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九地之下(二)
難以形容的偉岸。</br> 難以形容的恢弘。</br> 波濤無盡,氣吞山河,水是渾濁的,千里黃河萬里沙,足足一千多米的河面,超過地球上最寬的河流——亞馬遜河!是黃河的兩倍,仿佛連天穹星辰都能裝入其中。</br> 它沒有怎么翻涌,人站在之前,卻生出一種天高地遠(yuǎn)的渺小之感。想嘶吼,宣泄狹小的心胸中郁郁濁氣,卻被一千多米大河震撼地一個字都發(fā)不出來。仿佛它沖走了煩惱,沖走了哀愁,沖走了一切感情,只能油然而生頂禮膜拜之感。</br> 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br> 這就是他們在地上聽到的滔滔水聲。</br> 在黃河兩岸,是一片片山壁,這些山壁經(jīng)過粗略的打磨,呈現(xiàn)出一種山坡的姿態(tài)。無數(shù)秦代房屋,完全由石頭打造,就這么縱橫山壁之間,成百上千,成千上萬,甚至達(dá)到十幾萬,幾十萬!</br> 放眼望去,如同蜂巢一般,密密麻麻,數(shù)之無盡!</br> 更壯觀的是……每一片區(qū)域,都有數(shù)十上百的兵馬俑!兩側(cè)的地宮少說有上千尊——這還只是能看到的地方!恍然望去,燈火輝映之下,仿佛夢回阿房,魂縈咸陽。</br> 就在大河兩岸,一尊尊三四米高的辟邪石像巍立于此,百米一尊,仿佛大河的守護神。每一尊口中都銜著一盞燈,連綿到視野盡頭,那種震撼心靈的儀式感,那人力所窮的壯麗,雄偉,直擊人心。</br> 就在他們出口的前方,是一片臺階。臺階完全由條石鋪就,盡善盡美,而臺階的構(gòu)成,竟然是御路踏跺和垂帶踏跺構(gòu)成!</br> 一塊塊巨大的青石構(gòu)成了這個可能是人類歷史上最大的臺階。中央是雕刻的……并非巨龍,而是一只巨大的黑死蝶!</br> 栩栩如生,美輪美奐,掩映在祥云之中。從中央的御路踏跺開始,每百米被護欄隔開,形成垂帶踏跺。這些臺階在最前方,形成一個突出的,數(shù)百米大小的露臺。而真正的路,在臺階兩側(cè),直落入下方街道之上。</br> “我的老天……”哪怕紅四娘早有準(zhǔn)備,此刻也魂飛天外。呆呆地看著前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br> 這可能是……中華考古歷史上,最宏偉的發(fā)現(xiàn)……只要他們能活著出去,名字勢必被世界傳頌……不,這是世界考古史上,都從未有過的恢弘遺跡!m.</br> 啪啪!江憲給了自己兩巴掌,終于讓自己平靜下來。正當(dāng)他要開口的時候,忽然,一片“哇哇”的聲音響徹地宮。</br> 猿鶴!</br> 所有人目光都閃了閃,隨后立刻退到通道后方。這一聲,終于讓他們的神智回魂。死死貼著墻壁,沒有一個人開口。</br> “我看錯了嗎?”許久,紅四娘才顫聲道:“這是……阿房宮在世?秦嶺之下……藏著這種東西?”</br> 這會讓全華國都發(fā)瘋的!</br> 煌煌兩千多年歷史,至今保存完整的秦代地宮,這份規(guī)模,這份設(shè)計,這個價值……絕不比兵馬俑,長城差!</br> “不,不是阿房宮。”凌霄子狠狠掐著大腿,呼吸急促,嘶啞道:“剛才我大略看了一下,那些地宮修建非常平凡,好像只要住人就成!記不記得我們之前看過的兩個大倉庫?”</br> “十幾米高,千米方圓,足足四五層!它們裝什么?我想,答案就在這里!”</br> 兩個大倉庫……修筑的是這個地下城!</br> 所有材料都被運送到了這里!</br> “你是說……這些房屋住的是民夫?”八臂羅漢眼角微微抽動:“這、這得住多少民夫?幾十萬?”</br> 凌霄子舔了舔嘴唇,獰笑道:“確實是幾十萬,秦始皇也沒把他們當(dāng)人。秦皇陵八十萬人修了幾十年,本來就有專家提出過根本用不到那么久。現(xiàn)在,我們終于知道他們到底修了什么東西!”</br> “如此恢弘的工程,起碼幾十萬人二十多年。看來……當(dāng)時秦始皇修陵墓是暗度陳倉,這才是他真正想要修筑的東西!也是窩窩坑地宮群的真正核心!”</br> “這里是核心?”紅四娘道。</br> “毫無疑問!”凌霄子斬釘截鐵地回答,目光如火,灼灼有神:“所有疑問,所有秘密,都能在這里得到解答!看到那些辟邪雕像了嗎?辟邪踏云忘川河,夜望蓬萊出九幽,這兩句都能在此刻兌現(xiàn)!”</br> 咚咚……就在此刻,江憲敲了敲墻壁,沉聲道:“等下再說,你們聽……”</br> 話音未落,猿鶴“哇哇”的叫聲此起彼伏,聽了片刻之后,江憲抬起表看了看:“六點二十七。”</br> “馬上就是猿鶴的活動時間。”他壓下心中的激動,看向所有人:“等他們完全上去之后,我們立刻搜索地宮!”</br> 八臂羅漢皺了皺眉:“地宮太大了,一天絕對搜不完……不,一周全天都搜不完。這里曾經(jīng)住過幾十萬民夫,幾十萬間屋,我們怎么搜?搜什么?”</br> “墨子!”話音剛落,凌霄子和江憲異口同聲地開口道:“找墨子的房間!”</br> 凌霄子眼珠子都亮了起來:“之前看到墨,我就想到了墨子,墨家雖然式微,可是一代代傳承下去了的。一路走來,相隔千年和我們動手的人,是墨子!”</br> “我們能在他的機關(guān)中活下來,已經(jīng)足以驕傲了!而他,必定是這里的大匠!”</br> “整個地宮的設(shè)計圖,隱秘,他一定知道!哪怕他死了,也肯定會留下線索!”</br> 江憲點了點頭:“沒錯,而他作為大匠,可是真正的官吏,他的房間,一定不會難找。”</br> 八臂羅漢點了點頭,忽然道:“那猿鶴呢?”</br> “它們不會進來吧?”</br> “笨!”紅四娘翹起蘭花指,狠狠戳了戳對方額頭:“猿鶴可有三四米高,怎么著都既不進來。瓜婆娘。”</br> 江憲和凌霄子默默轉(zhuǎn)過頭去,這狗糧有點膩味……而且撒得猝不及防……</br> 就在安靜的等待中,猿鶴的聲音越來越少。就在三四十分鐘后,只剩下了十來只猿鶴的聲音。就在他們心癢難耐的時候,忽然間,一聲巨大的咆哮,猛然響徹整個地宮!</br> “哇——!!”</br> 這個聲音,遠(yuǎn)超所有猿鶴!距離他們并不遠(yuǎn),仿佛……仿佛就是從外面臺階下方發(fā)出的!</br> 聲音之大,甚至掀起了聲浪!通道里所有燭火都齊齊閃了閃,一瞬間,光線明暗交錯。</br> 咚——!不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一聲巨大的落地聲響起,好似……好似侏羅紀(jì)公園中,霸王龍跨出了柵欄。江憲深吸一口氣,貼著墻壁走出拐角,小心翼翼地走到通道口,往外看了看。</br> 這一眼,讓他瞳孔倏然縮小。心臟都為之停跳了一拍。</br> 猿鶴。</br> 一只巨大的猿鶴,和他們見過的完全不同!</br> 渾身白毛,白毛已然垂地。面皮發(fā)黑,獠牙都斷了好幾根。而這只猿鶴……恐怕有二十米高大!而且對方還是蹲著的!</br> 在它身邊,那些四五米,一層樓高的辟邪根本算不上什么。這只龐然大物蹲在河邊,擬人化地伸出手捧水喝,可以清楚看到,一只只僵尸魚瞬間吸附在了它手臂上,卻被它拍蚊子一樣隨手捏死,然后隨意地丟進嘴里。</br> 這一瞬間,江憲就明白了,辟邪踏云忘川河根本不是說的辟邪雕像,而是說的這只超常的猿鶴!</br> 只看了一眼,他立刻縮回頭。壓抑著狂跳的心臟,輕手輕腳回到了通道中。</br> “怎么了?”他的臉色并不算好,凌霄子立刻問道:“別告訴我,有猿鶴的老祖宗?”</br> 江憲苦笑道:“你的烏鴉嘴還真靈。”</br> “真有?!”凌霄子聲線都拔高了。</br> 江憲無聲點了點頭,隨后搓了搓自己的臉,舒了口氣肅容道:“各位,我想起了很多事情。”</br> “為什么猿鶴會覓食這么遠(yuǎn)?這不應(yīng)該,現(xiàn)在我猜測,它們可能是不得不這么做。因為……他們有老祖宗要養(yǎng)。忘了說,這只老祖宗,大概在二十米左右。嗯……七八層樓高吧。”</br> “無量天尊!”凌霄子扶著墻壁,差點眩暈過去。</br> 江憲凝視著眾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它,很可能不會出去覓食。”</br> 身軀太大,根本進入不了任何出入口。地宮也絕不會留下給它的出入口。</br> 不……可能當(dāng)初豢養(yǎng)猿鶴的人,也沒想到它能長這么大。</br> 這是金剛!</br> “所以說,我們搜索的時候,要面對它?”紅四娘只感覺嘴巴發(fā)干,顫聲問道。</br> 江憲深深點了點頭,隨后道:“長期生活在這種地方,它的視力恐怕并不好,但是聽力一定很棒。我們只要在搜索中小心一點,并不難躲過它的視線。”</br> 就在這時,所有猿鶴的聲音都消失了。</br> 地宮中安靜了下來,一如它經(jīng)歷的七十六萬多個夜晚。只有燃燒的燭火,訴說著它的孤寂和詭秘。</br> 燭光搖曳在地上,拖拽出一道道妖魔般的身影。江憲躲在陰影中觀察了十幾秒,趁著那只巨大的猿鶴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往前走的時候。一個翻滾滾出通道之外,隨后立刻趴在了地上。揚起漫天灰塵。</br> 刷……斬龍劍已經(jīng)被他握在手中。他屏住呼吸,仔細(xì)觀察著四周。然而,剛側(cè)過頭,他再次愣住了。</br> 撲通……其他幾個人一起翻了出來。順著江憲的目光看去,所有人齊齊倒抽一口涼氣。</br> 瀑布……</br> 兩片巨大的瀑布!</br> 他們出現(xiàn)的地方,赫然是兩塊瀑布之中的山體,它將瀑布一分為二。每一邊都有上百米大小!</br> 就在瀑布下面,山體后方,有兩片巨大的水潭,每一片都有數(shù)百米大小。水潭邊緣,引出了一條條溝渠——它們沒入臺階邊緣,形成新的瀑布。一座座石橋橫跨上方。</br> 這不算什么。</br> 真正讓他們震撼的是……在瀑布上方,有一個巨大的機械!</br> 它是一個豎起來的空心圓,如同摩天輪一樣。足足有百米之高!圓心處伸出無數(shù)波浪形的軸,每個軸之中,都有一個巨大的球體,隨著軸的劃動,球體在軸運行到上方的時候,滑落中心,推動下一根軸往前。軸運行到下方的時候,球體再落于圓框邊緣。</br> 凌霄子和江憲對視了一眼,誰也無法掩飾心中的震撼,異口同聲地說道:“永動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