所迫,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你就看我如何雕弓射天狼!
楚楓弓弦一引,雙眼暴現(xiàn)神光,“嘯”箭鋒帶著亙古蒼茫的錚鳴劃破長空,直射而出!
楚楓和盤飛鳳看著這箭,卻不知道,這一箭射出,驚天地、泣鬼神,天地萬物已悄然起了變化!
楚楓和盤飛鳳回到蕙圃時(shí),那些杜若已被削落十之八、九。兩人來到那刺樹下,卻如何找不到那朵天狼花,他們很奇怪,明明看到天狼花被那一箭射落,卻為何找不著?莫非已被木屋之人取去?
兩人不敢發(fā)問,惟有在樹下焦急地找著,因?yàn)槟切┒湃暨€在一株株被削落!
周圍突然靜了下來,木屋沒有再射出竹簽,卻傳出了聲音:“日間直朝著太陽方向走,夜晚直朝著月亮方向走,能不能出去,聽天由命!”
楚楓和盤飛鳳心中愕然:太陽是東升西落,直朝著它走,那豈不是來回繞圈打轉(zhuǎn)!
“前輩”兩人正要發(fā)問,“少廢話!走!”木屋又傳出一下喝聲。
楚楓和盤飛鳳不敢多問,惟有退出去。
兩人走到一處,盤飛鳳嗔氣道:“我們辛辛苦苦把天狼花射下來,他卻不吭一聲就取走了,還不守諾言!”
“吁!”楚楓連忙用手指壓著嘴道:“小聲點(diǎn),別讓他聽見,他脾氣可不太好!”
“聽到又怎樣,大不了跟他拼了!”盤飛鳳是一肚子氣,“直朝著太陽走,那豈不是原地打轉(zhuǎn)?分明是戲弄我們!”
“那你說該如何走?”楚楓問。
“當(dāng)然是直朝著一個(gè)方向,這樣才有機(jī)會(huì)出去!”
“那朝那個(gè)方向?”楚楓又問。
“朝那個(gè)方向都比在原地打轉(zhuǎn)強(qiáng)!”盤飛鳳氣鼓鼓道。
“飛將軍,你都說這云夢澤可是死亡大澤,可不能按常理,否則怎會(huì)沒有人能走出去?”
“那你意思是照著他的話走啰?”
“他要?dú)⑽覀円兹绶凑疲瑳]必要編瞎話來算害我們。”
“我看他是自己出不去,所以想拿我們作陪!”
“好啦,無論怎樣走都要進(jìn)那水域,我們還是先造一只木筏再說!”
兩人來到水域邊,盤飛鳳忽問:“哎,臭小子,你扎過木筏沒有?”
楚楓聳聳肩,道:“沒有。你呢?”
盤飛鳳沒有吭聲,顯然也沒有扎過。
楚楓笑道:“今次真是笨手遇上笨腳了。”
“你才笨手!”
“是阿,我笨手,你笨腳嘛。”
“你是既笨手又笨腳!”
“好拉,我笨手笨腳,不跟你爭。我去砍樹,你去搓藤如何?”
“為什么我去搓藤?我要去砍樹!”
“哎,飛將軍,我見搓藤是輕手活兒,所以讓你做,有心關(guān)照你呢!”
“呸!誰讓你關(guān)照,我就喜歡砍樹!拿劍來!”
“好!你勁兒大,你喜歡砍樹就砍樹,我去搓藤。”
于是兩人一個(gè)砍樹削枝,一個(gè)搓藤作繩。
盤飛鳳很快砍下一根樹干,楚楓卻不滿意,道:“飛將軍,我們現(xiàn)在只是造木筏,可不是造大船,你砍這么粗的樹干做什么,有力氣也不用如此浪費(fèi)!”
盤飛鳳不高興了,反唇相譏道:“臭小子,不用這么粗的樹干,萬一遇到風(fēng)浪,我怕你暈船!你看你,搓那藤繩比頭發(fā)絲還小,頂個(gè)啥用?一陣風(fēng)就把它吹斷!”
“哎,飛將軍,你砍這么大的樹,我搓再粗的繩子也不頂用。”
“怎么不頂用,自己偷懶還找借口!”
兩人一邊斗嘴,一邊忙碌,費(fèi)了好一番功夫,總算造了一條三丈來長,兩丈余寬的木筏。
“怎樣,現(xiàn)在就出發(fā)么?”盤飛鳳問。
“天已入黑,又費(fèi)了這么多勁,又累又餓,還是等明天一早再出發(fā)。”
盤飛鳳“噗哧”笑道:“你肚子是不是又向你發(fā)難了?”
楚楓還未開口,他肚子卻“咕嚕”的大叫了一聲,幫他回答了。
盤飛鳳忍不住“格格”大笑起來。
兩人自是又打了些野味,生起一堆柴火燒烤作食。
吃飽肚子,兩人就著火堆各靠著一棵樹合眼而睡。不過楚楓睡不著,明日一早就要離開了,反而有點(diǎn)舍不得,這里每一寸都彌漫著兇險(xiǎn),卻每一寸都留下了不可忘記的回憶。
盤飛鳳同樣睡不著,同樣回憶著這幾日的一切,從最開始的白鼠,到鉤盲蛇,到吃人花、恐怖樹藤,到猢猻木、那奇異的花朵,到沼澤帝鱷,到金睛虎,到餓狼群,到食人魚,到虎頭胡蜂,到云陽之臺(tái),再到生死棋局,再到雕弓射天狼,一幕幕的片段在她腦海中浮現(xiàn),尤其是楚楓那音容笑貌。
楚楓偷偷張開眼睛,望向盤飛鳳。火光映照下,盤飛鳳實(shí)在是美,驚人的美!不是那種不吃人間煙火的美,卻是美得燦若明霞,豐姿綽約。
盤飛鳳也倏地張開了眼,楚楓急忙合回雙眼,不過那能逃過她鳳目。
“臭小子,鬼鬼祟祟,在偷看啥!”
楚楓惟有睜開眼,訕訕笑道:“明日就要離開了,真有點(diǎn)舍不得!”
“嘿,舍不得就留下唄,沒有人逼你走!”盤飛鳳語氣甚不以為然,不過眼中卻閃爍著留戀之色。
“飛將軍,你現(xiàn)在還是否認(rèn)為我是”
“你是,你是!鬼鬼祟祟偷看人家,你就是惡賊!”
楚楓無奈地笑了笑,又道:“如果萬一僥幸碰巧讓我們走出這大澤,你還會(huì)”
“我會(huì),一出這大澤,我就會(huì)刺你于槍下!”盤飛鳳一臉兇狠道。
不過她越是兇狠,楚楓卻越是放心,臉上甚至露出了笑容,他雖然有點(diǎn)傻氣,卻不笨,怎么會(huì)看不出盤飛鳳是在裝腔作勢!
盤飛鳳見楚楓帶著笑容,一點(diǎn)不怕,乃瞪眼道:“你不信我一槍刺了你!”
“信!當(dāng)然信!你還起過誓,不將我刺于槍下,就不叫天山飛將軍!”楚楓還不忘提醒她起過誓言。
盤飛鳳咬著嘴唇,沒有作聲。她實(shí)在沒有想到,當(dāng)日咬牙切齒要將他刺于槍下的小子,如今卻是三番四次共歷生死,扶危相依。
“飛將軍,我還真沒見過有江湖中人有用槍的。”楚楓忽道。
“怎樣,威不威風(fēng)?”盤飛鳳俏皮的問了一句。
“神威凜凜,簡直是巾幗不讓須眉!”楚楓連忙拍了拍馬屁。
“哼!將軍沙場殺敵,當(dāng)然是用槍!”盤飛鳳看著手中金槍,神采飛揚(yáng)。
楚楓看著盤飛鳳,有點(diǎn)入迷。他十分喜歡看她笑的樣子,得意的樣子,還有嗔怒的樣子,尤其她嗔怒的樣子,他實(shí)在想不到,一個(gè)女子嗔怒會(huì)是如此美麗。所以他常常有意無意間惹惱她,因?yàn)楸P飛鳳瞪眼嗔怒時(shí)最是絕美。
盤飛鳳見楚楓又呆呆望著自己,雙眼一瞪:“臭小子,色迷迷看什么!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給挖出來!”
楚楓收起目光,悶悶道:“真是霸道!誰讓你長得俊!”
他聲音雖小,盤飛鳳卻聽得真切,心下一樂,笑道“哎,臭小子,原來你的棋藝這般高,還真看不出!”
“嘿,我一向?qū)ξ业钠逅嚭苡行判摹!?br/>
“那你當(dāng)時(shí)又說解不了?”
“我沒說解不了!”
“你說老道士曾數(shù)次擺此殘局讓你解,可惜每次都”
“哈,我是可惜每次都只能弈和。”楚楓笑了起來。
“呸!你這小子真可恨,也不把話說清楚,害我白心驚了一場!”盤飛鳳嬌嗔著語氣。
“怪不得你拉住我的手這般緊,原來是心慌得很。”楚楓語氣帶著幾分調(diào)侃。
盤飛鳳一瞪眼,楚楓連忙聳聳肩,道:“那木屋前輩的棋藝可比老道士還高,我當(dāng)時(shí)也是心慌得很,要不是你執(zhí)住我的手,我還真受不了那兇殺壓迫之勢。”
“少來這一套。”盤飛鳳撇著嘴。
楚楓又道:“其實(shí)幸虧他擺的是‘七星聚會(huì)’,這殘局變化雖然最是深妙,但我卻最為熟悉,要是他擺上‘千里獨(dú)行’或‘尺蚓降龍’,那我們真要聽天由命了。”
“噗哧!小小蚯蚓也能降龍?”盤飛鳳笑道。
“這才叫棋道之妙!‘尺蚓降龍’,兩個(gè)小卒卻把對(duì)方雙車給降住了,多精妙!算了,告訴你也不懂。”
“什么不懂!馬走日、象行田,我怎么不懂?你才不懂!”
“呵,原來你棋藝這么高,早知道讓你來解局。”
“你以為我不敢?”
楚楓聳聳肩,沒有作聲。
“哎,臭小子,你臉上那一道指痕是怎么回事?”盤飛鳳忽然問。
“怎樣,帥不帥?”楚楓摸了摸臉上那一彎指痕,笑問。
盤飛鳳“噗哧”笑道:“帥呆了,比豬還帥!”
楚楓聽得她說“帥呆了”,本來是心花怒放,誰知后面又加上一句“比豬還帥”,登時(shí)一盤冷水潑了下來。
“不懂欣賞,不懂欣賞。”楚楓搖搖頭,自言自語。
盤飛鳳忍住笑,又問:“哎,究竟是怎樣弄的?”
“給一個(gè)女子劃的。”
“阿!給誰?”盤飛鳳突然變了語氣,有點(diǎn)不高興。
楚楓倒未察覺盤飛鳳語氣之變化,乃道:“謫仙子。那日”
“哼,原來是她,怪不得!”盤飛鳳截口打斷,語氣有點(diǎn)麻麻酸酸。
楚楓奇怪道:“她怎么了?”
“沒什么!”盤飛鳳一閉雙目,不理楚楓了。
楚楓心下奇怪,盤飛鳳剛才還好好的,怎一下子就換了語氣,這女人心思變換也真讓人捉摸不透。當(dāng)下也合上雙眼,徐徐睡去。
誰知他剛剛合上眼,盤飛鳳卻偷偷睜開了鳳目,目光就落在他那一道微微而彎的指痕上,許久沒有移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