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柳曼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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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日落之前,木羽回來了,帶來了一支一百人的精騎,木羽調(diào)了十人入楊家親自護衛(wèi)元無憂的安全,其余的都駐扎在了小樹林里,隨時聽候調(diào)遣……
這支精騎的駐扎,讓整個楊家村村民一時間都人心惶惶起來,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
事實上,不只是楊家村村民惶慌不安起來,濟縣縣令陳樂田也如同渾身上下都長了刺一樣,坐立難安,剛開始他真心覺得這無憂公主調(diào)遣駐軍前來,是她任性妄為胡作非為。
可現(xiàn)在等到這駐軍真的來了,來的雖然不是大軍,但他親眼見識到了,是貨真價實能以一敵十的精騎。
他震驚于無憂公主手握的權(quán)力的同時也暗暗心驚起來,可是無論他如何想,都實在是想不出來,究竟是什么原因,要調(diào)駐軍前來護衛(wèi)?
楊家上下一直都知道這個劉公子是位身份尊貴的公主,不是他們能得罪的起的,可……當他們知道小樹林里竟然駐軍了后,所有人才真正明白,這皇權(quán)二字究竟意味著什么?
別院里,儼然成為了楊家的特殊地帶,沒有人敢擅闖。
元無憂并沒有問木羽,這支百人精騎是從哪個兵營里調(diào)來的?
也沒有召見這些驍騎兵的首鄰隊,就連木羽帶進楊家用來保護她安全的那十人,她都沒有召見。
木羽也沒有詳細說明,兩人之間儼然有了一種不成文的默契。
……
濟縣城郊一棟隱僻寂靜的宅子里。
負手背對著的男人終于轉(zhuǎn)過身來,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銀灰色的衣袂隨著他的動作而劃出了一縷莫名的寒氣,與他面上的銀色面具相映,讓空氣也似乎莫名凝冷了起來,有如一種長劍劃碎冰時的冷。
銀色面具遮住了他的臉,僅露出一雙沒有任何情緒的雙眼,以及下巴和形狀優(yōu)美的唇。
銀面男子身后站立著的是身形佝僂的男人,身著黑色大袍,身上別著的那一把黑漆漆的大斧散發(fā)著危險的氣息,令人不寒而粟,可他卻在面對銀面男子時,那股陰森之氣全斂,很是恭敬。
“竟然會在這節(jié)骨眼上撞上元無憂,當真是運氣不好?!蹦凶忧遒穆曇舨粠魏吻楦?。
稟報的暗士以及佝僂男人都只是恭敬的低著頭,沒有出聲。
氣氛又重新沉寂了下來,銀面男子突然又低低的笑了起來:“不過,真是聰明的女人,竟然第一時間內(nèi)就召見了縣令,緊接著又遣了駐軍,幾乎堵死了絡兒所有的路又保護了自己的安全,確實算是高招。”
“主子,就算有一百精騎駐守,只要我們出動,也不是沒機……”暗士的話被銀面男子打斷了。
“硬碰硬這一條路已經(jīng)被元無憂堵住了,殺了她,也改變了被她攪混的局面了?!苯?jīng)過上元節(jié)那天之后,她倒是把自己的命看的很重了。
“可是主子布局了十年,絡主都做出那樣的犧牲,怎么能功虧一簣?”暗士暗暗咬牙。
隨著暗士的一番,屋子里的氣氛又重新冷凝下來,銀面男子修長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敲著,底下的兩人都在靜等著他的命令。
“你告訴絡兒,讓她和尋機會和元無憂談談?!?br/>
暗士很是驚訝的道:“這……無憂公主會同意嗎?她都調(diào)遣駐軍了,大有一副不查出絡主目的不罷休的氣勢?!?br/>
銀面男子嘴角微勾:“去吧,絡兒明白的?!?br/>
“是,屬下告退。”暗士只得恭敬的退了下去。
銀面男子沉默了片刻后,幽幽的輕嘆了一聲:“阿斧,你說這是不是人算不如天算?!痹獰o憂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他們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她已經(jīng)下令去調(diào)了駐軍,如果這樣,元無憂還死了,不就等同于告訴元浩天,楊家有古怪?以元浩天的性子,他們還真的不容易拿到想要的東西,倒是元無憂……或許他們還有一線生機!
阿斧沉默了片刻后,道:“少爺,這件事是否稟報老爺?”
銀面男子制止:“先讓絡兒試試。”元無憂看似大肆其鼓堵了路,可只要處理得當,只要元無憂有利可圖,也不是無路可走。
所以現(xiàn)在他倒是有些好奇起來,元無憂又會提出什么樣的要求?
……
別院大廳里,元無憂站在窗前遙望著窗外的美景。
“公子,為什么你要讓木大哥調(diào)遣駐軍駐守?”葉雪憋了兩天實在是憋不住的發(fā)問了。
顧凌剛好走進來,聽到葉雪發(fā)問,下意識的停住步子看向了元無憂,他心里也感覺到了事件背后可能隱藏著非比尋同的事,但對她竟然讓木羽去調(diào)駐軍前來駐守這樣的舉止還是無法理解?也摸不透她的想法!
元無憂微微一笑,回答道:“以備無患,安全起見?!?br/>
葉雪愕然,這樣是什么回答?
顧凌走進來:“公主?!?br/>
“怎么樣?”元無憂抬頭看著他,直接問道。
顧凌皺眉道:“楊家祖上三代都清白,楊家的商鋪也都帳目清白無任何異常,而且在外聲名極好,可謂做到了童叟無欺,而且楊家已故的老太爺還樂善行施,是濟縣有名的大善人?!?br/>
元無憂微瞇眼,既然楊家明面上沒有問題,那……
“顧凌,你再去打探,這次換個方向,專打探一些關于楊家的隱秘軼事,甚至一些后宅傳聞也不能放過?!?br/>
顧凌嘴角一抽:“是”她竟然讓他一個大男人去查這些?
看著顧凌有些僵硬的背影,葉雪撲哧一笑:“公子,你真的很厲害,竟然能讓顧大哥去打聽這些事?顧大哥看起來很不愿意呢?”
可是他臉上的笑容卻很快僵在了臉上。
“葉雪,你跟顧凌一同前去。”如果計劃行得通,她得想辦法把葉雪給安排了。
顧凌驚訝的停步回頭。
“我也去?”葉雪嘟嘴指著自己。
元無憂很肯定的點頭:“對,你也去,跟著你顧大哥多學習一些?!?br/>
“可……”
“沒有可是?!痹獰o憂淡聲打斷他,看著他的眼神很平靜,平靜的讓葉雪不敢直視,他低頭喃語道:“我知道了,去就是了。”
顧凌深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沒有作聲,葉雪沮喪的跟著他身后。
元無憂看著兩人走出去的背影,心里的決定也越發(fā)的清晰起來,一成不變的計劃再如何無懈可擊也終還是會有痕跡,如果能做到就地取材、就地生變比起她規(guī)化好的計劃才更可取。
這次的機會比她精心去布署出來的更自然,更真實,更有說服力。
……
柳曼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看著廖青云遞過來的藥碗,聞著那苦澀的令人作嘔的味道,她有些皺眉。
“柳姑娘,良藥苦口?!?br/>
柳曼抬頭看著他,眼神慚慚明亮起來,她重重的點頭,伸出接過碗,硬著頭皮喝了下去。
她是柳姑娘,她不是絡兒,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可救她的廖公子相信她。
廖青云接過空碗,柳曼的氣色這兩天開始明顯好轉(zhuǎn)起來。
“再過兩天,你的毒就可以解了?!钡綍r候她就可以重新開口了。
柳曼聽了,不敢相信的看著他,手也激動的比劃著。
猜也猜的出來她想表達的意思,廖青云輕點著頭,給予鼓勵:“是,不騙你,再喝兩天的藥,你體內(nèi)的毒就能清除了,自然能開口說話了。”
柳曼聽著他肯定的回答,終于相信了,她激動的握著嘴,眼淚無聲而下。
她原本都絕望了,是廖公子讓她看到了希望。
他雖然什么話都沒有對她說,可是他卻稱呼她為柳姑娘,而非絡兒。
她是柳姑娘,她是柳曼,廖公子相信她。
而現(xiàn)在,廖公子更是告訴她,再過兩天,她就能開口說話,就能親口宣訴她的冤,她的怨,她的恨。
廖青云看著她,微微一笑,有了求生的希望,他就放心了。
葉雪走了進來:“廖大哥,柳家來人了,柳老爺和柳夫人親自來了?!?br/>
柳曼驚喜的睜大眼睛,但下一秒她又痛苦了起來,她現(xiàn)在的樣子,就算她站在爹娘面前,恐怕爹娘也認不出她來了,而且……不僅不會相信她,還會憎恨她。
廖青云看了她一眼,眉頭微皺了一下:“我認為你現(xiàn)在還不宜見你的父母,再過兩天,等你能開口說話了,我們自然會安排你見他們?!?br/>
柳曼苦澀的低頭,沉默了半天,輕輕的點了點頭。
……
夜色慚深,元無憂剛剛就寢,小花子急匆匆的跑了進來,神情很是焦急,玉珠見了,心里一驚,忙迎上去低聲道:“主子剛剛就寢,發(fā)生什么事了?”
小花子附耳在玉珠耳邊說了一句,玉珠面色微變。
“發(fā)生什么事了?”帳帷內(nèi)傳來元無憂的聲音。
玉珠沉聲道:“主子……柳……柳曼死了?!?br/>
帳帷內(nèi)很安靜,片刻后,元無憂才道:“更衣?!?br/>
安置柳曼的廂房內(nèi),顧凌和葉雪都面色凝重的看著廖青云,廖青云緊鎖著眉,面色凝沉。
顧凌上前輕拍著他的肩:“青云,你別自責?!?br/>
“如何?”元無憂帶著木羽、玉珠、小花子走了進來。
見她過來了,廖青云上前一步,歉然的道:“青云有負公主所望?!?br/>
生怕她會責怪青云,顧凌忙道:“其實這也不能怪青云,是她一心尋死?!焙喼惫钾摿怂麄冞@些人那樣辛苦的把她從墳墓里刨出來,他很是失望。
元無憂微皺眉:“自殺的?”
廖青云眼神微冷:“確實是她自己撞墻而死,但……絕不是自殺。”當日在楊家大廳,柳曼因為絕望確實是一心想死,可是這兩天,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柳曼已經(jīng)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她還想見到她的爹娘,還想伸訴冤情怨恨,又怎么會突然自尋短見?
“什么?”顧凌一驚,是自己撞墻而死,卻又不是自殺,那就是說,柳曼是被威脅逼迫而死的。
木羽皺眉:“不可能,院子里戒備森嚴,除了我們,不可能會有人能暢行無阻的進來?!?br/>
廖青云突然凌厲的看向葉雪。
葉雪被廖青云凌厲的看著自己的目光愣住了,喃喃的道:“廖大哥?”
顧凌半瞇眼,突然道:“今天一天葉雪都跟我在一起,我們初暮時分才回來的?!?br/>
木羽已經(jīng)明白過來了,也銳利的打量葉雪。
廖青云緩緩道:“葉雪在未時進過這間房?!?br/>
葉雪跳了起來,急道:“我今天才沒有來廂房,公子讓我跟著顧大哥出去辦事了,不信你問公子,問顧大哥?!?br/>
元無憂閉上眼片刻后才重新睜開:“木羽,如果一個人想要易容成葉雪,有沒有辦法?”
木羽想了想道:“易容術向來只在江湖中傳聞,很少有人真正的見過?!?br/>
“也就是說,還是有的?”
木羽點頭:“是?!奔綎|項氏就有易容術,也是氏族里唯一只在江湖中涉足的世家。
“那個假冒我的人說了什么?”葉雪一個箭步上前,雙眼燃著火焰,大有一副得把膽敢假冒他的人千刀萬剮不可的怒火。
廖青云輕拍著憤怒的葉雪:“不是你的錯。”他回頭看著倒在血泊里的柳曼,自責道:“是我疏忽了?!?br/>
葉雪并沒有因為廖青云的安慰而消火,俊俏可愛的臉龐反而更陰沉了下來。
顧凌眼神也凌厲起來:“對手不僅僅能給人真正換臉,還擁有以假亂真的易容術,我們都疏忽了。”
“這么說來,那楊少夫人臉上確實沒有施刀術,而是有可能是易容了,所以青云才會查探不出來?”木羽突然說道。
“可是為什么她要給柳曼換臉,她完全可以給她易容就行?!鳖櫫柘氲竭@一點,又覺得解釋不通。
“我猜她是在拿柳曼練刀,而且,楊少夫人不是易容,如果是易容術,我不可能查察不到?!绷吻嘣平忉屢卜瘩g了顧凌和木羽的話。
顧凌皺眉:“這個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木羽暗忖,難不成這楊少夫人真出自冀東項氏?
元無憂看了一眼柳曼,輕聲一嘆,早知道這樣,當日在楊家大廳,還不如讓她死了好。
她向她申冤,卻又不相信她真能幫得上她,在她的對手拿她的父母親人威脅她時,她自認為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路了。
但凡她有一絲真正求生的希望或者相信她們這么多人,她就不會這樣選擇了。
生與死,其實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
如果楊少夫人是暗殺了她,責怪就不在于她,可是,她屈服于了威脅,她無能為力。
看來,她投的石已經(jīng)出了路了。
葉雪二話不說,趁著眾人都在思考時,沖了出去。
“主子,葉雪沖了出去了?!毙』ㄗ蛹钡?。
元無憂淡道:“木羽,去看著點他,讓葉雪會會對手也行,但是注意讓他把握分寸?!?br/>
木羽點頭,追了出去。
廖青云抬眼看向她,還未出聲,元無憂已經(jīng)出聲:“青云無需自責,這是她自己的選擇?!?br/>
顧凌緩緩轉(zhuǎn)身,他越來越看不懂她了,這樣漠然無情的話,她竟然說的這樣云淡風輕?
“你如果還有心情,就按心意做吧,如果柳姑娘地下有知,她不會怪你的?!?br/>
廖青云輕點了點頭:“我明白?!?br/>
顧凌不敢置信的睜大眼,她的意思是……如果青云愿意,青云可以解剖研究柳曼臉上的施的刀術?
元無憂轉(zhuǎn)身走出去,玉珠小花子都沉默的跟著。
“公主不覺得自己太過冷血無情?”顧凌突然問道。
廖青云面色微變:“顧凌……”
“顧公子,你這是什么意思?”小花子不悅回頭看著顧凌,這柳曼的死又不是主子造成的,憑什么顧公子用這樣的語氣質(zhì)問主子?
元無憂沒有回頭,只是平靜的說道:“顧凌,你比我想像中還要天真的多,看來顧氏一族人這些年來都過的很是安樂知足。”
顧凌看著她走出去的背影,抿緊唇看著她不語,眼里浮現(xiàn)一絲懊惱,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鬼使神差的說出這樣的話出來。
廖青云走到他身邊,輕聲道:“顧凌,你還不懂她。”他能懂顧凌會為什么這樣的心情,他們還沒有庇護她的能力,他們能做的只能是支持和守護,這樣的心情會讓他們有時候會迷失自我。
顧凌扯了扯嘴角,笑的苦澀,他心里其實是知道她是對的,可是,他只是,只是有些不想面對這樣子的她。
……
木羽發(fā)現(xiàn)葉雪并不像自己想像中那樣魯莽,而且武功也比自己想像中要高的多,恐怕顧凌和廖青云都不是他的對手。
而且出乎他意料的是葉雪在跑到那里后,冷冷的盯著近乎一刻鐘后,收回了劍,轉(zhuǎn)身往回走。
木羽看著他的手,微微一笑:“為什么不去?”
葉雪看著他半響,丟下一句:“我不想給公主惹麻煩?!彼€想保護她。
木羽怔怔的看著他大步走出去的背影,這樣的話從葉雪嘴里說出來,他真的很意外。
元無憂聽聞木羽的稟報后,微微挑了挑眉。
一旁的小花子聽聞木羽的話后,心里的悶悶不樂這才得到了解散,決定以后要對葉雪好一點。
“木羽,你覺得這楊家究竟會不會有問題?”
木羽搖了搖頭:“楊家沒問題,有問題的是楊少夫人。”
“我直覺上,這將會是一個大陰謀?!痹獰o憂輕嘆道。
木羽垂眸,心里有些意外于她會對他說這些,心思百轉(zhuǎn)千回之后,他緩緩抬頭看著她,問道:“公主是怎么知道末將能調(diào)動駐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