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他的毒蘋果
S市的天氣一天比一天炎熱,還帶著梅雨季節(jié)的潮濕。
江寓跑完了一趟車,利用十分鐘的時間趕緊休息上廁所。
開車的時候高度緊繃,她除了關注前方的路況,腳踩離合器之外,沒有精力去想其他事情。
清涼的水將手上的污漬、手心的汗?jié)n沖干凈,接一捧,拍在自己的臉上。
她感到愧疚。
就這樣丟下季川一個人跑了,牛排也沒有吃完。
可她是真的被嚇到了。
如果在你眼前的是一個還算熟悉的人,卻突然發(fā)出了另一個人的聲音,并且做到滴水不漏,仿佛就在眼前的話,是不是也會被嚇到?
她小時候聽老一輩們提過,農(nóng)村里有一些超自然的靈異事件,比如有靈魂附體一說。
想到這里,她就覺得可怕,唯一讓她還能有點舒解的,大概就是季川天使般的臉龐。
可她看著那張近乎完美雕刻作品一樣的臉,卻覺得更加可怕。
至于季川…
她還是明天給他打個電話道歉好了。
…
白晝與黑夜?jié)u漸交替,城市的燈火慢慢點亮。
老李的兒子已經(jīng)結束了高考,陳隊安排他們在下個休息日后換回以前的班。
來來往往的車輛,偶爾幾輛江寓都覺得自己已經(jīng)認識了。
可不是嘛。
對面的車道里駛來一輛珠光銀色的轎車,里面坐了一個她熟悉的男人還有一個陌生的女人。
杜參云和……那個余璐嗎?
…
…
車內(nèi)。
“學長,真是麻煩你了,還要送我回家。”余璐說。
“不麻煩,都是小事。”杜參云說,他并沒有注意到前方的98路公交車。
“嗯。”余璐輕聲回應。
“余小姐。”杜參云突然叫住她。
“在。”余璐快速回答,“叫我余璐就好。”
“余璐,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坦白。”杜參云說。
“嗯?”
“我想今天這頓飯,你也是明白兩位長輩的意思的,但是…我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所以……”
意料之外地,余璐笑了笑,仿佛送了一口氣:“我還以為是什么呢。學長,你放心,我沒有什么企圖。只是因為聽舅媽說起你,想到了大學里我們也算是有交集,卻沒能交個朋友,感到挺遺憾的,我才答應過來。”
這下?lián)Q杜參云一愣,他忙說:“對不起,是我想太多,誤會你了。只是我媽那邊…”
“我知道阿姨的意思,也明白我舅媽的想法。但是她們的想法,是她們的,不是我的。”余璐說。
“謝謝你,余璐,你能這么想我就放心了。”杜參云也覺得松了一口氣,他無意去惹那些桃花債。
“學長這是不信任我嗎?”余璐笑著說。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杜參云說。
“不過我有一點不太明白,阿姨為什么要來找我呢?她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了嗎?”余璐說出心中的疑惑。
“…她知道。”
“知道?那為什么還要…”余璐很奇怪,“……阿姨不滿意?”
“嗯。算是這樣吧。”杜參云說。
“不會吧,學長的眼光應該不會差呀。我大一那會兒剛入學,就已經(jīng)聽學姐們提起你了,說你這四年來桃花不斷,卻統(tǒng)統(tǒng)拒之門外,難道不是因為審美太高?”余璐打趣地說道,
“哪有的事。只是…我比較在意相處時的感覺。”杜參云說。
“她一定很優(yōu)秀吧,我倒是越來越好奇了,真想看看能夠打敗那么多人的女孩,究竟該有多優(yōu)秀、多迷人?”余璐說。
迷人?
杜參云想到江寓,突然笑了,眼神里的溫柔怎么都掩飾不住:“她確實很迷人,很漂亮。”
“她叫什么名字,現(xiàn)在是什么職業(yè)呢?”余璐問。
“江寓。她是一名…公交車司機。”杜參云說。
“公交車司機?!”余璐驚呼,說完又馬上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妥,“看來…江小姐是一個巾幗不讓須眉又很瀟灑堅定的人呢。”
“確實。”杜參云說,“是前面的路口小轉彎嗎?”
“是。”余璐這下知道宋文竹為什么明知杜參云有女朋友,卻還是要找自己了。
“你正在煩惱嗎?”余璐又問。
杜參云深深吐出一口氣:“而立之年最大的煩惱。”
“其實,也未必不能解決。”余璐說。
轎車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居民樓樓下。
…
今晚的夜空里一顆星星都沒有,倒是月光很亮,四周籠著清輝的、淡淡繚繞的云正俯首稱臣。
季川站在床邊,打開著窗,看天空中不斷飛過的飛機,機翼的燈光就像是流動的星。
感覺到身邊正有人端著水杯走過來:“剛泡好的苦菊茶,喝嗎?”
“不用了,謝謝。”季川拒絕。
“你似乎有煩惱?”季成說。
“…我的煩惱一直存在。”季川回答。
“我想了解你當下的煩惱,我很樂意替你消除他。”季成說。
“…我擔心江寓,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安全回家。我想打電話給她,可之前是我惹她不高興了。”季川漸漸有點煩躁不安。
“你放心,不是還有那位杜老師送他回家嗎?”季成說。
“可如果那位杜老師剛好沒有空呢?”季川很容易鉆入一個牛角尖,他對于危險的預知是近乎苛刻的。
“你等著,我去打個電話。”季成把水杯遞給季川,自己繞過地上堆積的遙控車和漫畫書,走到一邊打電話。
地上的東西,季川是怎么擺的,它們就會一直保持原來的樣子,不管看起來有多亂。
云姨可以清理屋子里的臟,卻從不干涉屋子里的亂。
所有的陳設,皆是按照季川的意思擺放,所以這間別墅的家具雖然都是精挑細選,可整體的布局卻不顯得十分精致。
季川注視著季成打電話的身影,一動不動。
不一會兒,他結束了通話,走了回來。
“放心,她現(xiàn)在正在回家的路上。一個人。”季成說。
季川把水杯還給季成,想要離開,說:“那我馬上過去。”
季成攔住了他的路:“不用去,我早就派人暗中保護她了,否則我又怎么會清楚他的行蹤呢?”
“是的。”他就像泄了氣的氣球。
“電影怎么樣?”季成問。
“還不錯,但對我來說好像沒有特別的意義……難道你的意思是,也讓我去找一個同樣的阿斯患者開啟一段感情嗎?”他問。
“不,當然不是。我只是想讓你的愛情萌芽。”季成仿佛像個老巫婆在誘哄白雪公主吃下紅蘋果,“那樣會對你有幫助。”
“……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去破壞江寓的姻緣。”他反駁。
“你怎么知道她和那個數(shù)學老師就不是孽緣,而跟你就不是姻緣呢?”季成說。
“是的,我不知道。但我不會成為插足別人感情的第三者,盡管我沒有直覺,但是我也明白社會的公序良俗、道德倫理。”季川認真地說。
“他們是不會有結果的,所以你只需要等待時機好好表現(xiàn)就信了。”季成說得很隨意,他是個干盡壞事的老油條。
“你怎么知道他們不會有結果?”季川問。
“我解釋給你聽社會輿論、家庭糾紛、婆媳關系你能理解嗎?”季成剛問完,就自己給出了答案,“顯然你不能。”
“是的…我的確不能。”季川承認。
“所以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季成說。
“可我想知道,我想試著去理解,否則我無法完全信任你。”季川說。
季成喝了口苦菊茶,潤潤嗓,暗暗想著自己一個大男人為什么干一些八卦婦女的事情。
“怎么說呢,那位杜老師的母親不會讓江寓進門。”季成想著自己找人調(diào)查的一些資料。
“為什么?江寓那么棒。”季川表示不解,江寓在他心中是非常完美的存在。
“因為她的職業(yè),讓那位母親看不上。”季成說。
“為什么?公交車司機是個很棒的職業(yè),因為有他們才可以利于大家的出行啊。”季川說。
“在你的眼中,這的確是。但在世俗人的眼中…這并不是一個多么體面的職業(yè),這代表著社會的底層。”季成解釋。
“大家一樣是為了生存而努力賺錢,況且那又是大眾服務行業(yè),架起了社會千千萬萬的橋梁,為什么就要被分成三六九等?這有那么不堪嗎?”季川問。
就知道他會有那么多問題,季成不禁擰了擰眉心,這個時候要是江瀨在就好了,她一定能夠和他大戰(zhàn)個三百回合。
嘖,怎么又想到她了。
“這個三六九等,在古代的時候就有了,不僅是中國,西方不也是如此,把社會上的人分成不同的階級。”季成有點力不從心了。
“按照你說的底層,就是對應歷史上的下九流咯。‘一流戲子,二流推,三流王八,四流鬼,五剃頭,六擦背,七娼,八盜,九吹灰’。這些不都是封建糟粕思想嗎?”季川調(diào)動自己所背過的知識。
“你的知識面還真是豐富。”季成感嘆道,“你說的也沒有錯。這些確實都是封建糟粕,但是,怎么說呢,它們依舊存在,并且還會存在很長一段時間。”
“……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要去明白了,你只要知道,你不會成為別人感情的第三者,你會名正言順、符合你所說的公序良俗、道德倫理、光明正大的擁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