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怪物(六)
那是從王庭尾部產(chǎn)生的大爆炸,距離這里百米以上。</br> 而且絕不是普通的爆炸,江憲只看了一眼就明白,那是多個手雷一起引發(fā)的劇烈爆炸——就在王庭尾部,那些堅固的木頭都被炸得崩潰開來,一根根被掀到空中,又被狂暴的沖擊波撕裂。</br> “滋——!!”一陣凄厲的慘叫打斷了他的思維,他轉(zhuǎn)頭一看,那只天龍猛然揚起了自己的身軀,發(fā)出一陣劇烈的咆哮。</br> 緊接著……它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一般,重重砸了下來。</br> 轟——!巨大的身軀在地面上揚起片片塵埃,它的身軀拼命抽搐著,所有腳瘋狂在地面劃動。江憲愕然退后了好幾步,怎么看……這只天龍都是一副將死之相。</br> 伴隨著天龍的抽搐,一片綠色的血液從它嘴里蔓延了出來。越來越多,染滿了前方整片草地。而隨著血液的增多,天龍狠狠動了動身體,就再也不動了。</br> 死了?</br> 誰做的?</br> 江憲愕然看著面前的一切,腦海中教授的話再次響起:天龍是守護者,它如果死了,提豐就會出現(xiàn)……</br> 他抬起眼睛環(huán)顧四周,火勢仍然在蔓延,卻看不到所謂“提豐”的影子。</br> …………………………………………</br> “呵……呵……”船艙底部,宋朝陽雙手撐在膝蓋上,拼命喘息著。</br> 這是一片木質(zhì)地板,散發(fā)著久不見天日的陰濕臭味。這里幾乎沒有光。也看不清周圍的陳設(shè)。那種黑暗的孤獨感仿佛將人隔離在外,讓人不敢高聲呼喊。</br> 就在他面前,是天龍斷裂的身軀,地面上躺著整整八個手雷拉環(huán)。就是用這些東西,他徹底炸翻了這只怪物。</br> 他仰頭看了看上方,在百米開外,能看到隱約的幽藍。這道樓梯不知道有多深。他沖到底部,才看到這個巨大的裂口,以及從中央伸出來的天龍軀體。</br> 用一根線將所有手雷拉環(huán)連接在一起,再用沖鋒槍射開天龍甲殼,拉開拉環(huán)后塞到里面——他做的就這么簡單。</br> 擦了擦額頭的汗,他坐在了地上。劇烈的喘息著——要從爆炸區(qū)域逃開,需要全力奔跑。現(xiàn)在他所在之處,周圍全都是天龍的血液和碎片。宛若下了一場血肉暴雨。</br> 就在他準備起來的時候,忽然間,他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br> 沙……沙……仿佛在摩挲著地板,但是他卻沒有看到任何生物。</br> 沙……沙……聲音越來越大,仿佛在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皺眉站了起來,下一秒,天龍的身軀仿佛被什么東西猛然一拉,飛快消失在裂口。而裂口下……藍光沖天而起。</br>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帶著疑惑,他打開手電,朝下方照了過去。</br> 下面,仿佛是一條斜坡。由泥土構(gòu)成。或許是因為天龍在這里,周圍沒有任何花草。而那個詭異的沙沙聲,就是從下方傳來的。</br> 燈光一寸寸地照耀著坡底,就在即將達到盡頭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了……一條灰白色的東西,正在緩緩蠕動。</br> 那是……一條觸手?</br> 他看了半天,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br> 被光線一照,觸手仿佛有知覺一般,狠狠縮了縮。緊接著,適應(yīng)了數(shù)秒,竟然……從下方緩緩伸了出來。</br> 咔噠……宋朝陽拉響了槍栓。就在他眼前,這根觸手越深越高,足足伸出裂口兩米距離。正對著宋朝陽,仿佛在和他對視。</br> 它不算很粗,恐怕只有大腿粗細。通體灰白,側(cè)面能看到一排氣孔一般的存在。觸手仿佛通人性一般,看了宋朝陽好幾秒,忽然,頂端猛地炸開!露出一張長滿利齒的大嘴!瘋狂朝著宋朝陽咬來!</br> “艸!”宋朝陽早有準備,沖鋒槍轟鳴,將那只怪物打得血液四濺,扭曲著倒退。一梭子彈后,觸手退回了下方。</br> “這到底什么鬼東西?”他皺眉走到深淵旁一看,下方什么都沒有。</br> 就連天龍的尸體也消失了。</br> 他手往后腰一摸,赫然發(fā)現(xiàn)……他只剩下一個彈夾了。</br> 此處不宜久留……深吸一口氣,他轉(zhuǎn)身就朝樓梯處走去。然而剛剛轉(zhuǎn)身,他全身的雞皮陡然炸起。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身后。</br> 觸手……</br> 他身后竟然有四條觸手!每一條都比剛才的更粗!足足有他腰身粗細!</br> 而這四條觸手全都張開了花苞一樣的頂端,露出了里面一圈圈鋒利的牙齒!腥黃色的液體,正順著它的口腔往下淌!</br> “啊啊啊啊啊啊——!!”</br> ………………………………………………</br> 咚——!江憲一腳踹開二樓大門,身后已然是一片火海。他立刻看到了躲在墻角的兩位教授。以及站在他們身邊保護的秦深和凌霄子。</br> “怎么樣?還好?”他終于放下心來,喘息著問道。</br> “我們還好,你沒事?外面可全是天龍的卵!”齊銘遠心有余悸地說道。</br> 江憲搖了搖頭:“我還好,蜈蚣怕火,早就跑得差不多了。現(xiàn)在往哪兒走?”</br> “別急!”蘇子方嘴唇微顫,開口道:“宋朝陽下去了,想要弄死天龍,沒聽我們的勸說。但是他的對講機怎么都聯(lián)系不上!我們的對講機都是最頂尖的,通信距離五公里沒有問題!他肯定出事了!”</br> 江憲快步?jīng)_到樓梯前,往下看了看。</br> 一片漆黑,深不見底。</br> 這條樓梯不知道有多深,宛若……通向地獄。而且,近乎垂直往下。</br> “從這里下去?”他轉(zhuǎn)頭問道。</br> “別急!別急!!”齊銘遠也走了上來,他的眼鏡有些歪,臉上滿是黑灰,一把抓住江憲的雙臂,激動說道:“給我們二十分鐘!我們……在這里有了不得了的發(fā)現(xiàn)!”</br> 江憲搖頭:“邊走邊說。”</br> “不行!”蘇子方也站了出來,指著石板道:“我們邊看邊說!拜托了!領(lǐng)隊,這關(guān)系著我們下面的路線!”</br> 江憲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四周的火苗已經(jīng)變成了火焰,腳下都能感到滾燙。木頭縫隙里時不時有火舌舔進來。幸虧這里每年都要被鄱陽湖水沖刷一次,又長期不見太陽,只有姑瑤花的照射,否則……早就成為一片火海。</br> “十分鐘。”睜開眼睛,他堅定說道。</br> “我們盡量!”蘇子方一步?jīng)_到地球儀前,飛快道:“首先,我們的推測沒有錯!看看這些大陸,他們原本距離不遠!現(xiàn)在本來就有一種認知,是導(dǎo)致恐龍滅絕的隕石,將大陸板塊撞開的。所以,那時候才有如此多的火山爆發(fā),導(dǎo)致恐龍滅絕!”</br> 江憲點了點頭,和秦深、凌霄子一起仔細聽了下去。</br> “這上面寫的很清楚,數(shù)億年前,確實有一場大雨!連續(xù)下了半年,我不知道是否是氣候因素。但這場雨確實存在!他們所居住的地區(qū),幾乎完全被淹沒!”</br> 他推了推眼鏡,急促說道:“聽說過‘卡尼斯雨期’嗎?”</br> 所有人對視了一眼,都茫然地搖了搖頭。</br> 齊銘遠接過了話題,飛快說道:“卡尼斯雨期,就是石炭紀終結(jié),恐龍出現(xiàn)的根源!那是一場持續(xù)兩百萬年的大雨!除了水中生物,地球上所有陸地生物滅絕!巨蟲時代到此終結(jié)!我認為……”</br> 他聲音都在發(fā)顫:“巨人族遇到的洪水,就是卡尼斯雨期!也是在石炭紀!巨人族為了活命,所以不得不制造了這艘大船!這……應(yīng)該就是‘諾亞方舟’神話的根本由來!”</br> 凌霄子嘴巴都張大了,江憲和秦深也是震撼不已。</br> 兩百萬年的大暴雨?這是何等概念?</br> 而且,一切還真的說得通!</br> 巨人族如果在數(shù)億年前就存在,他們一旦遇到卡尼斯雨期,將會無處可逃。他們必須建造這樣一艘大船!而等雨期結(jié)束之后,諾亞方舟被沖到華國。他們下船建立新家園。而且“休息日”尋根溯源,從華國開始西行,沿途播撒了“大洪水”滅世神話。m.</br> 沒有管眾人的震撼,齊銘遠繼續(xù)說道:“這些石板上的是楔形文字,所以好解讀很多。但是,為什么這里出現(xiàn)了兩種文字呢?”</br> 他看向趴在地球儀上的巨人化石:“因為,他可能就是休息日!他又回來了……他在當時的埃及帶回來了楔形文字……但……他為什么死了?他的下半身呢?”</br> “教授!”凌霄子終于開口道:“請說重點!這不是授課!”</br> 蘇子方不好意思的干咳一聲,沉聲開口:“這要從整艘船說起。這艘船有它自己的名字,并不叫諾亞。應(yīng)該叫什么什么王國,那幾個文字我看不懂。”</br> “這艘船分為三層,一二層,是巨人王庭,第三層……是一個巨大的空間!”</br> “當時的他們,還不會計算浮力,只知道怎么樣讓船浮起來。但他們同樣知道,這么沉重的船,如果沒有底盤,水一沖就會翻。所以……”</br>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開口:“在船內(nèi),放上了石頭,泥土,以及各種各樣的動物。并且開墾了田地。”</br> “是不是和諾亞方舟記錄的差不多?沒錯,他們的做法非常正確,兩百萬年的暴雨……如果沒有土地,沒有畜牧業(yè),他們是無法活著等到大水褪去的。他們預(yù)料到了這些。”</br> “不過……”他的聲音顫抖起來:“當初,他們將一個東西帶上了船。”</br> “那是巨人族的圣物,是一顆蛋。在久遠的航行中,那顆蛋居然孵化了出來……”</br> 他狠狠吞了口唾沫:“他們……為它取名‘提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