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岳家的歸宿
云月汐低垂著頭,整個人似乎都陷入了一種近乎執(zhí)拗的怪圈。
這已經(jīng)是不止第一次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起母親了。
重生一世,對于母親的記憶,其實云月汐已經(jīng)沒有那么清晰了。
可是對于兩世都沒能阻止母親死去的愧疚,一直都讓云月汐活在內(nèi)疚和自責當中。
這樣的內(nèi)疚和自責就像是一只無形的手,又好似蟄伏的毒蛇,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狠狠地咬上一口。
讓她痛不欲生。
沒有人能夠理解這樣的痛。
可是就像紅樓說的那般,即便他們背負著同樣的痛苦,那也不可以讓這種痛苦成為別人利用自己的理由。
若是母親真的活著,那么她現(xiàn)在也許正在過著她最希望的平靜的生活。
所以,知不知道母親的下落,對于云月汐來說,真的那么重要嗎?
不重要,已經(jīng)完全不重要了。
就算是有一天要找到母親,那也應該是她為母親撐起了足夠信賴而又美好的生活,能夠保護母親再不受傷害。
她答應過紅樓,不管是誰提起,都不會再相信。
不聽,不信,不想,不問。
僅此而已。
歐陽灝軒當然知道云月汐現(xiàn)在的痛苦,所以他只是將她擁在懷里,低聲安慰著什么。
許是太過于專注,他并沒有察覺身后長公主那臉上一閃而過的陰冷與恨意。
但是有人看到了。
那就是站在對面的趙金皓。
其實對于趙金皓來說,當他將劍刺入劉元成的心口時,便已經(jīng)預料到了劉元成的結(jié)局。
躺在地上的劉元成早已經(jīng)在沈厚和云月汐的對話中失去了氣息。
曾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殺敵無數(shù)的大將軍,最終竟然會這樣莫名其妙的死去,也著實讓人唏噓。
可是這是趙金皓的解脫。
那么多年背負的仇恨,終于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
這一晚,對于京城來說也許是多災多難,但是對于趙金皓來說,他的人生終于可以不用再為仇恨而活。
當他看到劉元成悄無聲息,沒有任何人在意的死去時,他的心終于歸于平靜。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平靜,讓他無意間看到了長公主那一瞬間的表情。
這……
趙金皓想不明白,長公主在怨恨誰?或者說,她應該恨的人,不應該是沈厚嗎?
為什么趙金皓卻發(fā)現(xiàn)她是在看著歐陽灝軒……或者是云月汐呢?
……
另一邊,帝師府上也已經(jīng)亂作一團。
不單單是因為突如其來的爆炸使得岳家損失慘重,更是因為帝師不見了。
從皇宮出來之后的帝師,無緣無故的消失在了岳家的馬車上,而前面的車夫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而這個時候,帝師其實已經(jīng)坐在被歐陽云蘇送往墨北王府的馬車上。
京郊的月色下,歐陽云蘇看著坐在馬車上完全不能動的帝師,平靜地說道:“外祖,等到你去了墨北王府,自然會有人照顧你,這京城……就不要回來了。”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帝師雖然不能動,但是不代表他不能說話,對于歐陽云蘇如今的這個決定,他實在是惱怒不已。
想他這么多年為歐陽云蘇做了那么多,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成為皇帝么?
可偏偏歐陽云蘇沒有一點上進心,成日里就是寄情于山水,完全沒有遺傳到岳家男兒的魄力。
“外祖,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其實你知道么,你所做的一切早就被軒王洞察,而且云月汐不過是在配合你演戲而已。”歐陽云蘇看著帝師,緩緩地開口道:“外祖,你已經(jīng)老了,而這天下,也不再是你們的天下了。”
帝師聽到歐陽云蘇的話,終究陷入了沉默。
其實,帝師在今日之前,一直覺得自己還是當年那個運籌帷幄的人。
但是墨北王中毒,讓他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簡單。
他的確和太后商量,想替皇上除卻這心頭大患,可當墨北王真的中毒之后,皇上的態(tài)度讓他發(fā)現(xiàn)……每個人都變了。
皇上,已經(jīng)不再是當初那個,僅僅因為他們?yōu)樗鲋\劃策便會感激涕零的少年了。
饒是歐陽云蘇,在將蝦餃逐回岳家的那一刻,其實已經(jīng)在告訴他,自己也不是那個隨意就能被掌控的人了。
可是帝師沒有放棄,他只是不相信人會變得那么徹底。
在他看來,歐陽云蘇只是被云月汐蠱惑了,所以才會不肯聽從他的安排,脫離他的掌控。
所以他在柳州設下了天羅地網(wǎng),故意想要引她過去,而云月汐一直表現(xiàn)出來的,也是誤以為柳州那些人是為了保護她才會冒充云華公主出現(xiàn)的。
所以帝師從未懷疑云月汐,也覺得她不會看穿這一切。
可偏偏,歐陽云蘇告訴他,其實所有的事,都是歐陽灝軒和云月汐為了配合他而演的一出戲而已。
其實,他并不相信歐陽云蘇的話。
而歐陽云蘇仿佛看透了他在想什么一般,緩緩地說道:“外祖,你是不是想利用云華將月汐引到柳州,然后將她暗殺掉?”
“不錯,蘇兒,你現(xiàn)在只是被她蠱惑了而已,只要她死了,你必然會變成原來的你!”帝師見歐陽云蘇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干脆也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他,畢竟面前這個人是自己一直疼愛有加的外孫。
“外祖,你現(xiàn)在還不明白嗎?”歐陽云蘇看著帝師說道:“其實你困在柳州的那些人早就已經(jīng)離開了,你每日派去監(jiān)視的不過是一群暗衛(wèi)在那里假裝的而已。”
“這不可能!”帝師皺起眉頭,不相信地說道:“那小院的周圍我已經(jīng)派人團團圍住,那些人不可能悄無聲息的離開!”
“所以我才說外祖已經(jīng)老了,那小院先前買下來之前就已經(jīng)打通了地道,而云月汐則利用這個機會將外祖你身邊究竟有多少暗衛(wèi)摸的一清二楚,若不是沈厚在青縣又出來橫插一腳,恐怕你的那些人早就成了甕中之鱉。”歐陽云蘇此刻說出這些話,心里十分平靜,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么。
他已經(jīng)不知道從什么好時候開始,慢慢對岳家失去了信心和耐心。
那么多年,他不是不知道岳家對他的期望。
年少時,他總是在想如果有一天可以擺脫岳家,他一定非常非常開心。
當他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的時候,蝦餃成為他活下去的唯一的希望,于是他背負著岳家的恩情活了下來。
其實他曾經(jīng)把這個念頭跟云月汐說過,可是云月汐告訴了他一句話。
“人生在世,每個人都會背負一些自認為枷鎖的責任,比如仇恨,比如恩情,但人唯一要做的,是用心做好自己那份責任,至于別人需要你回饋的責任,并不重要。”
他后來才明白,云月汐說這句話的意思。
岳家于他的恩情,就如同枷鎖,使他不斷妥協(xié),不斷地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即便自己不開心也會去做。
可是問鼎天下,坐上九五之尊,這些都是岳家需要他回饋的責任。
就好比岳家給了他一條命,于是他就要用成為皇帝來保證岳家世世代代的榮華富貴來回饋。
當時他也想過,如果真的是這樣,還不如死去。
可惜,他有了心愛的人。
張珂的出現(xiàn),改變了他以前很多想法,也促成了這一次他送帝師離開的決定。
帝師是岳家的風向,只要帝師離開,那么岳家自然就會安分很多,即便那些人有想法,但是也沒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掌控自己,畢竟自己在意的,也只有帝師一個人而已。
“其實,墨北王根本沒有中毒,而你派去冒充張珂的那個人也沒有用,因為張珂早就離開了京城,回到了墨北王府。”歐陽云蘇雖然也是今日才知道這件事,可他也認為這是對珂兒最好的保護,所以并沒有太不能接受。
只是帝師對于這樣的結(jié)果完全不能接受,因為在他來看,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最聰明的那個人,哪怕是皇上,也未必能看透他在想什么,為什么偏偏會栽到一個丫頭手里?
只不過,歐陽云蘇已經(jīng)不會在讓他耽擱了,當下?lián)]揮手,示意安排好的人護送帝師離開了。
看著馬車消失在夜色中,歐陽云蘇緩緩呢喃道:“外祖,你放心,即便我不會成為皇上,也會保岳家榮華富貴,而岳家……終有一日會退出朝堂,這樣才是最好的歸宿。”
……
“二哥,城里情況如何?”歐陽云蘇回去的時候,正好碰到歐陽新宇正帶著士兵救人滅火,當下也沒有耽擱,立刻讓手下的人加入了進去。
“因為是夜深的時候突然發(fā)生爆炸,所以很多人當時都處在熟睡的狀態(tài)中,傷亡……頗為慘重。”歐陽新宇的臉上浮出一絲不忍,無奈地說道:“可是那些世家只顧著自己,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救人就慢了很多。”
“世家的傷亡是不是很嚴重?”歐陽云蘇皺起眉頭問道:“如果世家也受到波及,自然是顧不得這些百姓了。”
“要說傷亡最嚴重的,恐怕就是平陽侯府和沈府了。”歐陽新宇抹了一把汗,有些遲疑地說道:“云蘇,你知道不知道,父皇……好像把你母妃給下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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