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年關接近,大家都喜氣洋洋,深切的期盼著新年的到來,孩子門期待是因為新年可以穿新衣服,能吃上好吃的,宋二郎和宋三郎也深切的期待。那是因為被剝奪了陪睡權利的他們只有過了年才有“肉”吃,雖然說荒唐的那幾日確實是虛耗過度,不過到底年輕,沒過幾天就恢復了過來,如今,俏生生的媳婦只能看不能吃也是夠難受的。
王二妮終于過上了清靜的日子,每日忙來忙去的,一會兒想著過年吃飯的菜色,一會兒又想著給幾個人做身什么樣的衣服,如今她的手藝可比從前好多了,做出來的衣衫一點也不比那些專門繡房做出來的差,不過一次要做五套也夠她忙的……這自然也是丈夫太多的原因。
這一日王二妮在屋內(nèi)翻箱倒柜的找東西,正巧金翠花端著新做的糕點走了進來,“夫人,您在找什么?”
王二妮一臉憂慮,“我上次買的金線用完了,不過記得還剩一些的……,那可是托了好久才買到的。”這金線是準備在衣袖上繡花樣的,價格昂貴不說,因為材料珍貴,很是難得。
“要不讓三爺去買些回來?”金翠花笑著說道,宋三郎管著吳家綢緞莊的生意,自然是有門路的。
王二妮想起那幾天的荒唐,到現(xiàn)在還心有余悸,氣哼哼的說道,“才不要他去。”
“夫人,您可別使小性子了,俺看二爺和三爺如今真是可憐。”金翠花想到一到睡覺的時間,宋二郎和宋三郎就端著不走的可憐兮兮模樣,就忍不住想要笑出來。
這話說的王二妮也有些心軟,她想了想說道,“主要是還是想給他們一個驚喜,你去備車吧。”
“夫人您何必自己去,要不俺去吧?”金翠花想著天色這么冷,忙勸道。
“不行,還是我自己去放心,不過就是去東門外,近的很。”王二妮想著幾個兄弟新衣裳的模樣就覺得萬分期待,特別是離別很久的宋四郎……也不知道變模樣了沒有,走的時候也不過十幾歲的年紀,這一轉眼就好幾年了。
***
直到被蒙住了眼睛,手腳捆綁,王二妮才知道她竟然遭遇了傳說中的綁架,耳邊傳來陌生人濃重的呼吸聲,馬車顛簸的頻率很高,似乎在爬坡一樣。
王二妮從來沒有這么鎮(zhèn)定過,趁被拉入馬車的剎那,她特意的把玉佩丟在了地上,那是宋大郎尋了好久送給她的,意義非凡……,要問為什么沒有喊,廢話,嘴都被堵上了。
在暗無天日的馬車中王二妮轉動著腦子想著是什么樣的人劫持了自己,老實說她實在想象不出來誰會動這歹念,因為她一直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既沒有給人當過小三搶男人,也沒有橫行霸道的欺壓過百姓還喊著自己的爹爹是x剛,當然她也排除了是劫財,要問為什么?因為那劫持她的人連她戴在手上的金鐲都沒有摘下來……,話說她身上可是帶著錢袋的,也不說打開看看有多少,直接掠了人跑。
思來想去都沒有答案,不過總歸劫持了自己總是有緣由,王二妮只默默的希望,真的只是綁架勒索什么的,有時候只要能用錢解決的到還是簡單的事情,怕就怕圖謀其他……而也許那個其他對于她來說卻是割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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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冷很冷,王二妮已經(jīng)被關了二天,她手腳捆綁,躺在堆著稻草的炕頭上,雖然是火炕,但是從來都沒有燒過火……,每日里只給一頓飯吃,那還是冷燙冷水,似乎只要多放一會兒,那不知道什么顏色的黑色湯汁就會變成冰塊。
她的面罩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才被拿下來,劫持她的是兩個男人,身材健壯,因為臉上帶著面罩看不出容貌來,王二妮曾試圖跟他們說過話,但是沒有人回答她。
這一天夜里,又下起了大雪,天氣寒洌難熬,她盡量把身子卷縮成一團,想要多拾取點溫暖,只是依然徒勞,她的體溫漸漸的降了下去,唯一能裹身的是當時被掠的時候隨身披著的狐貍毛披風,只是如今這點東西已也經(jīng)無法抵御寒冷了。
迷迷糊糊之中王二妮覺得身子滾燙,她知道這可能因為太過寒冷而引發(fā)的高燒,她的牙齒打顫,一會兒因為冷而手腳麻木,一會兒又因為高燒引發(fā)的熱浪而神智迷糊。
忽然間她就覺得委屈異常,似乎又回到那一次被所謂的父母拐走的時候,她被死死的邦住不能動彈的躺在馬車內(nèi)一角,無論怎么哀求,怎么哭喊也沒有理她,那時候的她充滿了對未來的絕望和迷茫。
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她暗恨自己為什么這么的懦弱,是不是太過幸福已經(jīng)讓她暈了頭?自己的失蹤會讓宋家兄弟焦急難過吧?他們是不是也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到處尋著她?忽然她就覺得眼前的這一切都面目可憎了起來,她緊緊的攥著手指,用盡力去喊道,“有人嗎?我病了,要死了!!!”
嘶啞的聲音在空蕩的屋內(nèi)回響,久久沒有人回復,四周死寂一片,似乎只能聽到寒風呼嘯的聲音。
這空蕩寂靜的四周要比寒冷更加的讓人驚懼,王二妮喊了很久,久到嗓子都發(fā)不出來聲音來,久到覺得用盡了最后的力氣,久到準備絕望的放棄……
就當王二妮以為她會冷死在這寒冷的夜里的時候,厚重而略帶幾分雜亂的腳步聲傳來,然后她抱進一副溫暖的胸膛之中,一聲暗啞的嘆息傳來,帶著幾分無奈,幾分的自責,更多的是難以言說的心疼。
王二妮手腳僵硬,但是卻自動的貼著這具溫暖的身體,她迷蒙的腦袋聽到了略帶幾分慌亂的男聲,“俺沒想到她怎么受不得凍……啊,大哥……。”
然后是痛苦的呻吟聲,似乎被人狠狠的抽打一般,“大哥,俺知道錯了,俺就是聽小武說這女人不能讓她好過……啊。”
又是幾聲慘烈的叫聲,抱著她的男人似乎暴怒至極,胸口劇烈的起伏,好一會兒才咬牙罵道,“滾!”
王二妮心中一震,只覺得這聲音熟悉無比,但是迷糊的腦子,又加上對方刻意放低了聲音,卻是怎么也想不起來……,好一會兒王二妮實在是支撐不住,又一次昏了過去。
等王二妮再一次醒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溫暖的被褥上,燦爛的陽光,一個穿著綠色衣衫的小丫頭守在她的前面打盹。
王二妮想開口問問這是哪里,只是張了半天的嘴才覺得喉嚨干渴的根本發(fā)不出聲音來,身子酸痛的厲害。
她的動靜終于引來了丫鬟的注意,“夫人,您別動,要喝點水嗎?”
王二妮盯著眼前的丫鬟看了半天,最后不得不死心的確認,這個人她不認識,便是點了點頭。
那丫鬟走到一旁茶幾上倒了熱水,又小心翼翼的伺候她喝水,顯然她并不是一個生手,做事很是熟練。
“這里哪里?你又是誰?”喝了一杯水,王二妮才覺得緩過來些。
丫鬟搖了搖頭,眼睛里有著驚恐,“夫人,俺不能說,不然會被……打死的。”
王二妮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不可能從對方嘴里問出有用的東西,便是低頭不說話,算上今天應該是第三天了?她已經(jīng)被掠走了整整三天……家里恐怕已經(jīng)亂成一團了吧?
王二妮并不知道,家里不是亂成一團,已經(jīng)是快成一鍋粥了。
宋二郎和宋三郎帶著家丁,護院滿鎮(zhèn)子的找人,附件的幾個村落也都去過,她失蹤了幾天,兩個人就有幾天沒合過眼睛,更是對外宣布,誰能把人找回來就或者提供消息就有重謝,一個路過的人看到王二妮被掠的情形,帶著試試的態(tài)度跟宋家兄弟說了,立即得了五十兩的銀子,這下不止是宋家鬧成一鍋粥,整個鎮(zhèn)都鬧騰起來,五十兩啊,那是多少銀子……,給個消息就這些銀子,把人找回來那得多少?宋家兄弟聰明的利用了民眾的心理,開始全方位的搜索,只是三天了,依然沒有任何進展。
金翠花端著飯食走了進去,宋大郎還是之前的樣子,背挺的直直的坐在炕沿上,望著窗外的雪景發(fā)呆,這是多久了?從王二妮失蹤開始就是這一副樣子,似乎心事重重,愁緒滿腹,“大爺,您吃點東西吧?”
宋大郎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爺,夫人看到您這樣,她一定會難過的……嗚,都是俺不好,當時就身不應該讓夫人一個去。”金翠花想起當時的情形就難過的要死。
“不是你的錯,那些人不簡單,唉……命該如此。”宋大郎轉過身子來,他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樣子很是憔悴。
金翠花噗通跪了下來,抓著炕沿就哭了起來,“大爺,您別這么說,奴婢心里難過死了,夫人也不知道怎么樣了,有沒有吃飯……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凍。”
“夫人不會有事的,他還舍不得讓她死……,把飯給俺端過來吧。”宋大郎悲哀的一笑,對著金翠花說道,
金翠花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大爺您肯吃飯了?夫人平時最擔心您的身體,要是回來看到您不吃飯,該是多難過。”
宋大郎想起每次王二妮撒嬌耍賴哄他多吃的樣子就想笑,只是忽然又笑不出來,是不是以后再也沒辦法在一起了?
“給俺備車吧,把那件夫人做的湖綠色長袍拿過來。”宋大郎一口一口吃完了飯,又對著金翠花說道。
“大爺,您去哪里?這么冷的天……”金翠花被宋大郎訣別一樣悲傷的情緒感染,有些不安的說道。
“別管了,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宋大郎幾口吃了飯,又漱了口站了起來,他抖了抖身上的衣服,慢步走出去。
馬車一顛一顛的行駛在寒冷的街道上,宋大郎靠坐在車壁內(nèi)閉目養(yǎng)息,幾日前的記憶涌入腦中。
剛得知王二妮被掠走的消息,他左思右想,最后還是去找了吳昆鵬,意料之外,吳昆鵬似乎早就知道宋大郎會來一樣,正等著他呢。
吳昆鵬背手而立站在窗邊,當他聽到宋大郎的腳步聲卻是回過頭來,“你總算肯自己回來了。”
“是你派人把媳婦掠走的吧?”宋大郎挺直了背,目光凜然的問道。
吳昆鵬走到了黃梨木做的搖椅上,端了杯茶水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是俺。”
雖然知道十有八九是吳昆鵬做的,但是聽他這么大方的承認還是讓宋大郎很是震驚,“俺沒有想到你竟然會這樣的卑鄙。”
“卑鄙?俺這么做也是被你逼的,作為吳家人,你對得起你爹娘嗎?為了那樣一個人盡可夫的女子,對祖業(yè)不管不顧,堂堂男子大丈夫,整日的窩在家里,閑散度日,你爹要是在天有靈必定替你感到恥辱……,俺那可憐的三弟,是那樣的一個鐘靈氣度的人物,怎么生出你這樣的不孝子來。”吳昆鵬似乎被那句卑鄙激怒,句句狠毒的說道。
“爹他……”宋大郎已經(jīng)沒有了對自己的父親的記憶,父親吳昆云被那管家下的藥物所害,雖然勉強存活但下來是整日的昏厥,幾乎是用藥在維持著生命,母親蘇氏每日里的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只是依然無法擋住死神的腳步,在牛河村勉強的活了十幾年之后吳昆云還是去了。
蘇氏和吳昆云少年夫妻,又是表兄妹,感情深厚……她本想隨著夫君而去,但是卻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身孕,最后不得不勉強委身于照顧她和吳昆云多年的朋友宋田。
從小生活在牛河村的宋田從來沒有見過蘇氏這樣的女子,她是那樣溫婉端莊,在他眼里就像是仙女一般,喜歡上她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只是礙于她是有夫之婦而望而卻步,如今這樣得償所愿如何不歡喜,即使知道他需要幫著她撫養(yǎng)不是屬于自己的血脈,宋田無怨無悔的疼愛著宋大郎,像一個真正的父親……,直到后來宋田因為打獵不慎,橫死于山上。
蘇氏早就有了輕生的念頭,當時不死只是因為有了身孕,她想著總是要為吳家留個后,在后來則是為了償還宋田的恩情,這下見宋田已去,宋大郎又是懂事的年紀,自然隨著宋田自縊而亡,撒手丟下五個還年幼的孩子,不得不說,作為一個母親,她太過寡情。
宋大郎如今想起當時情形還覺得心痛的難以復加,他忍了又忍,才說道,“你到底想如何?”
“你知道的”吳昆鵬頭也不抬的說道。
“你不怕俺答應了你之后再反悔?”
“你不敢,因為不舍不得拿王二妮去冒險,不過……你以為俺只有這些手腕?”吳昆鵬眼中帶著幾分的得意.
“你還做了什么?”宋大郎不安的問道。
吳昆鵬笑了笑,對著屋外喊道,“把人領進來。”
不過一會兒就有仆人領著兩個中年夫妻走了進來,那對夫妻見了宋大郎嚇了一跳,哆哆嗦嗦的說道,“女婿?”
宋大郎心中咯噔一下,他早就知道這將是一個禍患,沒有想到還是讓吳昆鵬鉆了空子,他強制鎮(zhèn)定的問道,“岳父,岳母,你們怎么在這里?”
事情發(fā)展到這里已經(jīng)是顯而易見了,吳昆鵬為了逼宋大郎就范找到了王二妮的父母,又得知了王二妮二次被嫁事情,當時雖然匆匆行了婚禮,但是婚禮文書并沒有少,從某種名義上說王二妮也是衛(wèi)家的人。
宋大郎有些慌亂的搖了搖頭,“俺和媳婦也是有婚書的。”
“你說這個嗎?”吳昆鵬從抽屜里拿了一張紅色的紙,上面畫著鴛鴦戲水的圖,寫了男女的生辰八字。
宋大郎臉色大變,他記得婚書好好的被放在這里,那么這是哪里來的,“你……”
“別急,俺知道你一定很想知道這是哪里來的,俺告訴你,你們在官府的備案已經(jīng)叫俺給抹掉了,如今王二妮可是別人家的媳婦,你說那衛(wèi)家人要是知道王二妮不是投井而死,而是好端端的活著……”吳昆鵬說道這里停住沒有說下去,只是那威脅不言而喻。
“難道沒有王法了嗎?”宋大郎憤恨的罵道。
“王法?宋大郎,你又不是三歲的孩子,這世道有錢有權還有辦不到的事情嗎?你是不是很恨?那么你就回來接管家業(yè),等一天,你坐了俺的位置,你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吳昆鵬誘惑一般的說道。
像是被抽去了生命一樣,宋大郎臉色慘敗的望著吳昆鵬,他知道這是一場有預謀有計劃的,并且做了萬全準備的圈套,就等著找準機會給他狠狠的一擊,他怎么就那么天真,吳昆鵬并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從他隱忍幾十年只為了報酬一事就能看出來,他這些日子以來的平靜就是為了現(xiàn)在的這一刻的謀劃。
想到王二妮笑吟吟的面容,想到女兒天真爛漫的可笑笑容……想到二郎,三郎信任的眼神,還有即將回來的四郎和五郎,宋大郎只覺得一口氣悶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憋悶的厲害,像是被關進了死胡同一樣,沒有一點的活路,像是被人丟進水里無法呼吸一樣,感覺窒息的要死了,當這種憋悶壓到無法容忍的時候,他仰著頭啊的一聲吐了出來……
一口鮮血順著宋大郎的嘴角下滑……他只覺得天旋地轉,四周一片模糊,似乎聽到了吳昆鵬焦急的聲音,只是他已經(jīng)無力去說什么,隨后是一片暗黑。
當王二妮睜開眼睛的時候,她覺得陽光刺目的有些難以睜開眼睛,好一會兒她才適應了光亮,抬眼查看四周……熟悉的街道,還有那眼熟的牌匾,這里是家門口?
忽然一個人影竄了過來,直到離的很近她才辨認出來那人的容貌,那印在心中的輪廓似乎并沒有什么變化,除了越發(fā)的成熟剛硬,越發(fā)的充滿了男子氣概,她微顫的伸出手,有些不相信的喊道,“四郎?”
“媳婦,是俺……”宋四郎眼眶紅紅的,似乎在極力隱忍他的激動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