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11.26一更(已替換)
    福王隆起的眉心和皺紋間露出明顯的不耐:“本王心中自有成算, 你莫在這胡攪蠻纏。”
    眼看聞人安還要爭辯什么, 竟像是沒了理智不管不顧的樣子,福王略微詫異道:“你今日是碰到何事了?”
    聞人安冷笑一聲道:“外面都把聞人笑夸成朵花了, 再這樣下去,我們這段日子全是白折騰。”
    福王也冷笑,總算是明白聞人安在這鬧什么了,不咸不淡地刺了她一句:“你壓不過聞人笑的風(fēng)頭,倒想借著本王給你當(dāng)?shù)妒埂!?br/>
    說到聞人笑,他忍不住有些惱怒。
    以前他也覺得小侄女聞人笑是個可愛的孩子, 有時也喜歡抱抱她,希望自己的女兒能長成她那樣。
    偏偏自己的兩個女兒中,聞人安從小被太后帶走教養(yǎng), 與父母沒什么感情,小女兒聞人姍倒是受盡了寵愛,卻不知為何性子南轅北轍, 使得人人說起聞人笑便是交口稱贊,說起聞人姍則是一言難盡。
    于是不知從何時開始,每次聽到別人夸贊聞人笑,福王夫婦面上帶著慈愛的笑,心中卻感覺是在打自己的臉。
    想到這里, 福王的語氣不由添了一絲怨怒:“你以為本王不想早些起事?若是你真能如你所說那般搭上楊慎行,這京城早就是我們囊中之物了。”
    聞人安一怔,心中漫上幾分難以置信。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做了這么多, 福王竟還會回過頭來怪她。
    她的確努力嘗試過結(jié)交汝陽侯府的小姐們,無奈對方根本不愿接受她的第二次邀請。
    她甚至放下身份邀請過微不足道的周月兒,后者雖然只是表妹,卻也是能夠靠近楊慎行的人。
    周月兒倒是來了,可她只是不易察覺地打聽了幾句楊慎行的消息,周月兒就警惕地緘口不言,之后也沒了音信。
    得,碰上個癡心妄想著表哥表妹戲碼的低門麻雀。
    這些話說給福王聽也無甚意思,聞人安滿心失望地草草行過禮退了出去。
    書房里,福王被她這一打岔,手上的事便也沒心思忙了。他煩躁地揉了揉眉心,也無法否認(rèn)聞人安說的確實是個問題。
    若是等那幫子愚民將他福王府忘得差不多了,之前的一切都是白折騰。
    公主府。
    聞人笑聽著侍衛(wèi)的稟報,同樣煩躁地拍了拍自己的臉蛋:“怎么會這樣啊!”
    百姓的想法實在讓她摸不著頭腦。
    她這回大概是弄巧成拙。
    出乎聞人笑意料的是,這周的休沐日,她沒能等回嚴(yán)謙。
    單膝跪在地上的蘇寒說道:“近日山中有些動靜,將軍不得不時刻在軍營候著,下周再回來看您。”
    聞人笑一怔,淡淡的失落漫上心頭,隨之而來的是驟然加快的心跳。
    她精致的臉蛋嚴(yán)肅起來,在屋中踱了幾步,“這是否意味著福王叔會在近期起事?”
    蘇寒低著頭答道:“不知,城外大軍隨時恭候。”
    一日,兩日……又是一周。
    一周,兩周,又是一月。
    同樣未歸的嚴(yán)謙,同樣回來報信的蘇寒。
    京城中仍然沒有任何異狀,百姓紅紅火火地過著日子,店鋪熱熱鬧鬧地做著生意,一切都在向著一年里最繁盛的時節(jié)發(fā)展。
    聞人笑再也無心習(xí)醫(yī)習(xí)琴,每日只是去陪一陪昏迷不醒的阿鴛,然后站在摘星樓上向遠處眺望,帶著山雨欲來的直覺,和一顆日漸沉甸甸的心。
    她無數(shù)次地想過,和善可親的福王叔究竟為何要反。父皇從未虧待過自己的親生弟弟,不論是為君還是為兄,都沒有任何值得指摘的錯處。
    可事實就是這樣,京城將要迎來一場風(fēng)波,打破許多年來的安定和樂。
    這是聞人笑記事以來從未經(jīng)歷過的。
    即便已經(jīng)知道最后的勝利者會是誰,聞人笑終于還是體會到了那種忐忑憂心的感覺,因為她的心上人是個將軍。
    福王造反的那天是個晴朗明媚的日子,天空是清澈的藍,連云朵都不見多少。
    京城中一切如常地忙碌著,沒有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城外就突兀響起了兵刃相接的聲音,一聲聲冷得讓人心肝顫。
    鋼甲銀盔的城防軍騎著馬在京城每一條大路和小道上飛奔,手中敲著一只銅鑼,一聲聲高喊:“福王謀反,城門戒嚴(yán)!”
    高亢的聲音和著銅鑼的脆響傳遍了大街小巷,無數(shù)人不約而同地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僵立片刻后做出了相同的事:回到屋里,緊緊鎖上房門,倚著墻顫抖。
    公主府。
    聞人笑摟著西西和哈哈,把臉埋在它們?nèi)彳浀慕q毛里,同樣無法克制地微微顫抖。
    她心中百般情緒交織,難過、仇恨、憂懼、還有些終于塵埃落定的釋然---該來的最終還是來了。
    皇宮,慈寧宮。
    崇元帝單手端著一杯涼掉的茶,抬眸看了眼跪坐在佛像前的太后,聲音淡淡道:“如何,你最喜愛的兒子,這回可是讓你大吃了一驚?”
    太后轉(zhuǎn)動佛珠的枯槁手指微微顫抖著,轉(zhuǎn)得越來越急,沉默許久才道:“阿彌陀佛。”
    崇元帝嗤笑了聲,充滿惡意地說道:“你說朕要不要留他一命?”
    轉(zhuǎn)動的佛珠驟然停下,太后揚聲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弟弟不過是做錯了事,并未釀成大禍---”
    崇元帝喉頭滾了滾,泛上一股惡心的感覺,忍無可忍地打斷道:“那是因為朕察覺得早。”
    太后蒼白的嘴唇動了動,剛要開口辯什么,就聽那邊崇元帝又冷笑道:“他造反會害得多少人丟了性命,這就是你說的好生之德?”
    “說到底,你不過只把自己兒子的命當(dāng)命罷了,“崇元帝面色冷厲,語氣滿是嘲諷,“瞧你們把他給慣的,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
    這么多年來,被先帝嚴(yán)格要求的是他,絞盡腦汁應(yīng)付朝堂上大臣倚老賣老的是他,冒著性命危險帶兵出征的也是他。
    他幸運的弟弟享受了先帝與太后所有的寵愛,本能老老實實當(dāng)個閑散親王,可惜心太大,偏還長了個豬腦子。
    太后閉上眼,聲音顫抖著道:“你若是不愿饒他一命,能否放過王府其他人?安兒和姍兒是無辜的。”
    “她無辜?”崇元帝意味深長地反問了句,“怕是要問問笑笑同不同意。”
    啪嗒一聲,太后手中的佛珠掉落在地上。
    唇角噙著一絲笑意打量太后絕望的神情,崇元帝的目光冰冷到了極點:“你害死皇后的時候,可能想到會有今天?”
    太后猛地睜開雙眼,高聲道:“哀家與你說了多少次,哀家不曾---”
    可惜無論她如何爭辯,崇元帝都是那樣一幅冷淡中帶著恨意的模樣。
    太后覺得有些喘不過氣,撫著心口,呼吸愈來愈沉重。
    公主府。
    腳步匆忙的侍女推開門走到聞人笑身邊,臉上帶著一絲突生變故的無措,躬身道:“公主,門外來了一位柳府家仆。”
    聞人笑心中莫名咯噔一下,“什么事?”
    “樂……樂公子出事了。”
    “什么,”聞人笑怔了怔,急道,”你讓那人進來。”
    那侍女應(yīng)了聲退下,不多時便帶來一名仆從打扮的青年。
    那青年跪在地上道:“公主,小的是柳府家丁柳七,這些日子奉命照料樂公子。”
    聞人笑蹙著眉打量他幾眼,覺得有些面生,因為擔(dān)憂樂海便沒細究,只是問道:“樂海怎么了?”
    柳七低聲答道:“樂公子怕是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什么,”聞人笑難以置信地站起身,“怎么會這樣?”
    “小的也不清楚,”柳七從胸口掏出一沓整整齊齊的宣紙,“樂公子托我將這些曲譜送來給您。”
    聞人笑接過來翻了翻,一句句調(diào)子仿佛都透著日暮西山的荒涼、看透生死的豁達。
    她抿唇沉默片刻,說道:“我要去看看他。”
    她必須得弄清楚,樂海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若是有人害了他,她理應(yīng)替他報仇;若是她無意中害了他,她就檢討自己的罪過。
    一旁不遠處侍立的宮人聞言大驚,不約而同跪在地上道:“公主三思!”
    此時正是動亂,公主如何能冒著危險出府。
    “無妨,多帶幾名侍衛(wèi)就夠了,”聞人笑堅持的話擲地有聲,“嚴(yán)將軍絕不會讓叛軍踏進城門一步。”
    京城的街道上空空蕩蕩,透出一種詭異的冷清和肅殺,偶爾有一兩個行人,無不是捂著腦袋彎著腰,匆匆跑向某扇門。
    公主府的馬車匆匆駛過,在柳府門口停下。
    聞人笑進了府門,柳七領(lǐng)著她直奔樂海居住的院子。
    她方一踏入小院門,就見不遠處的石椅上,樂海正坐著曬太陽。
    聽到動靜,樂海回過頭,輕聲問道:“柳七回來了?東西可送到公主手上了?”
    似乎喜歡極了陽光的溫暖,他唇邊帶著淡淡的笑。
    聞人笑倒吸一口冷氣,緊緊盯著他黯淡無神的眸子,過了半晌才問道:“你,你看不見了?”
    “公主?”
    樂海難以置信地站起身,摸索著循聲走過來:“公主來了?”
    柳七連忙上前扶住他,聞人笑也快步走過去,拉著他的袖子讓他在石椅上坐下,急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樂海似乎過了一會兒才從公主到來的喜悅中回過神來,含笑答道:“我沒事。”
    聞人笑蹙眉不悅道:“你說啊。”
    “真的無妨。”
    聞人笑伸手去拉他藏在袖中的手腕,“我給你把個脈。”
    雖然她也未必能把出什么名堂,至少可以回去問問閔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拖了,對不起仙女們。本來是想九點換的,后來我自己看文的時候,覺得不想卡在這里,就把后面也碼完了一起發(fā)出來。
    希望你們看在加更的份上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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