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在和蘇清歡描述世子。</br>　　“娘，哥哥沒怎么變，但是高了些好像。”她往頭頂比劃了一下，“嗯，差不多這么高。我摔到他身上，硬邦邦的全是肌肉，真好。”</br>　　她也想要，可是她是女兒身，還帶著“累贅”，怎么也不能有哥哥、小可那般的身材。</br>　　蘇清歡：“……哥哥和爹爹說正事，你去干什么？”</br>　　為了習(xí)武，阿嫵向來在胸前裹上白綾，蘇清歡制止她多次，她陽奉陰違。</br>　　但是現(xiàn)在隨著年歲增長，漸漸掩藏不住了。</br>　　“小可想去……”</br>　　看著蘇清歡的冷眼，阿嫵不敢再往小可身上甩鍋，嘟囔道：“我和小可剛?cè)ィ€沒說什么就被發(fā)現(xiàn)了。爹爹已經(jīng)說過我了，您就別說了。”</br>　　說話間，蔣嫣然走進(jìn)來，岔開了話題。</br>　　“姐姐，小可呢？”阿嫵問，“他住在哪里，我去找他。”</br>　　她想跟他說，哥哥好像沒有傳說中那般可怕，感覺還是小時(shí)候?qū)櫮缱约旱哪印?lt;/br>　　外面都把哥哥傳成了牛鬼蛇神，兇狠又暴戾，還克妻，簡直胡說八道。</br>　　方昕不是好好地活著嗎？</br>　　當(dāng)然，最多的心事還是關(guān)于蔣嫣然的，哥哥到底能不能接納姐姐啊？</br>　　這事情，她去問，好像不合適；可是娘也明確表示不會(huì)出頭了，難道這件事情就這樣了？</br>　　不行，阿嫵不甘心。</br>　　她不想勉強(qiáng)哥哥，但是或許哥哥現(xiàn)在改了主意，喜歡姐姐，只是不好意思開口呢？</br>　　明府的后院和前院之間隔著一個(gè)狹長的園子，小可滿腹心事，就在園子里晃悠，思索著蔣嫣然的話，也是等著阿嫵出來找他。</br>　　他了解她，她偷偷摸摸拉自己去書房，什么沒做就被攆了出來，肯定不會(huì)善罷甘休，肯定還得去一趟。</br>　　可是她到底要去跟世子說什么？</br>　　蔣姑娘的話又是什么意思？</br>　　是危言聳聽，讓自己知難而退？還是確有其事？</br>　　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有個(gè)秋千架子在樹木掩映中露出一角，小可走過去。</br>　　他還很小心地聽了聽，沒有人說話的聲音才走過去，喃喃地道：“這么偏遠(yuǎn)，應(yīng)該不會(huì)撞見女眷吧。”</br>　　可是走到秋千前剛坐下晃了兩下，他覺得不太對，因?yàn)榍锴Ш竺娴募偕街校[隱傳來啜泣之聲。</br>　　“誰在那里？”他喊道。</br>　　沒有人答應(yīng)，啜泣之聲也小了些。</br>　　“你不出來我過去了。”小可道。</br>　　府里的丫鬟受了打罵那還是尋常，如果別有隱情呢？</br>　　小可是個(gè)熱心腸的孩子。</br>　　過了片刻，有白色的裙角露了出來，那裙角上繡了云紋，十分熟悉。</br>　　小可都沒過腦子，下意識地喊道：“阿姐？”</br>　　這是阿嫵的衣服啊！</br>　　可是話一出口，他立刻想起這件衣服被阿嫵給了明錦。</br>　　果然，話音剛落，明錦從假山中出來，眼圈紅紅，屈膝向他行禮：“姚公子。”</br>　　小可手忙腳亂地回禮，道：“明姑娘你這聲公子我可當(dāng)不起，叫我小可就行。你這是怎么了？”</br>　　“無事，讓你見笑了。”明錦努力擠出笑意，可是眼中的淚水卻控制不住。</br>　　從小到大，這里是她的樹洞，心里難受的時(shí)候就來這里哭一陣。</br>　　沒想到，今天竟然被人撞見，令她十分羞恥。</br>　　小可最見不得女人哭，略想了想道：“你是因?yàn)楸粨镒叩氖虑椋貋肀蝗苏f閑話了嗎？”</br>　　明錦本想匆匆離開，但是見他目光誠懇，像是不忍，便哽咽著道：“嗯。”</br>　　不僅僅是無關(guān)緊要之人，還有她的父親。</br>　　“愛說說去，你又不少塊肉。”小可安慰她，“你看我阿姐，天天在軍營里和一群糙漢子摸爬滾打，旁人說閑話說到自己累了，自然就不說了。我阿姐多快活！”</br>　　明錦想，那是因?yàn)樗牡锖谩?lt;/br>　　可是她說出口的話卻是：“多謝小可的開解。只是世情對女子苛刻，將來……”</br>　　“你怕你未來的夫君嫌棄？”小可道。</br>　　明錦含淚點(diǎn)頭。</br>　　她實(shí)在委屈得狠了，才會(huì)這般失態(tài)和一個(gè)不算熟悉的外男說這個(gè)。</br>　　“不會(huì)的，你放心。”小可道，“你是被擄走的，又不是自己愿意，你也是被害的。誰用這件事情嫌棄你，不是好人，不嫁也就算了。”</br>　　明錦苦笑：“這世間還有男人不在乎這件事情嗎？”</br>　　“當(dāng)然有！”</br>　　小可下意識地想說“我不就在乎”，然而這次他到底說話過了過腦子，所以便沒有說出口。</br>　　要是真那么說，豈不成了他覬覦人家姑娘？</br>　　趁人之危，可恥。</br>　　他認(rèn)真地想了想道：“旁人我不了解，比如我們大公子，就肯定不會(huì)這么想。”</br>　　“秦大公子？”明錦對這傳說中的天縱奇才十分好奇。</br>　　“對啊。”小可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就是。我跟你說，曾經(jīng)有個(gè)姑娘和你差不多的遭遇，不過比你更慘，后來被退親。大公子可嫌棄退親的那家人了，說這樣的人不值得用，后來那姑娘再嫁，他還去了呢。”</br>　　按照小可說的，這兩家肯定也不會(huì)是無名之輩。</br>　　明錦喃喃地道：“真的？”</br>　　“真的。”小可篤定地道，“這事邊城人都知道，那家人前程都丟了，自然懊悔。旁人便不敢如此效法，邊城之內(nèi)，對女子比其他地方都寬容。當(dāng)然這也是夫人和阿姐的功勞。”</br>　　“你若是不嫌遠(yuǎn)，回頭就嫁到邊城。夫人那么喜歡你，會(huì)給你找一門好親事的。”</br>　　明錦面紅耳赤，不敢作答。</br>　　小可一拍腦袋：“明姑娘你別介意，我有口無心，不是故意冒犯你的。”</br>　　都怪他天天和阿姐廝混，都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和別的女人說話了，大大咧咧的。</br>　　好在他不想娶親，否則多半也是干著急，打光棍。</br>　　明錦行禮：“多謝。”</br>　　“你如果不想遠(yuǎn)嫁，”既然已經(jīng)說到這份上了，小可索性一鼓作氣，“找世子幫忙！夫人在世子面前說話有分量，你盡管放心。世子在這里除了王爺，說一不二，你不用擔(dān)心。”</br>　　說一不二，說一不二……</br>　　“她未來的夫君身居高位，心眼小，善妒，睚眥必報(bào)……”</br>　　蔣嫣然的話，像驚雷一般炸響在小可頭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