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恨不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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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元國,慶十年,冬……
連續(xù)三天三夜的大雪似乎把整個皇宮都給淹沒了,冰天雪地中只若隱若現(xiàn)的見到金雕玉砌的宮檐。
呼呼的北風(fēng)寒刺骨,天色剛剛亮,雜役廷的宮人們還沒來得及把宮道上厚厚的積雪清除,就見禁軍副指揮使趙仁明趙將軍帶著一隊肅森的禁軍持著長槍嚴(yán)出現(xiàn),隔的還很遠(yuǎn),可他們身上的肅冷鋒芒卻鋪張開來,那種陰森冷酷之氣似乎蓋過了這冰天雪地的寒凍。
走在趙將軍前面的霍然是圣陽宮的大總管施公公,他身后還跟著一行太監(jiān)宮婢,如果說這些禁軍給森冷的感覺,那施公公凝冷的臉卻讓人不禁心驚膽顫了。
在這座皇宮里,誰都知道圣陽宮總管施公公一行一言代表的都是皇上的圣諭,可讓人生,也能讓人死。
幾乎是遠(yuǎn)遠(yuǎn)望著來人,雜役廷的眾太監(jiān)們就恭敬彎腰退避到了一旁,低頭彎腰靜候他們走過。
入耳的是一陣陣宮靴、鐵靴踩在厚厚積雪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這咯吱咯吱的雪崩聲讓在場的太監(jiān)們都心臟緊縮,牙關(guān)發(fā)麻!
一行人走遠(yuǎn),彎腰靜候著的眾太監(jiān)才緩慢僵硬的直起腰,人人臉色都無一例外的有著惶恐和驚慌。
這么早,施公公卻帶著一隊禁軍出現(xiàn)在后宮,必定是要出大事!
眾人驚惶不安的全都不敢發(fā)生任何聲音,唯有一個剛進(jìn)宮不久歲數(shù)又小的小太監(jiān)羨慕地遙望著剛才施公公走過的地方,癡癡地道:“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像施公公這樣威風(fēng)就好了?!?br/>
小太監(jiān)話音剛落就惹來一記鐵掌刮子。
劉公公尖著嗓子驚道:“不想要你這顆腦袋了是不是?”
小太監(jiān)含淚撫著被狠刮鈍痛的后腦驚恐地看著掌管他們這些雜役太監(jiān)的雜役房劉公公。
“瞪著我看什么,還不快干活去,再敢妄想,小心你的狗命?!?br/>
小太監(jiān)惶恐的抓起手里的掃把用力掃著地上的積雪,生怕遲了一步就要掉腦袋。
見眾人都驚恐的散開,劉公公這才抬眼望向施公公走過的前方,臉色慢慢蒼白凝重起來,天,要變了。
……
剛抵達(dá)圣元宮,禁軍就訓(xùn)練有素的包圍開來,施公公抬頭看著頭頂上圣元宮三個大字,神色微怔但很快就回神,命令身邊的太監(jiān)道:“摘下來?!?br/>
很快,這曾經(jīng)象征著無盡寵愛無盡榮華的皇帝親筆御書宮匾被摘了下來。
施公公踏腳進(jìn)入圣元宮,圣元宮內(nèi)也有不少禁軍戒守著。
來到長華臀,臀內(nèi)依舊溫暖如春,和外面的冰天雪完全不同,可施濟(jì)卻覺得今天的長華臀很冷。
圣元皇后劉氏瑩華一身正裝的坐在榻上,一只手輕摟著靠在她懷里驚惶不安的無憂公主,一只手輕輕的撫摸著高高攏起的腹部,眼神平靜的看著他。
施濟(jì)想了想后,還是上前請了安:“奴才施濟(jì)見過皇后娘娘,見過公主?!?br/>
圣元皇后微微一笑:“施濟(jì),到了此時此刻你都依然如此謹(jǐn)慎,倒也讓本宮無話可說,都說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會有什么樣的奴才,這話,果然不假?!?br/>
施濟(jì)抬起頭,直視著眼前依昔還可以看得見風(fēng)華絕代的皇后娘娘,心里嘆可惜了,圣元宮,圣元皇后,圣,乃至高無上,元,是大元國的國稱,太高太重,注定得毀滅。
圣元皇后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惋惜,神情微惘,似乎陷入了回憶里,良久,才似是喃喃自語道:“三年慶王妃,我?guī)е鴦⑹弦蛔褰弑M心力輔佐皇上一步一步登上高位,就如同他曾經(jīng)對我承諾過的那樣做到了,他君臨天下,我母儀天下?!?br/>
“可十年圣元后,冠絕后宮,卻只讓我出一女,我陪在他身邊整整十三年,付出了我能付出的一切,可是他給我的是什么?一次次,讓我陷入喪子之痛,一次次對我族人手舉屠刀?!?br/>
施濟(jì)眼皮子一顫,彎腰低頭,不敢接這話。
“我做夢也想不到那個我愛并且用十三年來愛我的男人竟然是如此殘忍,等到我終于看清時,才恍然大悟?yàn)槭裁次夷芷桨驳纳聼o憂?因?yàn)樵缭谒谖腋怪羞€未出生之時,他就知道是個女兒,為了安撫我,安撫我的家族,他不得不容許我生下無憂?!?br/>
施濟(jì)的弓著的身形不變,無聲而立。
圣元皇后看著懷里的女兒,眼神卻縹緲起來:“如果……如果我能少愛他一些,就不會被他騙的這么久了,再或者……或者我認(rèn)清他面目后恨他再深一些,就不會因?yàn)樾能浂簧岬脤λ潞菔?,否則也不會落得今天這個我劉氏滿門皆斬的地步了,生,劉氏瑩華是劉氏的罪人,死,劉氏瑩華無顏見列祖列宗。”
“母后……”元無憂惶恐又無助的替她抹去臉上的淚,母后說的話她雖然不明白,可母后說的每一個字她都牢牢的記在了心里。
劉瑩華把她緊緊的抱在懷里,絕美的唇角綻放一抹解脫的笑容,輕聲道:“母后落得如今下場,是恨不入骨,無憂,記住母后的教訓(xùn),如果你還能活著,長大后別愛,男人心,最無情,由愛生恨,最錐心,如果一旦愛了就別恨,因?yàn)閻哿耍妥⒍〝×?。?br/>
“嗚……母后……嗚嗚……”元無憂再也忍不住的哭喊起來。
施濟(jì)別開眼,縱使心里有些不忍,但該做的他還是得做:“來人,把公主送回?zé)o憂宮,在皇上未發(fā)落之前,不許踏出宮門一步,更不吮許任何人探視。”
一聲命令下達(dá),候在一旁等令的太監(jiān)宮女們就上前。
圣元皇后冷冷的一瞥,威儀盡現(xiàn),眾宮人一時之間都有些遲疑的看向施公公。
施濟(jì)眉頭一皺,正欲說什么的時候,圣元皇后卻主動松開了懷里的稚女,輕柔的拍著她的手:“無憂,回你的無憂宮去。”
“不要,母后,無憂想和您在一起,嗚……無憂不要母后死,”元無憂哭的泣不成聲。
圣元皇后閉上眼,狠下心把無憂從自己懷里推了出去。
“放開我,放開我,本公主命令你們放開我……母后……母后……”無論元無憂如何踢打叫罵,一旁架著她的宮人們卻仍是強(qiáng)硬的把她架了出去,她只能拼命的回頭,凄厲的叫著母后……
兩行冰涼的淚從圣元皇后緊閉的眼角流下,無憂,就讓母后在你心里保留這最后一絲尊嚴(yán),不要看見母后死后的樣子,那一定很難看,只愿你永遠(yuǎn)不會成為像母后這樣可悲的女人。
施濟(jì)揮了揮手,他身后的太監(jiān)端著賜酒慢慢的上前……
三天后。
圣陽宮御書房,諾大的宮臀內(nèi)除了偶爾有幾聲書面翻動,寂靜無聲。
施濟(jì)邁著小步匆匆進(jìn)臀,見坐在御桌前的主子正在翻動著手里的奏折,沖口的話到了嘴邊還是吞了下去,往旁邊一站,靜候著。
直到慶帝把手里的奏折合上,端起手邊的茶,他才上前一步,低聲稟道:“啟稟皇上,無憂宮有事奏報?!?br/>
慶帝伸手端茶的動作頓了一下,淡道:“說?!?br/>
施濟(jì)彎下腰,頭埋低:“公主身邊服侍的宮人前來稟報,無憂公主三天未進(jìn)食,人已經(jīng)暈撅過去了。”
頭頂上久久沒有聲音傳來,施濟(jì)正要小心翼翼的抬眼時,只聽見一道平靜無波的聲音響起,他欲抬起的頭又立馬低了下去。
“宣太醫(yī)?!?br/>
“是?!笔?jì)恭敬應(yīng)著卻沒有急著退出去,而是靜候著。
果然,依舊是平靜無波的聲音,卻說著讓人聽了并不平靜的命令:“太醫(yī)診治后,傳朕口諭,元無憂入湮冷宮,禁圈一生,不受赦免?!?br/>
施濟(jì)眼皮子不受控制的跳動了一下,恭敬的回道:“是,奴才領(lǐng)旨?!?br/>
自劉氏一族滿門抄斬、圣元皇后被賜毒酒后,朝堂眾臣,后宮眾妃皆被主子的這一鐵血手段震懾住了,占據(jù)朝堂半邊天的劉氏一族,冠寵后宮十年不衰的圣元皇后都被處置了,更何況他們?
主子也成為大元國開國近兩百年來,軍權(quán)皇權(quán)統(tǒng)統(tǒng)都緊握在手中的第一位帝王。
……
當(dāng)施濟(jì)把慶帝的口諭昭告下去的時候,無論朝堂還是后宮表面上都沒有太大的動靜,可背后,卻人人自危,不管有心思還是沒心思的,都把心里的小心思收了起來,再也不敢拂圣意。
對于這對無憂公主的圣諭,所有人都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出聲發(fā)表任何意見。
皇上可是把整個劉氏滅族了,就連懷有身孕的圣元皇后都賜了毒酒,更何況是還有一半劉氏血脈的無憂公主?
沒有賜死無憂公主,已經(jīng)是皇上念其身上還有一半皇家血脈格外開恩了。
雖然,所有人都心里認(rèn)為圈禁一生不受赦免對于年僅七歲的無憂公主來說也許還不如被賜死隨圣元皇后而去的好!
但,人人都這樣想?yún)s誰也不敢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