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客棧的燈光熄滅。三道身影從的窗戶竄出,輕盈的落在地上,而后向著各方散開。</br> 江憲身影穿過街道,來到白天黃老頭家院墻外,輕輕一躍,如同貍貓一般一步踏了上去。</br> 身形沒有絲毫的停頓,他連續(xù)三腳踏在墻壁之上,隨后手掌按在墻壁上猛一發(fā)力,身形一提,輕盈的落在了圍墻之上。整個動作行云流水。</br> 目光掃過院落屋內(nèi),只見一片漆黑的光景,沒有半分光亮與響動。他的身體如同泥鰍一般,順著墻壁緩緩滑落,沒有半點聲響。</br> 就在腳掌觸碰地面的同時,他身上寒毛猛地一豎,渾身肌肉下意識的行動起來,直接向著左前方翻滾出去。也在同時,一股凌厲的勁風(fēng)帶著一陣尖嘯襲來,險之又險的從他身邊劃過。</br> 啪!撞擊磚石的聲音響起,一串火星在夜晚閃現(xiàn),一根煙袋鍋的影像浮現(xiàn)在門口的墻壁邊上。</br> 宛若毒蛇捕食,一擊不中,煙袋鍋化作幻影,直刺江憲渾身要害。江憲頭也不回,左手向后方一甩,玲瓏骰頓時如飛矢一般破空而去,和纖細(xì)的煙袋鍋碰撞!</br> 清脆的撞擊聲響起,一串火光閃過,橫掃的煙袋鍋被玲瓏骰的一擊蕩開。</br> 江憲瞬間起身,左手再次一抖,玲瓏骰以更快的速度回旋而來,在剎那間纏繞在對方的煙袋鍋上,并猛然向后拽去!</br> 黑暗中,一道身影被他硬生生拽了出來。他手中握著一只煙袋鍋,中央一根細(xì)絲連到江憲手中。雙方于黑暗中拼比著力量,手臂都在微微顫抖。</br> 無聲的對決,數(shù)秒后,雙方同時撤力,剛剛分開,下一秒,又如同捕食獵豹一般疾沖而上。</br> 砰砰砰!拳腳在瞬息激烈碰撞,一股股勁力在兩人身軀間爆發(fā),數(shù)秒內(nèi)連碰數(shù)次。又幾乎同時分開。</br> 只是,分開之時,響起了一聲蒼老的喘息,對方退了三步,江憲卻一步不退。</br> 電光火石之間,江憲踏步上前,身如利箭,手腕一翻,黑暗中秋水亮起,短劍如風(fēng),掠影追魂。直指對方咽喉。對方身影倒抽一口涼氣,手猛然放入衣帶。但下一秒,一聲清脆的卡擦聲響起黑暗。</br> 萬籟俱寂。</br> 足足過了數(shù)秒,白天黃老頭蒼老的聲音響起:“槍?”</br> 回答他的,是一聲子彈上膛聲。</br> “年輕人不講武德啊……”黃老頭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朝屋子走去:“來吧,不過得輕點,我兒子孫女都睡了……”</br> 隨著他在前方走,不斷摁亮開光。整個院子終于亮堂起來。</br> 這是一棟老式木屋,還秉承著清朝民國時期得風(fēng)格。兩層,三進(jìn)三出。院子里種滿了樹,燈光照耀下,老黃佝僂的身影慢慢往里走去,絲毫看不出是剛才和江憲動手的人。</br> 帶著江憲進(jìn)入二樓,木屋極大,二樓空間視野極其廣闊,可以俯瞰村莊正前方,包括入口。那些茂密的樹枝仿佛有靈性一般避開了窗口,村門口的風(fēng)光一覽無余。</br> “這是……”江憲輕輕撫摸著木料,輕輕敲了敲,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他驚訝得看向木料,再次肯定,這是鐵樺樹。</br> “鐵樺樹。”黃老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端上了兩杯茶。他坐到了桌旁搖椅上,沉沉抽了口煙袋。</br> 煙袋刺鼻的氣味和茶香在屋內(nèi)混合,江憲微微皺了皺眉:“哪來的?”</br> 鐵樺樹……這是世界上最堅硬的木材,比橡樹硬三倍,比普通的鋼硬一倍,。人們把它用作金屬的代用品。蘇聯(lián)曾經(jīng)用鐵樺樹制造滾球、軸承,用在快艇上。鐵樺樹還有一些奇妙的特性,由于它質(zhì)地極為致密,所以一放到水里就往下沉;即使把它長期浸泡在水里,它的內(nèi)部仍能保持干燥。</br> 用鐵樺樹打造的房屋難以損毀。而且……這個角度,顯然是個碉堡!</br> 黃老頭身份不低。</br> 聽到江憲的疑問,黃老頭笑了,滿臉皺紋舒展開,露出沒幾顆的牙:“就是從你想的地方來的。”</br> 鐵樺樹的產(chǎn)區(qū),只在華國和朝鮮!這是“下南洋”的路線!</br> 他用力抽了口煙袋,吐出青藍(lán)色的煙霧,嘆氣道:“你們不該來的。”</br> 江憲情不自禁接了一句:“可我已經(jīng)來了。”</br> 老黃:???</br> 不是……這對白怎么這么耳熟呢……耳熟到不對勁的地步……</br> 數(shù)秒后,他才說道:“既然有槍,那之前為什么要和我動手?”</br> 直接掏槍,我保證安安靜靜。</br> 江憲咧嘴一笑:“因為聽不到真話。”</br> 直接掏槍,那是威壓,威壓之下沒真話。所以,他才選擇了以武服人,最后暴力鎮(zhèn)壓。</br> “上道。”老黃翹了翹大拇指:“為寶藏來的?”</br> 江憲點了點頭。老黃嘆了口氣,收斂笑容,看向江憲,凝重開口道:“其實,我們也沒找到寶藏。”</br> 江憲不知可否,老黃苦笑道:“不信?是不是聽到外面?zhèn)髡f,這里有‘大船東游’?一百零八房?”</br> “騙人的。”他長嘆一聲,翹起二郎腿,出神得看著外面:“哪來的一百零八房?我們從小到大在這里長大,邊邊角角都找遍了。什么都沒有。”</br> 卡擦……上膛聲再次響起,老黃瞳孔一縮,立刻看向江憲。江憲輕輕摸著槍,也不看他,淡淡道:“老爺子,我以為,道上得講誠信。”</br> “你輸了,就得說實話,這是規(guī)矩。”</br> “我不是不能開槍,而是不想開槍,我希望您能明白。”</br> 不等黃老回答,他站了起來,轉(zhuǎn)身看向窗外,沉聲道:“鐵樺木的碉樓,下南洋的路線,天地會傳說的總舵,蘭芳共和國最后停留之地……我說得夠不夠多?你難道還要瞞下去?”</br> 這些資料,早就被調(diào)查清楚了,方云野的資料上寫的一清二楚。只是無法確定方位而已。</br> “我不管你們是守護(hù)還是真沒找到。既然你們找不到,那就交給我們來。”</br> 聲音斬釘截鐵。黃老沉吟片刻,道:“你是?”</br> “攬山海。”江憲幽幽回答。</br> 聽到這三個字,黃老倒抽一口涼氣。也不再開口,而是狠狠抽起煙袋來。足足數(shù)分鐘后,仿佛下定決心,抬頭道:“沒找到是真的,但是……是我們不夠聰明,破解不了這里的謎題。”</br> 他心中的那點僥幸,徹底消失,這種事國家下場,無論有什么想法,都得安靜呆著。</br> “記不記得白天我說,久走夜路必撞鬼。那不是諺語,只是一個陳述。”</br> 他推開窗戶,外面是漆黑一片的村莊,他嘿然一笑:“是不是特別黑?”</br> “在村里,可能很正常,但是,這是旅游景區(qū)!你現(xiàn)在可以去你們旅店門口看看,下面的鐵閘門早就拉下來了。”他靠近了江憲半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干枯的臉色在燈光照耀下如同鬼魅,沙啞道:“這里……是真的有鬼!”</br> “這可是洪門的兄弟用生命探出來的結(jié)果!”</br> 江憲目光一凝:“船屋這些年死過人?那這些年旅游怎么……”</br> “旅游怎么沒受到影響?”老黃嘿然一笑:“自然是因為游客們旅游的船屋完全沒出過意外,是一個很安全的旅游點。我那句話怎么說的?夜路走多了,難免遇到鬼。”</br> 夜路?</br> 江憲眼中露出恍然之色:“出事的,都是夜晚的船屋?”</br> “沒錯,出事的,都是夜間。”老黃點頭,吐了口煙圈:“告訴你也無妨,天地會總舵我不清楚是不是在這里,他們都說是,那就當(dāng)是。不過,這里都是洪門后人。”</br> “前輩們傳了兩句話下來:鐘敲月上,馨息云歸,非仙島莫非仙島。”</br> 江憲愕然道:“鳥送春來,風(fēng)吹花去,似人間不是人間?”</br> 黃老點了點頭,江憲卻百思不得其解,這特么不就是普通的道教對聯(lián)嗎?</br> “沒那么簡單。”黃老瞇起眼睛,看向周圍蒼茫群山:“第一,這里每七天凌晨三點,會出現(xiàn)一種詭異的現(xiàn)象。黑云掩月。而此刻,會響起一聲鐘聲。十五分鐘后,黑云消散。這么多年年年如此,精確到秒。”</br> “而黑云消散之后,村中央的井里,會看到一座島嶼。那就是所謂仙島。放心,那口井外人根本看不了。就在船屋黃家祠堂之前。”</br> “但下一句,我們幾百年沒有解開。只是知道,每年四五月份……啊,就是現(xiàn)在,會下一片花雨。純粹的花瓣雨,不知從何而來,我們周圍從來沒有那種花。經(jīng)過調(diào)查,那種花……嘿嘿……”</br> 他干笑了兩聲,看向江憲:“叫做曼珠沙華。地獄花。”</br> “全村方圓五十里,沒有這種花,這可是下南洋的路線上才會有的物種。”</br> 江憲沉吟道:“這和鬼有什么聯(lián)系?”</br> 黃老干笑道:“鬼……不就在地獄里嗎?”</br> “小子,你……聽說過鬼戲嗎?”</br> 老黃聲音壓低,煙袋鍋的火星一閃一閃,在夜里平添了幾分陰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