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往事不可追
三月的天,和風送暖,柳絮如煙。
端的是一副春光爛漫,草長鶯飛的大好時節(jié)。
平陽侯府雖然在京城,可長公主經(jīng)常帶著小世子在城郊的別院住上幾日。
歐陽灝軒帶著云月汐來之前便已經(jīng)確認過,長公主現(xiàn)在就在別院。
明明是和暖的春日,云月汐卻因為歐陽灝軒這無意間說出的消息,仿若是一盆涼水兜頭澆下,透心涼。
“她到底要做什么!”云月汐眼底寒光一閃,很顯然是真的動了怒。
歐陽灝軒嘆口氣,低聲道:“那一日,她本想把計劃告訴你,結(jié)果被皇上打斷,想必現(xiàn)在只是開始而已。”
“你是說,她打算用這個所謂的孩子對付歐陽余韻?”云月汐皺著眉頭說道:“以桑鬼的本事,讓她服了藥,太醫(yī)檢查出有孕的結(jié)果也不足為奇,只是……”
“你且不要擔心,婉貴妃心計本就高于常人,當年只是不愿算計才會失去云華,這些年她怎么可能不明白,身處深宮,誰人不是身不由己?”歐陽灝軒安慰道:“而且有桑鬼幫她,想必應(yīng)該沒有問題。”
“我一直都忘了問你,元國公府出事以后,雪妃怎么樣了?”云月汐這才想起來,好像一直都沒有聽到雪妃的消息。
“她瘋了。”歐陽灝軒輕描淡寫地說道:“至于真瘋還是假瘋,那就有待商榷了。”
“按道理,如果她不瘋,皇上也會念在這么多年的情分上,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如今她竟然假裝瘋掉自求去了冷宮,這是為何?”云月汐皺起眉頭說道:“看來這年頭,想要單純的活著還真難。”
“尋常百姓,苦于生計,自然無心算計這些。”歐陽灝軒淡淡地說道:“至于雪妃,估計是想以退為進,因為沒了元國公府,她總歸要找個理由好好休整才是。”
“可是到時候皇上早就忘了她,怎么可能有所成?”云月汐看向歐陽灝軒,有些不解地開口。
“你不要忘了,這宮里,可不止皇上一個主子。”歐陽灝軒敲了敲桌子,沉聲道:“畢竟太后也不是安于現(xiàn)狀的人。”
“對,說起這件事,我倒是有些不明白,難道太后知道有人要對付她嗎?”云月汐看著歐陽灝軒的手指沾上水在小桌幾上寫著什么,低聲說道:“那么誰又想對付前太子和太后?”
“沒有人要對付他們。”歐陽灝軒微微一笑說道:“這幾日朝堂上,不少人上奏皇上,希望皇上能夠另立太子,而呼聲最高的……是歐陽余韻。”
“皇上……這是利用太子在試探你們?”云月汐猛地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道:“他是在替太子掃清障礙?”
“劉公公那邊傳給你的消息,你應(yīng)該也知道了,云曼柔每次去都會給歐陽樂楓帶藥,其實這些藥不是皇后讓人安排的,而是雪妃。”歐陽灝軒點了點云月汐的額頭,笑著說道:“所以你現(xiàn)在知道雪妃為什么會篤定裝瘋而不會被遺忘了?”
“雪妃其實是皇上安排的!”云月汐這下總算是明白了,原來皇上對劉公公其實也有所隱瞞!
先前劉公公給她送來的消息,明明是李曉曾經(jīng)私下里找過劉公公,言明希望劉公公能照顧照顧云曼柔。
云月汐當時就派人跟劉公公說,讓他將此事告知皇上,而且要立刻告訴。
現(xiàn)在看來,李曉之所以答應(yīng)云毅去宮里找人照顧云曼柔,很有可能也是因為皇上的安排!
而李曉,只不過是順水推舟。
幸好,當時她讓劉公公把此事全都告訴了皇上,否則皇上豈不是會懷疑劉公公不忠心?
而從雪妃裝瘋,李曉進京,太子入宗人府……
這一樁樁事,竟然全都是皇上安排?
云月汐覺得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但又慶幸有歐陽灝軒在身邊,若不是他替自己在后頭彌補這些事的漏洞,她豈不是早就被發(fā)現(xiàn)了?
“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不管怎么說,現(xiàn)在一切都還按照你的意思進行。”歐陽灝軒看云月汐沉默,不禁笑著說道:“而且皇上也未必想到會有人察覺到他的意圖?”
云月汐想想也是,至少目前來看,自己的計劃多少都沒有受到影響,索性不再去想那些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
“你是什么時候察覺到皇上的意圖?”云月汐有些好奇地問道。
“你可還記得,楚老將軍曾經(jīng)派人送回來一句話,說是薛王死之前曾經(jīng)說皇上騙了他。”歐陽灝軒看到云月汐的目光由疑惑再到清明,很顯然是想起了那件事,這才繼續(xù)說道:“我是從那個時候起,開始懷疑,皇上對歐陽樂楓的不滿也許都是假的。”
“為什么?”云月汐有些郁悶地說道:“歐陽樂楓到底是哪里值得他在意了?”
“因為,他以為歐陽樂楓……是你哥哥。”歐陽灝軒看著云月汐,一字一頓地說道:“當然,只是他以為而已。”
“你的意思是……”云月汐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說道:“這怎么可能?”
“其實這件事也不是多難猜到的事情。”歐陽灝軒笑著搖搖頭,對云月汐說道:“汐兒,說一句你可能會生氣的話,有時候我真覺得母親是個聰明太過的女子,以至于連感情都可以成為她達成自己目的的籌碼。”
“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月汐有些糾結(jié)地看著歐陽灝軒,她想知道真相,可是又怕知道真相,因為她害怕之前的堅持都不過是一場空。
“當年,母親在發(fā)現(xiàn)自己有身孕之后,偷偷去見過皇上。”歐陽灝軒握著云月汐的手,低聲道:“而且,她設(shè)計皇上醉酒,隨后讓她的大丫頭鏡花陪了皇上一晚,第二日裝作是她自己,并且以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與皇上恩斷義絕,從此不再見面,可是母親是皇上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摯愛,自然會找人護著她,所以在傳出母親有了身孕之后,皇上一直以為母親腹中的孩子是他的。”
“鏡花姐姐?”云月汐想了想,終于想起當年母親過世以后,鏡花姐姐也自殺身亡,隨母親而去。
一個連自己性命都可以交給母親的人,做出這樣的決定也不足為奇。
“可是……母親難道都沒想過自己嗎?”云月汐的心揪著疼,因為她突然發(fā)現(xiàn),母親真的是世間最可憐的女子。
為了保護心愛之人的孩子,她不惜連自己的幸福都算計進去,這樣的女人,你說她是聰明還是傻?
“母親真的很傻,我想一開始,她的確是打算直接把我送到太子的位置,可后來鏡花也有了身孕,所以……所有的計劃都改變了。”作為被保護的歐陽灝軒來說,他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個女子用盡心思甚至生命來換取的。
這樣的愛,實在是太過深沉,以至于讓他感覺自己背負了沉重的枷鎖。
“紅樓的身份我基本也已經(jīng)確定了,就是你哥哥。”沉默了一會,歐陽灝軒還是開了口,沉聲道:“所以你可以想象,母親以一己之力,將皇室之人全都騙了,她在生產(chǎn)之前見過皇上最后一次,她告訴皇上,她希望自己腹中的孩子能夠做太子,皇上答應(yīng)了。”
云月汐真的有些無話可說。
如果世人知道這段往事,也許會用很多難聽的話去形容,紅顏禍水,禍國殃民……
可是,在感情的對弈中,誰對,誰又錯了呢?
“其實,皇上當初在得知母親有了身孕以后,并沒有輕舉妄動,而是以將來會傳位于皇后腹中孩兒為理由想要為母親改換身份,太后答應(yīng)皇上以十年為期,”歐陽灝軒仿佛是陷入了真相的記憶,有些傷懷地說道:“皇上雖然答應(yīng)了,可也不是沒有提防太后,所以你可想而知,當年母親是在得知了皇后有了身孕之后便開始謀劃此事了。”
“也就是說,你、太子和紅樓三個人其實是同一日出生?”云月汐想了想,又恍然大悟地說道:“是我忽略了,總是把你想成是真正的七皇子,我記得,你真正假扮成七皇子是在母親過世之后啊,這樣年紀就對的上了!”
“不錯,其實按照出生的年紀來說,他們本來比我都要小。”歐陽灝軒點點頭,嘆口氣說道:“當初母親和鏡花同樣是服了催產(chǎn)藥,為的就是保證我們?nèi)齻€孩子可以一同出生。”
“可是,皇上難道不會懷疑嗎?”云月汐皺起眉頭,有些不解地說道:“而且母親怎么能保證皇后也在同一天生產(chǎn)?”
“你忘了,母親在生下孩子之前去找過皇上,并且兩個人達成了相同的約定,母親裝作因愛生恨,才故意選在和母妃所住的隔壁生產(chǎn),她告訴皇上,她要看著皇上殺了他們。”
歐陽灝軒閉上眼睛,許久才舒了口氣,緩緩說道:“所以,皇上給皇后同樣下了催產(chǎn)藥,皇后生產(chǎn)后失血過多,皇上趁亂派早就安排好的人換掉了孩子。”
“所以其實當時你父王懷中夭折的那個孩子,其實是皇后的孩子?”云月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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