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夜聲晝影
今日的夜色,是否是因為深愁而顯得深邃?
寂靜小道,小樹搖曳,這里,沒有燭火,唯有遙遠的明月,愿意灑下一些余暉,照亮這個孤寂人的雙眼。
光芒,難道真的只能從外界求取嗎?
當然,答案是否定的,云墨寒將玄誅扇握在了手中,一道純和的藍光泛起,在石制的地面上映出光影。
他可以擁有更明亮的光,但是,他還是將玄誅扇收了回去。
淡淡的月光下,樹影婆娑,地面也顯得模糊,看不真切,究竟,是世間朦朧,還是內(nèi)心的紊亂?
“唉…”想不出答案的云墨寒最終是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負手而立,站在這條幽寂的小道上,多年來,唯有寂靜是他最忠實的伴侶。
“你是為了什么而嘆氣?”聲音從他身后傳來,云墨寒轉(zhuǎn)過身去,兩眼看著這個朦朧的身影。
月光雖然黯淡,卻改變不了往昔的那分熟悉。
“李千顏…是你?”云墨寒看著這個徐徐走來的模糊身影,語氣,平如止水。
隨著那個身影的走近,淡淡的月光終于將他的面容呈現(xiàn)出來,此人,正是李千顏。
這一刻,云墨寒莫名地感覺到往日的熟悉感,而平日的那分感覺,與現(xiàn)在相比起來,竟是顯得陌生多了。
李千顏走到他跟前,望了望上空的明月,淡淡道:“這么晚了,別人都睡了,好像只有你我有這雅興來此。”
云墨寒微笑,卻是有種不愿面對李千顏的感覺。
李千顏看他不說話,便說道:“你我十年不見了,我有許多的不解一直縈繞心頭,今天,我想問問你。”
云墨寒抬起頭,直視著他,這股冰涼的熟悉感遠勝白天那種熱情的陌生。他心中一動,道:“你問吧。”
李千顏身子轉(zhuǎn)向明月,口中說道:“十年前,師父究竟給了你怎樣的試練,竟可使你在幾日之后就成為了門主的入關(guān)弟子。”
云墨寒聽罷心神竟是一動,一時間,十年前的慘象再度回到腦海之中:那青翠的清岳山,在轉(zhuǎn)眼間變成了死亡之地,在山峰上,血流成河,所有的人都變成了尸體,就連她…離他而去。
李千顏看了他一眼,道:“說真的,如今這盜門之中,唯有你的話我是相信的,至于門主,還有莫文侯師父所說的,我一概不信!”
云墨寒一怔,雖然夜是如此冰涼,可他心中卻流出一絲隱約的暖意。
李千顏似是一笑,繼續(xù)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十年前,清岳山那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李兄弟。”云墨寒說了一聲,頭微微低下。
李千顏笑道:“姓云的,你不用客氣,我聽著呢。”
云墨寒似乎也是一笑,道:“當年,師父是命我去清岳山清虛殿盜走太陰珠。”
李千顏轉(zhuǎn)過身,看著他,似乎這答案并不是他所想要的,月光下,云墨寒只覺得李千顏的身影愈發(fā)顯得朦朧。
云墨寒忽然覺得說不下去,并非他不愿說,而是往事不堪言語,誰能夠明白,這個飽受風霜之人的苦衷…
李千顏見他沒有說下去,問道:“你為什么不愿往下說?”
登時,云墨寒猛一抬頭,兩眼看著他,道:“李兄弟,你知道嗎,一個被無數(shù)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有多么不愿回首往事!”
李千顏怔住了,一道微風拂面而去,竟令他豁然開朗,他大笑道:“說得好!姓云的,不論你是為何,我都相信你!”
兩人相視一笑。
這時,云墨寒取出了玄誅扇,而李千顏也幾乎是同時拔出寶劍,兩件兵刃在下一刻,輕輕相擊。
旦日清晨,玄雨峰上下從寧靜中蘇醒過來,這時的廣場上只剩下了兩座擂臺,眾弟子皆已圍繞在擂臺下,雖然比試尚未開始,卻已經(jīng)是非常熱鬧了。
李千顏與幽蘭并沒有回天龍峰去,想必也是對云墨寒昨天所說的只比招式的規(guī)定很感興趣,兩人早早地就與其他玄雨峰弟子一同來到廣場。
上場比試的共有八人,經(jīng)過昨晚的休息,大部分人的氣色都好了許多,畢竟身為修真之士,除非身受重傷,不則所消耗的真元,可在短時間內(nèi)恢復。
過了一會兒,幾名即將上場的弟子從遠方被一群喜好熱鬧的弟子給簇擁過來,其中的李不強面色紅潤,神清氣爽,經(jīng)過昨日如此激烈的斗法竟也能恢復得這般快。
很快,即將上臺比試的八名弟子都已到達擂臺,第一座臺上是由云墨寒對陣一位名叫何亦的人。另一座臺上則是由張不勝對陣一個叫劉思的人。
幽蘭與李千顏皆是走到了云墨寒比試的擂臺,果不其然,大部分的弟子也都跟著過來,張不勝那里就只剩下了幾個人。
想必原因有二,其一,眾人還是慕名云墨寒的道法高強,雖然只是比拼招式的打斗,卻更能體現(xiàn)對戰(zhàn)雙方在招數(shù)上的造詣。
二是人家看張不勝空手打多了,偶爾也想看看新鮮,所以就都聚到云墨寒一處來觀看了。
此時,云墨寒站在臺上,見時候差不多,便行了一禮,道:“何師弟,請賜教。”
何亦趕忙回禮,道:“云師兄,承讓。”
臺下,與昨日一樣,吶喊聲連綿不絕。下邊的李千顏是第一次見云墨寒動手,兩眼睜得大大的,似乎是要看看他曾經(jīng)的好友的道法究竟到達了什么境界。
由于只是比對招式,雙方都沒有亮出法寶,隨著兩人的戰(zhàn)前姿勢擺定,便聽得何亦一聲清嘯,掌如雨點一般打了過去。
然而,何亦雖然是沖了過去,但還是與云墨寒保持了三丈之遠。在云墨寒看來,何亦就如同與他近身對打一般,當下就出手反擊。
這時,兩人以快打快,掌速飛快,簡直就比近身肉搏還要精彩。
“哇,打得真快!我就說嘛,今天的比試肯定好看!”
“你這不廢話,他們要是跟你一樣施展蝸牛拳法,還會好看嗎?”
“咳咳,公共場合…”
臺下又是歡成一片,李千顏看著臺上,見云墨寒手速奇快,忽而連打七掌,忽而轉(zhuǎn)身劈落,身形敏捷至極。
幽蘭也正津津有味地看著臺上的過招,拉了李千顏一下,微笑道:“師兄啊,你看這云墨寒的道法是高還是低呀?”
李千顏瞄了她一眼,道:“這還用說,當然是高了。”
幽蘭湊近身子,輕聲道:“那與你相比,怎么樣呀?”
李千顏眉頭一皺,尋思著云墨寒的內(nèi)力修為的確是勝出不少,但輕功方面則是自己領(lǐng)先一籌,而招數(shù)方面又不好說。他被幽蘭這么一問,還真答不出來了。
幽蘭見他想了半天還沒回話,便道:“你怎么不說話?”
李千顏想了半天還是沒有結(jié)果,只得笑道:“到時比一比不就知道了。”他頓了一下,臉上神色變得有些怪異,看了幽蘭一眼,壞笑道:“嘿嘿,你一定是希望云兄弟他比我厲害,對不對?”
幽蘭一怔,道:“你這是哪跟哪呀!”
李千顏哈哈一笑,便不再說話,專心看比試;幽蘭似乎已猜到他回答不上來,也就不再問他了。
方才,兩人在說話之際,臺上已經(jīng)斗了數(shù)次險招,雖說是兩人距離三丈,打起來卻如近身肉搏一般驚心動魄,好似一不小心就會丟了性命。
忽然間,云墨寒一個翻身,雙掌齊推而去,何亦身形閃動,當下反掌而去。
四只手掌就如同真要撞在一起,氣勢洶涌。
就在何亦反掌打來之際,云墨寒雙掌忽地消失得無影無蹤,兩只手形如蟒蛇一般,猛地從下而上,打向了何亦。
何亦大驚之下,翻身退去,可云墨寒豈會給他喘息之機,當下?lián)屔锨叭ィ硇卧脚茉娇臁?br/>
“嗖”只聽得一陣風嘯聲,云墨寒便已將何亦擒住。
“好!好厲害!”臺下歡呼雀躍,眾弟子看了這場精彩絕倫的比試,無不大感爽快。李千顏看了方才云墨寒形如鬼魅一般的招式,不由得吃了一驚。
云墨寒將雙手收回,笑道:“何師弟手法好快!”
何亦也是笑道:“云師兄勝我太多了。”
說罷,兩人放聲一笑。
待兩人下臺之后,圍觀的弟子便匆匆跑向了另一座比武臺,因為在那里張不勝正與劉思打得白熱化。
云墨寒送走何亦之后,便向李千顏、幽蘭走去。三人很快又面對面站在一起,只聽得幽蘭笑道:“你的手法好快!”
云墨寒對于他人的贊賞向來就是一笑而過,今日自然也是如此了。
李千顏走上前,笑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可夠快的,害我把眼睛都看花了!”
說罷,三人都是笑了起來。
“嗨,玉云!”卻是幽蘭忽地說道。
李千顏一怔,奇道:“你這是在叫誰?”
幽蘭指了指云墨寒,笑道:“當然是在叫你啊。”
云墨寒指了指自己,不解道:“你這是叫我?”
幽蘭點頭道:“是啊,不是你同意讓我隨便叫的嗎?”
云墨寒聽她這么說記得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便點頭道:“那好,你以后就叫我玉云好了。”
幽蘭欣然一笑。
李千顏則是撓了撓腦袋,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