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這是什么意思，竟這么做！讓盧閻王把自己的黨羽全部除掉！他到底還想不想要那個位置？！”
    在盧象升突然去了鹿島斷然處決了宋之壁一干人的消息，最終還是傳遍天下后，七皇子朱慈灺這里，就因此心情郁悶地對自己的幕僚陳威說了起來，且神色頗為激動。
    而因盧象升在鹿島殺的太狠，所以也就因此得了一個盧閻王的外號。
    “這的確是我們沒想到的，幸而，殿下沒參與李部堂他們積財?shù)氖拢蝗贿@次也會下不了臺！在下也不知道皇長子是怎么想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皇長子或許更在乎這世間之公正，他或許還是在乎那個位置的，畢竟以他嫡長子的身份，如果不坐此位，難免性命不保?！?br/>     “正是此理！他如果在乎，那又為何這么做？！”
    朱慈灺繼續(xù)請教道。
    “他興許是覺得這樣可以讓陛下更看重他?！?br/>     陳威回道。
    “那他就只想著討好父皇？”
    朱慈灺問了一句。
    然后，他就起身指著自己道：“那我們這些人算什么？這世間怎么會有絕對的公正？尤其是在中土，無非成王敗寇而已！他要公正，還不如去海外立一藩國，實現(xiàn)自己的公正，在中土，偌大的地方，是需要權(quán)術(shù)，需要合縱連橫的，他現(xiàn)在這樣做已經(jīng)算是讓支持他的人失望至極了！”
    “殿下息怒！”
    陳威回了一句，又道：“也是李部堂和宋之壁他們做的太過，上面強(qiáng)調(diào)唯貴中華漢民都多少次了，因為佛郎機(jī)人擅殺漢民，還直接屠了整個呂宋島的佛郎機(jī)人，他們還不長記性，還不把那些普通軍民當(dāng)人，能不出事嗎?！?br/>     朱慈灺也點了點頭道：“幸而當(dāng)時你勸住了我，讓我不要參與李覺斯他們私積財物的行動，不然我也會受他們的牽連！”
    說著，朱慈灺又道：“但現(xiàn)在我必須搞清楚大哥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要不要那個位置，你以游學(xué)為名，去海寧見他，問問他，不然我們這幾個和他要好的弟弟是真的吃不下飯，他再這樣下去，是真的要讓人徹底失望的！”
    ……
    “我就不相信中國做不到公正二字，父皇都能做到，我為何不能做到，你回去告訴七弟，為兄不勞他們操心！至于將來，為兄坐得了那個位置，還是坐不了，皆看天意，天意即圣意也，圣意難料，且不能干預(yù)，此心光明，亦復(fù)何言！”
    朱慈煒在見到陳威后回了這么一句。
    他知道他當(dāng)初的選擇，讓他支持他的權(quán)貴官員們遭受了很大的損失，也讓這些人對他產(chǎn)生了極大的失望。
    以致于現(xiàn)在連他同為兄弟的朱慈灺都派人來問他，讓他表態(tài)。
    朱慈煒對此自然是生氣的，他可不愿意被驅(qū)使，不管驅(qū)使他的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
    “是！在下一定轉(zhuǎn)達(dá)！”
    陳威頗為失望地回了一句。
    接著，也是海寧本地望族子弟的陳威則繼續(xù)說道：“眼下縣試在即，按例，除縣試前十名需由縣尊欽定外，余則當(dāng)由當(dāng)?shù)孛克]引，以示禮賢之風(fēng)，而被引薦者自當(dāng)有謝師之禮，此次薦引之事，不知可否在下本宗主導(dǎo)，還請殿下恩準(zhǔn)！家父倒是認(rèn)得些本地俊杰，或可援引為殿下潛邸可靠之人?！?br/>     朱慈煒聽后頗為嚴(yán)肅地看了陳威一眼，但想到對方的父親教過自己，也就收起了不好看的臉色，只問道：“有這回事？父皇新頒《皇明科舉規(guī)范》可沒提過這個?！?br/>     陳威回道：“這自然不是明文上的規(guī)矩，但從神廟以來，地方上都是這么做的，蓋因地方官只有讓些權(quán)與當(dāng)?shù)剜l(xiāng)紳，以表垂拱而治之意，方能使地方安寧，而得民心也！”
    明朝后期，縣試府試錄取，的確有錄取必求縉紳薦引才可錄取的潛規(guī)則。
    因為這樣做有利可圖。
    通常府試薦引，據(jù)明確記載，每個錄取名額價值百兩。
    童試自然要低點。
    所以有“應(yīng)試童生，文義雖通，茍非薦判，府必不錄”的說法。
    而在朱由校這個穿越者當(dāng)皇帝的時代，雖然貪墨查的很嚴(yán)，此風(fēng)依舊還是有的。
    畢竟像朱元璋那樣嚴(yán)酷治貪，都還是不能禁絕貪污之事。
    何況，這種由縉紳收錢薦引，而官員并不經(jīng)手銀子，只是替縉紳賺錢，讓縉紳收科舉賄賂的方式，很難被查出來是官員自己貪污，也就只算是灰色收入的事。
    所以，也就不可避免的還是存在著。
    不過，因為朱由校反貪很嚴(yán)的緣故，縉紳們還是收斂些，沒敢太過分，不像之前那樣，不由縉紳薦引的話，就一定錄取不了。
    縉紳們還是會把前十名的名額給縣尊自己定。
    畢竟真有較真的御史或提學(xué)使考察的話，也最多只是考察縣試或府試前十而已。
    而現(xiàn)在，陳威則想把這個薦引的權(quán)力給自己宗族。
    因為海寧作為在杭州的科舉大縣，每年參加縣試的都有數(shù)千人，哪怕每個參加縣試的讀書人只收十元薦引銀幣，陳家也能賺數(shù)萬元銀幣。
    所以，陳威才仗著自己父親在宮學(xué)教過皇長子，忍不住主動要了起來，且擔(dān)心皇長子不懂地方規(guī)矩，還耐心地解釋了幾句，意思是，皇長子你現(xiàn)在作為海寧縣令，得學(xué)會和縉紳和睦相處，讓些利給縉紳，何況還是自己老師，將來自然會得到縉紳們的支持的。
    “這種陋習(xí)陳規(guī)從我這里開始沒有了！想必恩師那樣德高的人，也不會愿意做這樣的事，把科舉場變成生意場，還跟禮賢下士扯上關(guān)系！何況，縣令是代天子而治地方，其權(quán)怎可分于他人！”
    朱慈煒說著就把茶往桌上一放，表達(dá)了送客之意。
    陳威因此只得拱手道：“是！在下告辭！”
    ……
    “哼！”
    待出了縣衙后，陳威看了看周圍，見周圍無人，就暗自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你說，他不肯讓我們這些縉紳薦引？”
    陳威父親陳起元聽后驚愕且失望地問了一句。
    “是的，我們這位皇長子倒是頗有鋒芒，無半點仁德之風(fēng)！”
    陳威回道。
    “當(dāng)年在宮學(xué)，他挺禮敬師長的，卻沒想到會這樣，王崇簡他們真是白為他獻(xiàn)出了性命！也辜負(fù)了我們這些人為他爭國本的心！”
    陳起元一掌拍在茶幾上說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