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卷 接天之戀 第二章 古廟驚魂
風行烈回到鬼王府時,虛夜月正嘟長小嘴,坐立不安地苦候韓柏。莊青霜比她文靜多了,和谷姿仙有一句沒一句閑聊著;谷倩蓮則和小玲瓏坐在一角,不知說著些什么知心話兒。金發(fā)美人兒夷姬和虛夜月的貼身俏婢翠碧負責侍候眾女的茶水。
虛夜月的月樓在鬼王府雖不算大建,但多住兩家人,仍有足夠的空間。
所以在她的堅持下,風行烈和戚長征均分了樓上的四間大房,廳子當然是公用的了。
比姿仙見風行烈回來,大喜迎去。
風行烈看了虛夜月的可愛樣兒,忍不住笑道:“誰開罪了月兒呢?”
虛夜月跺足道:“行烈在笑人家。”
鎊人都笑了起來。
比倩蓮怎肯放過他,扯著他衣襟笑道:“試過野花的滋味,以后再不覺家花香了?”
比姿仙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風行烈笑道:“皇天在上,我風行烈只作陪客,并沒有嘗到野花的滋味。”
三女大喜,但又礙于虛夜月和莊青霜在旁,不好意思追問細節(jié)。
虛夜月記起了白芳華的事,使開了翠碧和夷姬,招呼眾人坐到一塊兒道:“現(xiàn)在月兒有件至關(guān)緊要的事,要告訴你們。”
表王和韓柏兩人在金石藏書堂坐下后,沉吟片晌道:“現(xiàn)在我真的放心了。賢婿的武技已臻上窺天道的境界。就算再遇上里赤媚,雖仍不免落敗,但應可保命逃生。”
韓怕呆了一呆,搔頭道:“他的天魅凝陰如此厲害,敗即死,我那逃得生呢?”
表王微微一笑,在身后取出一把刀來,遞給他笑道:“有了這寶貝,沒可能的事當會變成有可能了。”
竟是天下武林夢寐以求的鷹刀。
韓柏不敢伸手去接,苦著臉道:“若我失掉了它,豈非更糟。”
表王把厚背刀塞入他手里,笑道:“信我吧!你若拿著此刀,會有意料不到的效果的。”
韓柏兩手接上鷹刀,一種奇異的感覺立時傳遍全身,有點像與美女交歡時那種既濃郁又空靈的境界。不禁點頭道:“可能真是這樣,但鷹刀來了我處,小婿豈非成了眾矢之的嗎?”
表王哂道:“有誰見過鷹刀呢?除了紅日法王或龐斑等人外,沒有多少人能感應到此刀的靈異。所以你即管把它背著,后天早上才來還我,包保不會有人知道。一韓柏道:“假若我真的丟失了它,那怎辦才好呢?”
表王若無其事道:“得得失失,何用介懷!”
韓柏和他對望一眼,齊齊放聲大笑起來,充滿了知己相得的意味。
表王嘆道:“或者你會說我是馬后炮。其實連單玉如都會瞞我不過,可是我對芳華卻全無懷疑,只是基于一個原因,使我愿意欺騙自己。”
頓了頓續(xù)道:“你或者尚未知道:芳華乃瑤族女子,而月兒的生母亦屬瑤族,兼且她們的神態(tài)都有著某種微妙的酷肖和韻味,所以我才愿意接受她,讓她作伴。到今天始知道這是單玉如針對虛某的弱點而作出的擺布。”
韓柏吁出一口涼氣道:“這單玉如的手段真教人心寒生懼。”
表王雙目閃起精芒,冷哼道:“幸好她給賢婿悉破了,你這兩天最好不要動她。因為我還要利用她送出一些消息,害害單玉如。哈!確是愈來愈精采了。”
接著道:“那個夷姬小婿可放心享用。因為她被獻給燕王的時間不足三個月,燕王和你都是首次見到她,所以應該沒有問題。”
韓柏放下心事,喜道:“那就好極了。”
記起見不到干羅,順口詢問。
表玉道:“我們得到消息,干羅的女人‘掌上可舞’易燕媚和丹清派的女掌門等正乘船來京,老干知道后,立即趕去接應,我派了城武陪他,好方便應付京師的關(guān)防。”
韓柏又皺眉道:“戚長征到那里去了?”暗忖不是又到了青樓鬼混吧!
這小子可能比白己更放任。
看了看天色,這樣被白芳華和鷹飛一鬧,鬼王又扯丁他到這里說了一番話,已是酉時之初,離盈散花清涼古寺的約會,不足一個時辰,不要說難抽空去和七夫人纏綿,連月兒霜兒都不宜再見。她們當然不會攔阻他于亥時去會秦夢瑤,但卻休想她們批準那刻前的任何約會。
嘆了一口氣道:“這嚴無懼陰魂不散的纏著小婿,累得我想赴一個重要的約會亦有所不能,岳丈大人可否幫我把他甩掉呢?”
表王神秘一笑道:“這個容易得很,是否指與秦夢瑤的約會哩?”
韓柏不敢瞞他,這:“岳丈可否看在小婿份上,盡避聽到我即將要說的事,亦不要通知燕王呢?”
表王沉吟片晌,嘆道:“假設(shè)你在三日前這樣對我說,我會著你不要說出來。可是燕王這幾天那種不擇手段的做法,已使我心灰意冷,燕王實在和朱元璋屬同樣的料子,賢婿放心說吧!”
韓柏遂和盤托出了盈散花與秀色的事。
表王聽罷皺眉道:“假若我猜得不錯,盈散花可能是高句麗上一任君主無花王的后代被正德篡了王位,妃嬪兒子親族近五千人盡被誅戮,想不到仍有人幸存下來。韓柏奇道:“冤有頭債有主,為何盈散花會找上燕王棣來報復呢?”
表王道:“那次宮廷之變所以能成功,全賴燕王派出手下助陣,也可以說只要燕王一天當權(quán),正德的地位便穩(wěn)如泰山。盈散花若是無花的后人,把燕王列作刺殺的對象,絕不稀奇。可是燕王此人雖是好色,對女人卻防范甚嚴,和女人歡好時,必以手法制著她的穴道內(nèi)功,想在床上行刺他,根本是沒有可能的。”
韓柏一聽更是心焦如焚,這豈非賠了夫人又折兵!恨不得脅生雙翼,立即飛去見盈散花,勸她打消主意。
表王又道:“就算盈散花行刺燕王成功,正德固是失了大靠山,但她也絕占不到便宜。因為藍玉和胡惟庸所以能請得動水月大宗來幫手,必是以高句麗的領(lǐng)土作報酬。若讓倭子取得這鄰近中土的踏腳石,中原危矣!”
韓柏聽得目定口呆,始知自己根本不懂國情政治,呆了半晌后道:“如此我更要去見盈散花,勸她打消念頭。明晚燕王設(shè)宴招待盈散花,誰都可想到宴會后的馀興節(jié)目會是甚么。”
表王問道:“盈散花約了你在那里見面?”
韓柏說了出來。
表王伸手搭著他肩頭,語重心長道:“我知賢婿你以誠待人,所以對人沒有太大防范之心。我年輕時亦有你那種想法,可是現(xiàn)在多了數(shù)十年的經(jīng)歷,什么都看透了。總之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牽涉到國仇家恨,最正常的人亦會變成不顧一切的瘋子。”
頓了頓續(xù)道:“現(xiàn)在你成了盈散花對付燕王行動的唯一障礙,說不定她會把你看作第一個要對付的目標。”
韓柏對此充滿自信,那會放在心上,敷衍道:“多謝岳丈大人提點,我會小心應付她的了。”
他的內(nèi)心想法那瞞得過鬼王,啞然一笑道:“只有經(jīng)驗和教訓才可以使你們這些年輕人明白長輩從血淚得來的處世知識。我亦不多言了。我可包保你能撇開小嚴,神不知鬼不覺在清涼寺內(nèi)出現(xiàn),不過你最好先摸清形勢,才好去見盈散花,知道嗎?”
韓柏爽快應道:“曉得了!”
表王嘆了口氣,知他只當自己的話是耳邊風,再加幾句道:“現(xiàn)在誰都知你魔功高強,所以若要對付你,必是定下最毒辣的陰謀或是集中武功最高的好手,不教你有任何脫身的機會,否則我亦不會迫你帶著鷹刀,免得你與秦夢瑤尚未見著,便一命嗚呼。”
韓柏奇道:“岳丈不是說我福大命大嗎?”
表王嘴角逸出笑意,站起來道:“來吧!讓我指點你一條到清涼寺的暗路,月兒方面自有我為你安撫。”
韓柏大奇,暗路究竟是指什么呢?
穿過地道,韓柏由另一出口鉆了出來,竟是清涼古寺后院的一間僻靜禪室。
至此亦不由深深佩服鬼王的深謀遠慮,早在鬼王府下秘密開鑿了四通八達的地道。通住遠近不同的地方。就算和朱元璋反臉動手,逃起來亦輕而易舉。
白己若非成了他的女婿,自亦不會知悉這秘密。
他把地道出口掩蓋好后,以佳人有約的輕松姿態(tài),步出室外,住主廟走去。
刻下乃晚課時間,經(jīng)堂傳來陣陣禪唱,鐘嗚鼓響,充滿寧和的宗教氣氛。
由昨天開始,明軍封鎖了到清涼山所有道路,除非是高手,一般人自然不能上山禮佛,所以偌大的清涼古寺,除了經(jīng)堂之外,都是靜悄悄地,悄無人聲。
韓柏施展身法,避過了幾個打掃的僧人后,來到大殿內(nèi)佛像后的空間。
探頭出去,佛座前的長明燈映照里,有三個僧人伏倒地上,似正拜佛拜得忘了站起來。
韓柏大感不妥,記起了來前鬼王的忠告,伸手在佛座下的蓮花浮雕運功抓下一粒木碎,朝其中一僧的敏感穴位彈去。
正中目標,只是該僧全無應有的反應。
韓柏心中一寒,是誰點了三僧穴道呢?難道這真是個陷阱?
表王的話言猶在耳,不禁對盈散花的信心動搖起來。旋又想到或者是有人知道我們的約會,所以先行布局對付我們也說不定?趁現(xiàn)在離約會仍有小半個時辰,自己不若早一步截著盈散花,和她逃之夭夭,才是上策。
想到這里,暗笑任敵人千算萬算,都算不到自己是由秘道潛來的。
于是凝聚精神,運轉(zhuǎn)魔功,把感應提升至極限。先由佛座的后門退了出去,再閃入主殿旁幽深的園林里,不片晌曲折迂回地繞到大殿正前方廣場側(cè)的密林中,藏身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上,把身體隱蔽得天衣無縫,除非不幸地敵人亦選了這棵樹爬來,還要揀中他藏身的橫椏,否則休想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下了一天的雨雪此時漸由大轉(zhuǎn)細,緩緩停下。但整個清涼山所有廟宇建,早變成了個白色世界。
大廟前的廣場靜悄無人,在大殿檐沿高掛的十多個燈籠映照下,積雪的廣闊空地反映著燈光,似若個不具實質(zhì)的幽靈世界。
韓柏由藏身處看去,除了大殿的正前方盡收眼底外,由于居高臨下,亦可看到刻有“清涼古寺”大石牌扁入口下大截的登山石階。此乃到古寺的必經(jīng)之路,盈散花要來,理應是循此石階登寺,否則就須攀山越嶺了。
韓柏盡力收斂本身精氣,免惹得敵方能生出反應。
正如鬼王所言,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四周靜如鬼域,蟲鳥等都因大雪不知躲到那里去了。天色開始轉(zhuǎn)晴,星空精瑩通透。
就在此時,韓柏生出感應,往巍然矗立的大殿上空望去。
在星夜的背景襯托下,一道鬼魅般的人影從天而降,落到殿頂,盤膝安坐瓦背,穩(wěn)若盤石。肩背處露出一截刀把,在星光下閃起微微的異芒。情景詭秘至極點。
韓柏忙闔上眼睛,只馀一絲空隙,怕給對方看到眸于的反光。心中冒起一股寒氣。
此人應是逃過所有守兵耳目,而且是攀山上來,只是此點,便知此人大不簡單,充滿了夜行者舍易取難的精神。
包駭人是他的從容氣度,動作迅捷完美,疾若電閃,那種身法,韓柏只曾從龐斑、浪翻云、秦夢瑤、里赤媚、鬼王等有限幾人身上看過。
我的娘啊!這人究竟是誰?
韓柏至此更不敢大意,收攝心神,把魔種潛藏匿隱的特性發(fā)揮到極致,心中無念無思,連呼吸都收止了,全靠內(nèi)息循環(huán)不休,就若冬眠了的動物,把生命的能量降至無可再低的水平。
時間緩緩轉(zhuǎn)移。
“嗚!”
山路處傳來一聲鳥鳴。接著另一下鳴叫在更遠的山路下回應著。當然是埋伏山路旁的敵人在暗通消息。
現(xiàn)在時近酉亥之交,盈散花為何仍未出現(xiàn)呢?難道……不!盈散花絕不會出賣我的。
步履聲由山路下傳來。
韓柏暗叫不好,果然是散花來了。
怎辦才好呢?應否立即撲下去,帶她一起逃之夭夭。可是只要埋伏山路兩旁的高手擋他們片刻,在殿頂那可怕的人便可趕上他們,豈非仍是死路一條。
旋又想起大殿內(nèi)的三個僧人,說不定對方不會立即動手,會讓散花到殿內(nèi)等他,待他兩人到齊時才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
猛下決心,決意靜觀其變。
手探往后,輕捏大宗師傳鷹的厚背刀把,一種奇異的感覺透體而入,心神更是空靈通透。
一道黑影在目光所及的山路盡處出現(xiàn)。韓柏松了一口氣,原來竟是個儒生打扮的魁梧男子。
他迅速來到石階之上,停定向殿頂遙遙拱手道:“‘布衣侯’常野望,見過水月大宗。”
韓柏大吃一驚,慌忙收攝心神。我的天!原來竟是水月大宗親自出手來對付我,我都算有面子了。這時從不信神信佛的他,亦不禁求神拜佛教盈散花千萬不要上來。
低沉冰冷,帶著異國口音的聲音由殿頂飄下來道:“韓柏何在?”
常野望沉聲道:“常某亦大惑不解,不知此子為何會不來赴約。”
盤坐殿背的水月大宗冷哼道:“藍玉不是保證過韓柏必來的嗎?第一次行動便教本宗失望,我們還如何可以合作下去?”
常野望唉聲道:“大宗請聽常某一言,今次我們的計劃應是天衣無縫。何況韓柏此子最是好色,只要有美女約他,天大事情都可擱在一旁,除非是他死了,才會不來。”
韓柏聽得心中大恨,又是好氣兼好笑,這常賊子竟敢如此看扁我韓某水月大宗冷然道:“是否在邀約上出了漏子,他根本不知道有這約會,又或那盈散花吸引力不夠,誘他不動呢?”
常野望道:“盈散花乃江湖十大美女之一,有她親筆之信,韓柏怎會不來,可能是其中另有問題?”
韓柏驟聽入耳,像給勁箭穿心,心頭一陣劇痛,什么內(nèi)息都運不起來,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盈散花,你這狠毒婦人,對得我韓柏住嗎?原來你竟是藍玉的人。
就在此時,呼嘯之聲由殿項破空而至。
駭然下知道因心中驚震,魔功消散,立時惹起蓋代高手水月大宗的感應。
他往上望去,只見漫天刀芒,重重殺氣,籠罩著以自己為中心的方圓三丈之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