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卷 鷹刀傳說 第六章 危機(jī)關(guān)頭
谷倩蓮跨過門檻,環(huán)目一掃,立時魂飛魄散。
原來主艙寬敞的空間內(nèi),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席,圍坐者除了刁項、刁夫人、南婆、和剛才那四名高手外,尚未見過的還有一個老叟,一位與刁項有七八分相像的中年男子和坐在他旁邊貌僅中姿且身型微胖的少*婦。
這些人當(dāng)然不會令谷倩蓮大驚欲逃,使她吃驚的是刁夫人身旁臉色蒼白的青年刁辟情。
幸好這時刁辟情斜躺椅里,身上披著一張薄被,閉上眼睛,也不知是正在養(yǎng)神還是在小睡。不論是那一種,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刁夫人的聲音傳來道:“小青快過來,坐在我身邊。”
若換了先前半晌,小青對刁夫人如此寵愛有加,多多少少還會有點(diǎn)感激,但給風(fēng)行烈點(diǎn)醒后,只覺這外貌慈祥的女人,比刁項還更可怕。
說到弄虛作假,乃谷倩蓮出色當(dāng)行的拿手本領(lǐng),當(dāng)下垂下頭來,楚楚可憐地道:“可能是泡了冷水的關(guān)系,剛才還沒有什么,現(xiàn)在卻感到頭重腳輕,所以特來向夫人請罪后,小青想回去歇上一歇。”
刁夫人愛憐地道:“著了涼當(dāng)然要好好休息,來!讓我給你探探額角,若嚴(yán)重的話,是要吃藥方可以好的。”
若在她仍蒙然不知刁夫人的高手身分,她必然毫不猶豫,送上去讓她摸摸以內(nèi)力迫,發(fā)熱的額角,但知道了此婦比刁項更可怕后,這樣做便似送羊入虎口,忙道:“夫人關(guān)心了,小青自家知自家事,睡一覺便會好了,夫人老爺和各位長輩們請勿為小青操心,飯菜都要冷了。”眼角掃處,只見刁劈情的眼微動起來,不知是否即要醒來,忙躬身福了一福道:“小青告退了!”
眾人見谷倩蓮進(jìn)退得體,明明身體不適,遠(yuǎn)親來請罪,都聽得暗暗點(diǎn)頭,大生好感。
刁夫人柔聲道:“那你回去先歇歇吧!小蘭!送小青姑娘。”她身后小婢依言往她走了過來。
谷倩蓮心道:“你來時還見到我才怪哩!”
轉(zhuǎn)身穿門而出。
眼前人影一閃。
事出意外,兼之谷倩蓮不能使出武功,一聲驚呼下,一頭撞入那人懷里。
※ ※ ※
韓柏躍上瓦面,回頭看了下方對面的韓府一眼,暗忖自己出來了怕足有兩三個時辰,躲在陳令方后花園假石山下那所謂藏的地洞里的柔柔,必然焦急萬分,再想起范良極那將會是多么難看的嘴臉時,更不得不打消到韓府一闖的念頭,一聳身,貼著瓦面掠去,撲往另一所大宅的屋瓦上。
花解語臨別時那幽怨的眼神,緊緊攫抓著他的人。
人與人間關(guān)系的變化,確是誰也估料不到的。像他和花解語的關(guān)系,便是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這個使他變成真正男人的女魔頭,自己對她究竟是欲還是愛,抑或由欲生愛,則連他也弄不清楚,看來也永不會弄得清楚。
她美麗的肉體和在男歡女愛方面的表現(xiàn),的確使任何男人也難以忘懷。
看來柔柔也絕不會比她差,回去……嘿……回去有機(jī)會倒要試試,橫豎柔柔也是我的,不是嗎?哼!
想到這里,心中一熱。
條地一道寒氣,由后襲至。
韓柏心頭一寒,從色欲的狂想里驚醒過來,全力加速,往前掠去。
背后寒氣有增無減,使他清楚感到自己全在對方利器的籠罩里,心中叫聲我的媽呀!難道里赤媚厲害至此,自己前腳才離開花解語,對方便追著自己的后腳來到,否則誰會有如此可怕的功力。
他連回頭也不敢,將身法展至極盡,竄高伏低,逢屋過屋遇巷穿巷,眨眼功夫,最少奔出兩三里路,可是對方一直追攝其后,殺氣緊迫而來,不給他絲毫喘息機(jī)會。
韓柏出道至今,對實戰(zhàn)已頗有點(diǎn)經(jīng)驗,但從未像這次般感到有心無力,他清楚知道,自己剛才一時大意,胡思亂想下,被背后這可怕的敵人乘虛而入,完全控制了戰(zhàn)局。
自己停下的時刻,就是對方大展身手,乘勢殺死自己的時刻。
要知高手對壘,誰占了先機(jī),勝勢一成,對方便休想有反敗為勝的機(jī)會。
這當(dāng)然要雙方功力在伯仲之間,而身后這人的速度和氣勢,正是有著這種條件。
換了是不擇手段的人,盡可以往人多處闖進(jìn)去,例如破墻入宅,驚醒宅內(nèi)的人,制造混亂,希望能得到一隙的緩沖,但韓柏宅心仁厚,要他做這種事,他是寧死也不干的。
一堵高墻出現(xiàn)眼前。
韓柏心中一動,強(qiáng)提一口真氣,條地增速,在這種情況下,若他不是另有打算,如此做便等若找死,因為真氣盡時,速度必會窒了一窒,對方在氣機(jī)感應(yīng)下,便會像有一條無形的索牽著般,對他乘勢發(fā)動最猛烈的攻擊。
“飄!”
韓柏掠往墻頭。
身后寒氣像一枝箭般射來。
韓柏甚至清楚感到那是一把劍所發(fā)出來的無堅不摧的可怕劍氣,除了浪翻云外,誰能發(fā)出這類劍氣?
他苦笑咬牙,故意差少許才躍上墻頭,腳踝剛卡在墻頂處。
他的沖勢何等勁猛,立時往前直樸過去,變成上半身落在墻的另一面之下,雙腳則仍勾在墻頭處。
劍至。
韓柏悶哼一聲,勁力聚往腳底,“呼呼”兩聲,兩只布鞋脫腳飛出,往敵人射去,同一時間縮腳,翻過高墻。
“拍拍”聲響,兩只鞋在敵劍絞擊下,化作一天碎粉。
韓柏往下墜去,雙掌吸住墻壁,借力一個倒翻,落在墻腳的實地上,仰頭望去,只見漫天劍影,像一片大網(wǎng)般往他罩下來。
但他已得到了那珍貴之極的一隙空間。
韓柏一聲怪叫,雙手撮指成刀,先后劈出,正中對方劍尖。
劍影化去,那人輕飄飄地落到他身前丈許處,劍鋒遙指著他。
韓柏苦抗著對方催迫的劍氣,定睛一看,愕然道:“秦姑娘!”
追擊他的人正是秦夢瑤。
她神情平靜,智能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但迫人的劍氣卻沒有絲毫松懈下。
韓柏叫道:“是我呀!韓柏呀!你認(rèn)不得我了嗎?”
秦夢瑤淡淡道:“你鬼鬼祟祟在韓府外干什么?”
韓柏道:“我剛才……”條地住口,想起自己和花解語鬼混的事,怎可以告訴她,若要編個故事,并不太難,但他怎能騙自己心目中的仙子。
秦夢瑤道:“你既自稱韓柏,但又在韓府外行徑可疑,你若再不解釋清楚,休怪我劍下無情。”
韓柏大為氣苦,連當(dāng)日給馬峻聲冤枉入獄,也及不上給秦夢瑤誤會那么難受,把心一橫,放下雙手,曬道:“好吧!殺了我吧!”
秦夢瑤想不到他有此一著,自然反應(yīng)下,劍芒暴漲,幸好她全無殺意,駭然下猛收劍勢。
寒光斂去。
“鏗!”
劍歸銷內(nèi)。
韓柏松了一口氣,張開手道:“這不是更好嗎?”
秦夢瑤瞪了他一眼:“無賴!”
這一瞪眼的動人美態(tài),差點(diǎn)將韓柏的三魂七魄勾去了一半。
秦夢瑤轉(zhuǎn)身便去。
韓柏大急迫在她身后道:“你不是要查清楚我在韓府附近干什么嗎?為何事情還未弄清楚,便這樣離開?”
秦夢瑤停下腳步,背對著他道:“你既不肯說出來,我又不想殺你,不走留在這里做什么?”
韓柏挪到她身前,飽餐著秦夢瑤的靈氣秀色,搔頭道:“你也不一定要?dú)⑽遥缈蓪⑽夷孟聛恚僖钥嵝唐裙易钆峦戳耍惚憧墒刮沂裁磧?nèi)情也招出來了。”
秦夢瑤為之氣結(jié),道:“你胡說什么?”
韓柏嘆了一口氣道:“你究竟信不信我是那個在武庫內(nèi)遞茶給你的韓柏?”
秦夢瑤冷冷看著他,也不知好氣還是好笑,對這人她并沒有絲毫惡感,且愈和他相處得久,便愈感到他純凈和與世無爭的那無憂無慮的內(nèi)心世界。
對她一見傾心的男人可謂數(shù)不勝數(shù),但均為她的超凡的美麗所懾,在她臉前愈發(fā)規(guī)行距步,戰(zhàn)戰(zhàn)兢兢,以免冒瀆了她。唯有這韓柏,直接了當(dāng),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熱情,就像小孩子看到了最渴望擁有的東西般,教人不知如何應(yīng)付。
韓柏伸手截著她劍般鋒利的目光,軟語道:“求求你,不要用那種陌生的眼光來看我,你究竟信不信我是韓柏?”
秦夢瑤橫移開去,扭身再走。
韓柏苦追在后。
秦夢瑤又停下來,皺眉道:“好了!你再跟著我,我便不客氣了,我還有緊要事去辦。”
韓柏奇道:“你既不肯殺我,還能怎樣不客氣,懊!我知道了,你定是想制著我的穴道,即使這樣,我也不會反抗,不過可能會便宜了方夜羽那面要?dú)⑺牢业娜恕!?br/>
秦夢瑤暗忖道:“這人雖是瘋瘋癩癩,但其實才智高絕,輕輕幾句話,便教我不敢真的制他穴道,于是他便又可以纏我了,以他剛才表現(xiàn)出的輕身功夫,確有這種本領(lǐng)。”
韓柏這次不敢攔到她前面去,在她身后輕輕道:“不知秦姑娘要去辦什么事?我韓柏是否可幫上一點(diǎn)忙?”
秦夢瑤心中一嘆,道:“我慣了一個人獨(dú)來獨(dú)往,也只喜歡是那樣子,韓兄請巴!”
韓柏嗅著她清幽沁鼻的體香,怎肯這樣便讓她走,盡最后的努力道:“不如你將要辦的事說出來,若我自問真的幫不上忙,也不會厚顏要幫手出力。”
秦夢瑤條地轉(zhuǎn)過身來,淡然道:“剛才我問你在這里干什么,你不答我,現(xiàn)在為何我卻要將自己的事告訴你?”她絕少這樣和別人針鋒相對,斤斤計較的,但對著這膽大包天,臉皮厚若城墻的人,不知不覺間辭鋒也咄咄迫人起來。
韓柏最受不得秦夢瑤那像利箭般可穿透任何物質(zhì)的眼光,手忙腳亂應(yīng)道:“我投降了!剛才我……”話到了喉嚨,卻梗在那里。
幸好秦夢瑤截斷他道:“對不起!現(xiàn)在我卻不想知道了。”
韓柏呆在當(dāng)場,一臉不知如何是好的可憐神色。
秦夢瑤心中有點(diǎn)不忍,柔聲道:“明天清晨時分長白派的人便會到韓府大興問罪之師,我的時間已愈來愈少!韓兄請便把!”她終于說出了要辦的事來。
韓柏大喜道:“如此便沒有人比我更有幫忙的資格,因為我就是韓府兇案最關(guān)鍵性的人物。”接著又搔頭道:“范良極早告訴了你我的遭遇,為何你總不審問一下我,難道你仍懷疑我不是韓柏嗎?”
秦夢瑤揪他一眼道:“誰說過我不信你是韓柏?”她表面雖若無其事,卻是心中凜然,自己一向精明仔細(xì),為何卻偏偏漏掉了這韓柏,難道自己怕和他接觸多了,會受他吸引?這難以形容的人,是否自己這塵世之行的一個考驗?想到這里,心中一動,道:“好!韓兄若有空,便隨我走上一趟,看看能否弄清楚整件事。”
韓柏喜出望外,幾乎要?dú)g呼起來,雖仍沒有忘記苦候他的柔柔,但想起有范良極照顧她,應(yīng)該沒有大礙,便不迭地點(diǎn)頭應(yīng)好。
秦夢瑤微微一笑,轉(zhuǎn)身掠去。
韓柏輕呼道:“等我!”緊追著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