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回程
問出口的一瞬間,池顏才后知后覺這個問題有多不矜持。</br> 她移開視線:“是因為我是你太太嗎。”</br> “你知道嗎,如果一個人表現(xiàn)得占有欲很強,動不動就吃醋,看到好的都想給對方買,經(jīng)常會考慮ta的感受……”</br> 她慢慢套用著自己的癥狀,說:“也不允許ta被別人欺負,那其實就會被誤以為是喜歡。”</br> “所以只是因為我是你太太嗎,還是你其實是有那么一點點——”</br> 她舔了舔唇,沒再往下說。</br> 只是眼神鎖定了他,一動不動。</br> 都說的這么委婉了,你知道我想聽什么答案的,對吧?</br> 沒叫她等太久,梁硯成屈指彈了下她額頭,俯身埋在她頸窩口:“嗯,跟你一樣。”</br> “……”</br> 一樣?</br> 這是什么回答?</br> 池顏感覺到清淺干凈的呼吸聲停在自己頸側(cè),像春日和煦微風般拂過。她借著錯位望向天花板,刺目的光線在瞳孔里投下一片光圈。</br> 她……是喜歡的吧。</br> 與她一樣,那就是……喜歡?</br> 心情像晃過的氣泡水撲騰起來,她偏了偏頭:“你耍賴。”</br> 他并沒有正面回答,喉間發(fā)出換氣聲,悶悶的,就像短促的回應(yīng)。</br> 池顏一晃神,睡袍滑落到了肩胛。</br> 她還想要跑,動作幅度越大,越像在魚缸里自由游走的小金魚。半掛在肩上的衣襟滑落速度比她躲起來更快。</br> 直到背后一涼,她側(cè)身撈過被褥掩住無邊春-色。眸光瀲滟著回望,撞進一潭波動深淵。</br> 細密卻干凈的吻落在耳后,偏移向下。</br> 背上每一節(jié)微微凸起的脊椎骨都被吻上了烙印。</br> 池顏把臉埋進被褥嗚了一聲,蜷著腿。</br> 然后聽到他的聲音從身后更低的地方傳來。</br> “放松。”他說。</br> ***</br> 夏日的風吹在身上是溫的,好在飛機上空調(diào)打得很足。</br> 從登機起,頭等艙的空乘組就注意到了壓著寬邊帽檐戴墨鏡的女人。</br> 這么熱的天,她穿戴實在過于整齊,讓人不得不多看兩眼。偏復(fù)古風的束領(lǐng)長裙,外面還披一件薄外套,只露出手腕以下皓白細膩的皮膚。</br> 她好像很累,上了飛機就關(guān)閉了獨立艙折疊門。</br> 一直到平穩(wěn)飛行數(shù)小時后,空乘也沒見亮過一次服務(wù)燈。</br> 不過他們這趟航班值得注意的人不只此一位。</br> 趕在關(guān)閉艙門前最后登機的女人相較而言,更博眼球。</br> 起初只是覺得眼熟,在核對過頭等艙貴賓信息后,有人猛地記起:“那是不是好多年前挺火的一個歌手?后來嫁豪門退圈了的那個。”</br> 乘務(wù)組最多沒超過三十歲,對很多年前娛樂圈的記憶并不深遠。何況對方好久沒出現(xiàn)在公眾視線下。</br> 還是得益于緋聞加持。</br> 當初歌壇小有名氣的幾個歌手如今還在圈里的都成了天后級人物。而飛機上的這位,早年與對方處處不對付。</br> 換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對家。</br> 對家坐到了高位,還時不時把當年的故事借營銷號說上一兩句,當初的緋聞熱度就始終居高不下。</br> 但凡有人說到某溫姓歌手,腦子里自然而然就和過去的恩恩怨怨掛了鉤。</br> 空乘用絹布細細擦拭了紅酒瓶口,往外探了一眼小聲說:“她不是一直在法國?怎么突然回國了?”</br> “不知道,說不定是回國探親。總不能重新回來發(fā)展吧?”</br> “那肯定不會,我要嫁到豪門才不出來工作。而且她那么漂亮,老公也舍不得讓她出來拋頭露面吧?”</br> “話說回來,她嫁得好神秘啊,她老公誰?沒聽說過。”</br> “她老公?”</br> 八卦停了幾秒,紛紛搖頭:“不知道。”</br> 這時沉寂已久的那間獨立休息艙突然亮了燈,討論聲戛然而止。</br> 乘務(wù)長立即換上標準笑容迎了上去。</br> 獨立客艙的門虛掩著。</br> 女人身上蓋著薄毛毯,睡眼朦朧抬了下眼皮,音色還透著剛睡醒時的倦意:“麻煩給我拿杯水。”</br> 大概是她上機后第一次露出帽檐底下的容顏。</br> 膚如凝脂唇紅齒白,是極為出挑的美。</br> 連同為女人的乘務(wù)長都看得有幾分出神。</br> 女人神情疏懶,隨手撥了下散發(fā),一不小心露出了耳根后仿若紅云的曖-昧痕跡。</br> 乘務(wù)長迅速瞥開眼,保持微笑退出休息艙。</br> 一轉(zhuǎn)身,表情夸張得連眉毛都快飛了起來。</br> 她急匆匆兩步回到茶水間,倒好檸檬蘇打,朝另一邊眨了眨眼:“那位lady池,她好漂亮好有氣質(zhì)啊。她剛才要是露臉進來的,我敢保證沒人注意到溫女士。”</br> “不會吧?溫在當年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就算現(xiàn)在年紀上去了,也沒幾個能比得上的。”</br> “不是一個檔次的。”</br> 乘務(wù)長倒好水,回味般點了下頭:“說不定也是哪家霸總的小嬌妻。”</br> “走了這么久這條航線,誰家夫人誰家千金都認識的差不多了。姐,你也不認識?”</br> 乘務(wù)長搖頭:“第一次見,說不定人家之前都是私人飛機出行。不說了,我去送趟水。啊對,你晚兩分鐘拿菜單過去。”</br> “行,沒問題。”</br> 兩趟服務(wù)一走,池顏顯然成了這趟回程航班上最熱議的話題。</br> 她本人毫不知情,只知道臭木頭憋得狠了,把她弄出一身痕跡。害她這么熱的天遮遮掩掩,很是煩人。</br> 本來想飛京城繼續(xù)把生意談完的,不過聽說盛凱自己跑來了陵城,于是回程直飛陵城。</br> 飛機在陵城上空盤旋下降,窗外艷陽高照,不出意外是個高溫天。</br> 池顏理了下束領(lǐng),又在心里罵了兩句。</br> 寬邊帽收進隨身手提包,下機時她只戴了副墨鏡,只是身上依舊裹得嚴實如來時一樣。</br> 從貴賓通道一路往外,頭等艙的貴賓獨享這條優(yōu)先通道。</br> 池顏不用等行李,徑直往出口處走。</br> 快到安檢口,身后突然有道聲音叫住了她。</br> 她聞聲駐足,只覺得聲音略耳熟,再回頭一眼就看到了同樣只提著隨身包的溫儀。</br> ……剛才一直是與她同機?</br> 愣是碰上不打一聲招呼委實說不過去,池顏頓了下腳步,輕點下頜。</br> “自己回來的?”溫儀笑著問。</br> 池顏嗯了一聲,不怎么熱絡(luò)。</br> “那很巧啊,沒想到我們是一個航班。”</br> 溫儀說著加快腳步與她并肩同行,隨口扯了個話題。</br> 不關(guān)于梁家也不關(guān)于任何陵城世家消息,就像隨口說到某個無關(guān)緊要的八卦,就這么閑聊兩句。</br> 兩句話的工夫剛好走到出口處。</br> 溫儀腳步有些快,高跟鞋聲清脆點地。池顏聽到她說了句什么含糊不清的話,不由自主也加快兩步,問:“什么?”</br> “沒什么。”溫儀笑笑,隔著墨鏡并不清楚她的視線究竟落在了哪兒,只說:“我說陵城比原來變化大很多。天也很熱。”</br> 池顏以為她在暗指自己的穿著,心不在焉:“嗯。這幾天是比較熱。不過總好過曬。”</br> 溫儀點了下頭,沒往下接。</br> 幾秒后突然摘下墨鏡緩了腳步,一副四處張望找人的模樣。</br> 池顏并不知道她在等誰,不過她并不感興趣,低頭看了眼手機。</br> 司機已經(jīng)發(fā)來了定位。</br> 在糾結(jié)離開前要不要打個招呼的空檔,不遠處突然亮起一連串閃光。</br> 池顏條件反射往亮光處看,不知道什么時候蹲了那么多長-槍短炮,一個勁地朝著剛摘下墨鏡的溫儀拍。</br> 她就在一步之遙,不免入鏡。</br> 想到溫儀曾經(jīng)的身份,池顏抵了下墨鏡迅速閃到一邊,連打招呼再離開的欲-望也降到了最低。</br> 剛從是非地離開,章生生電話就打了過來。</br> “小池總,你到陵城了?”</br> 池顏用肩抵住手機支棱在車窗口,問:“到了,怎么?”</br> “今天到公司嗎?星輝的盛總聽說你今天回來,已經(jīng)過來了。你要是直接回去不過來,那我叫他明天再來。”</br> 池顏把手機從耳邊挪開,看了眼時間:“算了,我先過去。”</br> “行,那公司等你。”</br> 盛凱自從辦了壞事,倒是很積極。</br> 從京城跑來陵城,又主動去公司等她。</br> 池顏給盛凱發(fā)了個等著挨打的表情,轉(zhuǎn)頭過了一遍未讀消息。</br> 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半小時前陵城國際機場的八卦消息——#溫儀#、#溫儀回國#復(fù)出#。</br> 因為剛才離得確實近,她不喜歡自己出現(xiàn)在旁人的照片上,于是點進話題找了一圈。</br> 果不其然就看到有好幾張拍到了她的。</br> 池顏兩指按著照片先放大看了好幾秒,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死亡角度也無懈可擊。</br> “還算有點水平。”</br> 她撇了撇嘴,把照片轉(zhuǎn)進閨蜜群,打字:【要是拍丑了,明天就叫這個營銷號倒閉。握拳.jpg】</br> 裴芷回復(fù)速度不定,正常不出半分鐘江瑞枝就會出現(xiàn)吹比。</br> 池顏等了好一會兒,沒看到回復(fù)。再看聊天框,不自覺就被頂頭備注為【萬年朽木】四個字吸引了注意力。</br> 長按撤回——</br> 超過時限撤回失敗。</br> 再點幾下,你拍了拍“萬年朽木”。</br> 池顏:……?這什么破功能???</br>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池顏閉了閉眼,索性破罐子破摔隨他看到怎么想。</br> 再回到剛才的頁面,已經(jīng)有話題帶到了她這個不小心入鏡的素人。</br> ——是溫的助理?</br> 池顏在心里評價:呵,助理。你怕不是眼瘸。</br> ——還是回國自己搞工作室?guī)氯顺龅溃窟@顏值可以啊,顏粉有了。</br> 池顏:還是這位網(wǎng)友眼睛稍微好使一點。</br> ——這題我會!這不是我們音樂學(xué)院表演會上的那個當代辛德瑞拉嗎?我去找帖子給你們對比對比照片</br> ——網(wǎng)頁鏈接</br> ——???音樂學(xué)院的學(xué)生?那還真是帶新人出道了?</br> ——別吧,溫儀緋聞建議了解一下,她要是自己開工作室?guī)氯四秋L氣真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自己去搜早年八卦吧</br> ——你家住海邊啊?管的可真寬</br> ——先說我不是杠精啊,就是想說一句別理中客了,人家一個圈里的還不清楚嘛。瞎操什么心,說不定就是一丘之貉咯</br> 話題到此已經(jīng)有偏離跡象。</br> 池顏仔細回想了一遍剛才遇到溫儀的全過程,品出點味道來。</br> 悶不吭聲從背后出現(xiàn),又疾走幾步與自己落開半步差異,搞得像成功人士帶新人似的閃亮登場。像她這樣剛在法國損了一筆錢的,如果真要回國發(fā)展,回來一定會以此為噱頭好好博個版面。</br> 網(wǎng)友怎么理解是無足輕重的一碼事。</br> 這種熱度持續(xù)不了太長時間,不是自己掉了熱度,就是被梁氏撤走。</br> 不過落在陵城貴婦圈,又是另一碼事。</br> 溫儀回國,小硯總雖不在,但其夫人與之相談甚歡同時出現(xiàn)。</br> 這就無形之中給溫儀拉了地位。</br> 池顏還真是許久沒見過這么會來事的一舉兩得了。</br> 她沒怎么接觸過娛樂圈里那套機場蹲點拍攝這一常態(tài),顯然大意被溫儀擺了一道。</br> 明明該生氣的……</br> 池顏看到手機震動幾下,正好江瑞枝發(fā)來消息,問她怎么和溫儀在一起。</br> 她隨手點了兩下空白處。</br> 比起生氣,怎么感覺躍躍欲試的斗志更強一點?,,網(wǎng)址m..net,...: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