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章西夏來使
“世子,夫人讓您過去。”</br> 虎牙的話打斷了世子的遐思。</br> “是表舅醒了?”他口氣有點急。</br> “沒有。”虎牙搖搖頭,嘆了口氣。</br> 世子眼神微黯,“走吧。”</br> 他進去的時候,床上的幔帳已經(jīng)放下,只能借著燈光隱隱看到里面躺著的身形。</br> 蘇清歡坐在桌前等他,見他往床上看,道:“雖然你表舅沒醒,但是我也想讓他知道白天黑夜,晚上都替他放下幔帳。”</br> 她口氣平靜,仿佛陸棄只是睡著。</br> 世子看著她面上的憔悴之色,不忍說破。如果這樣的逃避能讓她好受些,就這般想吧。</br> 畢竟陸棄的情況堪憂,實在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醒來,蘇清歡不知還要煎熬多久。</br> “娘,您找我?”世子在她對面坐下道。</br> “這幾日軍中還好吧。”蘇清歡問道。</br> 世子從容道:“一切都好,娘不要擔心。”</br> “明日戰(zhàn)北霆帶著西夏使團來,你心里可有章程?”蘇清歡問道,伸手給他倒了一杯水,“太晚喝茶不好,還是喝點蜜水。”</br> 世子雙手接過來,道:“按照表舅的計劃來。表舅提出要五百萬兩銀子,三萬匹駿馬,西夏永不入中原。”</br> “嗯。”蘇清歡點頭,“永不入中原也就是說說而已,毀約之事,西夏做了不止一次。”</br> 最重要的還是要銀子寶馬,這些東西不僅能幫助自己,更能抽空西夏的血,讓他們短期之內(nèi)無法恢復。</br> 但是即使蘇清歡這樣的小白,也知道不可能一勞永逸,這只能求得十幾年甚至更短時間的平靜。</br> “你去大膽與他們談,”蘇清歡抬頭看向世子,目光里充滿了信任,“如果有什么變動,也只管做主。”</br> “娘,我想帶著小蘿卜。”</br> “好。”蘇清歡沒有猶豫就答應了,“長兄如父,現(xiàn)在靠你教他。我今日叫來你,主要是怕你遇到難處。你的身份,有些尷尬,我都知道。可是娘現(xiàn)在實在沒有精力……”</br> “我都知道,娘,您放心。”世子道。</br> “你也不用擔心你表舅,”蘇清歡道,“我照顧他,只要沒有壞消息,對我們來說就是好消息。要做什么,放手去做,我有樣東西給你。”</br> 她站起身來,從床頭取來一個匣子推給世子:“這是虎符。”</br> “娘——”世子震驚,站起身來道,“這虎符,應該給小蘿卜,我不能要。”</br> “沒有什么不能的。”蘇清歡嚴肅而堅定,“你表舅當初交給我,就是讓我自己處置;我愿意給你,就是你的。”</br> 世子猶豫片刻,收了起來,鄭重道:“我必不負娘親所托。”</br> “去吧。”蘇清歡拍拍他的肩膀,“我也要休息了。”</br> “娘您好好休息。”</br> 蘇清歡送他到門口,看他走出去后對門口的白芷道:“都去睡,不用留人,我陪著將軍就行。”</br> 白芷眼圈紅紅的:“奴婢在這里。”</br> “回去吧。”蘇清歡笑笑,“將軍沒事,就是睡著了而已。”</br> 白芷的淚刷的就下來了。</br> “回去吧。”蘇清歡擺擺手,關上了門。</br> 第二天,戰(zhàn)北霆帶著使團前來,世子攜小蘿卜一起召見他。</br> “你緊張嗎?”晚上蘇清歡問小蘿卜。</br> 小蘿卜搖搖頭:“我記著哥哥告訴我的,不緊張。”</br> 他伸手摸摸陸棄放在身側的手,低頭用下巴蹭了蹭。</br> “哥哥怎么跟你說的?”蘇清歡道。</br> “哥哥說,緊張的時候就想想,眼前的人,無論是誰,都要吃喝拉撒,出恭放屁……”</br> 蘇清歡:“……”</br> 阿嫵:“哥哥怎么會說這么惡心的話!一定是你自己說的。”</br> 她正在給陸棄捏腳,因為她聽蔣嫣然說,腳上的穴位最多,所以按壓可能對他清醒有所幫助。</br> 小蘿卜沒有解釋,把頭貼在陸棄手上,喃喃地道:“爹,戰(zhàn)北霆帶了他的兒子戰(zhàn)又年,比我大一歲……”</br> 看到戰(zhàn)又年坐在戰(zhàn)北霆身邊,他真的很想自己父親醒來。</br> 可是這些話只能藏在心里,他繼續(xù)道:“他們很壞,知道您出事就想欺負我和哥哥,不想掏那么多銀子。可是我們不怕,爹爹,等我們和西夏談完,一切事情都結束,你就醒來好不好?”</br> “西夏欺負人?”阿嫵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明天帶我去!”</br> 敢欺負她哥哥弟弟,她這小暴脾氣,哪里能忍?</br> 蘇清歡道:“你不跟娘一起照顧爹了?”</br> 阿嫵想想:“好吧,那我不去了。”</br> 可是第二天,她早上就去小蘿卜院里等他:“我要跟你一起去。”</br> 小蘿卜吃著肉包子,聲音慢吞吞的:“你昨日不是說不去了嗎?”</br> 阿嫵瞪了他一眼:“我要是說去,娘能同意嗎?這叫先斬后奏!”</br> “你怎么不去找哥哥?”小蘿卜喝了一口小米粥,舔舔嘴角,“我不帶你去,爹醒了會打我的。”</br> 阿嫵眼圈微熱,卻一昂首:“你不帶我,我也讓爹打你!”</br> 爹一定會醒的,一定會的!</br> “好吧。”小蘿卜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姐姐吃飯了嗎?”</br> “我不想吃。”</br> “粥很好喝。”小蘿卜道,“羊肉包子也好吃。”</br> “你什么時候都不忘記吃。”阿嫵嘟囔一句。</br> “不吃飯會生病,”小蘿卜道,“生病了還要娘操心照顧。爹醒了,看你生病,還要跟娘吵架。”</br> 阿嫵喝了一碗粥,吃了一個雞蛋,連蛋黃都吃了。</br> “你跟我說說,那戰(zhàn)又年什么樣?”她雄赳赳氣昂昂地道。</br> 哥哥對付戰(zhàn)北霆,她來對付戰(zhàn)又年!</br> 總之,不要覺得爹爹倒下了,就可以隨便欺負人。</br> 她小老虎不答應。</br> “兩只眼睛一張嘴。”小蘿卜道,“沒什么兩樣。”</br> “那你昨天說,他們欺負人?”</br> “我是跟爹說的。爹那么疼我們,知道有人欺負我們,肯定能早點醒來。”小蘿卜淡定地道,“西夏沒有什么可怕的,他們的命門被咱們捏著呢,不過就是覺得爹出事,對他們是意外之喜,所以蠢蠢欲動。”</br> 可笑至極。</br> “那我也要去。”開弓沒有回頭箭,她要去看看西夏怎么被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