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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槿知忽然覺出不對勁了。
    之前，無論是她在預(yù)感中所見，還是剛遇見這些分子人時，他們的臉部和肢體語言都很僵硬。真的就讓人感覺是石頭變的。
    可現(xiàn)在，才過了幾分鐘時間，他們看起來就靈活生動了許多。有了更多表情和思維，語言也更豐富。
    難道在這么短的時間里，他們就“進化”了？槿知腦海里閃過這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應(yīng)寒時的嗓音再度響起：“沈氏父子是罪魁禍首，可以交給你們處置。但其他人是無辜的，放了他們?！?br/>     槿知看著那名領(lǐng)頭的分子人，果然就見他搖了搖頭，答道：“不行。穆巖死于地球人之手。地球人已是我族仇敵。除非我們?nèi)繎?zhàn)死，否則復(fù)仇不會停止?！?br/>     莊沖、林婕等人俱是心頭一凜。槿知卻忽然出聲：“難道你們認為這是穆巖愿意看到的？”
    子夜之中，她的嗓音柔和清脆，一下子吸引了所有分子人的注意。他們同時整齊轉(zhuǎn)頭，看向了她。
    槿知眉目沉靜地看著他們。應(yīng)寒時并不出聲，唯有目光溫和滑過她的臉龐。
    “不，穆巖看不到了。”一名分子人答道。
    “是的，他看不到了?！逼渌送瑫r說道。
    那名分子人又看向應(yīng)寒時：“曜日人，讓開，不要阻擋我們復(fù)仇的路。我們曾經(jīng)俯瞰你們的文明，現(xiàn)在也是一樣。你的確戰(zhàn)斗力卓越，可以輕易阻止我們中的每一個，但是無法阻止我們所有人。進化的力量，不可抗衡?！?br/>     草坪上靜靜的，一百多名分子人如雕塑般矗立著。
    槿知、莊沖等人的心也徹底提了起來，全都看向了應(yīng)寒時。
    畢竟他們只是來找晶片的，也義務(wù)幫穆巖報了仇。哪里想到會遇到這么大一群外星人，而且來自更高等的文明。情況變得如此棘手，他們，能跟分子人抗衡嗎？
    這時，就見應(yīng)寒時抬起頭，清俊的臉龐上，神色平靜。
    “曜日人……”他一字一字清晰說道，“恕難從命?！?br/>     莊沖低低嘆了聲“臥槽”。
    林婕望著應(yīng)寒時，露出傲然神色。傅琮思和沈嘉明自是睜大雙眼看著，沒有出聲。
    槿知早料到他會如此回答，有些擔(dān)憂，但也只能輕聲說道：“當(dāng)心?！?br/>     “嗯?！?br/>     那些分子人互相看了看，什么話也沒說，卻像是有天生的默契，自發(fā)往應(yīng)寒時的兩翼開始包抄。
    “你們退開。”應(yīng)寒時頭也不回地說。
    分子人的移動速度，雖然遠不如應(yīng)寒時變幻莫測，卻也比普通人敏捷有力許多。最前頭的兩名分子人，舉拳就朝應(yīng)寒時揮去。應(yīng)寒時足尖在地面輕輕一點，整個人平地拔起數(shù)米高，尾巴高高揚起，抬起右手，光刃乍現(xiàn)。
    這是一場沉默而激烈的戰(zhàn)斗。
    分子人每一個都面無表情，動作狠厲決絕，不顧安危，也絕不會退后。應(yīng)寒時被他們包圍在正中，只見他的白色身影在夜色中輕盈起落，光刃亦如同月影般浮動其中。偶爾瞥見他的側(cè)臉，清冷似鐵。
    光刃過處，分子人雖遭受重創(chuàng)，難以匹敵。但他們勝在人數(shù)實在太多，配合也極有默契，一時也未見明顯頹勢。而應(yīng)寒時明顯不想傷他們性命，手上的分寸拿捏得極為精準，光刃也遠不如之前對付反叛軍時磅礴可怕，一時間，雙方竟也每分出勝負。
    不過，倒下無法再站起的分子人，越來越多了。
    旁觀的這些人，也都看出了勝負已定，倒都不是很擔(dān)心了。
    林婕注視著應(yīng)寒時游斗其中的身影，忽然像是自言自語般開口道：“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到指揮官親自出手了。呵……上一次還是在要塞義務(wù)營救無國別市民，登陸戰(zhàn)時，他一人擊敗了十名S級流寇變異人?！?br/>     她甚至還低頭點了根煙，一邊抽一邊看。
    眾人都聽得一怔，槿知輕聲說道：“他最近倒是經(jīng)常出手?！?br/>     莊沖微微一笑：“嗯，幫我們打低等智能，打黑龍，還有反叛軍納米人。”
    林婕抽了口煙，冷冷道：“雄獅因為你們，要去對付些小蒼蠅?！?br/>     莊沖和槿知對視一眼，都沒答話。過了一會兒，莊沖倒是低聲在槿知耳邊道：“對了，你們和好了？”
    “嗯。”槿知頓了頓答，“只是暫時不去想了。”
    “那就好?！鼻f沖微微一笑。
    這時，一片潔白而寬廣的光刃閃過，將剩下的分子人全都籠罩住。槿知等人一時什么也看不清了。
    再一定神，卻見光波泯滅于夜色里，偌大的草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分子人，有的醒著卻不能動，有的徹底昏迷過去。而應(yīng)寒時雙手負在身后，徐徐從半空中落地，抬頭望了過來。
    許是因為戰(zhàn)斗的原因，他的臉染上些許潮紅。眼眸卻漆黑冷靜無比，透著凜冽之意。
    槿知凝視著他。
    喜歡一個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心情。明明他力挫分子人，占盡上風(fēng)。可是當(dāng)她看到他戰(zhàn)斗之后，孤立在那里，她卻會覺得心疼。
    她朝他露出微笑。
    應(yīng)寒時亦是一怔。
    原本只是一場不算艱難的戰(zhàn)斗，他的心境，亦如同每次戰(zhàn)斗時，平靜得如同一潭深水，而冷冽而冷酷的波紋，只在水面之下，暗聲涌動。
    卻未料一抬頭，就看到了她的笑靨。
    她溫柔而憐惜的目光。
    ……
    憐惜？
    槿知，憐惜他？
    應(yīng)寒時眉目微垂，頃刻間已掠至她的面前，抬眸看一眼眾人：“你們留在這里等候。”然后就一把抱起槿知，躍上了屋頂，朝一個方向跑去。
    槿知原本抱住他的脖子，很快又被他甩到了背上。盡管他跑得很快，她還是熟練地在他背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趴好，然后問道：“去哪里？”
    “山上。”他答道。
    槿知疑惑：“為什么？”
    “山上還有成千上萬根石柱?！?br/>     槿知陡然一怔，寒意就如同這夜色般，彌漫上心頭。是了，被挖到沈家裝點風(fēng)水的，只是九牛一毛。山上，還有數(shù)不清的石柱。
    數(shù)不清的穆巖，數(shù)不清的分子人。
    她抬起頭，望著對面暗黑的山嶺。距離剛才那些分子人蘇醒的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十多分鐘。山上的分子人，也醒了嗎？
    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只覺得那如同巨獸蟄伏般的山脈上，似乎有無數(shù)的影子，在快速移動著。
    但現(xiàn)在，擔(dān)心猜測也來不及了，只能過去，一看究竟。
    轉(zhuǎn)眼間，他們離山嶺更近了。應(yīng)寒時飛快掠過雜草和叢林，快得槿知看不清周圍的景物。
    “槿知?！彼鋈坏吐暫八?。
    “嗯？”她把頭靠近他的臉頰旁。
    “親我一下?！彼p聲說。
    槿知一愣，望著他雪白的獸耳，過了一會兒，低下頭，在他的耳朵上輕輕一吻。
    ——
    他們的擔(dān)憂成為現(xiàn)實。
    還沒到山腳下，就看到數(shù)道極其相似的身影，從山林中快速跑了下來。而當(dāng)他們抬起頭，看到山峰上，還有更多更多，這樣的身影，源源不絕。
    甚至，在不遠處的公路上，也能看到這樣的身影，越跑越遠，不知道已經(jīng)離開了多少。而公路的前方，直接會通往江城。
    應(yīng)寒時將槿知放下來，站在山腳的草地上，就這么一會兒功夫，又有十多個分子人，從他們身邊跑過。
    槿知覺得自己之前的預(yù)感，是準確的。因為這些剛跑下來的分子人，完全沒有僵硬木訥的表情，他們臉上，全都是那種淡淡的沉著的笑容。而且他們看到應(yīng)寒時，全都避開，像是不愿再與他為敵。
    沉眠了許多年的分子人，穆巖的每一個分身，蘇醒之后，難道真的在不斷進化？一個個變得更像獨立的人，卻又如同一人？
    只是這么多座山，他們數(shù)量之巨，應(yīng)寒時的戰(zhàn)斗力再強，也無法阻止了。
    這時，一名分子人跑下山，正好跟應(yīng)寒時和謝槿知正面對上。應(yīng)寒時眸色輕斂看著他，他卻不慌不忙，微微一笑說：“曜日人，我說過，你阻止不了我們所有人。”
    應(yīng)寒時和槿知都沉默著，他卻已繞過他們，身影混入同伴們的隊伍中。
    夜色撲朔迷離，他倆靜靜站立著，分子人源源不斷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跑向城市的方向，跑向他們的復(fù)仇之旅。
    槿知不難想象，如果這些分子人進入城市，會造成什么樣的恐慌和災(zāi)難。他們是否會殺死、俘虜更多的地球人？而最終，他們是否也會死于地球人的攻擊中？
    可是，現(xiàn)在誰還能阻止他們？
    “怎么辦？”她問。
    應(yīng)寒時的眼眸在夜色里深得有些看不清。
    “我們?nèi)フ乙粋€人?！?br/>     槿知心頭一震，腦海中電光火石般劃過零散線索，抬眸望著他，點了點頭：“對，去找他。”頓了頓說：“幫助分子人，抵達沈家的那個人。”
    或許，還能有轉(zhuǎn)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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