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以退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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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親隊伍抵達京城時,比預(yù)期的日子晚了一個半月,抵達的這天正好進入了臘月,雖然寒風凜冽,冷的直讓人打顫抖,卻是個大晴天……
明晃晃的陽光普照,京城街道也不復(fù)清冷,百姓紛紛不畏寒冷走上長街看熱鬧繁華。
皇家宮廷儀仗隊宛若一條金龍盤旋逶迤而入,龍頭進了城,龍尾還在城外數(shù)里之外。
奢華儀仗隊,華麗的馬車,鳳盤并蒂蓮的八寶香轎輦大車,大轎輦車前是騎在高頭白馬上一身銀色盔甲的楚絕,身披金色大麾高貴不凡。
是被楚國百姓奉為神的戰(zhàn)王,這眼前的種種種種不知惹得多少女子的嫉恨和羨慕。
人群中,寧青淡淡的注視著楚絕,嘴角含笑,笑卻不及眼底,眼波淡淡的掃移向那承載著無數(shù)奢華由四匹高頭駿馬拉載的大轎輦,漠然轉(zhuǎn)身。
“真是好大的場面,東家,您說呢?咦,東家……您不看了?”看的癡迷的小虎子側(cè)頭沒看到人,連忙張望,看見東家轉(zhuǎn)身離開,他留戀不舍的回頭看了一眼奢華的隊伍,但還是轉(zhuǎn)身跟了上去。
寧青信步走著,一身青色長袍,樸實無華,讓人一眼掠過,不經(jīng)意間就會錯過絕艷風景。
只有小虎子覺得他的東家明明穿著普通的布衣裳也有一股子絕艷動人讓人移不開眼睛的感覺。
小虎子一恍神,寧青已經(jīng)轉(zhuǎn)入前面的街角。
“東家,等等小的。”小虎子不敢再胡思亂想,搓了搓凍僵的雙手攏進了袖子時貓著腰快步追上前。
寧青走進信陽茶樓,大堂里空無一人,只有平叔守在柜臺。
見他進來,平叔忙走出來,笑著迎道:“東家,您回來了。”
寧青微笑著頜首,徑直上了二樓。
看著上了二樓沒有身影的東家,平叔搖了搖頭,喃道:“真是稀奇呢?”
“平叔,什么事稀奇嗎?”小虎子沖進來往火爐走去,伸出手烤著火。
平叔看他那恨不得伸手進爐子里烤的動作,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還偷懶,趕緊去后堂幫忙,等一下看完熱鬧,一定很多客人上門。”
小虎子嘀咕了一聲,卻還念念不忘剛才平叔說的稀奇事:“平叔,剛才你說什么事稀奇呢?”
走回到柜臺的平叔聞言,想了想,抬頭看了一眼樓上,笑道:“你不覺得東家去街上看熱鬧,很稀奇嗎?”
小虎子想了想后,點頭:“是很稀奇。”東家那性子實在不是像是湊熱鬧的人,整天窩在茶鋪里,以前就算沒一個客人上門,他也一點兒都不著急。
“還有,東家一點兒都不怕冷,不稀奇嗎?”剛才東家可沒有著冬衣,進來時也不見他一點兒都沒有受寒,反倒是穿裹著厚厚的小虎子凍的回來就恨不得一頭鉆進爐子里去取暖。
“咦,是啊,東家不怕冷呢。”小虎子很是驚奇,平叔不說,他還沒發(fā)現(xiàn)呢,入冬后就連下了好幾場大雪,卻不見東家添過冬衣,依舊是他們最初見到的那樣模樣傲嬌總裁追美妻全文閱讀。
……
皇宮大殿,楚鴻端坐在金鑾大廳椅上,看著金色長毯的盡頭正緩步走進來一行人,領(lǐng)頭的人正是戰(zhàn)王楚絕以及周國遠嫁而來的昭平公主,朝拜之后,她即將接受冊封,成為名正言順的戰(zhàn)王妃。
寶階上,榮太后與小榮皇后皆含笑望著緩緩走近人,仔細打量著眼前的人,都暗自心贊。
這昭平公主一襲緋紅色繁華宮裝,金色描鳳長袍,寬大的衣擺上銹著并蒂蓮花紋,鳳冠之下,珠串作簾,隨著蓮步輕移,發(fā)出一陣叮咚的響聲,襯得別有一番風情美麗可人之姿。
薄粉敷面,端麗冠絕,是個令人忽視不了的美人,有著皇家公主才會有的華貴張揚之氣,令人驚艷!
楚玖兒立在榮太后身后,身上的張揚似乎全都收斂了起來,讓人有一種錯覺,似乎九公主變的恭順溫良起來了,這讓底下不少大臣看的疑惑頓生!
楚絕上前,恭敬的行禮道:“臣弟見過皇上,見過母后,皇嫂。”
楚鴻看著站立在殿下的楚絕,眸子微閃,笑著揚手:“免禮,平身!”
楚絕低頭,稍稍退至一側(cè)。
周藍兒垂眼,關(guān)住眸中的情緒,以大禮參拜:“昭平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楚國長年犯她周國,可此時此刻她卻要對著楚帝尊敬吾皇,是屈辱,她卻不得不咽。
楚鴻淡瞥了一眼小莫子,小莫子會意,從袖子抽出誥封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我朝與周國結(jié)盟姻,交兩國之好,今有周國昭平公主賢德……上皇家玉堞,冊封其為戰(zhàn)王妃,欽此,謝恩!”
“昭平謝皇上恩典。”周藍兒恭敬叩首。
送嫁前來的周國禮官及禮司都暗自松了一口氣,所有的禮節(jié)終于都完成了,他們跋山涉水遠渡重關(guān)的送嫁任務(wù)終于完成了。
楚鴻微微一笑,溫和出聲:“戰(zhàn)王妃,請起。”
“謝皇上。”
在侍婢的攙扶下起身,周藍兒又轉(zhuǎn)向榮太后行以大禮:“昭平參見太后,愿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榮太后淡淡一笑:“卓嬤嬤。”
卓嬤嬤輕點頭,下臺階親自扶起跪在地上的周藍兒:“王妃請起。”
“賜座。”楚鴻朗聲道。
楚玖兒才緩緩的抬頭看著與七王兄并席而坐的周國公主,眼神有些恍惚,用不了多久,她是否也像這昭平公主一樣遠道而去?
在陌生的皇宮對著陌生的人,卻不得不恭恭敬敬的尊稱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接受這并不想要的誥封?
何其可悲?何若可哀?可身為一國公主,這周藍兒沒得選擇,她,楚玖兒又何嘗不是如此?
楚鴻淡淡的瞥了一眼小莫子,小莫子高聲道:“宣——國師上殿!”
聽聞此聲宣詔,楚玖兒猛不防的抬眼,就連眼若秋水一脈平靜的周藍兒都眼波流動著,不動聲色的瞥向身邊的男人。
楚絕眉心微蹙,卻快的讓人捕捉不到,入宮時,他以為皇兄不會在這樣的場合下宣詔讓他露面,他并沒有將他帶進宮,而是命人送他先行一點回了戰(zhàn)王府,卻沒想到皇兄竟然不僅宣詔他進宮,還……宣詔他上殿。
周藍兒唇角極淡的輕揚,誰會想到統(tǒng)領(lǐng)三軍的戰(zhàn)神一樣的男人竟然是……難怪他愿意娶自己特種精英玩網(wǎng)游!
要是她是他,她也會娶,既能為公又能為私,何樂不為?
自那破廟之后,這一路而來,她有意接近那小小年紀就被封為國師之榮的小和尚,雖是別有用心,但與之交談下來,著實讓她無數(shù)次的感嘆!
驚才絕艷,舉世無比,難怪他能惹楚絕敢冒天下之大韙!
可是經(jīng)過這一路她試探下來,她發(fā)現(xiàn)他極為單純,不知情,不識愛,不諳世事,對她從來沒有懷疑過!
周藍兒輕抬頭似是不經(jīng)意地掃過高坐在寶座上的楚鴻,再瞥了一眼榮太后,眉心忍不住也輕蹙了起來。
這一切之于那絕艷少年來說,絕不是福,恐怕還是大禍!
這些日子的相處,面對那樣驚才絕艷又天真無偽的人,她也很是欣賞。
……
這還是藍云第一次走進楚國大殿,第一次以令人無法忽視的姿態(tài)走進這大殿,這次和上次她進宮參加那賞花大會,進的臺階不只是一點點,因為,這一刻,她已經(jīng)踏進了楚國的權(quán)力中心,已經(jīng)有能力攪渾一湖清水了。
溫潤精致的面容,清淺笑靨,黛眉似月,微微彎起,唇邊淡淡挽延昳華,踏著一地炫金緩步走來,身上袈裟光芒閃爍,珠光瀲滟,讓人看癡了眼。
如果說剛才這昭平公主美的讓人驚艷,那此時走進來的人就比驚艷還要入骨三分了。
榮太后面色無波,寬袖下的雙掌卻因為長長的指甲掐入而引發(fā)疼痛,幾乎耗盡了她全部的自制力,她才能讓自己冷靜下來沒有將盤旋在嘴里的賜死二字吐出嘴。
卓嬤嬤抬眸瞥了一眼看的看著國師失了魂的公主,暗暗搖頭,真是造孽,難怪主子無法鎮(zhèn)定,這一妖物竟然妖害到了主子兩子一女,實屬匪互所思!
“阿彌陀佛,小僧見過皇上,見過太后,皇后。”
清聲朗言,音量不大,卻一下子讓看入了魂的人都驀然回神。
細看不知何時已經(jīng)靜靜站在那里沉穩(wěn)得像一座山,像一汪無邊湖水似的國師,所有人又覺得天高云淡,風清神爽起來,只認定這國師確實是不屬于凡塵之人,心生穢念是大不敬!
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呢?再說,就算沒有神明,此時可是金鑾大殿,皇上太后都看著呢,萬一沒控制住不小心流露出什么不該流露出的神色,那可就糟了。
楚鴻看著他身上光芒閃爍的袈裟,眸中含著隱隱笑容:“眨眼已是數(shù)月,朕未聞國師講佛,甚是想念。”
藍云淺笑,雙手合十,欠身道:“阿彌陀佛,小僧此番下山,能讓皇上對佛法有了全新的認知,小僧功得無量,也是該要離去了。”
不只是楚鴻臉上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楚絕、榮太后都霍的抬頭看著他,就連周藍兒眼底都閃過一絲訝色。
“什么?你要離開?為什么?”楚玖兒最沉不住氣,脫口而問。
眾人對她出聲,并不覺得奇怪,因為在坐的誰不知道九公主對國師情有獨衷?
藍云微笑著又一欠身:“阿彌陀佛,小僧是奉師命下山悟緣,偶遇護龍寺泓法大師,得知其心憾,才來京城一趟,如今太后以皇上都已對佛法有認知,小僧心愿已達,自然求去。”
“可……可是……”楚玖兒急了,卻不知道說什么好亂世小民最新章節(jié)。
榮太后緊緊的握著椅扶把,極力平靜的問道:“圣僧是否心意已決?”
“阿彌陀佛,小僧心……”
“國師奉師命下山悟緣,那國師悟了何緣?”楚鴻冷聲打斷他的話。
楚絕眉心微擰,奉師命下山悟緣?皇兄什么時候和他如此親近了?而且他不肯留在潼關(guān)是因為他打定主意要離開了?是因為他對他的心意,他要離開嗎?
榮太后垂下眸,握著扶手的手已經(jīng)到了青筋暴起的狀態(tài)了,她原以為是峰回路轉(zhuǎn),但卻沒想到鴻兒竟然打斷他的話,分明有意打斷不讓他說。
如果此時楚玖兒留心,她一定會發(fā)現(xiàn)到自己母后的異常,可此刻她的心神都被藍云要離開而吸引。
她讓自己不得不認命,不得不放棄,卻并不代表著她忘記了她對他的情感。
“國師,你還沒有回答朕的話。”楚鴻的雙手也緊緊地扶住了龍椅把手,這些日子他心里想法無數(shù),卻從來沒有想過他會離開。
藍云雙手合十,平靜而淡然:“小僧已經(jīng)悟緣了。”
“什么?”楚鴻幾乎失態(tài)的站了起來,卻在最后關(guān)頭又強制坐了回去,也硬是把沖到喉嚨口的‘是誰’二字吞了下去。
楚鴻深吸一口氣,不再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個散字,就起身離開了。
眾人都愕然,每個人眼底都有疑問,雖然他們也都為國師突然請辭說要離去驚愕,但轉(zhuǎn)念深想,也似乎理所當然,國師世外高人,又怎么可能會長留?
不過,皇上似乎不這么想?
宴席都還沒有上,皇帝就說散了,眾大臣感到愕然,榮皇后皺眉不解,楚玖兒也一副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的茫然。
只有榮太后垂下眸,掩去眼中一閃而過的陰鷙眼神。
周國送嫁來的禮官禮司也都莫名,不過他們從剛才的狀況上來看,這楚帝如此并非是針對他們,更非有意怠慢他們。
不過……兩人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已受楚國皇家玉堞誥封的戰(zhàn)王妃,面面相覷一眼,都苦笑,別說楚帝并非是怠慢他們,就算是,他們也不能怎么樣了,如今公主已經(jīng)不算是周國公主,而是楚國王妃了。
……
賞月別院。
藍云看著硬是闖進佛堂的楚玖兒,朝追進來的福公公微微頜首,福公公有些懊惱的退了下去。
“為什么要離開?”楚玖兒盯著他。
藍云轉(zhuǎn)身,走回到錦墊前坐下,雙手合十,抬頭望著頂上佛,怔怔的道:“小僧必然將歸去,公主又何必問小僧為何?”
楚玖兒大步走上前,立在他面前,正要沖出口的話卻在見到他有些茫然又有些怔然的眼神后,猛然噤聲了。
藍云側(cè)首,仰望著她,平靜淡然的眸中竟然浸染開一抹隱隱的韶華。
楚玖兒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你……”可想說的話卻因為喉嚨太過干啞而無法出聲。
藍云恍惚一笑:“公主,小僧終于懂了。”
楚玖兒緩緩的搖頭,一退再退:“不……”是誰?是誰走了你的眼里,是誰?心里拼命的尖叫,可喉嚨口卻硬是被梗住了,她根本就問不出口,她不想聽到答案,拒絕去知道答案韓少的勾心嬌妻。
楚玖兒發(fā)了瘋了似的跑了出去,這樣的打擊,這樣的疼痛,于她而言,太過突然,她無法承受。
在不起眼角落里坐禪的法空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大受打擊跑出去的楚玖兒,面色無波,雙手合十,嘴里似乎是在喃喃念經(jīng),心里卻在暗嘆,沒有造孽,只有更造孽。
在楚玖兒離開后的半個時辰后,暮色降臨,寒風刺骨,楚絕大步走了進來,福公公看著他進來,神色頓了頓,忙訕笑著迎上前:“王爺,國師在坐禪,吩咐了不準……”
“讓開。”楚絕面容不變,聲音也未提高,卻讓福公公的不得不噤聲,他退開半步。
楚絕走進佛堂,佛堂內(nèi),暖如春,他身上僧衣白似雪、素如縞,卻更絕艷動人,仿佛有一層圣潔的光暈包圍著他。
他正在坐禪卻又沒有坐禪,因為他正怔怔的抬頭仰望著頂上佛,檀唇含笑,眉眼間滿是暖意,瞳光碎碎流轉(zhuǎn),似若有所悟。
“為什么要離開?”楚絕盯著他,面無表情的問著和楚玖兒一樣的話。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兄妹極有默契,他也徑直站在藍云面前,俯視著他。
藍云望佛的目光緩緩的移到他臉上,微微一笑:“今夜是王爺大婚之喜,小僧恭賀王爺。”
楚絕瞇眼:“為什么要離開?”
“離開本已理所當然,王爺又何需問為何?”
楚絕垂眸:“你不肯留在潼關(guān),是因為你不想留在本王的身邊?”
“王爺說笑了,小僧并非塵俗之人,不懂留之一字。”
“是因為本王挑明了心意以及……皇兄的心思,你才會產(chǎn)生離去的念頭?”
門外,楚鴻的腳步因為楚絕的一句皇兄的心思,停住了腳步,靜靜的站立在那兒不動。
“你今日在大殿說你已然悟緣,你悟了什么緣?”
藍云微微一笑:“錯緣。”
楚絕面色微變。
“非小僧所動心的緣,皆是錯緣。”
“那你動心的緣呢?”楚絕瞇眼盯著他,冷聲問道。
“卻是錯過的緣。”
楚絕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寒眸震驚的盯著他:“你……”在破廟之后,他和昭平公主走的很近,他動心的人是……
“那……那人是昭平公主?”
藍云神色并不見被人洞悉心思的羞愧,反而微微一笑:“出家人不打誑語,昭平公主的確讓小僧怦然心悸,卻小僧也深知,小僧與昭平公主這一段緣,是錯過的緣。這說明前生,昭平公主并非埋小僧之人,而是為小僧脫衣遮身之人。”
楚絕再度倒退了一步,他雖然不明白他所說的埋、脫衣遮身是什么意思,但聽聞他承認自己對昭平公主心有所動,他就無法形容此時震驚不敢相信的心情!
藍云笑了笑,沒打算再解釋,因為她知道,他聽不明白,但楚鴻一定會明白,她想再留在京城,可謂危機四伏。
不退,何以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