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六章 烏鴉嘴
真正開展起來,蘇清歡發(fā)現(xiàn)追夫真是極度困難模式。</br> 送吃穿的去軍營?陸棄能煩死她,說不定脾氣上來六親不認,讓人把她架出去,到時候顏面何存?</br> 阿嫵和小蘿卜幫忙?他們兩個現(xiàn)在和陸棄也并沒有從前親昵,而且都是敏感的孩子,說不定會傷了他們,也不行。</br> 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等著杜景了。</br> 她已經(jīng)讓杜景去跟令狐大夫通氣,可是后者性格難以琢磨,未必肯幫她的忙……</br> 她正舉棋不定,焦急等待杜景消息的時候,蘇明俊上門了。</br> “你們兩個又在搞什么鬼?”他不相信陸棄失憶,下意思以為又是這兩口子在演戲。</br> 蘇清歡苦笑一聲:“哥,這次真的是狼來了。”</br> 她把事情始末都與他說了,自嘲地道:“以后我再也不是他手心里的寶了。可能在他心里,我就是他孩子的娘,對我只剩下責(zé)任。”</br> “你少矯情。”蘇明俊蹙眉罵道,“什么比責(zé)任重要?”</br> 蘇清歡覺得,自己如果說“愛情”,會被他罵死,便沒敢吭聲。</br> “這也真愁人。”蘇明俊端起茶杯,還沒喝又放下,拍著黃花梨桌子道,“別的不怕,就怕……算了,不跟你說了,你好好養(yǎng)胎,我讓你嫂子有空來陪陪你。你安分守己些,別讓他挑出錯處。”</br> 蘇清歡一聽這“安分守己”,雖然知道是為自己好,但是還是不愿意聽這話,便嘟囔一句:“還是大哥你爭氣點,娘家得力,我就是作,也不能被休了不是?”</br> 蘇明俊瞪了她一眼:“都這時候還有心情說笑,你也是心大。”</br> “難道還要尋死覓活嗎?”蘇清歡道,“總要繼續(xù)過日子。”</br> “你能這么想也好。”蘇明俊嘆了口氣,“走了。本來指望靠你裙帶關(guān)系提攜提攜我,現(xiàn)在看來,你別給我添亂,我就阿彌陀佛了。你放心,就是你被休了,也有容身之處。”</br> 蘇清歡氣呼呼地道:“大哥你別烏鴉嘴。”</br> 她才不會給別的女人讓位!</br> 她的男人她的孩子她的家,什么都是她的!</br> “是你自己先說的。”蘇明俊笑著往外走,“我去看看秦放。”</br> 雖然這件事情有點扯淡,但是確實也是上天開眼了。兄妹兩人都明白,抱怨也好,開玩笑也罷,最終都要積極面對。</br> 晚上,蘇清歡問小蘿卜:“你爹按時吃藥了嗎?”</br> 小蘿卜最近把書院的課程都停了,白日在陸棄那里,晚上回來陪蘇清歡說話。</br> 難為他,從來都不是愛說愛笑的性格,卻還是強撐著來陪她。</br> 蘇清歡現(xiàn)在就盼望陸棄顱腦中的淤血趕緊消散,早日恢復(fù)記憶。</br> 不,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情況不要再繼續(xù)惡化。</br> “吃著。”小蘿卜如實道,“爹是不耐煩的,但是杜叔叔總是來勸他,他也就喝了。”</br> 蘇清歡心里對杜景十分感激。</br> 現(xiàn)在,也就劉均凌和杜景,在陸棄面前說話有分量了。</br> “那如果哪天沒喝,你就去找杜叔叔。”蘇清歡道。</br> “嗯。”</br> “你姐姐現(xiàn)在還去軍營嗎?”蘇清歡問。</br> 其實對于現(xiàn)狀,最難接受的應(yīng)該是阿嫵。</br> 畢竟她是個孩子,從前又被陸棄那般寵愛,這種落差可能難以接受。</br> 前幾日,她經(jīng)常去軍營晃悠,被陸棄狠狠呵斥了一次,是哭著回來的。</br> 蘇清歡安撫了她,但是知道她心里肯定還是難受。</br> “也會去。”小蘿卜道。</br> 蘇清歡松了一口氣,只要父女不記仇就行。</br> “但是不找爹,她找戰(zhàn)又年玩。”</br> 蘇清歡聽完這話,心又提了起來。</br> 到底還是記仇了?</br> 而且戰(zhàn)又年的身份敏感,阿嫵能有分寸嗎?</br> 小蘿卜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道:“娘,哥哥盯著姐姐,不會出事的。今天哥哥把姐姐帶回來,帶她去海天樓吃獅子頭了。”</br>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br> 海天樓的獅子頭,外焦里嫩,香軟多汁,他也想吃……</br> 提起世子,蘇清歡臉上露出笑意:“也是,你也多看著點姐姐,別讓她鬧你爹。”</br> 現(xiàn)在的情形,很難說陸棄還是他們更難受。</br> 丟失了十年記憶,周圍一切變得陌生,陸棄心里也是茫然的吧。</br> 院子外,世子把懷里的阿嫵放下,對她道:“答應(yīng)哥哥什么了?”</br> 阿嫵懷里抱著個小小的食盒,撅嘴道:“不能在娘面前說爹的壞話,我知道的。”</br> 世子摸摸她的頭:“阿嫵乖,明日帶你去騎馬。”</br> 阿嫵沒有回答,抱著食盒一溜煙地跑進去,聲音歡快:“娘,我給您帶好吃的了。”</br> 蘇清歡笑著對小蘿卜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你饞的獅子頭來了。”</br> 小蘿卜傻笑,嘴角的口水都快流下來。</br> 天沒塌下來,就得吃飯;不高興的時候,更得吃好吃的才能治愈。</br> 片刻后,小蘿卜坐在炕上吃獅子頭,阿嫵蹲在蘇清歡身前摸她的肚子:“娘,阿貍今天乖不乖,有沒有鬧您?”</br> “沒有鬧,很乖巧。”蘇清歡看見她鼻尖都是汗,伸手往她脖子上一摸,滿是汗水,嗔怪道,“怎么熱成這樣?”</br> “剛才跑回來跑出汗了。”阿嫵不以為意地道,輕輕對著蘇清歡的肚子道,“阿貍阿貍,快點出來,姐姐給你買獅子頭吃。”</br> “哥哥怎么沒進來?”蘇清歡問。</br> “哥哥又回軍營了。”阿嫵道。</br> “又回去了?”蘇清歡心里不知道為什么覺得有些不對勁。</br> “嗯,哥哥最近都在軍營睡,可能是幫著爹處理事情吧。”阿嫵道,“啊,小蘿卜你都吃完了!你怎么吃那么快!”</br> 小蘿卜意猶未盡地道:“下次姐姐給我?guī)煞莅伞!?lt;/br> 阿嫵:“……我是買了兩份,剛才讓人給姐姐送了一份去。”</br> 話音剛落,她身邊的丫鬟在外面回道:“大姑娘,奴婢已經(jīng)把獅子頭送到大姑娘院里了。大姑娘已經(jīng)睡下,所以沒有打擾她,只讓紅葉姐姐收了。”</br> “姐姐今日怎么睡這么早。”阿嫵嘟囔一句,并沒有放在心上,“知道了,都退下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