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百芒飛簽
時至中午,玄雨峰眾弟子便一如既往地聚在飯廳中用飯。可今日卻與往日不同,飯廳內(nèi)格外熱鬧,話語聲滔滔不絕,一字一句皆是圍繞著盜神會武。
飯廳內(nèi)有數(shù)十人,卻唯獨(dú)沒有看到本次主持玄雨峰比武的云墨寒。
或是會武有所變動之故,眾弟子少了往屆比武前夕的那分緊張。
這不,一張桌旁,李不強(qiáng)左手提著酒壺,右胳膊則是搭在了張不勝肩上,大大咧咧地說道:“嘿嘿,張老弟呀,一會兒云師兄就要過來給咱抽簽了,你可千萬別一下子就碰上了我呀。”
張不勝怪眼一翻,搶過他的酒壺,往嘴里一送,道:“那是那是,你也別立馬就碰上了云師兄,不然你那什么酒鬼威可就真使不出來啦。”
一旁的幾名弟子聽罷哈哈大笑,屬王不狠笑得最歡。
在盜門之中,玄雨峰一脈雖是新興勢力,然峰內(nèi)卻也不乏好手,除云墨寒外,峰內(nèi)還有幾名頂尖高手,以李不強(qiáng)為冠。可憐那張不勝雖然道法不低,可手里頭就是沒有稱手的法寶,故而某些人時常以此為話。
不過,在往屆盜神會武中,曾采用過空手過招的規(guī)則,默默無名的張不勝竟能破天荒地打入八強(qiáng),一時間名聲大振。可惜往后的會武便不再是空手過招,笑到最后的仍是李不強(qiáng)等人。
李不強(qiáng)“刷”地拿過酒壺,往嘴里送一口酒,笑道:“張老弟,你該去練練空手奪白刃的功夫,到時見情況不妙,你就把對手的兵器搶了,再往懷里一揣,哈哈…”
張不勝似乎也是被他們說得習(xí)慣了,毫不在意,再一次搶過酒壺,將壺中剩余的酒都倒入口中。
在旁的王不狠似是想到什么,說道:“既然這次是峰內(nèi)比武,空手與否便由云師兄決定,張老弟,你不會趁火打劫吧?”
這話倒是提醒了眾人,李不強(qiáng)兩眼眨巴,瞄著身旁的張不勝,道:“張老弟,你可別耍詐哦,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
張不勝又取來一壺酒,好像今日的酒量特別好,他喝下一大口,道:“得了吧,云師兄自己都是用法寶的,還會聽我的嗎?”
此言一出,眾人便噓聲四起,一轉(zhuǎn)眼,哈哈大笑。
其實(shí)張不勝并不是真與法寶無緣,也不知是他眼光太過挑剔,還是師兄弟們的搗亂,云墨寒有次弄來數(shù)件法寶,唯獨(dú)張不勝覺得難以選擇,他一猶豫,其他人便一擁而上,最終落得空手而歸的下場。
如今盜神大會在即,張不勝心下也是甚為急躁,腦海之中皆是關(guān)于法寶的事,因此今日李不強(qiáng)再三說出大話,他卻也無意與他爭論。
“大家注意,云師兄來啦!”也不知是誰放出的話,眾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講話,飯廳之內(nèi)霎時一片安靜。
不到半會兒,云墨寒便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眾人見他負(fù)手而行,手里什么東西也沒有,此時,飯廳內(nèi)還是靜悄悄的。
眾弟子滿是疑惑地看著云墨寒,聽他上午所說是要以抽簽的方式?jīng)Q定出場順序,既然是抽簽,卻為何不見任何抽簽器具,莫非,是更改了方式?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時,云墨寒走到飯廳正中央,停了下來,朗聲道:“諸位玄雨峰弟子,盜神大會在即,明天便將開始峰內(nèi)會武,故而今日須以抽簽方式來決定出場順序。”
安靜的飯廳內(nèi)傳出了云墨寒的聲音,在這瞬間的鴉雀無聲之后,轟然掀起了語言的驚天洪流。
“哇哈,我可是等了好久了,快開始吧!”
“天啊,千萬不要讓我碰上你…”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云墨寒在眾人討論大酣之際,伸手取來幾十根木筷,手勁力一催,木筷便皆被折成兩截,另一只手隨即在上面劃動數(shù)下。過了片刻,他朗聲道:“諸位,且靜下來。”
說話聲很快就停止了。
云墨寒看了眾人一眼,將手中的眾多木筷置于木桌上,并伸出另一只手從中取出一根,道:“這些木筷上刻有數(shù)字,每人各執(zhí)一支,數(shù)字相鄰者進(jìn)行對決,從一號開始。”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該誰第一個去抽簽。
李不強(qiáng)眼珠一轉(zhuǎn),拍案道:“好,就由我先來。”話一說完,他便要起身去取木筷。
云墨寒見狀卻是罷手,微笑道:“不勞李師弟來取,現(xiàn)在我便將木筷送到諸位手上,可都要接好了。”
眾人兩眼眨巴,看著云墨寒,一齊點(diǎn)了點(diǎn)頭。
云墨寒再不多說,長袖一揮,灑下一道淡藍(lán)色的光芒,融入了桌上的木筷堆中。云墨寒手指一動,那道淡藍(lán)色的光登時變得明亮,并將整堆木筷都包裹其中。
“哇!好厲害!”當(dāng)下便有弟子贊出聲來。
云墨寒雙指朝天,徐徐提起,桌上的木筷便如同受到人力一般,竟也是跟著浮了起來。待云墨寒手指止住,這堆木筷便懸浮在半空之中,明亮的藍(lán)光布滿四周,吸引著在場所有人的眼球。
“諸位可要準(zhǔn)備好了。”云墨寒說道,語氣平如止水,絲毫不見他有吃緊之色。
眾弟子當(dāng)即定息凝神,皆是伸出一只手來。
“嗖…”霎時,光華一閃,無數(shù)道光華一齊射出,似流星,似飛雪,劃過半空,朝向眾弟子飛了去。
在場的眾人皆是有一定道法根基的,見藍(lán)光飛來,當(dāng)下伸出手接了過去。不消片刻,每個人的手上都緊握著一道藍(lán)光,光芒之中夾了一根木筷,細(xì)細(xì)看去,木筷上刻了數(shù)字。
“咦?我居然是一號?誰是二號?誰…誰?快說!”
“喂,我是三十號,你是幾號?”
“糟糕,這數(shù)字不吉利,四十四號…”
一時間,眾弟子臉上期盼與緊張之色相互交織,云墨寒站在眾人身前,看了手中的木筷一眼,刻在上面的數(shù)字為七。
“眾師兄弟,現(xiàn)在你們已經(jīng)知曉自己的編號了吧?過后請到我這里寫下號碼,明天一早我會貼出名單。”云墨寒朗聲道。
玄雨峰眾弟子一齊點(diǎn)了點(diǎn)頭。
“云師兄,你是幾號啊?”卻是張不勝問了出來。
頓時,無數(shù)目光都對準(zhǔn)了云墨寒將動未動的雙唇。
云墨寒道:“是七號。”
“哈哈,好險(xiǎn)好險(xiǎn),我是九號哦,誰是八號呀?”當(dāng)下就有人嬉皮笑臉地說道,大是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
“喂喂,你別看我,我是二十二號…”
“那你看我做什么,我可是三十四號…”
“到底誰才是八號啊?”
一時間,在場的所有人都在尋找那位八號的“幸運(yùn)”星,不消片刻,大家都注意到,王不狠面若死灰,一言不發(fā),大異往日。
“哇,王大俠,原來你是八號呀!”站在一旁的張不勝一手搭在他肩上,正笑得合不攏嘴。
“唉,可惜,可惜呀,這個艱巨而又光榮的任務(wù)就交給王大俠啦!”
“可不是么,在咱玄雨峰內(nèi),唯有王大俠的斬風(fēng)劍能與云師兄對上幾招,哈哈…”
眾弟子自然是都知道,王不狠的道法著實(shí)與云墨寒有著一段不小的差距,可是他資質(zhì)聰穎,入門時間雖短,卻是后來居上,在玄雨峰內(nèi)也算是半高手。
然而,天不從人愿,王不狠本想在此次會武上好好使上一手,好讓同門刮目相看,可誰知卻是在第一輪就碰了玄雨峰第一高手云墨寒。
云墨寒放下手中的木筷,從袖中取出一張紙,紙上密密麻麻地寫著玄雨峰眾弟子的姓名,他當(dāng)下朗聲道:“諸位師兄弟,且來這里寫下編號吧。”
很快,眾人陸陸續(xù)續(xù)地前來寫下自己的編號,某些人還時不時地朝別人的木筷瞄上幾眼,微帶猥瑣之色。
不消片刻,所有人皆將編號寫在了紙上,云墨寒看了一遍,就將紙張收回袖中,也不再說什么,就往外走了。
一時間,眾弟子議論紛紛,唯獨(dú)王不狠郁悶地坐在一旁,喝起悶酒來。
一旁的弟子看在眼里,心下也閃過一絲不忍。不過,整個飯廳還算是熱熱鬧鬧的。
到了深夜,玄雨峰眾弟子都已早早睡去,唯有一處僻靜之地,仍有幾點(diǎn)淡微的燭光透過窗戶,映在了屋旁。
屋內(nèi),云墨寒正坐在木椅上,手中拿著一張寫有密密麻麻文字的大紙,兩眼一眨不眨。
他身旁擺著一座茶幾,上面放著一杯茶,早已沒有了騰騰的熱氣,燭光之下,顯得渾濁不清。
云墨寒伸手拿起茶杯,喝下了涼入心扉的茶,眉間似有深愁之色,他輕聲嘆了一口氣,便將手中的紙與茶杯一同放在了茶幾上。
此時,云墨寒外表看似平靜,可心下卻是波瀾不止。他雖入玄雨峰不久,可對峰內(nèi)的眾弟子皆是有所了解,許久熟悉的弟子不須比試他便能大致猜到結(jié)果,或許,正是因?yàn)檫@個,才使得他難以入眠。
“呵,要是玲茹那些人到時下起狠手,我該如何是好?”云墨寒自言自語地說道。
對于每一名玄雨峰弟子,他心下都很是歡喜,原因很簡單,因?yàn)樗麄兘苑呛苡行挠?jì)之人,而且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因難以忍受其他峰中高階弟子的明爭暗斗,才來投靠玄雨峰的。
玄雨峰如今愈發(fā)昌盛,峰內(nèi)多了不少可與其他五峰弟子相抗衡的高手,只不過,終是時日尚短,玲茹這等頂尖高手是尚不是峰內(nèi)弟子可以相抗的。
眼下,他最憂心的便是玲茹等人會趁盜神會武之際,對玄雨峰的弟子下起毒手。
“唉,所幸每峰只需派出四名代表,到時唯有隨機(jī)應(yīng)變了…唉…”云墨寒仍是自言自語,或許這也是他唯一所能慶幸的事了。
“對了,李千顏他們怎么樣了?是不是也與我一樣…”云墨寒自問起來。
過了片刻,他忽地重重地捶了自己一下,心下冷笑道,你算是誰?自己的事情管不好竟還想著別人與自己一樣,天龍峰自然有眾長老坐鎮(zhèn),有門主庇護(hù),要你這個沒用之人多管作甚?
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心境,卻如同經(jīng)歷百年滄桑一般!
每逢夜晚,他總是懷著淡淡感傷,久久難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