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蒼天不容
“你怎么來了?”那黑衣男子語氣平和,望向快步走來的玉雪昕。
云墨寒跟著玉雪昕走近,定睛一看,見那黑衣男子瀟然灑脫,神華內(nèi)斂,若不預(yù)先知曉他便是異獸黑麟,當(dāng)真還以為就是個普通之人罷了。
玉雪昕麗色迷人,瑤衣輕舞,秀發(fā)如瀑,她俏眉微蹙,輕聲道:“我是來看你的,你現(xiàn)在怎么樣?”
黑麟淡淡一笑,罷手道:“無事,山下的那些正道小輩暫不敢進(jìn)入清岳山。”
玉雪昕心中稍寬,走到黑麟身旁,細(xì)細(xì)地打量了一遍,忽地一怔,驚愕道:“你…你的道法怎會枯竭得如此之快?”
黑麟聽完又是淡淡一笑,只是帶了一絲凄然,他說道:“嘿嘿,在玄誅扇里待那么久,誰都受不了,倒是你怎么樣了?”
玉雪昕聽完似是更加低落,只是搖了搖頭,便不說話了。
黑麟拍了拍她的手,臉上浮出笑意,兩眼則是看向了站在門口的云墨寒。
云墨寒見他看向自己,便隨即走近道:“在下云墨寒,我是…”
他話說一半,卻是止住了,兩眼看向黑麟一旁,竟是坐著一只約莫有半人高,兩眼血紅的黑狼,一排鋒牙,一對銳爪,威勢驚人,正怒視著云墨寒,滿是敵意,嘴里還不停地發(fā)出低吼聲。
就在這時,黑麟的一只手伸了過去,順著那只大黑狼柔軟的黑毛輕輕拂過。黑狼見主人神色和藹,輕吟一聲,就在一旁趴下了。
云墨寒著實有些心驚這只大黑狼的可怖氣勢,心想它既能跟隨黑魂麒麟,道法定是極高的,見它此時不再張牙舞爪,心下大寬,深深地吁了一口氣。
“你叫云墨寒?”黑麟的雙眼一直是看著他的,深邃的目光依稀閃過一道寒芒。
云墨寒對那只黑狼很是忌憚,沒有走上前,只是站在原地回答道:“正是在下。”
黑麟徐徐點了點頭,臉上微笑依舊,道:“玄誅扇是不是已認(rèn)你為主?”
云墨寒一怔,心想這玄誅扇害人不淺,還將黑麟的道法都損傷大半,但事已至此,也只得道:“正是。”
黑麟聽完卻是將目光移向玉雪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玉雪昕一怔,道:“大哥,你這是怎么了?云公子不是要來害你的。”
“我知道。”黑麟淡淡道。
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僵硬,云墨寒不自然地將頭略微低下,心中海浪迭起,背著玄誅扇之主的名號總是令他覺得有些不敢面對黑麟。
過了半響,黑麟才將目光重新轉(zhuǎn)向云墨寒,眸中的寒芒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像一種寄托。
“云兄弟,我有件事需要你的幫忙。”黑麟?yún)s是變得非常客氣地說道。
云墨寒當(dāng)然是不敢當(dāng),忙道:“黑麟兄只要用得著在下,我云墨寒定然全力以赴!”
“說得好!”黑麟神色雖然有些疲憊,卻依然豪爽不羈,大聲道。
云墨寒見他如此豪邁,“說得好”三字更是令他覺得他們乃是相識了數(shù)十年的生死之交一般。云墨寒心生欽佩,當(dāng)下定了決心,欣然道:“黑麟兄但說無妨。”
黑麟沒有立刻說話,似乎是在顧及些什么,玉雪昕也是不知道黑麟在想些什么,便問道:“大哥,你要有什么事就直說好了。”
黑麟依然沒有說話,卻是伸手掩在了面前,而隱藏在手的背后,竟是神傷!
玉雪昕似乎是隱隱感覺到什么,追問道:“大哥,你怎么了?你可不能胡來啊!”
云墨寒越聽越不明白,但也不好插話,只得處在原地站著,而黑麟身邊的那只大黑狼仍是睡得很酣,對周邊的事渾然不覺。
這時,黑麟忽地將手放下,神傷再也不見,唯有那對傲然的雙眸。
云墨寒與玉雪昕同時一怔,這時的黑麟與方才簡直就是判若兩人,此時的他劍眉心目,氣勢孤傲,渾身神華萬丈,他像是懷抱天下,卻隱隱帶著悲涼。
“云兄弟,再過不久,那些正道小輩便會攻上山來,你身懷玄誅扇,在此定然是兇多吉少,而我早已是枯木,現(xiàn)在,我便請你答應(yīng)我一事。”黑麟的聲音,是堅毅的。
云墨寒大是欽佩他的這般坦然,當(dāng)即道:“在下定然赴湯蹈火,護(hù)得黑麟兄的周全!”
可是,黑麟?yún)s是搖了搖頭。
玉雪昕像是想到什么,失聲道:“大哥,難道你要…”
黑麟滿是柔情地看向玉雪昕,聲音在這時也變得溫和,他輕聲道:“好妹妹,你隨我多年,真的是勞累了…”
玉雪昕霎時一呆,隨后猛一搖頭,道:“大哥,在當(dāng)年你說過我們要共生死的!如今難道你要違棄那時的諾言嗎?”
黑麟沉吟半響,終是點了點頭。
玉雪昕毅然道:“我是不會走的!”
“你不走?你還要完成我未了的心愿!你忘了嗎?難道你要我遺恨終身嗎?”黑麟忽地大聲說道。
“你…你可以留下來的…”玉雪昕忍不住熱淚,哭泣著說道。
黑麟一聲冷笑,手指殿外,朗聲道:“你看看,這座清岳山原本翠綠清美,可因我,變得死寂一般!我可以容我自己,可蒼天不容!”
“轟!”黑麟的話,在云墨寒的腦海中仿佛是一道響徹乾坤的霹靂!好個蒼天不容!可笑那些正道,逆天無數(shù),竟無分毫自責(zé),真是可笑!
玉雪昕抓住黑麟的手,跪在了他的身旁,眼淚,不住地流!
黑麟滿是愛惜地看著玉雪昕,用手輕輕地拂去她的淚花,轉(zhuǎn)過目光,對著云墨寒說道:“云兄弟,現(xiàn)在我便將我殘存的道法傳于你,雖然不能令你道法進(jìn)境千里,卻也足以令你自保,待得修煉十年,以玄誅扇為輔,應(yīng)當(dāng)能與那些正道長老并駕齊驅(qū)了。”
云墨寒錯愕道:“那你…那你…”
未待云墨寒說完,黑麟便繼續(xù)說道:“玄誅扇煞氣驚人,凡人自是難以承受其反噬,故而我將真元傳授于你,可抵去此物的煞氣。我這般費心,只愿你能答應(yīng)我兩件事。”
黑麟的那對雙眸,竟是令云墨寒難以拒絕,他顫聲道:“什…什么事?”
黑麟淡淡一笑,是那般的灑脫,他道:“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便是保護(hù)昕兒,她心生善良,我不愿她受到傷害。”
玉雪昕聽得他這般說,眼淚流得更是厲害了。
云墨寒神色黯然,默默地點了點頭,眼眶也是有些紅腫。
黑麟神色有些寬慰,繼續(xù)道:“之后,便是希望你能夠幫我完成我未了的心愿…那是,在藍(lán)霞島上,曾經(jīng),我因失去理智傷害了一個人,使之五魂破碎。我很是希望,你能以玄誅扇之力,將其魂魄還原,令她好去輪回…云兄弟,你可答應(yīng)我?”
云墨寒心下感動,當(dāng)即抹去黯然之色,毅然道:“請你放心,就算死我也要完成你的心愿!”
黑麟聽完,凄然一笑,不再說話。
整個清虛殿又變得靜謐,唯有些許女子的哭泣聲。
趴在地上酣睡的那只大黑狼也發(fā)覺有些怪異,也是睜開雙眼,腦袋在黑麟的腿上蹭來蹭去,似也有不舍之意。
過了片刻,黑麟忽然發(fā)現(xiàn)殿外的黑氣竟在不經(jīng)意之間消失了,不留一絲痕跡!原本寂靜的山麓卻隱隱傳來人的呼喊聲。
黑麟神色一變,當(dāng)即道:“是那些正道卒子來了,云兄弟,你過來!”
玉雪昕大驚,也是望向殿外,清晰的世界呈現(xiàn)出來的卻是更多的絕望。
云墨寒作為男子,深知黑麟的用心良苦,便依言走了上去。黑麟二話不說,反手一推,掌間凝聚一道紅芒,并以極快的速度注入云墨寒的體內(nèi)。
登時,云墨寒臉上紅光不斷,全身只感燥熱無比,可是在這股燥熱的背后,卻有著一股渾厚的真元,在他的體內(nèi)扎下了根。
或許是由于時間緊迫的緣故,黑麟將體內(nèi)的所有真元一齊注入云墨寒的體內(nèi),這才致使云墨寒感到燥熱不堪,不過云墨寒性情倔強,又很是欽佩黑麟的豪邁,便強行忍住這股無比難受的燥熱,直到黑麟將手移開。
只過半刻,黑麟已將所有的道法盡數(shù)傳給了云墨寒,道法散盡的他再也無法保持平和的神色,大喘粗氣。
那只黑狼見主人一轉(zhuǎn)眼就變得如此疲憊不堪,便對著云墨寒怒吼一聲。
此時的云墨寒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縱然現(xiàn)在要他為黑麟而死,他也是一百個樂意,只是,他不能這么做。
正當(dāng)云墨寒要說話時,突然覺得背后劇痛,兩眼一黑,整個身子不聽使喚地倒了下去。可是此時的他已經(jīng)有了相當(dāng)深厚的真元,還能勉力保持半分清醒,只聽得黑麟道:“昕兒,你這是干什么!”
聽得玉雪昕大聲道:“要死就一起死!”
黑麟大怒道:“胡鬧!”
玉雪昕不接話,卻對那頭黑狼說道:“小黑,你快將他帶到殿外藏起來,我…”
她的話還未說完,云墨寒便支撐不住,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