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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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北堯,你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hù)不了。”丁珩看著天花板,“她在你手上出這么大的事,你對得起她?”
丁珩原意說的是慕善被挾持這整件事,陳北堯卻理解成別的意思,一時竟無言以對。
慕善被抓,他為了一擊即潰成功營救,冷靜的布局,只是在重新看到她前,煙一根接一根,抽得很兇;
看到她衣衫不整,看到她額頭、手腕上其他男人留下的傷痕,他伸手想要摸煙卻發(fā)現(xiàn)沒有。好在傷口的痛,令他的壓抑和燥亂稍微得到緩解,令他能冷靜而冷漠的對自己說:來日方長。
那些碰過你的人,我跟他們來日方長。
他不會問她這幾天的經(jīng)歷——她不說,他永遠(yuǎn)不問。
可丁珩的話,無疑令他心頭一痛。他看向慕善,她的神色卻淡淡:“睡吧。”不知是對他說,還是對丁珩。
司機在這時進(jìn)來說:“我睡客廳,順便看著那女人,有什么事叫我。”
慕善點點頭,靠著陳北堯躺下。他不能像平時那樣抱在懷里,只能移動手臂,虛虛的將她納入自己的臂彎范圍。
而另一邊的丁珩閉上眼,沒有出聲,也沒有看過來。勞累一天,三人很快陷入沉睡。
前半夜慕善還睡得很沉,到了后半夜,零零碎碎開始做夢。那夢明明是夸張的離奇的,她在夢里卻以為真實。她看到無數(shù)只手在自己身后追趕,黑色的手,每只上面都是鮮血。
然后,是陳北堯穿著泰國士兵的軍裝,胸口許多子彈造成的血洞,面無表情的對她說:“是你殺了我,慕善。”
她急了,大吼:“不、不是!我開槍是為了救人為了活命!”
“你殺了誰?”
又有一個聲音在腦海里問她。她惶然轉(zhuǎn)頭,卻看到在首領(lǐng)駐地時,蕈找來照顧她那個那婦人。她也死了,沒有頭,光禿禿的脖子冒著血,甕聲甕氣的問她:“你殺了誰?”
慕善只覺得周圍一切東西都重重朝自己壓過來,迫得她喘不過氣。她怕極了,閉著眼大聲呼救——
“啊!”
她聽到一聲極慘烈的呼救,仿佛是從胸腔深處爆發(fā)的聲音。
那是她的聲音。
她睜開眼,滿頭大汗。
“善善、善善……”
她驚魂未定,這才發(fā)現(xiàn)陳北堯已將她整個摟進(jìn)懷里。他又不顧傷口,強行扭轉(zhuǎn)身體,把她的頭壓在自己胸口。
“做噩夢了?”他伸著脖子,在她臉上吻了起來。慕善這才感覺到自己已淚流滿面。
“沒事吧?”丁珩的聲音也在身后響起。
慕善輕輕推開陳北堯,擦了把眼淚,在兩個男人關(guān)切的目光中,啞聲道:“沒事。”
沒事。
今天一路逃亡,她緊張得幾乎沒精力想任何事。現(xiàn)在,她停下來了,白天她開槍殺死的那幾個士兵,還有被她槍殺的首領(lǐng),他們好像也全活過來,沖進(jìn)她的腦海。
“做了什么夢?”陳北堯盯著她。
慕善心里好像被千斤重?fù)?dān)壓著,抬眸只見黑黢黢的房間,無比的恐怖。她哽咽道:“陳北堯,我今天殺人了……”
兩個男人都沒做聲。
過了一會兒,丁珩道:“慕善,你今天救了我。”
陳北堯眉目不動,過了幾秒鐘接道:“你也救了我。你沒有殺他們,你是在救人。你也救了他們,明白嗎?別想了,我們很快會離開這里回家。”
“……回家?”慕善猶疑。
“嗯。寶貝,我?guī)慊丶摇!彼麄?cè)頭在她長發(fā)上一吻,“我?guī)慊丶遥瑢氊悺?br/>
他輕輕哄著重復(fù)著,慕善昏昏沉沉又睡著了。他已是累極,抬眸看到丁珩還望著慕善,兩人視線交錯,誰也沒說話。
第二天慕善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他倆大概因為傷勢,全都沒醒。
她想起昨晚的夢,一個念頭狠狠撞進(jìn)腦海——她殺人了。這令她心里還是堵堵的。但也許是陳北堯起了作用。腦海里還有他的聲音在回蕩:“寶貝……寶貝……”
他竟然叫她寶貝。而這與他清冷性格完全不符的親昵稱呼,似乎真的減輕了她心頭的壓抑。
慕善走到客廳時,那泰國婦人正跪坐在地上摘菜葉。看到慕善,她有些慌亂的站起來。比劃著手勢,又指了指桌上的米飯。
慕善感激的一笑。她對婦人有些愧疚,又跟婦人打了一陣手勢。好在婦人其實懂一些簡單的漢語和英語,雙方也能簡單交流。
慕善告訴她,自己和丈夫、哥哥來旅游。昨天路上發(fā)生槍戰(zhàn),出了流彈才到這里。正在想辦法連絡(luò)中國的朋友接應(yīng)。
婦人聞言一臉釋然,連忙點頭,卻拿起昨晚他們給的一百美金要還給她。慕善推辭,表示會在這里住幾天,希望婦人不要介意。她心里卻想,金三角這么骯臟的地方,普通人卻這么善良,真是物極必反。
慕善吃了飯,婦人示意她跟自己去屋子后頭。原來屋后有一條寬約十米的小河經(jīng)過。現(xiàn)在的時間,偶爾已經(jīng)有當(dāng)?shù)貪O民劃著小船經(jīng)過。
屋后還有個涼棚,里面有一缸水,架子上還搭著條干凈的紗籠。慕善這才明白婦人讓自己洗澡,心中感激萬分。
泰國天氣十分炎熱,洗了澡,慕善只覺得一身清爽。回到屋里,她問婦人附近哪里有電話。婦人卻說只有鎮(zhèn)上有,距村子有一天的路程。問她這里是誰的地盤,這回她用漢語回答得很清楚:“將軍。”
唯一一個勢力與死去的首領(lǐng)不相上下的軍閥毒梟——君穆凌將軍。
慕善還在客廳看到墻上掛著的男人遺照,穿著國民黨軍裝,用中文寫著姓名。她推測這位泰國婦人應(yīng)該是一名軍人遺孀,所以才被允許住在罌粟田旁。
可這里連電話都沒有,可見君穆凌將軍管制的厲害。慕善抬頭看了眼表,已經(jīng)是早上九點。她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問婦人司機去了哪里。婦人搖搖頭。
這讓慕善覺得不妙。司機身上帶著他們大部分錢,還有手機和槍。對了,還有越野車。如果他只身逃出去,只怕沒人會注意吧?
想到這里,她立刻站起來,沖到門口。門外陽光明媚,一條小路直通道村落的大路上,三三兩兩的村民正往罌粟田里走。而那片茫茫的罌粟田里,哪里還有司機的影子?
慕善有些沮喪的走回房間,陳北堯和丁珩都醒了。看到她,兩人目光卻都有些凝滯。
丁珩看過她穿紗麗的異域風(fēng)情。但現(xiàn)在她剛洗完澡,濕漉漉的長發(fā)還貼著勻稱白皙的肩頭,皮膚顯得水潤清透,眉目格外生動。他的目光便有些移不開,也不想移開。
而陳北堯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打扮,就像剛從冰涼宜人的河水里走出來,每一步都娉婷踏在他心尖上。
慕善在兩人不約而同的灼灼注視下,下意識抬手?jǐn)n了攏頭發(fā)。看到她明顯有點不自在,陳北堯反應(yīng)過來,余光瞥見丁珩也牢牢盯著她。
他掙扎著坐起來,慕善幾乎是立刻跪倒在他身側(cè),扶著他:“怎么又起來?”他順勢將她的腰輕輕一摟,柔膩香軟全在懷中。他聞著她身上河水的氣息,也不看丁珩,柔聲道:“出了什么事?”
丁珩看著這刺眼的一幕,抬手取了一邊的水瓶,自己喝了一口。
慕善說了司機的事,兩個男人的神色都沉寂下來。丁珩先對慕善道:“既然是君穆凌的地盤,應(yīng)該暫時安全。”
因為慕善和陳北堯身上手機早被搜走,丁珩受傷后隨身物品也交給手下。現(xiàn)在三人沒辦法跟外界聯(lián)絡(luò)。
陳北堯安慰道:“不急。我估計蕈找到我們最快也要七八天。這段時間,我們想辦法脫身。”
說到這里,陳北堯看著丁珩:“丁少,你怎么看?”
慕善和丁珩都有些意外。
“我同意。”丁珩淡道,“傷沒好,再到處跑更危險。”
陳北堯又問慕善:“這個泰國女人可靠嗎?”
慕善點頭:“感覺還行。對了,你們餓了嗎?先吃飯吧。”
慕善走出房門,丁珩卻忽然問:“你信我?”
陳北堯答:“我信她。”
丁珩沉默后點頭:“一樣。”
兩人心里都清楚。慕善從昨晚到今天,不偏不倚的態(tài)度,有意無意向兩人暗示,他們中間誰趁機動了對方,她都不會同意。
對丁珩來說,殺父之仇不可不報,他當(dāng)然不會放過陳北堯。但數(shù)日前,在調(diào)查得知陳北堯一家當(dāng)年的慘狀后,多少對他有些影響。不能說一笑泯恩仇,只是想到要殺陳北堯,心頭感覺略有些復(fù)雜。況且現(xiàn)在還未逃生,慕善又夾在當(dāng)中,輕舉妄動可能會害了三個人,也可能被陳北堯反咬一口。權(quán)衡之下,他愿意回霖市在動手。只不過陳北堯是否可靠,他自會留意。
陳北堯的想法跟他差不多。唯一的不同,是他多少懷了點欲擒故縱的心思——慕善被丁珩所救,只怕這輩子都感激萬分。甚至難免會對丁珩有好感。可這種好感,哪怕是一丁點,都會讓他不痛快。要讓她再次把全部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他必須先表現(xiàn)出寬容。
兩個男人各懷心思,但基本的和平協(xié)議,算是達(dá)成。
泰國食物重酸辣,婦人匆忙之間,當(dāng)然不會另外為他們準(zhǔn)備。兩人都稍微吃了一點米飯,便難以下咽。慕善向婦人借了鍋,重新給兩人熬上一鍋肉粥。
時間到了中午,格外炎熱。慕善回房間一看,兩個男人都是大汗淋漓。這里氣候濕熱,慕善剛才又沖了個澡。可他們昨天逃亡至今,還穿著血淋淋的衣服,渾身早已粘熱難受。
慕善看了兩眼,用盆子端了水,先在陳北堯身旁蹲下。想了想,覺得有點怪,還是跟婦人借來一條紗帳,掛在兩人中間的空地上。
陳北堯見狀便笑了。慕善這個舉動當(dāng)然合他心意——她的睡相、她穿紗麗的樣子,他當(dāng)然不想令丁珩看到。
慕善其實沒想那么多。只是當(dāng)著一個男人,給另一個男人擦身體,感覺怪異。
她跟陳北堯沒那么多忌諱,小心翼翼把他的襯衣解開,扯掉。再換掉他身下汗涔涔的涼席,然后一點點擦起來。
略有些手忙腳亂的解開他的繃帶,用溫開水一點點清洗。婦人給了她一些當(dāng)?shù)夭菟帲f是對槍傷有幫助。她給陳北堯敷上,然后換了干凈繃帶。
盡管繃帶包的形狀很難看,但清涼的水和草藥,令陳北堯渾身說不出的舒服。他抬頭便看到慕善神色嚴(yán)肅,眼神極為專注。這模樣令他覺得可愛極了。
上半身擦完,到了下半身。慕善先擦干他兩條腿,換了藥。然后她看他一眼,臉略有點熱:“那里要不要?”
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對男人的身體了解不多。只是這么濕熱的天氣,她覺得他應(yīng)該不舒服。
“嗯。”他答道。
慕善小心翼翼脫掉他的內(nèi)褲,饒是兩人親密多次,她卻從沒這樣服侍過他。她紅著臉,全無雜念,毛巾沾了水,輕輕擦拭。
只是陳北堯就算重傷,本能還在。眼見她微蹙眉頭,兩頰薄紅,柔軟的手時不時碰到他的……
慕善看著他一點點的變化,心忽然跳得很厲害。好容易擦完,正要端起水盆離開,卻被他一把抓住手,牽到唇邊,輕輕吻著。
“我真的不能理解你們男人。”慕善低聲道,“這個時候居然還……”
陳北堯這種情況當(dāng)然不會真的動欲念,有反應(yīng)只是條件反射。他笑道:“你不懂。”
慕善也不深究,把手抽回來,給他穿好托婦人買來的內(nèi)衣褲。陳北堯渾身上下舒爽很多,低聲道:“謝謝。”
慕善看他面色蒼白、渾身是傷,神色卻極為平和溫柔。她忽然就很想親他。
她低頭,在他幽深的注視里,吻上他的唇。
她的手就扣在他身體兩側(cè),不敢壓不敢碰。他也頭一回沒有把她緊緊抱入懷里。可兩人分離顛簸數(shù)日,這還是第一個吻,而且還是她主動。陳北堯幾乎是立刻重重反守為攻。帶著剛剛被她撩撥卻無法釋放的濃烈欲望,他的唇舌格外兇狠,就像要把她吃下去。
慕善也是舍不得了,過了很久才移開。四目相對,她居然看到陳北堯臉頰一抹淺紅。這令她心里說不出的舒服,端起水盆站起來,眉梢眼角卻都是笑意。
陳北堯盯著她,卻忽然想起什么,問:“你還要干什么?”
慕善一愣,頓了頓才道:“我請布瑪幫忙,就是那位泰國大嫂,但是她不肯,給錢也不肯。”
“……讓他自己擦。”
“你自己擦個試試?”慕善低聲道。
陳北堯百密一疏,又完全沒辦法反駁。等聽到慕善腳步聲再次響起,看著她雪白的小腿出現(xiàn)在簾子另一側(cè),把水盆放在地上。
簾子上光影閃動。
丁珩之前把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一直沒吭聲。此時望著慕善一臉坦然的開始給自己擦拭身體,他笑道:“善善,你真是個天使。”
慕善覺得他的話有點不對勁,一時想不起是什么。
只是過了一會兒,雖然她不會像伺候陳北堯那樣徹底,但僅僅是擦拭四肢軀干,丁珩竟然也有了反應(yīng)。
這不能怪丁珩。心上人觸碰自己每一寸皮膚,哪個男人忍得住。
慕善面沉如水目不斜視,丁珩緊盯著她。簾子這頭,只有兩人略顯凝重的呼吸聲。
就在這時,簾子一挑,陳北堯神色平靜的看過來。
“善善,給我那瓶水。”
丁珩沒看陳北堯,他雙手枕在腦后,大大方方的姿態(tài),就像在欣賞慕善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同時并不掩飾身體的忠誠反應(yīng)。
“嗯。”慕善應(yīng)道,正好也擦完了,她起身出門。
陳北堯看著她的背影,手一放,簾子重新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