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來歷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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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陽茶樓……
二樓其中一間廂房內(nèi),藍(lán)云抬頭看了一眼對面左手和右手正在撕殺的難解難分的寧青,淡淡一笑,抬頭注視著窗外出了神。
這兩個月來,沒有了楚玖兒的糾纏,藍(lán)云在楚國的日子真叫一個愜意悠閑,除去初一十五一月兩天去護(hù)龍寺講佛外,其余的時間內(nèi)她都窩在那美若仙境的賞月別院,除了必要的遮人耳目的打禪入定,其余其實除了睡覺思考外,就只有三件事了。
收網(wǎng),撒網(wǎng)。
收網(wǎng),自然是針對楚絕楚鴻兩兄弟了,撒網(wǎng)對象不是別人,正是京城四霸以及寧青。
目前為止,收效良好!
兩只手的對決毫無懸念的又成和局,寧青看著棋局,嘆了一口氣,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看著窗外天空入了神,微微一笑,欣賞道:“澄透的藍(lán),白綿的云,相映相融,構(gòu)成最美麗的顏色?!?br/>
藍(lán)云唇角輕揚:“我也覺得?!?br/>
“所以你叫藍(lán)云?!睂幥嘈P眉。
“藍(lán)云,藍(lán)天白云,廣闊無垠?!彼{(lán)云解釋道。
寧青微微一笑,也不在繼續(xù)剛才的話題,指了指棋局:“什么時候有空陪我下一局?”
藍(lán)云笑而不語:“等什么時候有心情了,小弟一定奉陪?!?br/>
對于他依舊不變的回答,寧青不勉強,笑了笑,別有意味道:“太后和九公主提前一日進(jìn)京了,想必此刻九公主已經(jīng)去了賞月別院了。”
仔細(xì)看著眼前人的相貌,精致絕倫的容貌,堪稱禍國殃民,也難怪這楚國公主為他如此癡迷了,小小年紀(jì),已是如此,若是再過幾年,又該是何等的風(fēng)華絕代?
“寧兄這是在取笑小弟?”
“怎么會是取笑呢?我說的是事實,云弟這一副好相貌,一貌傾城?!?br/>
“寧兄不亦是如此?流風(fēng)之回雪,輕云之蔽日,一笑傾城迷蹤之島全文閱讀?!?br/>
寧青低低輕笑,雅意悠然:“能讓云弟如此抬舉,三生有幸。”
藍(lán)云有些俏皮地挑眉回道:“那小弟逢寧兄如此美譽,又何嘗不是三生有幸?”
“既然如此,彼此彼此?!睂幥嗌酚薪槭碌毓笆帧?br/>
藍(lán)云抿嘴一笑,絕美的面容風(fēng)華盡顯,寧青面色笑意溫和,可心里卻掠過幾分莫名的惋惜,可惜是個男子!
“對了,差點忘了正事了?!彼{(lán)云輕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道。
“什么正事?”
“我要隨戰(zhàn)王前去周國迎親?!?br/>
寧青眼色微動:“戰(zhàn)王爺親自前去周國迎親?”楚國倒是充分的昭示了他們對與周國和親一事的重視和隆重,竟然讓戰(zhàn)王親自前去周國迎親,楚國再一次體現(xiàn)出了盛大的誠意。
藍(lán)云輕笑:“寧兄似乎很訝異?”楚國誠意大,代表著這背后的利益也大。
寧青淡喟:“訝異倒稱不上,只不過,楚國誠意越大象征著即將得到的利益也大?!?br/>
藍(lán)云淡道:“有楚國做初一在前,他日十五周國恐怕也要誠意十足了?!闭嬲慕Y(jié)盟并非是靠誠意來維持的,但楚國與周國這一來二往誠意且隆重的外交手段,等于斷了大元國的后路,其實她一直不是很明白周國究竟是抱著什么樣的目的與楚國聯(lián)姻?按理而言周國與楚國這么多年相庭抗衡,說明周國皇帝不但不是無能君王反而精明強悍,可是卻又同意了聯(lián)姻,這一點實在是超出她意料之外。
寧青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遞給他,似是隨口而問:“云弟似乎不以為然?”
藍(lán)云接過他遞過來的水,輕抿了一小口,點了點頭:“周楚兩國近百年來,戰(zhàn)爭不斷,但周元兩國卻近百年未有戰(zhàn)爭?!?br/>
寧青執(zhí)過衣袖修長白皙的手指輕取過棋局一子,頭也不抬地問道:“云弟想說什么?”
藍(lán)云淡掃了一眼他移動了一子的棋子,漫不經(jīng)心地問出自己的困惑:“小弟以為周國執(zhí)政者近百年來都在奉行:遠(yuǎn)交近攻?!?br/>
寧青手一頓,但又若無其事的將手指間的棋子落下:“遠(yuǎn)交,但未聽說過周國與大元國有外交使臣來往?!?br/>
藍(lán)云輕笑:“未有戰(zhàn)爭,就是結(jié)交?!睂幥鄴吡怂谎?,手指卻又取了一子,淡問:“這倒也是,所以云弟困惑于周國為何與楚國聯(lián)姻?”
“說困惑可能談不上,但有些不明白倒是真?!?br/>
寧青看著棋局,微笑道:“那以云弟之見,這楚周兩國和親達(dá)成后,對這天下局勢將舒服有什么影響?”
藍(lán)云看他一眼,淡淡一笑:“一統(tǒng)天下。”
寧青揚眼注視著他,清秀的眉眼,雅致溫潤,尤其是眉間唇畔的氣韻,更是親切寧和,卻表情溫暖中又若有似無的透著幾分淡淡的漠然。
藍(lán)云又道:“天下局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于地理而言,其實天下局勢于楚國最不利,因為左有大元國右有周國夾擊?!?br/>
寧青微微一笑:“但是大元國固步自封,最終走到了外強中瘠的境地,猶如一盤散沙,于楚國而言,誘惑力實在是大的忽視不了?!?br/>
“不得不說,大元國其實是幸運的,因為有周國在牽制著楚國,但現(xiàn)在周國也許是看在大元國氣數(shù)已盡也想分一杯羹又或者是另有考量,但與楚國握手言和且結(jié)姻親之好這一招來說,在小弟看來,這實在風(fēng)險太大宅門那些事兒全文閱讀?!?br/>
“哦?何以見得?”寧青端起茶,悠然細(xì)品。
“失了先機,楚周言和且結(jié)姻親之好,楚元大戰(zhàn)時,大元國絕不會向周國求助,而也因為兩姻之盟,楚國在與大元交戰(zhàn)之時,周國找不到任何機會從楚國手中用武力分一杯羹。”
寧青垂眼,眉間唇畔依舊有著他專屬的氣韻,似乎只是志同道合的知己好友在閑聊般不在意。
“一旦大元國言敗,楚國勢必會并吞大元國全部的土地,兵力,財力,以及百姓,到那時,楚國就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大國,唇亡齒寒,周國下場不言而喻,所以小弟說周帝這次走了一步死棋?!?br/>
寧青輕笑:“到?jīng)]想到云弟對這天下局勢看的如此通透,怎么?云弟似乎對這天下局勢極有興趣?”
藍(lán)云苦笑著搖頭:“寧兄取笑了,小弟是為完成一件心愿才會入世,待到此心愿了結(jié)之后,小弟何處來,歸何處,這天下是分,是合,于我這自在人又如何?”
“這么說來,云弟很快就會離開京城?”
藍(lán)云再次苦笑著搖頭:“想倒是想早些歸去的,只是這件心愿,終究是難了一些,恐怕歸去之時日現(xiàn)在不好定論?!?br/>
“對了,寧兄是否也如小弟一般?”
寧青擱下手里的茶盞,點了點頭:“說來真是巧,為兄倒也和云弟一樣,是為一件心結(jié)而來,待到心結(jié)解開之時,自會離去?!?br/>
“這么說來,小弟與寧兄真是有緣?!彼{(lán)云笑盈盈的道。
寧青微微一笑:“這倒也是。”
兩人相視一眼,倒似乎有一股惺惺相惜。
“對了,為兄心中也有一惑。”
聽他這樣一說,藍(lán)云就連坐姿都似乎坐正了,雙手搭在膝上,面容嚴(yán)肅的看著他,很認(rèn)真的說道:“寧兄有何惑,但說無妨,小弟能解自然會知無不言,若小弟不能解,就讓小弟傾聽為寧兄分擔(dān)一些,也是好的?!?br/>
看他如此模樣,寧青唇畔漾著一絲清淡的淺笑,似有意又似無意的盯著他:“云弟為何要說自己來自縹緲山?”
藍(lán)云面色侉了下來,整個人都有些垂頭喪氣,悻悻然道:“說來慚愧啊,之所以這樣說,主要是想著借用一下天樂散人的威名,其次也是因為世間無人知道縹緲虛無峰在哪里,這都是傳說,自然不會被人揭穿撞破之說了,但沒想到啊沒想到……”極委屈地看著他,可憐兮兮的道:“沒想到竟然運氣如此不好,撞在了寧兄手中?!?br/>
寧青挑眉:“我以為云弟很高興與為兄相識相知呢,原來,在云弟心里,撞上我,是如此不幸運?”
“不是,不是啦,寧兄,誤會,小弟絕不是這個意思?!彼{(lán)云一急,連連擺手。
看著他如此局促焦急的樣子,寧青噗哧一聲,笑靨自然開,剎那間,真有一股美人在時花滿堂的意味。
藍(lán)云看的微微一怔,脫口贊道:“眉目艷皎月,一笑傾城歡。”
寧青笑容止,眼色微閃,意味不明的注視著他。
藍(lán)云似乎這時候才回過神來,面色赧然起來,忙道:“小弟冒昧,還請寧兄見諒?!?br/>
深看了他一眼,寧青笑:“能讓云弟如此贊嘆,為兄甚是有幸倒霉小子與魔法女全文閱讀?!?br/>
藍(lán)云輕舒一口氣,站起身朝他拱手道:“寧兄不怪責(zé)于小弟,小弟才是萬幸呢,寧兄肯與小弟這黃口小兒談天論地已經(jīng)讓小弟很開心了,今天出來的時間也夠長了,小弟告辭了。”
寧青亦站起身,微笑還禮:“既然如此,那為兄不送了?!?br/>
藍(lán)云呵呵直點頭,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樣,雙手合十行佛禮煞有介事的道:“阿彌陀佛,小僧告辭了?!?br/>
寧青看著他這神情舉止,眸中浮現(xiàn)一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笑意。
藍(lán)云很有禮的朝他彎腰別過后,才邁步走出去,門外法空正等候在那里。
看著他從樓上下來,平掌柜的忙走出柜臺朝他恭敬的道:“圣僧請!”
藍(lán)云面色淡然的朝他輕頜首:“阿彌陀佛!”
送走這今天唯一的客人,平掌柜的走回到柜臺看著冷清的大堂,哀聲嘆了一聲,他真不明白東家是怎么想的,這兩個多月來,除了這圣僧偶爾會來喝茶外,幾乎沒有人上門光顧。
他都在擔(dān)心再這樣下去,東家會不會將茶樓關(guān)門大吉了。
小虎子將手里的糕點塞到嘴里,拍拍手道:“平叔,你又在哀聲嘆氣了?!?br/>
平叔白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吃,再這樣下去,說不定過不了多久,我們又得沒活做了?!?br/>
“才不會呢,東家說了,牛老板知道鋪子里的情況,所以租錢要的很少?!毙』⒆余阶?。
平叔看了他一眼,就算租錢要的少,可他還有他一家三口的工錢要不少呢?不過這話他也不會對他說就了,說了他也不明白。
“平叔?!睂幥鄰臉巧献呦聛?。
平叔慌忙回身行禮:“東家?!?br/>
“不必?fù)?dān)心生意,不必?fù)?dān)心生意不好,待再過些時日,生意就會好起來了?!睂幥嗟?。
平叔遲疑了一下,現(xiàn)在之所以沒人上門,是因為京城里大家都還在忌憚著兩個月前他們茶樓鬧鬼一事,不過話又說回來,那日聶公子給的銀子倒是很多,也難怪這些日子生意一直不見好,東家也不急。
寧青走至窗邊,推開窗,一陣涼風(fēng)吹來,看著窗外的天空,他靜靜的出神了。
……
無論如何命令甚至是將刀架在守門禁軍脖子上,楚玖兒還是沒能出宮,她氣到了極致反而面色平靜了下來,冷冷的掃了一眼跪在她面前一排全都視死如歸的守門禁軍,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往回走。
小滿子緊懸著的心終于落回到了胸口處,他還真擔(dān)心公主會將這些人統(tǒng)統(tǒng)都給殺了呢?
他抬頭偷偷的看了一眼往回走看似平靜接受了不能出宮的公主,這讓習(xí)慣了她蠻橫舉止的小滿子很是膽戰(zhàn)心驚,公主今天有些不對勁,難不成是被氣的太厲害一口氣緩不上來了?
楚玖兒確實是氣的厲害了,要不是她上次被榮太后下狠心教訓(xùn)了一下,認(rèn)清了一些事情,剛剛她一定會殺了那些阻攔她的人。
不過,現(xiàn)在她不會了!這兩個月她跟著母后去了避暑山莊跟著母后學(xué)了很多以前她不愿意去學(xué)的東西。
在經(jīng)過御花園的時候,傳來一陣陣嬌笑聲,讓原本大步走過的楚玖兒猛然停住步子,危險的瞇起了眼睛。
御花園其中一座賞花亭里,坐著三名女子重生美好時代。
為首的正是近些日子在宮中風(fēng)頭無兩的賢妃,陪坐的是貴妃和德妃。
按理而言,這貴妃和德妃都比賢妃有資歷,但一個二品一個三品都架不住這一品賢妃,所以盡管兩人忿忿不平的咬牙切齒,卻都面帶笑容的陪坐著,說些應(yīng)景話偶爾再刺上一兩句。
白初月微笑著陪坐著,面容親切溫和,無論兩人說什么,她似乎都有如一團(tuán)棉,任你怎么發(fā)力她都不接,這讓德貴二妃很是氣不過,卻又無可奈何!
直到林貴妃眼尖的看見了楚玖兒正要從御花園穿過,有心想要拍拍九公主的馬屁,就笑道:“要我說呀,太后出宮去避暑山莊回來,容光煥發(fā)都是九公主的功勞?!?br/>
兩人聽聞林貴妃話鋒轉(zhuǎn)的實在是太過突兀,都不動聲色的張望了一眼。
王德妃正欲開口,卻眼著白初月對自己使了一記眼色,她一愣,卻下意識的沒有出聲。
正疑惑的時候,只見楚玖兒走過來,手里的長鞭對著林貴妃就是一劈,嚇的林貴妃花容失色,尖聲驚叫了起來。
王德妃也驚的張大嘴。
雖然楚玖兒控制了力道沒傷著林貴妃,但林貴妃高聳的飛天鬢卻被楚玖兒一鞭給劈散了,滿頭的金釵都散掉在地上,她自己也嚇的驚魂未定的跌坐在地上。
王德妃這才知道這林貴妃是馬屁拍在了馬腿上,心里一方面為林貴妃遭此打臉很是高興,另一方面她忍不住的看向白初月,她為什么要提醒她?
白初月不理會王德妃的打量,靜坐在那里不動。
楚玖兒冷眼掃過三人。
一旁的小滿子看著因為受驚嚇而說不出話來的林貴妃,心里直喊姑奶奶,這下子林貴妃肯定要去皇上那告狀了。
待到林貴妃回神之后,她整個人都?xì)獾臏喩戆l(fā)抖,指著楚玖兒半天都說不出來,最后顧不得自己的狼狽哇地一聲就哭著沖了出去。
王德妃張了張嘴,但想想還是算了,現(xiàn)在林貴妃肯定是沖去乾承殿,如果皇上真要怪責(zé)九公主,自然會讓人來宣她們前去,如果皇上息事寧人,她跟過去反而是自討沒趣,而且九公主還在這里呢?
“德妃娘娘,請你回避一下,本公主有話要和賢妃娘娘說。”
王德妃忙笑道:“好,好,那我先回宮了?!?br/>
王德妃帶著一群宮人離開了,白初月淡看了一眼,其余宮人都朝著兩人福身后退了下去,賞花亭只剩下白初月和楚玖兒。
楚玖兒坐下,冷眼看著白初月:“你使了什么法子讓我皇兄封你為妃?”
白初月微微一笑,卻笑而不語。
楚玖兒瞇起眼,到也不惱,只是慢條斯理的道:“好,那我再問你,如果想要一個男人不得不娶那個女人,什么法子最好?”
白初月伸出手輕觸著桌上精致的白玉杯,依舊是笑而不語。
楚玖兒冷笑:“白初月,你是個聰明人,就算你現(xiàn)在依仗著我皇兄對你寵愛,但是你能受寵到何時?你敢得罪本公主,本公主有的是法子收拾你,希望你不要后悔?!?br/>
白初月看著她離開,緊繃著的心弦這才暗暗松開,再想著九公主的話,心里不由的苦笑。
所有人都想知道她為什么能得到皇上寵愛?
可是她的法子就算告訴九公主,她也用不了,再說,有些事情既然是注定的,就算九公主拼命的想改變又怎么可能?
至于九公主的威脅,白初月嘆息一聲,她當(dāng)然知道在這后宮生存光靠皇上寵愛是不可能長久的,她當(dāng)務(wù)之急是必須要生個皇子傍身百美仙圖:女神寶鑒。
可是……恐怕皇后不會同意她懷上龍種,而現(xiàn)在她又得罪了九公主,反正九公主明年年初就要嫁去周國,她倒是不怕。
但是知道她得罪了九公主,恐怕太后也會對她有意見。
想到這里,白初月眉心緊蹙了起來,都是林貴妃,要不是她想要借機奉承九公主也不會惹來九公主。
說起這九公主,她心里有些怪異,在夢里,太后反對讓九公主嫁去周國,還是九公主勸住了太后呢,怎么?現(xiàn)實里九公主如此激烈?
如果她猜的沒錯,剛才九公主應(yīng)該是出宮被阻攔了,只是這下令禁止的人是太后呢還是皇上?
……
夜色如濃稠的墨,深沉得化不開,今晚天上沒有明月,賞月別院只有因為輕風(fēng)吹晃的那一排排宮燈散發(fā)出來的光亮。
藍(lán)云住的院子是較為偏僻的西后菀。
佛堂后殿,法空與藍(lán)云并排盤腿在金佛前打坐入定。
不知道過了多久,法空耳朵微動,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一襲白色僧袍的主子,嘴角暗自抽了抽,又重新閉上眼睛。
守候在外室的福公公看著走進(jìn)來的皇上,心里劃過一絲疑訝,今天又不是滿月,皇上怎么會來?
不過,這念頭在他心里一閃而過,甚至讓他都來不及細(xì)想就忙上前請安,卻被制止了。
福公公恭敬的退至一旁,與一旁的小莫子各站一邊守候著。
楚鴻輕步走進(jìn)佛堂,看著盤腿坐在一排排紅燭前那一襲白布僧衣的少年,一顆心就像是被什么東西勒著又像是被一只手抓住一樣,陣陣緊縮。
紅燭下,他身上的僧衣如雪如月,恍若傾城,又飄然如仙。
“咳咳……”楚鴻輕咳兩聲。
正在打坐入禪的法空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可藍(lán)云卻只是眉心輕蹙,淡聲道:“師兄,你先下去吧?!?br/>
“是?!狈諒娜莸钠鹕恚缓蟪櫺辛艘挥浄鸲Y走了出去。
楚鴻看著坐在那里還在入定的少年,悄然無聲的走了過去。
“皇上不妨也試試,打禪入定是能夠讓身心都得到安定安寧的最好方法?!?br/>
楚鴻皺了皺眉,卻依言在他身旁的錦墊上盤腿坐了下來,看了他一眼,本是想學(xué)學(xué)他的樣子,卻在看到他如畫難描的側(cè)顏時,一陣失神。
他為自己今天上午還下定的決心而自嘲,除非他真的能克制自己不來見他,否則看他一眼,他就會忘了堅持忘了決心。
克制的目光在他臉上輕淡地游移著,卻似乎仍是讓他感覺到了,一雙清瞳筆直的看向了他。
明亮的眸瞳中,帶著一種不諳世事的天真,卻又似乎蘊含著頓悟世事的寧靜和冷看塵世的清冷。
楚鴻突然覺得自己內(nèi)心里的想法實在是齷齪,他有些狼狽卻硬是裝作若無其事的移開眼魔魂啟臨。
藍(lán)云看著他,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解:“陛下似乎有煩心事?”
楚鴻垂眸:“圣僧什么時候開始參佛?”
藍(lán)云想了想,回答道:“從一出生,我的眼前就都是佛,看的也都是經(jīng)書,習(xí)的都是佛理。”
“那圣僧曾經(jīng)生過雜念嗎?”
藍(lán)云點頭:“有?!?br/>
“什么時候?因何事?”楚鴻忍不住問道。
“在師尊圓寂的時候,小僧很難過,看不透生死,心里生出雜念,直至現(xiàn)在都未能參悟化解心中雜念?!?br/>
楚鴻眼色一閃:“師尊?”
藍(lán)云點了點頭:“師尊領(lǐng)著我和法空師兄習(xí)佛參佛,可是在我八歲那年,師尊圓寂了,師父說,師尊圓寂是功德圓滿了,可是我卻開始生出懷疑,師尊真的超脫了塵世,羽化成佛了嗎?”
“朕只聽說圣僧來自縹緲虛無山,卻不知道縹緲虛無山究竟位于何處?”
藍(lán)云有些為難,但還是坦白道:“阿彌陀佛,請陛下恕小僧不能相告,師父說縹緲虛無山已經(jīng)不屬于塵世,不能讓塵世中人前去打擾?!?br/>
楚鴻心里很失望,但卻也知道這事急不得:“那圣僧下山是為了何事?”
藍(lán)云這時候面色依舊有些為難,楚鴻見狀,微微瞇眼:“難道這也是不能相告之事?”
“阿彌陀佛,倒不是不能相告,而是小僧自己也不知道。”
“這是為何?”楚鴻訝問。
藍(lán)云輕嘆了一聲,原本挺的直直的身體突然泄氣般的軟了下來,雙手撐在膝上,托著精致絕倫的臉蛋,清冷平靜的眸子浮上幾許困惑和不解。
“因為師父說,我塵緣未了,所以心有執(zhí)念參不透生死,才會趕我下山入世?!?br/>
楚鴻不知道為什么覺得自己喉嚨有些發(fā)干,心跳也有些莫名的加快,卻扔是按捺住問,若無其事地問道:“那……你師父可有說過是什么塵緣?”
藍(lán)云搖頭:“師父沒有說,他只是給小僧講了一句話,讓小僧參悟?!?br/>
楚鴻情急的朝他挪進(jìn)靠近一些:“什么話?”
“前世是誰埋了你!”
楚鴻怔愣:“什么?”前世是誰埋了你,這是什么話?他怎么就聽不明白?
見他不明白,藍(lán)云嫣然一笑,像個少年一樣純透,又似少女一般嬌美,仿佛讓一切黯然無光!
楚鴻看著近在眼前綻放的笑顏,眼神有片刻的迷惘。
不過,他很快就回神,看著眼前的人,眼底浮現(xiàn)幾分笑意,心神一動,忍不住伸出手去戳了戳他的額頭,語氣里含著他自己都沒有發(fā)覺的溫柔:“小和尚也會取笑人?”
藍(lán)云朝他聳了聳鼻子:“出家人不打誑語,不能騙人,但是小僧又沒有騙您,小僧笑也不行嗎?”
“好了,那你說說看,你師父說這句:前世是誰埋了你,是什么意思?”
藍(lán)云面色淡了下來,卻扔是嘆了一聲:“其實關(guān)于這句話,是有一則故事的,只是小僧不明白為什么師父會讓小僧來參悟殷少,別太無恥!。”
“哦?什么故事,說來朕聽聽看,說不定朕能給你解開呢。”
藍(lán)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道:“小僧才不相信呢,小僧都參不透的佛理,陛下從不信佛之人又怎么會解得開?”
“讓你說給朕聽,這是命令?!背櫚迤鹉槨?br/>
藍(lán)云聳聳肩:“好吧?!?br/>
從前有個書生,和未婚妻約好在某年某月某日成親。到那一天,未婚妻卻嫁給了別人。
書生受此打擊,一病不起。
家人用盡各種辦法都無能為力,眼看奄奄一息。
這時,路過一游方僧人,得知情況,決定點化一下他。
僧人到他床前,從懷里摸出一面鏡子叫書生看,書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絲不掛地躺在海灘上。路過一人,看一眼,搖搖頭,走了……
又路過一人,將衣服脫下,給女尸蓋上,走了……
再路過一人,過去,挖個坑,小心翼翼把尸體掩埋了……
疑惑間,畫面切換,書生看到自己的未婚妻洞房花燭,被她丈夫掀起蓋頭的瞬間……書生不明所以。
僧人解釋道:看到那具海灘上的女尸嗎?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2個路過的人,曾給過他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戀,只為還你一個情。
但是她最終要報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個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他現(xiàn)在的丈夫。
書生大悟,唰地從床上做起,病愈。
楚鴻聽的呆住了,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人。
藍(lán)云朝他揮了揮手:“陛下?”
楚鴻猛地回神,目光深遂的看著他,啞聲道:“你不明白這故事里講的是什么?”
藍(lán)云搖頭:“小僧當(dāng)然明白,這就是佛說的三世因果,剛好小僧參不透的就是三世因果,只是小僧不明白師父的意思,師父說小僧前世欠的債,今生必須要還,否則小僧難以修成正果,可是,小僧實在是不明白師父讓小僧如何還債?難不成前世小僧死的也如那故事里的女子一樣,暴尸草荒野或者河邊山林?再說小僧今生為男子,前世也定然是男子,埋小僧的人難不成還是個柔弱的女子?再說萬一小僧是壽正終寢,八人抬棺落土為安呢?唉,所以說嘛,小僧實在是參悟不透這三世因果之說,誰能知道前世的事嘛?陛下,你說對不對?”
楚鴻此時無法回答他的話,他盯著他,心里震憾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年紀(jì)太小,又未曾各世事,才會參不透他師父的話,鉆進(jìn)了牛角尖。
他師父哪里是讓他去尋找前埋他的人?他師父分明是讓他下世歷經(jīng)情劫的。
那,誰會是他的情劫?
一想到他會有可能愛上一個女子,與她同床共枕,甚至是生兒育女,他就覺得自己有一股想殺人的沖動。
如此的他,世間女子,怎配得上?
他以為他是方外人,最終有一天要脫離塵世的,卻沒想到他竟然是入世來經(jīng)情劫的!他如何能再說服自己放手?可是,他是男人!他該拿他怎么辦?他來歷情劫,卻成為了他的情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